後記(八)
殿中。
金玉鋪地，琉璃有光。
自窗中投下天色，沉沉鬱郁，落在驪龍玉案的半人高銅綠大鼎上，鼎蓋鏤空處，煙霞氤氳，層光瀰漫，有一種莫名之色。
仔細看去，光影交織，隱隱成畫卷，然後冉冉展開，裏面有山河大地，有士子百姓，有日出而作，有日落而息，有道人長歌，等等等等，千姿百態，各有不同。
所有一切，組合在一起，形形色色的，儼然就是仙國之景象。
仙國，真真正正的仙國，以龍氣統御，駕馭人力，擁有不可思議之威能。
封九月頭戴日冕，身披帝王之服，眉宇青青，有着威嚴，他靜靜端坐，看銅爐上的景象演變，一動不動。
在下首，是太師，頭梳髮髻，身披仙鶴萬壽仙衣，目光澄明，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吐字清晰，正講述討伐下一個界空的事宜。
“陛下。”
太師縱然德高望重，神通驚人，可在封九月面前，依然是畢恭畢敬，道，“現在群雄逐鹿，非常激烈，每一個仙國都全力以赴，浩浩蕩蕩，睥睨所向。”
他頓了頓，組織語言，繼續道，“名正則言順，我們仙國已經到了一個階段，要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突破關隘，已經不只是人力能為之。”
太師所說的很隱晦，聽上去模模糊糊的，但身為局內人，封九月卻是心中敞亮，太師所指主要是大成仙國之事，自己的這個大對頭已經祭天，並得到一位金仙道祖響應，有不少厲害的道人於是紛紛前去，歸於麾下，大成國頓時聲勢大漲，讓所有接壤的仙國都感受到沉甸甸的壓力。
而他們首當其中，壓力是最大的。
要不是朝廷上下力同心，全力抵抗，恐怕早有難言之事發生。
即使是這樣，也拖不了太久了。
封九月坐了很久，才抬了抬眼皮，緩聲道，“擇日我同樣會開壇祭天，聞達於天聽，自會有所改觀。”
“陛下聖明。”
太師聽了，喜上眉梢，果不其然，自家的聖上崛起也真是有大人物支持啊。
三日後。
封九月佩劍焚香，率領重臣們，登壇拜天，朗聲道，“臣九月奉天承命，……。”
轟隆隆，
祝告之聲一頓，煙氣裊裊，化為青色，直入天穹，時空不可隔絕。
“嗯。”
坐鎮在道場中的陳岩睜開眼，微微一笑，大手一推，眼前的時光匆匆而過，化為祥瑞，徑直落下。
下一刻，
自祭壇上冒出層層紫雲，倏爾之後，瀰漫天穹，籠罩整個仙國，再然後，自裏面，垂下一個又一個的奇異文字，大若星斗，紛紛揚揚。
宏大若銅鐘般的聲音響徹，以仙國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
整個異象，四下皆可看到。
身為守藏派的青年人易不學驀然抬頭，手中的銀筆一頓，看向仙國中的景象，對身前的師妹道，“果不其然，我沒有猜錯，這一位封九月也是金仙道祖看重的人。”
“嗯。
少女抱着寶書，目光晶晶，她美眸中有着文字逸出，隱成八卦之相，又似是銅鏡，纖毫畢現，照出景象，道，“萬氣盤旋，元氣為尊，居然是太始道祖的手筆。”
“太始道祖，”
青年人同樣來了興趣，他們守藏派在諸天中專門記載梳理各種典故，是最為正統的圖書館，道，“以前的金仙道祖實在是太過久遠，即使是我們守藏派的記載中都是寥寥幾筆，只有這位道祖，自微末中崛起，一路上行，最終在上個紀元得道，真是精彩。”
兩個人雖然修為只是天仙，可由於傳承特別，知道不少金仙道祖的事迹，說起來也是非常驚人。畢竟金仙道祖偉力超乎一切，自可隔絕因果，世上的文字圖像根本無法承載記錄。
縱然是人之所思所想，只要金仙道祖有意，也可把關於自己的一切抹去。
“不管其他了。”
兩個人說了幾句，然後有了一致決定，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晉金仙道祖通常也是動作最大的，他們只要盯着，或許可以見證並記錄一段瑰麗的歷史。
“太始，”
光明之主同樣看到這一幕，他面上古波不起，平平靜靜，早就知道。
“封九月，”
倒是大成仙國的開國大帝李明天眸子之中，寒芒跳躍，隱有殺機，自天庭而出，灼灼然，耀耀然，貫通天地，撲面而來的寒意，不可阻擋。
殺機和寒意並起，衝上九霄，恍若實質，橫掃一切。
大成上下，彷彿聽到衝鋒的號角，開始行動起來。
在同時，自封九月祭天之後，正式打出旗號，諸天之中，凡是明眼之人，都知道封九月的背後有金仙道祖支持，甚至消息靈通的還知道是太始道祖，於是不少人下注，紛紛來投。
整個仙國，迅速膨脹，然後向外擴張。
不只是兩個仙國，在諸天之中，還有其他的仙國，同樣是在金仙道祖的支持下，開始相互攻伐，不停徵戰，攪動萬界。
煞氣，殺氣，兵戈之氣，龍脈之氣，人心糾纏之氣，一道道，一簇簇，貫通天地，裹挾仙凡，掀起前所未有的凡間對修真界的衝擊，讓兩者的界限變得模糊。
而在同時，人氣大幅度提升，空前高漲，不同的心思，不同的情緒，不同的力量，凝聚，燃燒，鼎沸，最終匯聚成一種撼動寰宇的力量，深刻影響到宇宙的變局。
在抵達最為鼎盛之時，宇宙之中，驀然間，人道大盛，隱成規則之相。
……
……
……
歲月悠悠，時光如茬。
陳岩睜開眼，看向手中的青信，在其上，仙國崩塌，封九月只餘下一縷魂魄，飄飄搖搖，渾然沒了以往霸天霸地的霸氣。
很顯然，他在紀元中沒有成功笑到最後。
陳岩嘆息一聲，手一擺，將之送入輪迴，抬頭看向對面之人，道，“想不到道友才是真正大贏家。”
對面之人笑了笑，身上衝出一幅寶圖，在裏面，有大猿化人，人鑽木取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然後創造出一個又一個的文明。
文明之中，人有選擇權，或是入佛門，或是入道宗，或是進行科技世界，千姿百態。
到最後，金燦燦的猴子，頂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