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1964年,正月初八,玉泉村
七歲的王蘭蘭,削肩細腰,細手細腳,很是單薄,鴨蛋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睫毛長長的,像一面扇子般,撲閃撲閃的,前額的劉海帶着自然卷,形成一個漂亮的弧形,雖然一身半新的花棉襖,顯得有點土裏土氣,但還是很漂亮。
她站在籬笆牆外,打量着自家的房子,極普通的農房院,三間兩層茅草屋,只是外面看着是,其實是三間兩層木板樓房,在一樓有一米五高是石頭加粘土壘成,又寬又厚,十分堅固耐用,上面一米加上兩樓二米五,共三米五高,都是用上好木材建成的。
為什麼外面看着像茅草屋呢,那是王蘭蘭的爹王大隊長捨不得讓好好的新木板樓受‘風吹雨淋’之苦,便用厚厚的茅草圍在那三米五的木板外圍,遠望便是一座茅草屋。下面一米五石頭壘成的,便不必擔憂受不住風吹雨淋了,王爸爸愛屋如命,基本上是年年更換着新茅草。
三間二層樓,一樓中間是方方正正的中堂,左右是長長的廂房,右廂房是王蘭蘭爺爺奶奶的睡房,左廂房是王蘭蘭爸爸媽媽的睡房。
中堂是平常吃飯聊天招待來客之所,中間是一張吃飯用的四方形八仙桌,外加四條長凳子,邊上各放三張竹椅子。與中堂一牆之隔的是上二樓的木板梯子,上了二樓,首先入眼的是一個休息室,牆邊上放着幾個清清爽爽的竹書架,書架上放着幾本語錄與小學課本,以及一本大一本小的字典。二樓左右一共四個房間,王家四個孩子,一人一間,每個房間都一樣,一床一櫃一桌一椅。
家中的廚房是在右廂房外面加蓋的,與爺爺奶奶屋內的炕相連着,大概二十平方米的廚房間,有一大兩小三個土灶,還一個舊兮兮的爐子,平常只用來燒開水。
為了對稱美觀,左廂房外面也加蓋了一間,也有一個大號的土灶,與王蘭蘭爸爸媽媽屋內相連着,平常燒水洗澡或是大冬天洗衣服用的,當然還隔了一個洗澡間。
兩個加蓋的,也是二層,不過這是正真的茅草屋,二樓放置各類柴。
農村的院子就是寬廣,王蘭蘭家前後都有院子,後院養着兩頭豬,雞鴨鵝等家畜若干,還有一個茅房,十來棵果樹,有桃樹、梨樹、柿子樹、芭蕉樹,值得一提得是還有一口井,此進冬暖夏涼,十分神奇!此刻井上用木板蓋着。前院比起後院還大,有塊很大的曬穀坪,曬穀坪四周分別種上桃樹、梨樹、柿子樹、芭蕉樹等,旁邊還種了兩小塊菜地,地里種滿了青菜和紅桿菜,這麼遠看着,自家的茅草屋挺有意境!
“阿妹,你在這裏幹嘛啊?快進屋去!”十三歲的王建國已有一米七,他拉着一板車乾柴從後山回來,兩個弟弟還有山上撿着柴呢。王家住在村的最西面,俗稱村尾,背靠着山,獨門獨院,與村裡其他人家都不相連,與村頭正好隔了條小河,夏天可以下水摸魚,冬天可以鑿冰釣魚。王蘭蘭的爺爺放棄祖宅基地,選擇偏僻的一塊,是有緣故的,聽說是為了裹腳的奶奶,奶奶在十六歲那一年,從京城孤身一人逃難過來的,當年還在給金大地主打工的爺爺,不管太爺爺太媽媽的反對,毅然決然的娶了裹腳的奶奶。
“哦。”王蘭蘭懶洋洋的應了聲。剛剛一臉慈愛的奶奶見她手上拿着三哥王保國一年級課本,有一搭沒一搭的翻着,以為她無聊,並讓她去外面玩去。
王蘭蘭目送大哥拉着一板車的柴進了院子,又見他進屋抬出長長的梯子架着,動作嫻熟地將一小捆一小捆柴整整齊齊地碼到廚房樓上,此時正是拾柴的好時機,隊裏沒活,學校未開學,山上枯木特多,一拾就是一小捆,他家用柴特費,奶奶歷來講究,讓他們一家勤洗澡勤洗衣服,勤換洗被單等等,總之就是費柴。
王蘭蘭沒有聽從大哥的話,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姑娘。她緩緩向外走,走了一小段路后,只見挨家挨戶,高低錯落,層層疊疊的房子,基本上都是平房,很少有兩層樓的,而且還有不少是茅草屋頂。王蘭蘭的大爺爺(爺爺的新大哥)也住在這裏,他家就在路邊上,雖然是平房,但院落看起來明顯要出眾些,這一片住的基本上都是王姓人家,除了少數幾個別姓,王姓人家在舊社會大都是窮人,給河對岸金家人當長工的,所以這一片基本上都是些塌牆爛院,雖說新社會十幾年了,但一般的村民想要蓋新房,簡直連想也不敢想。
從玉泉山的泉水流出來一條細得像麻繩一樣的小溪,在村中間匯聚成一條五六米寬的小河,叫中泉河,河上有一座石橋,這石橋也有好些年老了,據說是清乾隆時玉泉村村頭幾個大地方出錢造的,到現在也依然堅固,村上唯一一輛拖拉機也是從這裏過。
過了石橋就是村頭,村頭都是平地,連成一片,像是北方平原一般,這裏大都住的是金姓人家,當然也有一些別姓,村頭歷史悠久,家家戶戶住得密密麻麻,大都是二層樓房,幾十戶人家連在了一起,有為氣派,比之王姓人家好太多!
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這邊大部分是地主與富農,真不如王姓人家貧下中農吃香。
這時,對面走過來一個穿着舊花棉襖的小女孩,扎着兩個麻花辮,下巴尖尖的,臉蛋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小嘴紅紅的,此時凍得臉紅通通的,她看來是要去河邊洗衣服,端着面盆的小手也紅通通的,女孩笑容可親地和王蘭蘭打招呼:“蘭蘭,你病好了啊?怎麼不來找我玩啊?”
正時此刻,王蘭蘭腦海里出現一個機械聲音:她叫吳紅兒,是種田‘肉’文《屠夫家的小嬌妻》的女主。
這聲音出現的突然,悄然地也突然,驚得王蘭蘭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攏,可憐她接受原主記憶已五天,此刻方明白是進入了‘肉’文中,吳紅兒在二十歲那一年嫁給了‘臉色黝黑’‘身強體壯’的胡屠夫,從此以後過上了有‘肉’的‘性’福生活。
而原主是吳紅兒的好友,倒追‘下鄉插隊’小知青徐誠,徐誠家中負擔很重,上有姐姐哥哥,下有弟弟妹妹,他身體弱,十六歲高中未畢業便下了鄉,瘦瘦長長的像根竹竿,平常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這日子過得真是苦不堪言。不僅如此,徐誠掙得那點兒工分兒除了自己吃,有時候還得寄回家裏一些,家裏只有他大哥一個人有工作,他姐姐也下了鄉,下面還有好幾個弟弟妹妹呢。
原主在徐誠生病時趁虛而入,倆人好上了,十八歲那年不管爸爸媽媽的反對,與徐誠結婚了。婚後,倆人甜甜蜜蜜窮開心地過了一年,當1977年10月高考恢復時,王蘭蘭全身心的支持老公參加高考,第一次因為時間倉促,沒有考上,當1978年7月份那一次考上時,王蘭蘭已有六個月的身孕。
之後,便是徐誠回到他自己的城市念大學,王蘭蘭在家鄉生下孩子,帶孩子下地掙工分,一年到頭也見不了一回。
徐誠倒是沒有提出與王蘭蘭離婚,不過信越來越短,話越來越少,王蘭蘭危機感頓顯,扔下兒子便去城裏找徐誠,徐誠一臉的為難,實在是沒有地方住啊,徐家不過擁有大雜院裏的兩間房,哥哥弟弟皆已成婚,侄兒侄女都有幾個,徐爸徐媽晚晚打地鋪。
王蘭蘭不想回去等等等,便在城裏開始打工生涯,創業很辛苦,不過成績斐然,不過短短數年,便擁有好幾家服裝店,在兒子九歲那年與已是大學講師的徐誠協商分居,不過倆人皆同意晚兩年領離婚證,為了唯一的兒子不受旁人的歧視。
而此時,女主吳紅兒‘性’福的一塌胡塗!讓王蘭蘭反思自己當年追求愛情追求上進的自己是不是當真錯了嗎?不,沒有錯,如果不是徐誠,她還是一個鄉下村婦(不是人人多能似女主般,可以坐享其成),哪像如今自己有房有車有家有業。
“蘭蘭,你怎麼了啦?”吳紅兒見好朋友呆站着不動,便一臉擔憂的望着她。
“沒事,沒事。”王蘭蘭立馬回過神,見小女孩凍僵的小手,開口問:“你為什麼不在家裏燒熱水洗啊,瞧瞧你的手都凍腫了。”女主不是渾身無一處不完美的嗎?這手這樣腫這樣紅。可惜了!
“我奶奶不許,說太費柴,媽媽便在家裏用熱水泡了泡,搓了搓,再讓我到河邊沖乾淨。”吳紅兒一臉的委屈樣兒,是有些我見猶憐的韻味。
“柴火,後山多了去。”王蘭蘭不以為然地說道。
“蘭蘭,你家都用熱水洗嗎?”
“哦,是的。奶奶洗,我燒水。”是這樣子的,記憶中向來如此。
“我幫你抬到河邊去吧。快些漂一漂。太陽快下山了,更冷了。”
“好的。”
倆小姑娘一起抬着面盆向泉中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