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赤腳醫生

第2章 赤腳醫生

浴室里一片寧靜,只有梅仁瑜自己的腳步聲。她只往前兩步就看見了浴缸里的人魚,那條人魚還是和剛撿來的時候一樣,閉着眼睛不知生死地睡着。讓梅仁瑜懷疑她先前看到的那一瞬睜眼是自己的幻覺。

梅仁瑜倒真希望撿到人魚這種麻煩事是自己的幻覺。她懊惱地抓了兩把頭髮,恨恨地想着自己遲早會因為這條人魚禿了頭,接着抓起還扔在地板上的黑色膠袋,捲起來準備當垃圾扔出去。

……這條人魚裹着膠袋跑出來,沒被人當成變態也沒暴露魚尾巴,真算是造化了。不,或許就是因為被當成了露/陰癖、膠袋怪人之類的變態,所以才沒人敢正眼細看,魚尾巴也才沒被人發現。

扔了膠袋回來的梅仁瑜看着一浴缸的黑色長發,長嘆一聲。覺得浴缸里這小美女……小美人魚也挺不容易的。就是不知道它這隻水生的幹嘛這麼拚命地要上陸地來。

眼下它渾身是傷,不治療這些傷口百分之百得感染。雖說人和人魚不是一個物種,但好歹人魚二字裏還有“人”這個字不是?先用治人的法子來救救這條人魚,不行再去找治魚的法子。萬一這人魚實在挺不過去……打住打住,梅仁瑜對自己說別隨便烏鴉嘴。眼下先盡了能盡的全力再說。

人只要活着就總會有點小傷小病,梅仁瑜還是學生的時候就開始獨居,到了現在早已養成家中備全生活常用藥的習慣。從止瀉的到清火的,從促進安眠的到治療感冒的,她這小窩裏是應有盡有。

翻出外用消毒的碘伏和消炎止痛的藥品來,梅仁瑜從裏面選了幾種未成年人吃副作用也不大的拿到了浴室。她對葯的劑量很有把握,就是不知道人魚會不會對藥物過敏。以防萬一,梅仁瑜也拿上了抗過敏的藥物。可是如果過敏的根源是人魚的消化免疫系統會對人類使用的藥品過敏,那別說她一個死馬當活馬醫的赤腳醫生梅仁瑜,就是華佗再世多半也無力回天了。

所謂久病成良醫,只不過這句話用在梅仁瑜身上,這病指得就不是梅仁瑜自己。梅仁瑜身體素質還算不錯,從小到大生過的重病一隻手就數得過來。梅仁瑜的生母梅如君卻是沒那麼好的運氣。一晃眼梅如君已過世多年,一直在她床/前伺候的梅仁瑜倒還沒忘記怎麼服侍病人。只見她隨手把半長不短的頭髮紮成個馬尾,挽了袖子就開始撈浴缸里人魚的頭髮。

人魚的黑髮很是濃密,又因為被水浸潤了個透,所以十分沉重。梅仁瑜見沒法一次性紮起這絲緞般的長發,只好先給人魚扎了半邊麻花辮。好在人魚濃密的長發不像梅仁瑜的一頭狗毛那樣容易打結,柔滑的青絲在梅仁瑜的手指上膩膩地滑過,一點兒也不糾纏梅仁瑜的手指。這讓梅仁瑜深感羨慕又微感嫉妒。

心裏嘀咕着有這麼一頭美髮,這小美人魚沒破相以前肯定特別漂亮,就和童話書了說的差不多的梅仁瑜嘴上叼着發圈,一心不亂地給人魚紮好了一邊的長發,剛伸手去拿發圈,就發覺浴缸底躺着的人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這個時候正透過水麵盯着自己看。

“————!”

梅仁瑜一驚,嘴上一松,發圈就沉入了浴缸的水裏。水波微微晃動,反射的白熾燈燈光略有些刺眼。梅仁瑜眼睛一眯,還沒看清發圈掉到了哪裏,白到有種透明感的纖細手指就捏着發圈遞到了缸邊。

梅仁瑜微微一愣,這個時候才發現那探出水面的手指之間有一層薄薄的、接近透明的膜。愛吃周鹵鴨,尤其愛吃鹵鴨蹼的梅仁瑜知道那膜叫蹼。是用來幫助有水棲習性的動物划水的生理構造。

看來無論長得再怎麼像人類,人魚就是人魚,始終和人類不是一個物種。

“謝、謝謝……?”

梅仁瑜不知道水裏的人魚能不能聽懂自己說話、能不能聽見自己說話,不過她還是道了謝。用藍得發黑的幽深眼眸直直地凝視着梅仁瑜。人魚沒出聲,只是嘴唇微微輕啟。一連串的小氣泡隨之浮上水面。

拿過發圈,給人魚綁起一邊的麻花辮。梅仁瑜這才發現浴缸里這隻被自己認為是小美人魚的人魚,似乎……沒有胸?

不是梅仁瑜歧視平胸,是這胸平的一馬平川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女性特徵。倒是胸/部下面幾塊結實有形但並不誇張的小腹肌看起來頗有男人味……嗯?男人味?

塞壬女妖塞壬女妖,人魚不該是女妖的一種嗎?梅仁瑜一臉懵逼,連手腳也忘記該擺哪裏了。她就這麼和那浴缸的人魚大眼瞪小眼,瞪了足有半分鐘才接受了碰瓷自己的人魚是條公人魚的事實。

接受之後轉念一想,梅仁瑜又覺得人魚是公的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自己也是二十四歲的阿姨了,以前也交過那麼一個、兩個的男朋友。男人的裸/體不說天天看吧,但食色性也,偶爾有空刷個微博的時候她還是會去舔/舔那些美好的肉/體的圖片的。

眼前的人魚也就一個小學五、六年級的份量,要說是男人都勉強。她梅仁瑜不是聖潔清純不通人事的黃花大閨女,又何必太把一個異種正太當回事呢?

梅仁瑜原本就不是那種會一驚一乍的個性。想通了關竅后更是冷靜。她拿起藥瓶對着浴缸里的人魚搖晃了兩下,順便再配上幼兒園小朋友都能理解的肢體語言。

“葯——吃藥——懂嗎?”

把藥瓶放到嘴邊比劃着喝水的動作,梅仁瑜很快看見缸里的人魚做了點頭般的動作。這實在是讓梅仁瑜大喜過望——沒有什麼比語言不通雞同鴨講更磨人性子的事了。這人魚能夠懂她的意思,那便是從人和動物的驢唇不對馬嘴一下子上升到了人和智慧生物的相互溝通啊。

人魚張了張嘴,身體也跟着動了動。興許是照顧了病人太久,以至於病人大大小小的反應都記在了心底。梅仁瑜聽不到人魚的聲音也讀不懂人魚的唇語,但她卻微妙的明白了人魚這是想表達他無法自行浮出水面來吃藥。

“我扶你、起來——”

拖長聲音好讓人魚看清自己的口型,下一秒梅仁瑜果然看見人魚又對着自己點了點頭。

人魚的身體是滑膩而冰涼的,托着這樣一具滑膩冰涼的身體、還要小心不磕着碰着,着實費了梅仁瑜一番力氣。好在人魚一點兒也不嬌氣,還十分配合。等梅仁瑜把他從浴缸里撈起,自己去準備給他吃的葯的時候,他就乖乖地伏在浴缸邊上,溫馴地猶如一隻疲憊的小貓。

用愛吃魚的貓來形容魚類好像有哪裏不對,不過在這個時候梅仁瑜也懶得糾結這種怎麼都好的問題了。她喂人魚吃了葯,等了十五分鐘也沒看見人魚有諸如咳嗽或是長紅斑之類的什麼不良反應。又擔心人魚和人類的體質不同,決定等上半小時再來看人魚有沒有過敏反應……

人魚餓不餓,人魚吃什麼,人魚會不會冷,人魚要不要穿衣服,人魚人魚人魚……人……魚……

困得要死還強迫自己睜眼的梅仁瑜撕扯着自己那上下兩片足有千斤重的眼皮,她腦內的待辦事項還有長長的明細沒打勾,可她的四肢已經像癱瘓那樣軟了下來。愛乾淨甚至還有點兒小潔癖的她第一次澡也沒洗,衣服也沒換,就這樣趴在床邊睡著了。

“……”

被梅仁瑜餵了葯的人魚還伏在浴缸邊上,他側耳傾聽,很快就見隔壁房間裏傳來了勻長的呼吸聲。

慘白而無血色的唇角勾了一勾,人魚竟是笑了。他長長的睫毛之下,一滴淚珠滾落了下來,既沒變成珍珠,也沒變成鑽石。只是變成粒有瑕疵的玻璃彈子,掉在浴室地板上滾了一圈,滾着滾着便又化成了液體的模樣,在浴室的地板上流下了一道若有似無的水痕。

滴鈴鈴——滴鈴鈴——

震動伴隨着鈴聲一起響起。梅仁瑜好似被炸雷驚醒那樣猛地睜開了眼睛。要不是她坐在地板上趴在床邊的睡覺姿勢害得她渾身酸痛,只怕她此刻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蹦起八丈高來。

“噢……啊、卧槽……疼……”

扶着自己的腰桿,感覺自己一下子老了至少五十歲的梅仁瑜哀嚎兩聲,一臉迷糊地進了浴室。身上黏糊糊的,腦袋也被耳鳴震得暈成漿糊,她想沖澡,想讓水流把自己變得清醒些。

三下五除二地連着底褲也脫了扔在浴室門外,赤腳踩上浴室地板的梅仁瑜對上了一雙藍得猶如深海的貓兒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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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家人魚和我的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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