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第九十章

90 第九十章

一進客棧,呂泥鰍噗通一聲就跪下了,把高軒辰和紀清澤都弄得一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別讓我去指認南龍,他會把我碎屍萬段的!”呂泥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膝行上前,抱住紀清澤的大腿。“紀少俠,我錯了,我不該受田峰的要挾就來害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吧!”

呂泥鰍剛被高軒辰捉住的時候,以為自己死定了。卻不料這一路下來,高軒辰對他兇狠歸兇狠,可那兇狠只是由於他曾害得高軒辰被田峰廢去了一身內力,因此高軒辰對他極是厭惡。——高軒辰對他所有的不好,都是出於是厭惡,而不是報復!

呂泥鰍滑不留手好似一條泥鰍,旁的本事沒有,卻極會察言觀色。他知道高軒辰出自魔教,還以為他必定窮凶極惡,卻不料高軒辰不過是一率性之人,雖不是善人,卻也離惡人相去甚遠。至於紀清澤,就更是一心軟之人。因此他每每求情,都是奔着紀清澤去的。

因了解了高、紀二人,他本以為等這樁事情了了,自己還是能有一條活路的。可今日他與紀百武打了個照面,認出了紀百武就是當初捉住自己陷害紀清澤和高軒辰的人,他突然感到了一種肝膽俱裂的恐懼。比當初被高軒辰抓住的時候更強烈百倍的恐懼。

他怕極了高軒辰和紀清澤讓他去當眾指認紀百武,那樣他一定會被紀百武懷恨在心!正道人士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名聲,一旦他壞了紀百武的名聲,他會被紀家人追殺到天涯海角,被撕成碎片,而且死後都會被開棺鞭屍的!!

他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原來名滿天下的大俠,竟能比所謂的魔教更可怕!

“我不能去指認南龍,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啊!”

“指認?”紀清澤道,“你不是已經認出他了嗎?”

呂泥鰍一愣:“你……不要我去當眾揭穿他嗎?”

紀清澤沉默地看着他。他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神情略帶點遲疑,似乎在思考要怎麼處理呂泥鰍。

呂泥鰍忙道:“我……我可以給你們當牛做馬,讓我做什麼贖罪我都願意……”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紀清澤打斷了。紀清澤已經有了決定,他說:“你走吧。”

呂泥鰍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屋中的氣氛凝滯了片刻,紀清澤再一次重複:“你走吧。”

呂泥鰍還是不敢相信他願意就這樣放自己離開,於是把目光投向了高軒辰。畢竟當初真正被田峰的錯丹手毀去丹田的人是高軒辰,他怕即使紀清澤願意,高軒辰也會趁機在背後給他補上一刀。

然而高軒辰只是看了眼紀清澤,沒有任何要反對的意思。他呵斥道:“還不滾?!”

呂泥鰍連忙爬起來往門口退。他生怕自己一轉身就會被人從背後下手,因此只敢倒退着走。他的背後不長眼睛,又不會功夫,沒退兩步就撞上房內的椅子,被絆了個四腳朝天。他狼狽地手腳並用向後爬,爬到門口才敢站起來,對上了高軒辰寫滿譏諷的雙眼。

“滾。”

呂泥鰍退出房間,連滾帶爬地跑了。

紀百武到達靈武山,天下論武堂的人早已為他準備好了住處。他剛住進院子裏,得到消息的紀正長就來了。一家三口團聚,可謂其樂融融。

姜婉情見了兒子,極是高興,立刻差人去外頭買了一桌菜和幾罈子好酒回來。

晚上這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飯,紀正長年紀小,不喝酒,紀百武和姜婉情心情好,都喝了不少。

紀百武問紀正長:“那個謝黎,現在在哪裏呢?”

紀正長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在山上。”

紀百武又問道:“他說的那個魔教的秘密是什麼?”

紀正長搖頭:“不知道。謝師把泥巴他們從魔教帶回來以後就在山上藏起來了。就算我們想見他,堂主也不讓我們見,說是怕被魔教的人找到他,害他性命,所以格外小心。堂主說,等再過幾日,該到的人都到了,謝師就會露面的。”

紀百武對謝黎早就懷恨在心,聽他把陣仗搞得這樣大,顯然要大出一場風頭了,頓時滿心不悅,嗤道:“小題大作!”

他們父子倆交談的時候,姜婉情不插話,在一旁給他們夾菜倒酒。

紀正長驚訝地看了紀百武一眼,有點不太高興:“小題大作?爹,你是說謝師?”

“是。”

“為什麼這麼說?謝師可是孤身一人把十幾個人從魔教救出來了啊!”

他們在屋中交談時,高軒辰和紀清澤二人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房頂上。紀清澤俯下耳,聽到屋內傳來紀正長的聲音,略略吃了一驚,雙眉緊鎖。

高軒辰也聽見了,心道:巧了,沒想到紀正長都來了。這三個欺負清澤的混賬東西湊到一處,今天晚上正好一網打盡!

然而紀清澤卻對他比了個手勢,示意他且先不要動手,聽一聽屋裏的人在說什麼。

紀百武不屑地說:“救回來就救回來了,送回天下論武堂接着學武就是了。要是家裏不放心,那就接回去。他隻身一人獨闖魔教?那謝黎能有那麼大的本事?當年幾千人馬圍剿魔教,沒有一個攻破半山腰的,難不成謝黎還能以一敵萬嗎?他八成是買通了魔教的什麼人,又或者他其實早就和魔教沆瀣一氣了!如今故弄玄虛地說要公佈什麼魔教的秘密……那魔教能有什麼秘密?便是他把出岫山的地形圖拿出來,又有幾個人有本事攻上山去?他把人全都叫到此地來,八成還是為了邀功,生怕大家不願好好表彰他的這樁功德!”

屋中暫時安靜了下來。

若非怕弄出動靜打草驚蛇,高軒辰真有想冷笑的衝動。這紀百武,到底是怎生的卑劣、猥瑣呵!他把人全想成卑劣的模樣,只因他自己的內心已經卑劣至極了。

紀正長不可思議道:“爹,你怎麼能這麼說?我雖不知謝師帶回來的秘密是什麼,但必定是件大事!謝師的處境十分危險,昨夜還有高手夜闖靈武山,想要謀害謝師。幸虧堂主早有佈置,護得謝師周全。”

高軒辰和紀清澤驚詫地對視了一眼。昨夜有高手擅闖靈武山?要知道靈武山上有天下論武堂,多少名門弟子在此學武,山上的保衛自然是極其森嚴的,且天下論武堂的武師各個都是高手,等閑人還真不可能闖上山去。

紀百武顯然也有同樣的困惑:“高手?什麼高手?難不成魔教還真敢跑到這裏來放肆?”

紀正長道:“不是魔教,是風華十二樓,碎葉刀。他帶了十幾個人闖山,我們殺了他們七個人,有三名武師戰死,還有三名同學受傷。剩下的人讓他們走脫了。”

紀百武一愣:“風華十二樓?”

高軒辰聽到葉無欲的名字,呼吸不由地慢了一拍,心道:怎麼又是他!

看來謝黎和風華十二樓的淵源不淺。上一回是聞人美,這一回又是葉無欲。要知道這世上可是很少有人能勞駕風華十二樓的兩位甚至是更多奪命閻羅出面的。依照風華十二樓的規矩,一位閻羅接了殺人的指令,那他與需要殺的人之間就只能活一個。除非他死了,才會有下一個閻羅代替他繼續任務。難不成聞人美已經死了?還是謝黎得罪了什麼了不起的人物,需要風華十二樓大動干戈非取了他的性命不可?

紀百武冷笑道:“謝黎那人狂妄至極,得罪了不少人,既然有人出重金請風華十二樓的殺手出面,合該他要倒大楣!只可惜連累了天下論武堂的那些人。”他說的可惜,並不是真的為天下論武堂戰死的武師和受傷的弟子感到可惜,而是可惜謝黎竟然沒有死,竟有這麼多人捨命護他周全,實在是太可惜了。

在屋頂上的高軒辰與紀清澤看不見屋內的人是什麼神情,只知道紀百武說完了這番話,底下沉默了一陣,旋即傳來姜婉情柔柔的聲音:“今天高興,多喝點,別說那些煩心的事了。正長,多吃點菜,今日特意買的全是你喜歡吃的菜。”

高軒辰偷偷看了眼紀清澤。

夜色中,紀清澤安安靜靜地趴在屋頂上,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過了一會兒,紀百武忽又自言自語地低聲道:“既然謝黎沒有死,那先前一直和紀清澤待在一起的那個姓韓的小畜生該不會也還活着吧?”

他又問紀正長道:“你最近見過紀清澤嗎?”

紀正長道:“幾個月前他和魔教教主一起來過,後來又走了。”

“嗯……”紀百武沉吟片刻,淡淡道,“你若再見到他,就給我傳信,告訴我他在什麼地方。”

“哦。”紀正長好奇問道,“爹,你找我哥做什麼?”

紀百武冷笑不語。片刻后,姜婉情的聲音又響起:“吃菜。正長,你嘗嘗這個魚。”

話題被強行岔開,屋內的氣氛變得尷尬,屋頂上的氣氛也變得古怪。

又過片刻,敏銳的紀正長似乎察覺了什麼:“爹,是我哥做了什麼惹你不開心了嗎?”

在蘇州的時候,紀清澤是一向被排擠在外的。紀百武、姜婉情和紀正長三人其樂融融地過日子,他從不攪合,他自己過自己的日子。這還是他第一次聽他們私下裏的談話。不得不說,這場談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紀百武不答,姜婉情對兒子低聲道:“他們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要不要我給你添點飯?”

然而紀正長竟異常地執着:“爹?我哥到底做了什麼?”

紀百武不耐煩道:“你管那小畜生做什麼?沒你的事!”

姜婉情亦嘆氣:“我們一家人好容易聚在一起吃頓飯,你們倆父子就別老談外人了,白白壞了氣氛。”

紀正長向來受寵,便是爹娘都已不悅,他也毫不顧忌地頂撞:“爹,你就別老找我哥的麻煩了。你跟他過不去,最後賬還不都算到我的頭上?他在天下論武堂,那些師兄師姐都跟他好,武師也跟他好,於是他們都不喜歡我。我的同學,好些都是師兄師姐們的弟妹,他們聽哥哥姐姐的話,也不跟我玩。我在蘇州的時候,你們不讓我跟我哥玩,也不讓我跟下人玩。好容易熬到能來天下論武堂,我還是很難交朋友。爹,算我求你了,你放過他,也放過我,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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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起床都看見教主在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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