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計謀落空|捉蟲

第4章 計謀落空|捉蟲

從後山到別院,短短几刻鐘的時間,紀清漪腦中掠過種種可怕的猜測。

這種猜測讓她的心揪成一團,若清泰真出了什麼事,她又該怎麼辦?

可當她到達別院門口,看着肅殺冷峻的錦衣衛的時候,她人突然就冷靜了下來。

沒錯,事情已經發生了。

害怕恐懼無濟於事,清泰在侯府等她回去,她絕不能倒下。

綉春刀凜凜閃着寒光,紀清漪面不改色大步走進了庭院。

庭院裏丫鬟婆子如受驚的鵪鶉一樣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縮成一團,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污濁的女子被五花大綁置於庭院之中。

所以,那個負手而立的男子格外顯眼,讓人一眼就看到他的存在。

“大人,陳家主人帶到。”

聽到動靜,那男子轉過身來,他大約四十來歲,挺拔儒雅,五官俊秀。

若非身穿正三品飛魚服,紀清漪恐怕會覺得他不過哪個學堂里的教書先生。

見到紀清漪,他愣了一下,或許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小。

然而這疑惑也不過是一閃而逝,他那雙眸子瞬間變得十分犀利。

紀清漪只覺得那目光如劍,讓人不能承受,只好低下頭道:“紀氏見過趙大人,不知大人登門所為何事?”

男子盯着紀清漪的眼神越發凜冽:“你與平陽侯陳家是何關係?紀嚴是你什麼人?你如何認得我趙扶?”

一連三個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

“平陽侯是小女的舅舅,紀嚴……是先父名諱。”乍然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父親的名字,紀清漪不由淚盈於睫,她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眼淚壓下去。

“之前大人辦案,遠遠地見過一面。所以,認得。”

紀清漪一顆心砰砰亂跳,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怎麼這麼粗心大意,隨口就喊出趙大人來。這趙扶是皇帝的乳兄,最得皇帝信任,不少王公貴族都在他手上被抄家滅族。

這般掉以輕心,萬一惹出禍事來,後果不堪設想。

趙扶沉默了一會,然後指着那被綁的女子道:“這婦人你可認得?”

紀清漪走到那婦人面前,盯着她的臉,仔仔細細地看了半天,搖了搖頭道:“我不認識此人。”

趙扶面色不變,卻是一聲冷哼,說出來的話也讓人膽戰心驚:“窩藏要犯,該當何罪!”

“大人何出此言?”紀清漪大驚失色,聲音比剛才高了幾分:“我們怎麼會……”

她的話未說完,看到那五花大綁的女子,與跪在一旁抖成一團,屎尿都出來的張媽媽,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張媽媽最是貪財好利,見錢眼開,除了她會收容外來的人,別人斷不會如此膽大包天。

“大人!”紀清漪心裏涼颼颼的,顧不得其他,“噗通”一聲跪在了趙扶面前:“下人貪財,是民女約束不力所致,所有的罪名我願一力承擔。此事與平陽侯府諸人都不相干,請大人明鑒。”

惹上了錦衣衛,沒事也會弄出天大的事。

如果她站出來承擔責任,能護平陽侯府躲過這一劫,太夫人看在她的份上,定然會好好照顧清泰。她死了,陳文錦也不會拿清泰威脅她了,清泰也就安全了。

只可惜她還沒來得及見清泰一面,她們姐弟又要天人永隔了。

紀清漪心裏鈍鈍的疼,眼圈也紅了。

“窩藏要犯是死罪!”趙扶的聲音平平穩穩的,但眾人聽在耳中,紛紛打了個寒顫。

“不過不知者不罪,此婦人本不是要犯,被我捉住了才是要犯。”趙扶淡淡道:“錦衣衛是抄了不少人的家,但絕不濫殺無辜。要犯已經捉住,此事到此為止。”

趙扶大步走到門口,停下來厲聲道:“今日之事,但凡有一丁點被外人知道,你們是知道後果的,嗯?”

院中跪着的眾人,這才如夢初醒,一邊磕頭如搗蒜,一邊瑟瑟發抖地保證:“小人絕不敢對外說一個字。”

紀清漪一直跪在地上,不敢相信一場殺頭之禍,就這麼結束了。

彩心扶了紀清漪起來:“小姐,他們都走了。”

紀清漪站了起來,正要進去,見剛才走出去的趙扶竟然又折了回來,她的一顆心不由再次提起。

院中眾人趕緊跪下,趙嬤嬤則噗通一聲,昏死過去。

“紀小姐。”趙扶徑直走到廊廡下,然後才道:“這文漪與江東仙子,你是從何處買來的?”

紀清漪愣了一下方聽明白,他問的是廊廡下擺放的這兩盆蘭花。

這兩盆蘭花,是她挖回來比較早的,都已經綻放了。

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趙扶的母親奉尚夫人最喜歡花草,趙扶問及花草,極有可能是為私不是為公。

難怪他此番回來,隻身一人連一個護衛也不帶。

紀清漪心裏略微鬆了一口氣:“不是買的,是我自己到山上挖的草,種出來的。”

趙扶眼光一閃,似有不信的意思,然而也不過是一閃而已。他位高權重,自然不會任由自己情緒外漏。

“這兩盆花,能否賣與我?”

果然是為了私事啊。

可紀清漪卻不敢掉以輕心,她道:“大人一口就說出這兩盆蘭花的名字,必定是愛花之人,既然大人喜歡,我將這兩盆花送給大人就是,何必說什麼買賣?”

“我今日身上沒帶錢,花我先帶走,錢是一定要給你的。”趙扶說完話,親自端起兩盆花就走了。

“趙大人慢走。”

紀清漪站在廊廡下沒動,院子裏的人也都跪着。

大家都怕了,怕冷麵羅剎錦衣衛鎮撫會跟剛才一樣去而復返。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冷風吹來,紀清漪打了一個寒顫,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薄襖早已濕透。

第二天一早,紀清漪發現早飯比往常豐盛了許多。

用了早飯之後,張媽媽就來了,一進門她二話不說,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說自己從前豬油蒙了心做了種種錯事,以後絕對不敢了,求小姐饒她一命,不要告訴太夫人。

紀清漪不言不語聽她嚎了半天,方不急不緩道:“趙大人說了,這件事情不許外傳,難道嬤嬤忘了?”

張媽媽如夢初醒,立馬爬起來,擦着眼淚鼻涕,忙不迭道:“對、對,昨天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許外傳。小姐歇着吧,我下去了。”

紀清漪這麼平靜,倒讓素心覺得很是意外。

紀清漪看不慣張媽媽,卻拿她無可奈何,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要擱從前,抓住這個機會的紀清漪不僅會罵張媽媽一個狗血淋頭,還會藉此機會嚷嚷着要回京城,甚至會到太夫人面前狠狠地告張媽媽一狀。

彩心對着張媽媽的背影啐了一口,然後忿忿不平道:“小姐,張媽媽總是剋扣咱們院子裏的月例銀子,您剛才就不應該那麼輕易地饒了她。”

紀清漪冷哼一聲,孤傲道:“我們現在在別院,處處為人掣肘,等回了京里,我定要這老狗好看。”

彩心咧嘴笑了:“對,等咱們回了京城,自有太夫人為小姐做主。”

“彩心說的對,要在侯府站穩腳跟,必須討外祖母的喜歡,只要外祖母喜歡我,那些奴才算什麼。”紀清漪正色道:“這一次回到侯府,我一定要好好哄外祖母,讓她高高興興的,這樣我就能狠狠地修理張媽媽這個惡奴了。”

素心也莞爾一笑,這才是衝動任性好出頭的紀表小姐嘛。

她們笑,紀清漪也跟着笑,外祖母本來就是看在她是清泰姐姐的面子照拂她的,她三番兩次惹外祖母不喜,她老人家已經不喜歡她了,甚至可以說是厭惡了她了,豈會像從前那樣給她做主?

不過,她並不怪外祖母。

是她自己不好,總是作死,惹了人厭煩。

紀清漪輕輕摸索着袖口處精緻的花紋,暗暗下定決心,這一世,她一定要睜大眼睛,絕不會再受黎月澄的欺瞞。

又過了一天,杜嬤嬤如期而至。

彩心腳下生風地跑進來,聲音響亮又激動地跟紀清漪彙報:“小姐,杜嬤嬤到門口了,正朝着這裏來呢。你要不要親自去迎迎?”

“我不去。”紀清漪撇了撇嘴道:“我已經寫完了,怕她做什麼?素心你去迎迎吧,我把經文再理一理。”

從前沒寫完,想偷混過關,紀清漪便待杜嬤嬤十分親熱,可杜嬤嬤鐵面無私,根本不給通融。如今她完成任務了,怎麼可能還去迎接她?

素心撇了一眼那厚厚的宣紙,轉身去了。

素心的字體跟自己字體根本不一樣,明眼人一看就能認出來,杜嬤嬤又不是老眼昏花,豈能認不出來?

到時候,她身上就會又多了一個罪名。

只不過,這一回素心的算盤落空了。

紀清漪冷冷一笑,將素心寫的經文抽出來,把自己藏起來的經文拿出來跟現在的經文放到一起,安安心心地等待杜嬤嬤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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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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