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二更:賠禮
邵家兄弟聞言神色一凜,面上露出忌憚之色。
“殿下,不是我們兄弟要在殿下面前放肆,實在是平陽侯府欺人太甚,毆打舍妹在先,拒絕認錯在後。”邵家大哥憤憤不平道:“請殿下為我們兄妹做主。”
“打人是不對。”徐令琛輕描淡寫道:“可那也不過是小姑娘不懂事而已,寧遠伯世子看在我的面子就不要斤斤計較了,明天我派個御醫去給邵大小姐看傷,一應藥物都用最好的,還有御用的生肌祛痕葯也一併帶過去。保管讓邵大小姐跟從前一樣。”
他這樣護着平陽侯府的人,邵家兄弟更氣了,卻依然壓着性子:“難道舍妹就要白白受這頓委屈了嗎?”
徐令琛嘴角閃過一絲冷笑,語氣驟然嚴厲起來:“那依寧遠伯世子的意思該如何?媚媚年紀小,不懂事,又不是故意的,本世子已經道歉了,你還不滿足?”
“或許打殺了媚媚才能消寧遠伯世子之怒,不過她是聖上親封的明媚縣主,你想動她,還沒那個資格。”
這話一出,邵家兄弟俱是倒吸了口涼氣。
寧王世子徐令琛護短的名聲那是眾所周知的,他視那猴子為女兒,奉若掌上明珠,不許人家說半個不字。
邵家大哥當先反應了過來,立馬語氣急切地辯解:“殿下,是我剛才沒有把話說清楚,我們兄弟怎敢以下犯上冒犯郡主,拿水壺砸傷舍妹的是平陽侯府的這位小姐。”
他一手指着紀清漪道:“我們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只是想讓這位小姐給舍妹賠禮道歉而已。”
“才不是!”陳寶靈怒道:“他們咄咄逼人,想要清漪給邵明珠下跪磕頭。”
陳寶靈說完,眼睛就緊緊地盯着徐令琛。
徐令琛的目光立馬變得犀利起來:“寧遠伯世子是親眼見到這位小姐砸傷了邵大小姐嗎?”
邵家大哥第一反應就想說是,可耐不住徐令琛目光太過滲人,最終實話實說:“舍妹昏迷之前,親口指證了這位小姐。”
“所以,寧遠伯世子不經考證,就相信了?”徐令琛哂然一笑:“這位是平陽侯府的表小姐,事情發生的當時,她正雙手抱着媚媚,試問一下,難道她有第三隻手不成?”
邵家大哥臉色一變,立馬意識到邵明珠說謊:“許是舍妹看錯了。”
“是看錯了還是居心叵測寧遠伯世子心知肚明。”徐令琛摸着徐媚媚的頭道:“剛才媚媚已經親口跟我承認了錯誤,她不過是想跟邵大小姐鬧着玩,並非故意,寧遠伯世子難道真的要跟這孩子釘是釘,卯是卯?若真是這樣,我們也只有到御前打官司了。”
一個猴兒,親口告訴徐令琛是它砸的……
紀清漪強忍着才沒有去看徐令琛,這人撒起慌來可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殿下嚴重了。”邵家兄弟滿臉緊張,邵家大哥額頭上更是出了很多汗:“明媚縣主天真可愛,是舍妹不小心才會受傷,請殿下饒恕舍妹冒犯郡主之罪。”
“小姑娘家家打鬧,磕着碰着常有的事,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寧遠伯世子也別放在心上。”徐令琛道:“到底是媚媚的不是,我會教訓她的,太醫我也會請的。”
“是,多謝殿下。”
徐令琛軟硬皆施,邵家兄弟的怒火早被他打壓的無影無蹤,便如小兒一般,任其搓圓捏扁。
徐令琛這才滿意了:“既無事,便退下吧。本世子這畫舫可受不了這麼多人!”
邵家兄弟如蒙大赦,忍氣吞聲回了自家畫舫,也不停留,撐着畫舫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陳文鉞上前來道謝:“多謝殿下剛才出手相助,寶靈動手傷人,卻讓縣主蒙受不白之冤,他日殿下若有需要,文鉞必定報答今日之恩。”
“執節何必如此客氣,寶靈是你的妹妹,難道就不是我的妹妹了?”徐令琛態度隨意而親切地喚着陳文鉞的字,道:“我是出了名的護短的,事情發生在我的畫舫上,我豈能坐視不理。”
見識了徐令琛剛才的手段之後,再看他這溫和的樣子,陳文鉞只覺得心裏毛毛的。
“不管怎樣,今天的事情都多虧殿下了。”陳文鉞拱了拱手:“龍舟賽已經結束,我們這就回去了,不打擾殿下了。”
徐令琛不以為意,抱着徐媚媚回二樓去了。
陳文鉞帶着眾人離開。
紀清漪卻注意到陳寶靈出奇的沉默,剛才徐令琛說她是他妹妹,不會坐視不理,按說她應該欣喜若狂的,怎麼表現的這麼平靜?
“寶靈,你怎麼了?”
陳寶靈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可能坐船久了,有些難受。”
紀清漪不疑有他,讓她靠在自己肩上休息:“你閉上眼睛養養神,等上了岸就好了。”
陳寶靈沒有說話,乖順地靠在紀清漪肩上,抓着衣擺的手攥得很緊。
她看出來了,琛表哥對清漪很不一樣。表面上看沒什麼區別,可若是認真看了就會發現,他很護着清漪,很在乎清漪。說什麼護着她這個妹妹,其實也不過是看在清漪的面子上而已。
她喜歡了琛表哥那麼久,他怎麼就看不到她呢?
他怎麼突然間就喜歡上清漪了呢?
是她不夠漂亮,不夠好嗎?
陳寶靈感覺心裏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把臉埋在了紀清漪的胸前。
上岸之後眾人驅車去了樓外樓,樓外樓生意興隆,門口停了很多馬車,一樓的大堂里坐滿了人不說,外賣的窗口更是排了長長的隊伍。
陳文鉞吩咐三個小姑娘帶上帷帽,他自己則抱了紀清泰。
陳寶靈神色還是怏怏的,紀清漪就道:“鉞表哥,你訂了包廂了嗎?”
陳文鉞見陳寶靈耷拉着腦袋,以為她還未從邵明珠的事情中走出來,立馬故作懊惱道:“哎呀,我竟然忘了,這可怎麼辦?”
“怎麼會忘呢?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來吃八寶野鴨了嗎?”陳寶靈一聽就急了,一把掀了帷帽瞪着陳文鉞:“大哥,你不會是逗我的吧?”
“哎呀,是真的忘了,今天是吃不成八寶醬鴨了。”陳文鉞敲着腦袋道:“乾脆換一家吧,百味居的魚羊鮮做的也不錯。”
“大哥你可真是的!”陳寶靈氣得直跺腳:“我要被你氣死了。”
她氣鼓鼓的,眼睛瞪得老大。
陳文錦就道:“我就知道大哥會忘,以防萬一,我也訂了,妹妹,你該怎麼謝我呢?”
“真的嗎?”陳寶靈喜上眉梢,拉着陳文錦的手問:“二哥沒騙我嗎?果然訂了嗎?”
“當然。”陳文錦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寵愛道:“就是我們之前經常做的那個名叫西湖春曉的包廂……”
化為落音,陳寶靈已經笑嘻嘻戴了帷帽,提前跑了進去:“我先去等你們。”
眾人拿她沒辦法,笑着搖頭。
紀清漪也跟着鬆了一口氣。
她已經習慣了陳寶靈活潑潑,笑嘻嘻的樣子,陳寶靈突然沉默,她心裏也覺得悶悶的。
堪堪走進大堂,迎頭碰上周王世子徐令檢。
陳文錦上前就要行禮,徐令檢一把按住:“我可是微服出來,你這一嚷嚷就讓我露餡了。”
他又走上來對紀清漪道:“那天在潭拓寺是我衝撞了,一直想找機會給紀小姐賠禮道歉,既然今天碰上了,就讓我來做東吧,給三位小姐壓驚,平陽侯世子與文錦來替我陪客。”
那天衝撞的事情,陳文鉞是知道的,本來他對徐令檢很不喜歡,心裏想着他若是做出什麼出格的舉止,他一定出手教訓他一頓。
不料徐令檢這般坦蕩。
“多謝殿下美意,容我先問過舍妹的意思。”陳文鉞沖他拱拱手,轉身去問紀清漪的意思。
紀清漪是不願意跟徐令檢有任何的瓜葛的,可看這情況分明是徐令檢與陳文錦安排好的,一來,就是她要躲不見得能躲得過;二來如果她報仇失敗,徐令檢極有可能當皇帝的,她不想鉞表哥因為她與徐令檢關係鬧僵。
紀清漪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徐令檢微微一笑,忙招呼眾人到樓上包廂。
飯桌上倒是沒出什麼事,徐令檢很是誠懇跟紀清漪幾人道歉,每人各敬了三杯。
陳文鉞在紀清漪喝酒之前就攔了下來:“她們小姑娘家家,若是喝醉了,家中長輩定要責怪我們的。還是以茶代酒吧。”
“執節說的甚是,是我疏忽了。”徐令檢坦坦蕩蕩,倒讓陳文鉞刮目相看了。
紀清漪的確不會飲酒,就用茶水替代了。
敬酒的過程中,徐令檢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常。
紀清漪卻知道徐令檢絕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的。
上一世也是如此,徐令檢與她第一次見面就驚為天人,從那之後,陳文錦便屢次創造機會,讓她與徐令檢相處。
徐令檢果然沒有再唐突她,總是表現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他們這樣做,為的就是讓她對徐令檢有個好印象,等事發之後,自己能任由他們擺佈。可惜他們沒能如願,就拿了清泰威脅她。
這一次,他們又故技重施了。她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等事情來臨的那一天,再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這樣想着,紀清漪覺得心裏也不是那麼難受了,徐令檢也不是那麼可怕,相較於徐令琛那樣的人,徐令檢不過是陰溝里的老鼠,只會用卑劣見不得人的手段,實在不算高明。
她開始輕鬆地品嘗起席面的美食,自己吃的口齒留香,還不忘給清泰夾菜。
陳寶靈也在一旁大快朵頤,吃的甚是歡快。
飯後徐令檢結賬先走一步,整個過程表現的彬彬有禮,竟然真的是偶遇然後賠禮道歉的樣子。
陳文鉞心裏鬆了一口氣,他剛開始其實是懷疑陳文錦的。
陳家眾人稍作休息之後,起身去書市買書。
原來他們出來的前一天,曲先生吩咐了任務,讓她們買幾本插花的書籍回去好好研讀。
她們玩了大半天,準備在回家前把這件事情辦了。
書籍昂貴,是奢侈品,平時買書的人多以清流貴族為主,所以就有人專門開了那種可以清場的書鋪,以供貴族女孩隨意挑選書籍。
紀清泰腿腳不便,陳文鉞就帶着他在一樓隨意挑選。
陳文錦帶着紀清漪她們上了二樓。
曲先生讓每人買的書都不一樣,所以一上樓就分開了,黎月澄與紀清漪不對付,早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陳寶靈卻一直在離紀清漪不遠的地方。
陳文錦對陳寶靈道:“妹妹,三樓有很多故事話本,你要不要你看看。”
陳寶靈當然高興:“我叫清漪一起去。”
陳文錦卻道:“你先去挑,然後給清漪一個驚喜,不是更好。”
“這個主意好。”陳寶靈被他說動,高高興興去了三樓。
陳文錦見了,嘴角露出一絲勝券在握的笑。
他走到窗戶口,沖樓下招了招手,然後走到一樓的一個休息室,坐着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