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在吃晚飯的時候，秦素素還是下樓和大家一起吃飯，還好飯桌上的裴西君和洛語笙才是主角，於是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至於別人對她和洛明皓微妙的眼神，她選擇性的無視了，心裏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情，這婚姻就是一天天沉入了海底世界，越來越昏暗，直到最後什麼都看不見。

她吃飯的時候，掃到洛語笙和裴西君時，不覺有些可笑。洛語笙為能和高中時期暗戀的男生在一起，不惜和家人反抗，還用逼迫的方式讓人娶她，甚至很明顯的那個男人不愛她。而裴西君則恰恰和洛語笙相反，蘇瑾凡那種在音樂方面的天才，粉絲無數又死忠，蘇瑾凡卻在如日中天的時候願意承認裴西君就是他的女朋友，但裴西君卻是千方百計擺脫這一段高中開始的愛情，讓人無法理解她這樣的偏執。

吃過飯，秦素素原本是想鼓起勇氣提出回“清水佳苑”的，但卻被郁晴芳留了下來。她和洛明皓站在郁晴芳面前，就像兩個被老師罰站的學生，不同的只是郁晴芳更多的是指責洛明皓，好像把她留下來只是順便的而已。

郁晴芳罵洛明皓沒有當大哥的樣子，一把年紀還做些不理智的事，究竟有沒有把她這個母親放在眼裏？

郁晴芳這次說話很重，洛明皓也沒有表現出不以為意的態度，如果是以前，洛明皓大概會借這個機會，直接提出離開，這一次卻沒有，或許他知道這次郁晴芳是真的動怒？秦素素雖然並沒有被說什麼，她當然知道郁晴芳是什麼意思，頭越垂越低，恨不得自己能立即消失。

就這樣，秦素素還得和洛明皓一起留下來，她一點也不想繼續維護那根本不存在的平和，多數時間待在房間裏，也不主動在郁晴芳身邊轉着，這態度讓洛家的人都很無奈，而洛明皓似乎完全沒有發現她用這樣的態度在抗議。

秦素素的生活平淡無味得很，她現在最討厭的就是晚上，無論她表現得多不滿，洛明皓的臉皮比城牆還厚，都會貼上來，完全是把她當成生育工具對待，這讓她更加感到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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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靜清雅的咖啡廳里，沈珂安靜的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的雙手交疊擱在桌子上，目光卻一直看着窗外，似乎在等候着什麼人，眼中期待的神色讓她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她化了妝，眉毛修飾得精緻輕柔，睫毛一根根翹着像把小扇子，眨眼時俏皮又可人，她穿着淡藍色的長裙，氣質清純卻帶着小女人特有的嫵媚，只是她微微動着的手透露出她現在很是緊張，而能讓她在此等待的人，可想而知對她多重要了。

突然，她的眼睛閃了閃，嘴角輕輕的揚起，她收回了視線，表情有點小害羞。

程柏衡直接向沈珂走過來，看到沈珂臉上顯而易見的期待，他不覺感到幾分愧疚，這件事是他自己沒有處理好。在父母向他提了多次他應該找一個女朋友后，姐姐也暗示他應該定下來了，他自己也似乎被說服了，也不算說服，而是他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出理由來反駁，他並沒有花費時間來考慮這些事，於是告訴自己，可以去試一試，反正他應該找個女人，這樣也可以安家人的心。

他是真的有心思和沈珂試一試，只是他們的關係始終無法進一步，她明明很好，也很得他父母喜歡，但每當他想進一步時，心裏就有一股排斥的感覺，那種抵抗的力量讓他詫異，甚至有一種背叛感，這讓他開始懷疑，在他失憶之前，是不是發生過什麼？

程柏衡在失憶后，並沒有有找回記憶的想法，一方面是安家人的心，另一方面就是他自己也覺得那些記憶應該無關緊要，不過就是正常的學習生活罷了。可現在，他隱隱感到他的過去不只是那麼簡單，否則他的父母和姐姐不會是那樣的態度，更重要的就是他覺得自己的心空空的，那缺失的部分第一次讓他感到害怕，他害怕那缺失的正是他最重要的。

程柏衡坐下，侍者立即過來問他們需要點些什麼，程柏衡隨意的叫了一杯咖啡，沈珂則害羞的看他一眼又立即收回眼神，然後才叫了一杯拿鐵。

沈珂覺得自己話都說不出來，她心裏對他很滿意，卻不知道他對自己是什麼想法，他們雖然一起出來過，但都是程柏雪在安排，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約自己出來，這讓她非常的期待。

“你等了很久了吧？”程柏衡再次在心底嘆氣，她應該如姐姐所說，是一個好女孩，而他卻要傷她的心，一時間更加愧疚了。

“也沒有多久。”沈珂笑笑，“你最近應該很忙吧？”

“也還好。”

沈珂盯着眼前的咖啡杯，有心想說點什麼出來活躍氣氛，偏偏此刻嘴笨，而且心裏冒出各種念頭交雜在一起。如果她不停的說話，他會不會嫌自己話太多，而且主動一點是不是對女生不太好。但一直沉默，會不會讓他覺得自己很無趣，太過內向似乎也不太好。

“上次你送了我爸媽禮物，他們一直囑咐我替他們向你道謝，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叔叔阿姨太客氣了，那都是我應該做的。”

“他們很喜歡你，誇你懂事乖巧，和我相比，你更像他們的女兒，我的妹妹似的。”

妹妹？沈珂聽到這樣的身份說明，不覺愣了愣，認真的看向他，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否則他怎麼會如此說？她以為雖然他沒有明顯的表現出對自己的態度，至少沒有惡感，至少會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這樣自己就有機會在他身邊表現了。

程柏衡假裝沒有看到她的反應，“就連我姐都說，她寧願要一個你這樣的妹妹也不要我這個弟弟，他們都很喜歡你。”

沈珂咬了咬牙，還是不肯死心似的，“他們都很喜歡我，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她心裏隱隱有一種感覺，如果自己再不問出來，這輩子都說不出口，明明這不是她性格會做的事，她卻依舊如此做了，心裏的激動期待全變成了另一種情緒，連她自己都清楚是某種結果，可還是硬想滋生出些希望。

“我也喜歡你，像妹妹那樣的喜歡。”

沈珂一張臉立即黯然失色，就像一朵鮮嫩的花朵瞬間經歷了狂風暴雨後變得頹然不已，她死死的握住咖啡杯，那句“可我並不想當你妹妹”在喉嚨出徘徊，那些滋生在體內的壓抑堆積在體內，形成了實質一樣的堵塞，“我......我哪裏不夠好？”

話說出來，她認真的看着他，眼前浮出迷濛的霧水，她才知道原來自己落淚了，她比自己想像中更加渴望能和他在一起。當聽到父母說起關於他時，他們都不知道她有多激動，卻只能夠忍耐，甚至她以為這是上天給自己的緣分。每一次見面她都期待又激動，回家后欣喜不已，甚至一把年紀了還像個小女生似得在床上打滾。

可是那些期待全都落空了，他就像她滿懷期待準備升空的孔明燈，她如此小心翼翼，上面寫着她的願望和對未來的期待，她小心的點火，小心的牽開罩子，以為他會成功的飛上天空，卻在放手的瞬間燃燒殆盡，而她不知道為何沒有成功，是她哪個步驟錯了。

“不是你不夠好，是我自己的問題。”

沈珂露出了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這種話不過只是安慰人而已，她哪裏能不知道，可是這樣的話完全安慰不了她。她這段時間以來的期待和忐忑，在這個時間化為了烏有，她死死的咬着唇，想留給他自己優雅的身影，心底又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嘲笑自己，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在想那些虛的東西，“為什麼？”

他們之前，明明相處得不錯。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然在責問他，她不願意和自己交往，明明是理所當然的事，她有什麼資格責問，可就是忍不住。

程柏衡對上她的眼睛，知道她需要自己給她一個交代，“對不起，我現在不想考慮這些事，也不能。”

她仍舊死死的看着他，似乎他這樣似是而非的話仍舊在加深對她的傷害。

程柏衡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你也清楚，我曾失憶過。過去我以為那些丟失的記憶對我而言沒有什麼大不了，最近我卻常常為那些空白而感到忐忑，彷彿我丟了我最重要的東西，如果我找不回來，我一定會後悔終生。所以我只想找回那些記憶，很抱歉，我現在無法在未知的情況下考慮私事。”他突然笑了一下，“或許我曾有過深愛的人，如果我現在和別人在一起，對那個她不公平，對現在的人也不公平。”

沈珂的心涼了涼，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看過的一部電視劇，男主角和女主角很相愛，男主角失憶了，並在失憶期間愛上了另一個女子，最終想起了過去后才和女主角在一起。那時候她就想，如果男主角失憶后就能愛上別人，這算什麼真愛？

因為她一直以女主角的視角看問題，才為女主角抱屈，但女配何其無辜？如今的她自己，連成為女配的資格都沒有。

“那些記憶對你就那麼重要？”

“我想擁有完整的人生，不管是好還是壞，都應該去接受。”

沈珂知道，他已經下定決心了，他很清楚過去或許並不那麼美好，可他願意去接受，而她終究做不到那麼壞，想去阻止什麼，哪怕心底一閃而過很多罪惡的念頭。

“我明白了。”

她看到他在聽到自己這句話后鬆了一口氣，越發的難過起來，好像她變成了他的負擔，當他能夠卸下這個負擔以後，立即輕鬆起來。

沈珂看着程柏衡起身離開，她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她多想衝上去告訴他，她不是現在才認識他，她已經認識他好久了，甚至已經喜歡他很久很久了，雖然喜歡上他的理由很奇葩，可就是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