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番8

聽到艾弘曆的問話，陶觀竹張嘴想要說是，可這個字到了嘴邊，卻是說不出來了，他心裏略有些迷茫，他是真的喜歡趙冉嗎？這種忽然想要追求她的心情，到底是怎麼來的？

是在第一次見的時候，因為她的美貌，還是在隨後的時間裏，因為她的眼力？亦或者，是在第二天的工作中，因為她的能力和認真？再或者，是因為她隨口一句的關心？

可比趙冉更漂亮的，自己也不是沒見過，電視上的女明星，各有特色，以他的身家，要什麼樣的女朋友能沒有？她的能力確實是很出眾，自己也算是很有天賦了，聽爺爺爸爸說，從小就展現了在古董這方面的天賦，只憑直覺就能看出古董的真假來，趙冉就是再有能力，自己也不會遜於她的。

那偶爾一句的關心就更不要說了，自己可不是小說或者電視電影裏的那種缺愛的小孩子，因為一句話就能淪陷下去，別說是愛情了，就性命都能給出去。

到底是因為什麼，怎麼就那麼衝動，忽然就說了那樣的話呢？

陶觀竹想不明白，艾弘曆卻不給他時間去想，只笑道：“時候不早了，陶先生若是想不明白，不妨慢慢的去想，總會明白過來的，只是，我得再說一句，趙冉和你沒關係，這輩子沒有，上輩子也沒有。”

說完開車走人，陶觀竹站在原地抿抿唇，抬頭看看樓上，他不知道趙冉住在幾樓，以前沒問過。看了一會兒，低頭揉揉脖子，也轉身走人了，算了，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

人生短短几十年，若是做任何事情都要先想個明白，分析出了緣由對錯，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他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忽然想要追求趙冉，但既然這樣想了，那就不如先行動一番。

若是能追上，說不定到時候自己就明白這突如其來的衝動是為什麼了。若是沒能追上，將來再想起來這件事情，也不會有什麼遺憾和後悔。

至於艾弘曆的話，反正他們也不過是有過幾面之緣，並沒有深交，他的話，對自己來說是一點兒意義都沒有的。

晚上艾弘曆又給趙冉打電話，但這次，趙冉沒有像是以前那樣，雖然是打發時間，卻也順着艾弘曆的話聊半天了。她隨意應付了幾句就立馬掛了電話，掛完了才反應過來，她這舉動，怎麼顯得略有些心虛呢？

以前不管艾弘曆說什麼，她喜歡了就聽兩句，不喜歡了就打斷換個話題，但不管怎麼樣，她都能順着聊下去。可今兒，總懷疑他下一句就會問陶觀竹追求她的事情，然後，趕在他發問之前，立馬掛斷電話不給他這個機會。

趙冉伸手捂住額頭，她覺得，她有點兒不能欺騙自己了。

就算是她現在並沒有搞清楚對艾弘曆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樣的，但不妨礙她時時刻刻記着，她曾經和艾弘曆是六十年的夫妻。六十年啊，人生能有多少個六十年？

這六十年，她知道艾弘曆吃飯喜歡什麼口味，睡覺喜歡什麼姿勢，發火的時候有什麼預兆，憤怒的時候有什麼舉動，甚至連說夢話的時候，艾弘曆說一個字，茉雅奇就能連貫的猜出來一系列事情。

同樣的，艾弘曆也是這麼了解她的，她喜歡什麼口味，教育孩子的時候第一句開場白是什麼，睡覺的時候必須得穿着棉布的睡衣，枕頭必須要鬆鬆軟軟的，她生氣的時候會是什麼表現，她憤怒的時候會有什麼舉動。

他們兩個，同樣的了解彼此。

這世上，除非是再有一個六十年，否則，沒人能比對方更了解彼此。

陶觀竹的追求，說實話，趙冉其實是有那麼一點點兒心動的。畢竟，這可是一張盛世美顏啊，只看着這張臉，她三天不吃飯也不覺得餓。

可除此之外，再沒別的了。

她猜測陶觀竹現在在古董方面的能力可能是上輩子跟着過來的，但她也知道，陶觀竹沒有上輩子的記憶。上輩子她和陶觀竹的交集，其實從頭到尾，見面的次數，連三位數都沒有。

甚至，多數還集中了在她四十歲以後。

四十歲以後，在那個年代，她別說是中年婦女了，都快當曾祖母了。當然，不是親的，是永璜的孫子。陶觀竹也已經成家立業了，雖然毀容了，但他還是皇上親封的鎮國侯，年輕有為，沒有婆婆，京城多少女孩子想嫁給他啊。尤其是在永珎廢除了滿漢不通婚的政策之後，陶觀竹几乎成了京城最最最受歡迎的單身漢了。

他成親簡直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她和陶觀竹之間，從頭到尾，也只有主僕情誼。

她救了陶觀竹，她給了陶觀竹一個前程。可陶觀竹也用自己的忠心回報了茉雅奇，沒有陶觀竹，永珎剛入朝堂的時候怕是要艱難不少。

算起來，他們也能說是兩清了，互不相欠了。

沒有了上輩子的這些東西，這輩子，她這張臉也只能算是中上等，身家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小房子還要自己還貸款，這種女孩子太常見了，根本沒什麼特別出色的地方。

這樣一個女孩子，陶觀竹喜歡什麼呢？

趙冉清醒的很，所謂的追求，大約也只是一種朦朦朧朧的，對上輩子記憶的一種衝動。就好像她自己，剛穿越到清朝的時候，若是有個人，性別男，同樣是穿越過去的，那隻要不是大奸大惡，她估計也會想辦法嫁給那人的吧？

至少，相處起來的時候輕鬆多了。

但是這不是愛情，甚至也沒機會發展到親情。頂多算是一個朦朧的好感，還因為這好感旁邊有別的對比着，就像是點蠟燭的那點兒小火光，一口氣就能吹滅了。

趙冉略有些惋惜，若是……好吧，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如果的。

第二天再去上班的時候，趙冉本來想和陶觀竹仔細說說，拒絕掉這個追求的，可惜，陶觀竹就像是能猜到她心裏在想什麼，總是能在她開口之前，將她所有的話都給打斷了。

然後，他追求女孩子的事情，還做的比較高端，所謂的高端，就是讓趙冉不好開口拒絕的。

比如說，要給趙冉買果汁，他就會買三杯，他自己一杯，樓下小趙一杯。趙冉要是拒絕吧，那就成了不合群了，再說人家陶觀竹也沒說是特意給她買的。

午飯比以前更豐盛了，還大部分都是趙冉喜歡的口味。但這個口味，不是陶觀竹親自問出來的，而是小趙過來問的。

下午工作的時候，總是在恰好的時間裏，自己的手邊會多一杯茶，這個茶，也是趙冉，不，準確的說，應該是茉雅奇喜歡的。趙冉前面二十年可不知道什麼叫喝茶，後面的幾年，也就喜歡一些花茶。

到了下班回家，陶觀竹就默默的跟在趙冉身後，趙冉一回頭，他就會說好巧啊，他要去同樣的方向買東西。堵的趙冉無話可說，只能跟人並肩走。

艾弘曆還是老一套，送花送外賣，自己有空就自己過來。但大約是知道陶觀竹的事情有了危機感，以前每次過來呢，就穿的比較隨意，休閑裝什麼的，現在就是西裝革履，手帶名表，腦袋上仔細一看也是裝修過的，頭髮打理了，甚至身上還灑香水了，身板更是站的十分有氣勢，過往的十個小姑娘有九個會回頭看他。

陶觀竹在小區門口就遠遠看見手裏捧着鮮花的艾弘曆，笑着站住腳步，沖趙冉擺擺手：“我還要去那邊買東西，剩下的就不順路了，再見了，對了，明天不上班，你隨意。”

說完走人，半句廢話沒有，連個照面都沒和艾弘曆打。

艾弘曆眼神也不錯，迎面過來，順手要幫趙冉拎包：“你老闆送你回來的？都這麼多年了，我能上去坐坐嗎？”

趙冉拽着自己的包沒讓他得手：“不好意思，我覺得咱倆沒什麼關係，不好歡迎你到我家去坐坐，所以你還是就在下面站着吧。”

說完趙冉自己在心裏都有些無語，看看看看，這說話對象不一樣，語氣都不一樣。對着艾弘曆的時候，自己那叫一個不客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好像上輩子在乾隆跟前的所有的小心翼翼，現在都要要回來一樣，幾乎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從不擔心艾弘曆會生氣。

可是在陶觀竹面前呢，總擔心自己說錯話了，會讓陶觀竹生氣或者難過什麼的。好好一張美人臉，一旦出現怒氣值，那可就不美了。

趙冉心裏有些小悲哀，難道自己這輩子，就不能逃離艾弘曆，將上輩子所有的事情都給忘光掉，然後，找個盛世美人再好好的談個戀愛嗎？

要不然，自己索性偷偷的溜走吧，誰也不告訴，想到哪兒就走到哪兒。唔，但是，錢呢？或許，可以先將房子給賣掉？不不不，這不是個好主意，房子以後還會升值呢，就算是以後不住了，也可以暫時租出去嘛。

說走就走的旅行，自己也可以一邊打工一邊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