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城
從噩夢中驚醒，拉美西斯猛地坐起身，晨心安靜地睡在他旁邊，頭髮上帶着馨甜味道的氣息逐漸填滿空虛已久的魂靈。
重新躺下，彎過手臂把她摟在懷裏，動作輕柔地讓她的頭枕上自己的手臂，但是，儘管他如此小心翼翼，房間外突然想起的急促敲門聲還是吵擾了沉睡中的晨心。
捂住的她耳朵，想要裝作屋內空無一人，可外面的訪客似乎也料到他會使用這種冷漠的應對態度，並不放棄離開，反而越敲越響，終於，銀髮少女睜開那雙漂亮的烏黑眼睛。
斜向身後房門的方向，拉美西斯極度不悅地皺起眉。
“法老陛下，請您開門！邁錫尼人遠道而來是誠心愿與埃及結盟。”
是阿塔瑪斯的聲音？晨心微微一怔，雖然求援的人是她，不過沒想到邁錫尼國王會派遣自己喜歡藝術勝過喜歡爭鬥的兒子前來參戰。
翻身下床，拉美西斯撿起被自己扔到地上的裙子，認真地為晨心穿戴整齊，這才極不情願地往前走了幾步打開房門。
“王子，你可以再多休息一會兒。”拉美西斯雙手抱胸，雖然嘴裏說著關切的言語，然而聽起來卻完全是一種命令的語氣。
“多謝法老陛下的關心，我已經睡夠一整晚，現在精力充沛。”阿塔瑪斯急急說完，一個箭步跨到晨心跟前，湊近她的臉仔細打量，“果然，林晨心，如傳聞一般，你明亮清澈的眼睛宛若涅柔斯迷人的女兒們，玫瑰色的唇瓣令厄俄斯的霞光也黯然失色，如果說奧林匹斯有哪一位女神能夠與你媲美，必定只能是美好的象徵阿佛洛狄特，然而，即使那位愛與美之女神，面容耀人雙目卻無法像你一樣兼備戰神雅典娜的過人勇氣與神后赫拉的高貴氣質，你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存在，難怪經過數年拉美西斯陛下也無法將你遺忘。”
跪坐在柔軟的床褥上耐心地聽他說完，然後雙唇微揚，彎出一抹燦爛的微笑：“王子，您大清早前來一定不只是為了向我科普奧林匹斯山上的女神們，到底有何貴幹不如直說。”
不顧臉色鐵青的拉美西斯，阿塔瑪斯不識相地自己拖凳子坐下：“我遇見的那個推羅公主昔拉……真的是你？”
晨心點了點頭，表示默認。
“啊，你美妙的悅耳嗓音即使繆斯也會讚嘆不已，”吟贊一番之後，阿塔瑪斯吞吞吐吐地說出按捺一夜的疑問，“為什麼你會唱海妮婭的歌？”
瞳孔微微放大，晨心凝視這位還思念着自己的海洋戀人的王子，沒有立刻作答。
“那種曲調我從未聽過，不屬於人魚的旋律也不屬於人類的世界，它的音符遠比我所知的任何音樂更加複雜，是海妮婭獨有的歌。為什麼你會唱？告訴我，你和她到底有什麼關係？”
“那是屬於人類世界的歌，未來的人類世界。”阿塔瑪斯露出困惑的表情，但晨心不打算過多地解釋“未來”這個詞語的概念，“王子，雖然只是我的猜測，海妮婭也許還活着。”
“你說什麼？”猛地提高聲音，阿塔瑪斯激動地擎住她的雙肩，“海妮婭還活着？她在哪裏？告訴我！快告訴我！”
拉下阿塔瑪斯的手臂，晨心微笑着回答：“冷靜一點，我說了，只是猜測。”
“然後？去見赫梯人證實你的猜測？”拉美西斯突然出聲，他雙手叉腰，臉上陰雲密佈。
“不，我要見的是埃耶，他不是赫梯人。”晨心一本正經的糾正。
伸手把阿塔瑪斯擋到身後，接着湊近她的臉，一字一頓地說道：“你以為我會放你去見他？”
“就算你能阻止我出城，但你能保證埃耶不會殺進來找我？”無視法老威嚴的銀髮女孩斜眼反問。
“塞達魯很快會抵達傑庫，他是埃及最出色的巫師，我們會想出辦法壓制埃耶的法術。”
“我不質疑塞達魯的能力，但我也不認為埃耶會耐心靜候他的到來，拉美西斯，與其等着埃耶闖入傑庫，我寧願去城外與他會面。”
“不行！”拉美西斯加重語氣，不假思索地斷然拒絕，“給我乖乖躺下休息！”
“我答應過埃莉薩，要把昔拉交還給阿希雷姆王。”晨心同樣寸步不讓，提起那個總板著臉的推羅女官，她頓了頓，似乎想起什麼，將目光移向阿塔瑪斯，“對了，王子，埃莉薩呢？你在這裏表示她平安地把信送到了吧？”
“啊，送到了。”急切探聽埃莉薩下落的阿塔瑪斯忽然扭頭迴避晨心的視線，“接到你的信息我們立刻組織艦隊出發，所以才能這麼快趕……”
“埃莉薩出了什麼事？”從阿塔瑪斯的態度察覺出端倪，晨心打斷他敘述追問。
阿塔瑪斯低頭沉默，另一個清麗的女音傳進房間：“她死了，為把信送至邁錫尼，她把身體獻給了一群野蠻的海盜。”
“呂西阿娜……”
阿塔瑪斯剛要起身阻止，但來自約爾科斯的優雅公主用平靜的聲音回應：“阿塔瑪斯，她早晚會知道。”
微皺起眉，晨心攥緊雙手：“埃莉薩遇上了海盜？”
“是的，正確地說，是那位聰明而忠心的女官主動向海盜們投懷送抱。”呂西阿娜站到房間中央，用淡得幾乎感覺不到情緒的語調闡述經過，“腓力斯丁人封鎖了沿途海岸線，阻止突襲傑庫的消息外泄以及可能前來救援的埃及駐軍，你的女官以身體取悅他們，並且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誘使其中一些人誤入邁錫尼海域進行搶劫。”
晨心低垂下雙眸，一直安靜地聽着沉默不語。
“看見邁錫尼的船艦后，她用盡餘力傳達了你的求援，腓力斯丁人因上當受騙而惱羞成怒，我們的士兵們登船時她已不幸遇害，”呂西阿娜從懷裏摸索出一片衣裙殘布，上面赫然印有幾個暗紅的字跡，“這大概是給你的。”
伸手接過埃莉薩用鮮血留下的遺言，只有簡短的八個字－－“請實踐我們的約定”，那是她臨死時前始終記掛的最後心愿。
緩緩仰起頭，對視拉美西斯眸色漸沉的深邃眼睛，晨心用極輕卻無比堅定的聲音向他提出請求：“我要把昔拉送回推羅，無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