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止住了胤祺的話頭，康熙這才道：“胤祺你這樣說，就太妄自菲薄了，你是個好孩子。”後面的話康熙雖沒有說出口，但是胤祺覺得他明白了自家皇阿瑪未說出口的意思。
只是他卻不知自個是該喜還是該悲，最後終是道：“讓皇阿瑪見笑了。”
輕嘆口氣，康熙又是安撫了幾句，這才話鋒一轉道：“說起來，你九弟也是個能為的，只可惜不肯將能力用到正途上，你是個懂事的，回去后多勸勸他，胤禛再有不是，只當看在大清的面上，別讓他硬着來。”
胤祺點了點頭，臉上卻已沒有了剛剛的親近，親自將茶端到了康熙面前道：“皇阿瑪放心，我回去后一準好好說說九弟，不准他再和四哥作對，皇阿瑪可還有其他的吩咐沒有。”
康熙張了張口，知道兒子這是傷心了，也不知道能再說些什麼寬慰他，終是揮了揮手，示意胤祺自去不提。
康熙這話，自然胤祺也沒有與胤禟提起，畢竟什麼結果，便是不說他也猜的出來。
接下來的時日，胤祺幾人小心的將自己的產業處理乾淨，拖着胤禟都給運過那邊去，同時在身邊挑選忠心的人，準備一起給帶過去。
這一日，慧敏看着手中的書信，不由多了幾分惆悵，恰好被提前回來的胤禩看在了眼中，有些好笑的道：“什麼信看的這麼入迷。”
“哦，瑪法派人送來的。”
胤禩一愣，這才想起，慧敏的瑪法乃是被發配了的郭絡羅家的人，不免問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能幫的咱們也不妨幫一把，左右不過一句話的事。”
輕嘆口氣，慧敏站起身，將胤禩的朝服取了下來放好，這才道：“這個忙咱們還真幫不上。”將胤禩望了過來，慧敏苦笑道；“瑪嬤去了。”
“嗯，怎麼會。”胤禩也被這個消息給怔住了。
苦笑的搖了搖頭，“那邊是什麼情況，日子定然過的清苦的很，我那瑪嬤你也知道，一輩子哪受過那樣的罪，臨老臨老卻鬧出那麼一出，連累自己的兒孫家族，這心裏能好受了，再加上她現在的身子，也就是早晚的事了。”
“你有什麼打算。”胤禩隨口問道。
沉默了一會，慧敏猶豫的道：“要不然讓他們跟我們一起走，不說其他，若沒有他們也就沒有我了不是嗎。”
“這倒沒什麼，只是我還以為，你得恨他們一輩子呢。”
略低了下腦袋，慧敏嘆息道：“若他們過得好我自然能做到，可他們如今都落魄了，我又何苦揪着這點事情不放，不過他們的事情也不急，等咱們先過去安頓好，再接他們也不遲，你說呢。”
輕“嗯”了一聲，“我決定在你生產前咱們就走。”
“怎麼這麼急。”
胤禩嘆了口氣道：“若你生了，這月子總不能不做，而且小兒嬌貴，這還不知道在船上要漂泊多久，別傷着了她，你說是不是。”
贊同的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是，好吧，只是九弟那邊都安排好了嗎。”
笑着應了一聲，“你放心吧，所有的我都會處理好的，不過在這之前，我還要去見一個人，有他的幫助，想來咱們還能更順利些。”
“誰”
“太子。”
睜大了眼睛，慧敏卻明白了這裏面的關竅，點頭應道：“你說的很是，畢竟當日皇阿瑪可是親自給太子二哥出的這個主意，你去吧，我在將家裏收拾收拾，能帶着的一個都不能放過。”
望着慧敏這番財迷的樣子，胤禩忍不住暗暗好笑，忍不住在慧敏額頭印下一吻，便再次出了門。
直接求見到康熙面前，見康熙那防範的模樣，胤禩苦笑道：“兒臣想見見太子二哥，望皇阿瑪成全。”
康熙並沒有說答應還是不答應，只是皺着眉頭問道：“胤禩，你究竟想做什麼。”
“兒臣只是想見見太子二哥，皇阿瑪不是正發愁如何安置太子二哥嘛，兒臣便是為此而來，只要給兒臣一天的時候，兒臣相信一定能勸動太子二哥。”見康熙還要開口，胤禩忙雙手抱拳道：“皇阿瑪，兒臣聽說太子二哥這段時間都已經絕食了，全靠太醫們的湯藥撐着，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還望皇阿瑪給兒臣這個機會。”
聽聞此言，康熙似笑非笑的道：“你倒是人脈廣泛，朕竟不知，太子的消息，什麼時候，便連宮外的你也知道了。”
胤禩沒有應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康熙，竟讓康熙忍不住避開了視線，揉着額頭道：“罷了，既然你這麼有兄弟之情，朕如何能不成全你，李德全，帶八貝勒去見見保成，等他們說完話，你再回來。”
李德全忙應了聲是，便站着胤禩身邊，示意胤禩跟上，對着康熙行了一禮，胤禩便跟着李德全出了殿外，見李德全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胤禩忍不住有些好笑的道：“李諳達可是好奇我為什麼要摻和這檔子渾水。”
尷尬的笑了笑，李德全難得開口道：“既然八貝勒知道奴才想說什麼，想來八貝勒應該明白的很，又如何會幹出這種蠢事，您應該知道，這種時候遠離二阿哥才是正道。”
“正道。”嗤笑一聲，胤禩不屑的道：“我想走的道才是正道，更何況，四阿哥那人我可從未怕過，他不高興，我這心裏才痛快呢。別說那些了，李公公還是快點帶路吧。”
見胤禩已經將話說到了這裏，李德全也不再多說什麼，直接將人領進了胤礽被關押的地方，看着此時躺在床上的胤礽，胤禩簡直都不敢認，那人真是他高傲的二哥嘛，路上的乞丐的面貌只怕都要比他要好的多了，這裏說的不是穿着，而是那股子精神氣。
胤禩一步一頓的走到胤礽身前，小心的抓着胤礽的手道：“太子二哥，你如何變成這副模樣了。”
胤礽見到胤禩，苦笑一聲道：“八弟，難得這個時候你還肯來看我。倒是比那些白眼狼要強的多了。”說到這裏，胤礽一頓，搖搖頭道：“如今連奴才都不將孤放在眼裏，更何況爺那些兄弟們了，還有八弟，太子二哥還是不要喊了，直接喊我二哥就是，如今二哥我已經不是太子了。”
喊了聲“二哥”，胤禩便扭頭對着李德全道：“你去將我二哥的模樣告給皇阿瑪知道。”
“這。”想着康熙教給自己的任務，李德全忍不住猶豫了起來，胤禩當下便惱怒的站起身道：“李公公我二哥在皇阿瑪心中的地位，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你說若皇阿瑪知道我二哥如今的模樣，而你卻在這裏耽擱，你說以皇阿瑪的性子會怎麼處置你，以及那些欺負我二哥的人。”
見屋內的奴才聽到自己的話跪了一地，胤禩連頭也沒抬，冷冷的道：“既然敢做，就別在爺的面前裝孫子，爺見不得你們這些奴才樣子，別在這裏礙爺的眼，都滾出外面跪着去。”
“滾。”跟着喊了一個字，胤礽自嘲道：“想不到我竟然也要依靠八弟你才能指揮動這些奴才。”說這話的時候，眼鏡是緊緊的盯着李德全的，李德全縮了縮脖子終是道：“奴才這就去稟明萬歲爺。”
見到李德全消失的身影，胤礽搶先開口道：“八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有什麼事就說，只是醜話說在前面，我的情況你也看見了，若是求人辦事的話，只怕是拜錯了人，老四那邊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太子二哥，你說這話可是在噁心我嗎，我跟老四是個什麼情形，二哥別說你不知道，罷了，今天是我多此一舉，弟弟我就此告辭了。”
“等一下。”胤礽喊了一聲，見胤禩又坐了回來，這才暗鬆口氣道：“八弟來此到底所謂何事。”
“時間緊迫，我也長話短說，還記得皇阿瑪當時給二哥你提的出路嗎。”
“出路”胤礽想起自家皇阿瑪說過的話，臉色頓時一片漆黑，冷聲道：“八弟，你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也是來羞辱我的嗎。”
“二哥，我是真心來和你商討這個出路的，難不成二哥你真計劃被困在這裏一輩子，哦，我說錯了，是皇阿瑪困住你一輩子，老四上位的話，這樣的待遇也不知二哥你還能不能享受的上。”
一句話說的胤礽也沉默了下來，終是道：“你計劃如何。”
“聽皇阿瑪的話，到海外去，只不過不去皇阿瑪所指的地，而是和弟弟一起走，當然了，皇阿瑪給二哥的那地界，二哥也要握在手裏才是，總比便宜了老四的好不是嗎。”
“你也要走。”胤礽這時候是真的驚訝了。
胤禩笑着道：“那是自然，不走，難不成留在這裏看老四的臉色嗎。”
正說到這裏，便聽門外傳來，“萬歲爺駕到！”幾個字，胤禩忙讓胤礽躺了下來，待康熙到了跟前，胤礽行禮的時候，胤禩湊康熙不注意，直接一把將胤礽拉了下來，只見胤礽滾了兩圈才停了下來。
康熙一驚，忙上前道：“保成，可摔着了。”近距離看着胤礽此時的模樣，康熙不可抑制的怒了，“混賬，那些奴才都是怎麼伺候的，這才多久，保成怎麼就成了這幅模樣，朕誅他們九族。”說到這裏，又扭頭望着李德全，那眼中都穿插着刀子。
李德全苦笑着跪了下來：“萬歲也恕罪，奴才罪該萬死。”
胤禩此時插口道：“皇阿瑪，這事也怪不得李公公，畢竟他一直待在皇阿瑪身邊，又如何親自看着二哥，倒是伺候二哥的奴才們的確該死，二哥即使被皇阿瑪廢了太子之位，也依然是皇家阿哥，哪裏容得了他們如此欺辱。”
康熙心中一噎，更是暴怒道：“李德全，那些人交給你了。”
李德全不敢怠慢，好容易將自己摘出去了，感激的望了胤禩一眼，便自去處理不提。
胤禩這才和康熙兩人將胤礽扶在了床上。
康熙又關心了胤礽兩句，這才望了望兩人道：“你們談了些什麼。”
輕輕的拍了拍胤礽，胤禩便道：“二哥，你如今虛弱的很，還是有我向皇阿瑪彙報吧。”
胤礽望了胤禩一眼，終是點了點頭。
胤禩這才道：“回皇阿瑪的話，二哥和兒子說，他了解了皇阿瑪的用意了，也很後悔那日在蘇麻瑪嬤面前頂撞您，他也想通了，願意離開大清，到海外去，只是還望皇阿瑪答應他一件事。”
康熙聞言，望向了胤礽，見其點頭，這才道：“保成，你想要什麼，只要不動搖大清根本，朕都答應你。”
“皇阿瑪說這話可就太小看二哥了，二哥哪裏是那麼不懂事的人，往日裏二哥可是最孝順皇阿瑪的。”下意識的說了一句康熙愛聽的話，胤禩這才接着道：“其實二哥的要求很簡單，就是希望我們這些做兄弟的能將他親自送他坐上大船，畢竟二哥這一走，只怕是再沒有相見之日了。”
這話說的康熙也忍不住傷感了起來，看着往日裏最疼的兒子，頭髮上都帶上了銀絲，又望了一旁的胤禩道：“朕應了你，只是……”
“我明白，我只帶家眷與何玉柱幾個伺候慣了的。”
被戳中了心思，康熙此時也十分尷尬，後面許多的話竟是一句也說不出口了，沉默良久，終是嘆息道：“保成別怪皇阿瑪，朕不能讓祖宗基業丟了，你放心，待你過去后，朕自會派五千精兵與你，也算給你些自保的手段，另外花用這些朕也不會少了你，隨後，朕都會給你送過去。你可還有其他的要求沒有。”
胤礽下意識的望了胤禩一眼，見其閉了閉眼，便道：“沒有了，我只希望儘快離開，免得老四和你心裏都不痛快。”說著，竟是跪在床上，對着康熙重重的拜了下去，“皇阿瑪，兒子這一去，只怕有生之年咱們父子再沒有相見之日，保成在這裏祝皇阿瑪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