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聽着外面越說越熱鬧,趙老爹的手直發抖,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把院外的話聽進了心裏,着實,他們老兩口子這幾年過得太窩囊了。
趙良蹲在角落裏,聽着院外的聲音越來越大,別管村裡人說的有多難聽,可這裏有八分說的是事實,平時裝糊塗,不願意麵對,自家窮,能娶個媳婦兒就不錯了,在他看來,其實他媳婦兒也沒有多過分。
平日他還能夠自欺欺人,青天白日,院裏,自家妹子冷冰冰的屍體,院外,村民的話語,趙良即便在想糊塗怕是他自己也騙不了自己了。
瑾娘和瑜娘不同,瑾娘比趙良只小上三歲,村裡人家生了孩子都是大的待着小的,自打瑾娘能走就天天跟在他身後哥哥、哥哥的叫着,小時候兄妹感情就好,沒成親前,他們兄妹親近,就是瑾娘被賣了,他們兄妹還是好的,可是後來......
趙良抬頭看着趙母趴在瑾娘的屍體上哭的凄慘的模樣,這才發現,娘怎麼就老了,在轉頭看着靠在門口的瑜娘,不禁想起,瑜娘小時候跟在自己屁后顛顛的小模樣,那會兒,瑜娘還總想着讓他背在頭頂舉高高,也是願意親近他的,可現在,兄妹二人一天都說不上一句話。
視線在落到自家爹身上,趙良猛然驚醒,這幾年,爹娘到底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李氏聽着外面的話越來越是離譜,這大姑子死了跟她有什麼關係,她自打嫁進趙家吃不飽喝不好的,還養老養小的,沒占什麼便宜,反倒惹的一身嫌了?越聽越氣,腦子一熱便衝出院外,跟那些嘴碎的人開罵了起來。
“我呸,咸吃蘿蔔淡操心的管別人家事,都是些個懶貨,不知道在家做活,來看個死人,也不怕招了晦氣。”
本是個年輕的小媳婦兒站在院子大門前叉腰吐唾沫的樣子,十足的潑婦樣,瞪着一雙眼兇狠的樣子遭到不少白眼,來看熱鬧的着實也是閑的,本來人多勢眾,就是不怕他們趙家敢說什麼,可李氏這麼一站出來,看熱鬧的人反倒噤聲了,多少有些心虛。
站在外面的男人們不好意思跟個婆娘吵嘴,可這些嘴碎的婆娘中倒是有不怕事大的,呵呵的笑着說道:“我說阿良家的,你這是看我們說的實話,心虛了吧。”
“呸,放你娘的屁,老娘每天都好好的伺候着公婆,下面又養着小的,誰看了不說我是個孝順的,你們這些心黑的,竟會做那潑髒水的事,也不怕遭報應,小心一道雷把你們給劈死。”
李氏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有理,挺胸抬頭的看着眾人。
只聽有人硬是被李氏氣笑了,“哎呦,可不得了了,活了這麼些年,什麼樣的人都能碰到,可不看了,這趙家以後可得離的遠遠的,沒得招了一身罵,回去還真讓我家那口子說我是個懶婆娘了。”
這話一說,眾人都有了台階,紛紛附和,開始散了。
李氏挑着眉毛,臉硬生生的憋綠了,“呸,牙尖嘴利的婆娘,最會耍那心眼子,誰跟着誰吃虧。”
可惜那牙尖嘴利的婆娘挽着其她婦人走出了好遠,不管聽沒聽見李氏的話,也沒回頭看她一眼,李氏心裏窩火,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場子沒找回來,覺着自己虧的很,李氏想着下回遇見了,怎麼也得找個由頭罵回來。
這邊瑜娘把一切看在眼裏,這個嫂子她真真是領教了,有着一手得罪人的本事不說,家裏面是一點虧都吃不得,還要佔盡了便宜才好,瑜娘一步步的走到趙良身旁。
猛地撲了過去,她到是要問問她的好哥哥,他妹子死了,他可有一絲心疼,“你看看這個家,你看看爹和娘,你在看看那院子裏躺着的人,在看看你媳婦兒,這哪裏是個家,你可知道我是被誰推進河裏的,就是你媳婦兒。
是,我和我姐是女兒,早晚是潑出去的水,可哥你就不問問她,這嫁出去的女兒真的就是潑出去的水了?我以後就真的能對家裏不管不顧了!
就不說我和我姐,那躺在屋裏的阿文也是你弟弟,你養大了他可就真的是白養了?
你在看看爹娘,這幾年過得是什麼日子,你可對的起你那良心。”
這一聲聲的責問直叫趙良說不出來話,虧不虧心也只有自個兒知道。
趙母聽到小女兒是被李氏推進河裏的,臉上一下子充滿了恨意,瞪着雙眼看着李氏,若不是娶了這麼個兒媳,她大姑娘怎麼會被賣了,害死了她大女兒還想着害死她小女兒,這良心可是被狗吃了。
李氏被趙母看的心虛不已,可這幾年在趙家作威作福慣了,想着公婆那軟捏的性子,一時也不怎麼怕了,她家男人最是心軟的,過後解釋解釋還不是聽她的話。
李氏也知道把小姑子推進河裏這事不能認,大姑子當初被賣那也是趙家人同意了的,她又不是先知,哪裏知道會這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這大姑子死了,公婆也是有責任的。
李氏腦子轉的快,立馬衝著瑜娘喊道:“瑜娘,這話可不能亂說,我知道我平時對你管的嚴了點,卻也是為你好,怕你進了婆家被人嫌棄,你不領嫂子的心,嫂子也不怪你,可這殺人償命的事你可不能亂說,你這腦子糊塗了,隨口一說,可想着嫂子以後怎麼活,你這是讓你哥休了我啊,我們兩口子可對你不薄,你不能喪了良心。
阿良,你可不能聽瑜娘瞎說,我可是一心想跟你過好日子的,瑜娘小不懂事,不知道她話里的嚴重。”
趙良聽着李氏說的話,眼裏有些迷茫,看了眼瑜娘,瑜娘一向跟自家媳婦兒不和,這時候說這話也......
瑜娘看着自家大哥的眼神便知他把嫂子的話聽進去了,心中冷笑,她這個嫂子倒真是會說,她都不得不誇她是個聰明的,可聰明的都不是個地方。
自個閨女是個什麼樣做娘的能不知道,瑜娘在懂事不過了,別人家這個年紀的閨女臉上哪個不是喜氣洋洋的,可她閨女一天被兒媳折騰下來,哪有過笑臉,就這樣,自家閨女也沒怨過什麼,要是別人家的閨女早就鬧了,她家閨女前幾天不說,定是不想她們為難。
趙母抱着大閨女的屍體,這才真真明白,都是她這做娘的沒注意,讓兒媳婦拿住了,不然,瑾娘怎麼會落的這個地步,又想起瑜娘前兩日差點也死了過去,趙母心裏發了狠。
起身兩三步就跑到李氏身旁撲了上去,“你還我閨女。”
李氏嗷的一聲叫了起來,她在娘家,爹娘都捨得不動手打她,這瘋婆子還想動手打她?
趙母這幾年被折騰的就剩了一身骨頭,哪裏有什麼力氣,被李氏一推就推倒了在地上。
瑜娘趕忙過去扶趙母,到了趙母身旁,看着趙母恍惚的神情,心裏恨的不行,抬頭看着李氏,“人在做天在看,我是被誰推進河裏的,誰心裏知道,這事你不認,可我姐每月的月錢都進了你的兜里,你能賴的了?”
趙母抓着瑜娘的手一緊,不敢置信的看着瑜娘,“瑜娘,你說的可是真的?”
瑜娘不作回答反倒看向趙良,咬牙問道:“趙良,你到是告訴咱娘,你們兩口子每月初五都去作甚了?你今日怕是也沒想到,要回來的不是銀錢而是我姐的屍體吧?”
趙良對上自家妹子嘲諷的眼神,不自覺的撇開視線。
一直沒吱聲的趙老爹顫顫悠悠的站了起來,拿起身下的凳子狠狠的砸向了趙良,“我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孽,養出你這麼一個兒子來。”
凳子砸在腿上,生疼生疼的,趙良握着拳頭,頭低的更低了。
趙母看着那凳子砸在了兒子身上止不住的心疼,眼淚直流,哽咽的問道:“兒啊,你是爹娘心裏的底樑柱,你可知啊。”
一句滿含辛酸卻依賴的話讓趙良內心潰不成軍。
自古以來父母養兒育女不過是為了,老了的時候,有個依靠可以靠。
趙良黝黑的臉都紅了幾分,可見還是有良心的,只見他跪在地上,衝著趙父趙母磕了好幾個頭,這才哽咽的說道:“爹,娘,都是兒子糊塗,以後,兒子都聽你們的。”
李氏聽得心頭一顫,只見趙老爹說道:“你若孝順,就把這喪門星給我休了。”
趙家窮,當初娶個兒媳婦也是媒婆費了一些功夫的,李家當初看的無非就是趙良老實肯干,是個能被拿捏住的,趙家一家子性子都軟捏,自家閨女性子厲害,到了趙家也能過得舒心,這才把李氏嫁了進來。
好不容易有了媳婦,到了晚上,被窩都是熱乎的,心也是熱乎的,趙良這幾年來,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家媳婦啥樣子,裝糊塗,不過是不想好不容易娶得媳婦跑了。
聽了趙老爹的話,趙良眼裏明顯閃着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