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 122 章
趙母這次帶來的人可謂是和個及時雨,瑜娘見到跟在趙母身後進來的張媽媽時好是開心道:“昨個還還想着讓田貴家的去媽媽那一趟,看媽媽如今可是又有空閑呢!”
張媽媽沖瑜娘行禮后才說道:“夫人這好的人家我巴不得來幾次呢,別說得不得空,便是沒空我也想法子把手裏的活計給推了過來。"
瑜娘聽得捂嘴一笑,趙母插話道:“可見這丫頭有多喜歡你,咱倆一同進屋這丫頭只看見你了!”
趙母看似吃味兒,可眼裏笑意盈盈的,一看便知不是真的吃味!
即便這話當不得真,張媽媽也不能託大,恭敬道:“夫人這是沒和老夫人見外呢!”
自家人和外人進屋,你先和哪個打招呼。
趙母自是聽得明白,哈哈大笑道:“還是你精怪,快,咱們坐下來說話。”
青竹和青菊二人已經端茶和糕點進來一一擺好,二人看到張媽媽時還特意看了兩眼過去,張媽媽沖她們笑了笑,說道:“這快過去一年了,如今幾個小丫頭都長開了。”
瑜娘點點頭,“可不是,比以前也越發懂規矩了,如今我都離不開這兩丫頭。”
張媽媽一樂,又開口問紅橘和秋荷二人怎樣,瑜娘笑着說道院裏開了個織坊,如今都交給這二人管着呢!
張媽媽一怔,隨後無奈道:“夫人還真是能折騰,如今有了身孕可不能在這事上過於費心了!”
“哪裏有媽媽說的那般嚴重,如今大事上我做主,小事上全是那兩丫頭費心,到還真累不着我。”
趙母忙嚴肅道:“媽媽說的沒錯,你如今胎兒還沒坐穩,可不能操勞了,現在最緊要的便是安胎養身。”
瑜娘想起前幾日的兇險,難得沒辯駁,心裏到底也是對腹中的胎兒緊張的,“聽娘和媽媽的話便是了。”
趙母神色一松,全權拜託張媽媽道:“這丫頭就是天生來討債的,不知讓人多惦記,我前個才從家梁那知道她生了場病,偏偏這兩口子沒一個過來找我們的,你說這兩口子主意大不大,我這個當娘的硬是最後知道的,媽媽你能過來我就放心了,這府里也就你是最穩妥的。”說完,趙母還不忘瞪自家閨女一眼。
瑜娘心虛,當初特意囑咐家梁別說給阿文聽,免得二老虛驚一場,家梁是個聽話的,到還真守口如瓶,瑜娘嘻嘻笑了笑,到有幾分調皮哪裏像個當娘的人,又對張媽媽說道:“咱們還像去年的月錢規矩來可行?”
張媽媽知道瑜娘不是個小氣的,月錢給的多不多不說,今年臨走前可是給了不少銀子,自是樂呵呵應了。
確信張媽媽留下瑜娘心裏也踏實了許多,趙母這才提起另一件事說道:“說來,這都十一月了,沒幾天就到迎年的生辰,這滿周可得辦的熱熱鬧鬧的!”
瑜娘點頭,“定是不會虧待這小傢伙的。”
張媽媽也跟着不時說了兩句,一時屋內三人說的頗是熱鬧,王迎年小傢伙也睡醒了,被青梅抱了過來,小傢伙懵懵的看着趙母和張媽媽,都把人看到心坎里去了,趙母更是忍不住起身從青梅懷裏接過迎年,老小老小的叫着,還說道:“這總不過來,大外孫都不認識姥姥了!”
張媽媽一旁寬慰着:“這還是太小不記事,等以後了哪裏會忘了您這個姥姥,以後親近還來不及呢!”
趙母聽的開懷大笑,問着自家外孫是不是啊,瑜娘笑着在一旁看着,好在王迎年小傢伙不認人卻也不認生,在趙母懷裏待的頗是自得。
趙母頗是欣慰,又感慨道:“你和芸娘都是有福氣的,這三年抱兩可不是誰家兒媳都能夠的!”
瑜娘難得羞澀,卻說道:“好久沒見到過芸娘了,不知她過的可好!”
“也不知你們姐倆是怎麼了,前一陣芸娘身子也不大好,好懸沒保住,你二嬸被嚇得不輕,這不直接搬過去照顧芸娘去了,我看你二嬸是要伺候芸娘出了月子才能回來。”
“二叔也跟着過去了?”
“可不是,左右王家村那也有房子,也不能臨老臨老的還把兩口子給分開了不是。”
瑜娘聽的頗是心驚,“有空我讓人送些補品過去,順道在問問身子可好了,我這正好有些安胎丸藥,看看芸娘可需要不。”
趙母點點頭。
待晚飯過後趙母才離開,挺捨不得迎年的,奈何家裏還有一老一小,說什麼也沒住下。
張媽媽正式留在府中就開始接手飲食伺候的活,田貴家的認識張媽媽自然不敢託大,張媽媽吩咐什麼也都欣然的答應着,府里幾個小丫頭也聽她的,張媽媽在王府里再是順手不過了。
青竹青菊兩個丫頭雖聰慧,瑜娘終究還是有些心裏話與她們說不得,如今張媽媽在,又頗是得她信任,瑜娘拉着張媽媽說了好一陣子話。
這裏自然也說了翠丫一事。
其它的都還好,唯獨張媽媽聽着翠丫這事後又是皺眉又是嘆氣的,“這若是平常人家冢母寧可每月給些銀錢也不會讓人進府。”
“我何嘗也不是這個想法,可看那丫頭像個老實的,這織坊說是在府里開闢出來的,其實已經自成一院,平時只得紅橘和秋荷二人進來,普通織女是沒機會進來的。
況且那丫頭確實可憐了一些,這手裏要是會些手藝以後的日子確實好過不少!”
張媽媽一嘆,嘀咕道:“老爺小時候也太淘氣了些。”
瑜娘噗嗤一樂。
“媽媽過兩日去織坊里看看,看看這些學徒性子可行。”
瑜娘知張媽媽看人頗准,張媽媽之前不在府中這些丫頭也不認識她,冷不丁過去個人也最是能看出紅橘她們所看不到的一面。
張媽媽哪裏不明白,點頭應着,心下想着定要好好看看那翠丫。
沒過兩日紅橘和秋荷得知張媽媽回來了樂呵呵的過來看望張媽媽,順便帶張媽媽去了織坊逛了逛。
待張媽媽回來后就與瑜娘說道:“紅橘和秋荷這兩丫頭是真長大了,織坊里的學徒被她們管的服服帖帖的,一個個都老實本分的很,那翠丫看着確實是個老實,不像心思多的。”
瑜娘點點頭,“有張媽媽這句話,我也能放心許多了。”
轉眼到了月底,外面下着鵝毛大雪,屋裏卻燒的暖洋洋的,沒幾天就是迎年的生辰,王家村那邊託人過來帶話。
當初瑜娘坐月子不方便,這洗三和滿月酒都是在莊子上辦的,這回迎年滿周歲王老爺子想大辦一場,自是在王家村,這親戚里道的還許多人沒見過王家大孫子呢,人老了也就能顯擺下兒孫了,王老爺子怎能錯過。
老爺子這一年來消停的很,難得開次口,瑜娘兩口子自是不會弗了他的面子,想想生辰過後便是過年,不如直接就在王家村過了,正好二叔一家也在王家村,今年妥妥的也是在那過,瑜娘便讓家梁帶話給阿文,讓趙母趙父也回王家村過年算了,到時候在她們那住便是。
過二天,家梁回來就回話,趙母同意了,一起跟瑜娘兩口子回王家村,這過年就是過得熱鬧,就留她們一家三口在上河村過得是什麼勁頭。
這樣一來,府上一時半會兒就沒了主子,村裡不比府里,有下人伺候讓人看着體面,可到了村裡就不是這情況了,指不得有多少人當看猴子似的呢。
有趙母陪着瑜娘便放了張媽媽的假,讓張媽媽今年回家好好過個年,去年張媽媽伺候她坐月子就錯過了與家人團聚的日子。
張媽媽得知這安排自是高興,她做這個活這麼多年來,還真是沒跟家人好好過過幾個年。
織坊乾脆也給了假,讓眾學徒和紅橘她們都回家好好過個年,清水算是個沒家的孩子,瑜娘便讓她跟在身邊,梅蘭竹菊四個丫頭也是沒家的,瑜娘不好多帶,便讓她們留在府里看家,打掃家務。
外院的幾個徒弟也是苦命的,過年哪裏有家可回,好在這府里他們算不得下人,瑜娘只得讓田貴兩口子留下來陪他們過年,好歹衣食要照顧周全。
田貴如今算是府里的管家,不給假自然沒甚可埋怨的,瑜娘特許他們兩口子把家小帶過來,順便以後也住下來算了,省的兩口子總沒事往回跑,田貴家的喜滋滋的謝了恩,心裏就盤算開來,把縣城的房子租出去,一年也能收個二兩銀子不說,她是府里的廚娘,手裏自然有些個權利,家裏一家老小吃住可能省下不少銀錢,一這般想,心裏是越發的高興了。
是人便會有私心,瑜娘也沒指望誰都對她們兩口子忠誠不二,田貴兩口子算是個講分寸的,瑜娘也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清水算是瑜娘的徒弟,帶清水回去,王家村裡也沒誰能說出什麼,自古以來這徒弟照顧師父都是正常的,自然瑜娘不會虧待了她。
阿文和家梁年紀小,夫子給他們早早的放了假,一大家子人收拾東西浩浩蕩蕩的就回去了。
路上趙母生怕瑜娘受不住,好在冬天積雪多,路也平滑許多,卻也不敢行的太快,待到了王家村,回了王家,劉氏就出來迎着,“不是說一早就出發了么,怎麼這會兒才到?”
趙母笑呵呵的說道:“瑜娘有了身子,還沒滿三個月呢,這路上哪敢行的快了!”
劉氏一驚,放下剛拎過來的包袱,扶着瑜娘就說道:“哎呦,你們兩口子這是怎麼回事,有了身子怎不說一聲,我要是知道你有了身孕,說什麼也不讓你們在折騰過來,這可真是……親家母也是,怎就聽了這兩個小的話,不攔着呢!”
瑜娘剛嫁來那會兒,王老爺子挑過多少回事趙母可還記着呢,看着正好走過來的王老爺子,趙母無奈道:“這不是怕親家公誤會我閨女嬌氣嘛。”
劉氏聽的一怔,王老爺子面上尷尬,又不知道怎麼回事,只得說道:“親家母這是說的啥話?你們過來住幫瑜娘看我大孫子我還能不樂意不成,放心,指定不帶說瑜娘嬌氣這話的”
王老爺子以為趙母是怕住在王家會讓她不滿,怕他說瑜娘離了下人還得找自家老娘幫着看孩子沒用的話之類的呢。
這話一說,劉氏和趙母全聽明白了,劉氏懟了自家老頭一胳膊肘,面上訕訕的笑道:“你這啥都不知道的就滿嘴跑糊話!瑜娘又懷上了,如今還沒坐穩三個月,若不是你偏要在王家村給迎年辦滿歲酒,這兩口子哪裏還用折騰過來。”
家梁和阿文這會兒也從趙父那輛牛車下來,看到自家娘親,歡快的跑了過來喊娘。
劉氏出來迎接多半就是為了看兒子的,看自家兒子一下牛車就來找她,心裏這個舒心,眼睛都有些發酸,順勢抱著兒子到懷裏,也顧不上扶着瑜娘了。
本就不是正經婆婆,剛剛客套一下已是不錯了,瑜娘自不會挑這個理,便是正經婆婆也輪不到她挑理不是。
只是王老爺子和趙母這邊着實尷尬,王老爺子覺得自個兒可能說錯話了,本來他是不在意趙家人住到兒子家過年,可剛才說的那話就難免引人誤會,又抹不開面子把話收回來,一時瞅着劉氏直使眼色。
趙母咳了咳,也覺得剛才不該較那個真,笑着說道:“親家公也別把我那話往心裏去,我剛才說的也是玩笑話,哪想就趕上這寸勁兒了不是。
我和我家老頭子過來住一陣兒,想來親家公也不會當回事。”
王老爺子樂呵呵的點頭,有台階趕忙下,“親家母放心,這瑜娘懷了身子,你能陪着她過年那可是在好不過了,要說呀這在意閨女的人家就是好,這要是和那種嫁出去女兒就像潑出去水的人家做親家,可有得受的,啥光都借不上。”說完瞅着瑜娘說道:“你們兩口子也是,這大的事也不跟家裏說一聲。”
瑜娘還未開口,劉氏便說道:“你懂啥,這懷胎三個月才能說的,若不是趕巧,你還得過一陣才能知道。”
王老爺子不說話了。把牛車趕到院裏后,王家柱和趙父才走過來說道:“爹,嬸,都站在外面做啥,咋不進去?”
“哎呦,可不是,這大冷天的可別把孩子給凍壞了,進屋,快進屋。”
說完眾人紛紛進屋,這進了屋后,趙父和王老爺子坐在炕上聊天,王家柱在一旁作陪。
劉氏這才注意到一直抱着迎年的清水,說道:“這丫頭看着眼熟,卻也面生,可是你身邊的丫鬟?”
瑜娘一笑,溫和的看着有些局促的清水說道:“嬸兒來我這可能見到的不多,原是府裏頭針線房的,我看她聰敏又乖巧便收了做徒弟,如今也能撐些門面了!”
瑜娘說完,趙母和劉氏都看向羞澀的清水,笑了笑,誇了兩句,便逗弄迎年。
看的王老爺子這個心癢,好一會兒才忍不住說道:“家柱把你兒子抱過來,天天跟着一堆子女人哪能行。”
這一句話算是把一屋子女人給得罪了,劉氏沒好氣的瞪着他,說道:“你還不也是這麼過來的!”
王老爺子被噎的臉發黑,王家柱摸摸鼻子,沒起身,過了好一會兒才把兒子抱到炕上,王老爺子臉色瞬間就變得笑容可掬了起來。
在王家老院留着吃了頓飯,瑜,娘和趙母幾人就回新院了,一進屋熱乎乎的沒有一點冷意,前陣瑜娘就讓田貴安排人過來打掃過,如今屋裏沒有灰塵,屋內乾淨整潔,瑜娘頗是滿意。
第二日,一家人又去了芸娘家,二叔和趙父還有趙家兩個姑爺在一個房裏聊天,瑜娘幾人帶着孩子在另一屋裏聊天。
“哎呦,小天長的越發虎頭虎腦的了,好看,招人稀罕。”趙母嘴上說著就把芸娘的兒子抱在懷裏,親了一口。
小天拿小手擦了擦臉,皺着眉頭的樣子惹得屋裏人哈哈大笑,笑過之後,趙母就問道:“芸娘身子現在怎樣了?”
方氏同樣抱着迎年不撒手,一臉輕鬆的說道:“這丫頭不省心,我過來后才知道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差點就把孩子給摔沒了,吃了一陣子葯,現在算是能讓人鬆口氣了。”
瑜娘和趙母聽的一驚,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瑜娘握着芸娘的手說道:“怎這般不小心呢,我給你送來的安胎丸可吃了。”
“大夫說了這葯不能瞎吃,你們倆身體情況又不一樣,我便沒讓她吃。”
瑜娘聽自家二嬸這麼說也就不提這茬了,左右人現在也沒大事。
芸娘如今做了娘,性子更加溫婉,笑着說道:“你送的葯我是沒吃,可這補品我卻沒剩下。”
瑜娘一樂,又問了些家常話,方氏和趙母不理這二人,讓這姐妹倆自個兒聊着。
“聽說你弄了個織坊收了學徒?”
瑜娘點點頭,“恩,想找些事做罷了,那莊子周圍沒幾戶人家,可把我憋悶壞了。”
芸娘捂着嘴笑,“開始村子裏傳這事我還不信,後來我娘過來,我一問還真是,你這織坊可能行!”芸娘自是懷疑瑜娘的手藝的。
趙母這會兒聽了心思明顯飄了過來,心下有些緊張,瑜娘有手藝這一事一直都是個事,別人還好唬弄,可自家人就不好說了。
瑜娘樂了樂,“如今也是先教她們基礎活罷了,等以後能行了準備找個手藝不錯的婆子過來教導她們,左右有錢什麼事都好辦。”
這事瑜娘早就想好了的,請個織娘過來不過是個契機罷了,全是做給外人看的,好在住在莊子上,做事隱秘了些。
其實這事處處都有漏洞,但是誰沒事會想那麼多,都有自個兒的家,一天忙都忙不過來,哪裏那般多的閑工夫研究別人,就是真多想,打破腦子估摸都不會認為瑜娘內里是換了心子,再有趙母處處維護,這天底下哪裏有會認錯自家閨女的事,瑜娘於這一事上其實也不太過於在意。
芸娘也不過好奇問上兩句罷了,姐妹兒二人又說道自個兒的兒子,個個笑臉如花,這年齡段的孩子還都好說,在過兩年就是叫你又氣又恨的時候了。
一回到王家村日子就熱鬧了許多,王家時不時就有人過來竄門,周齊媳婦兒青柳如今懷孕都快九個月了,肚子大的厲害,這冰天雪地的劉氏緊張的很,特意沒讓她過來,還是王迎年生辰這日人才漏面。
瑜娘特意把她領到屋裏歇着,萬是不敢讓她出屋,這會兒子外面已經來了不少人吵吵鬧鬧的不說,還有許多半大孩子,這要是被熊孩子撞上可就不好了。
青柳坐在屋裏無奈道:“本還想着湊湊熱鬧,不想還是被關在屋子裏,可是要把人憋壞了!”
瑜娘安慰道:“你在忍上一段時日,等這小傢伙出來了,你也輕省了!”
青柳撫摸着肚子,苦笑,“唉,生出來也有的磨人的。”
“不都是這麼過來的。”瑜娘莞爾一笑,嗔道。
到底是自家兒子的生辰宴,瑜娘也不能一直陪着青柳,劉氏沒一會兒就過來看着自家兒媳婦,心裏緊張的緊,生怕傷到孩子。
青柳看着自個兒來反倒是添亂,想了想還是回去了,瑜娘特意給她不少吃食和糕點,青柳不好意思,卻耐不住瑜娘堅持,這才和劉氏離去回家,劉氏把兒媳送回去又返回來幫忙。
趙母待她回來才責怪道:“你也是,客氣啥,阿齊媳婦兒肚子都那麼大了,還讓她折騰過來幹啥。”
劉氏客套的笑着,她本也不想讓兒媳過來的,這要真出事她怎麼像在縣城裏學手藝的兒子交代,可細來想想,兒子現在日子也不算富裕,沒成家前看着他爹留下的地收租子還能湊合,可如今成了家眼看着又要添了孩子,阿齊在鐵匠鋪一個月也就一百文錢的工錢,這兩口子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如今瑜娘和家柱日子過得越發好,劉氏也有意讓兒子兒媳與她們兩口子親近親近,以後總是能借點光不是。
“這眼看着也快生了,得多走走,這不才想着過來沾沾喜氣也給我生個大胖孫子。”
“我看你兒媳婦兒肚子溜圓一準是個大胖小子。”趙母也不知哪來的自信,一臉篤定的說道。
劉氏聽的開心,心裏彷彿也認定是個孫子了。
周歲要抓周,是宴上最受矚目的事情了,抓周的東西早早就準備好了的,擺了一桌子,琳琅滿目好是齊全。
王老爺子在眾多注視下抱着大外孫朝桌子徑直走了過去,眼睛都眯成一條縫,“老小咱一會兒就抓那銀元寶,以後做個富家翁。”
周圍人跟着起鬨,“哎呦,王老大你這點子出息,要我說就該抓那狀元帽,以後當大官,管咱們這平頭老百姓,比村長里正還風光呢!”
這話一說倒是有不少人附和,王老爺子也沒生氣,樂呵呵的說道:“行了,咱們說啥都沒用,看我大孫子抓個啥出來。”
這桌子上的許多東西都是仿造的,具是小巧易抓的東西,像那狀元帽不過是碎布縫出來不過巴掌大小,做個樣子罷了,挑不出什麼錯處來。
王老爺子剛準備把迎年放到桌子上,一個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哎呦,這一細看這桌子上還全都是寓意好的呢,這哪裏能行,不如我添個彩進去,這好的壞的都得放上一些不是,總要看看這孩子是不是個根正的,要是根不正你們也好早點板過來。”
眾人朝着聲音來源看去,只見秦婆子在那巴巴的說著不算,還往桌子上扔了個色澤鮮嫩的荷包。
瑜娘冷眼看着便知道這荷包做工精緻,應該是秦婆子的女兒繡的,這梁子結下了,秦婆子是一點事都不願錯過,能添堵時她絕不閑着。
王家不少親戚都皺起眉頭,連孩子都不放過這秦婆子是越活越回去了。
趙母板著臉就要把那荷包拿開,秦婆子趕忙冷嘲熱諷的說道:“哎呦,我都捨得這好看的荷包,你們怕個啥,這要是真拿了我也不帶管你們要錢的,送給孩子就是了。”
“你個老婆子心眼咋就這黑,誰稀罕你這臭東西,趕快給我拿走。”
“哎呦,是嫌我東西臭還是怕這孩子拿了給你們丟人啊?”老秦婆子撇嘴說著。
王家柱也不想多廢話,上前兩步就想把拿荷包拿走,哪裏想王老爺子攔着說道:“就放在那,咱們老王家的孩子咱們自個兒心裏有數,可不是什麼香的臭的東西都會要的。”
這話說的秦婆子臉上發噪,卻冷哼,“說的好聽。”
瑜娘和王家柱心下為老爺子抓了把汗,他們兩口子對兒子還沒什麼太大的期許,只要兒子一聲安康喜樂就是最大的期盼了,今兒真就是兒子抓了那荷包也無所謂,可對王老爺子來說,孫子要是抓了那荷包可就是啪啪的打臉了。
這迷一般的自信從何而來且不說,可想秦婆子到時候不知道怎麼蹦噠,瑜娘心裏已經想好了,秦婆子若是在蹦噠,她不建議在兇悍一把把人攆出去。
眼不見為凈,總比在這看着添堵為好。
王老爺子發完話,就把迎年放到桌子上,被這麼多人看着他也不怕,直盯盯的看着瑜娘,大概是不解在桌子上要幹嘛。
瑜娘溫和的對自家兒子說道:“迎年,看這桌上的東西沒,喜歡哪個就挑出來給娘親好不好?”
一周歲的孩子你說他聽不懂倒也聽的懂,迎年聽了自家娘親的話,在娘親鼓勵的眼神下,翻個身子在桌子上爬。
這會兒就熱鬧了,不少喊着抓元寶,抓帽子,還有抓書抓筆的個個指點江山一般的要迎年抓她們覺得好的的。
王迎年也是個磨人精,抓了一樣看看不喜歡扔掉,基本上桌子上的東西他都抓了個便,尤其是拿起那荷包時,秦婆子直接樂出來,拍手就說:“這小子以後指不得多花花心腸呢。”
話音剛落,王迎年直接就把荷包扔到了地上,這還是桌子上唯一被撇出去的東西。
一陣叫好聲啪啪的打秦婆子臉,秦婆子臉紅一陣白一陣,瑜娘看的這個解氣,其實院裏不少人看着解氣的,王家村裡其實不少人看不上秦婆子的,哪家沒招她笑話過,全村好似就她一家過得好似的。
最後都摸了個便,王迎年抓了一本書和狀元帽,還想把帽子往頭上戴,可惜帽子不大戴不上,他也不求,盯着桌子旁看熱鬧的家梁,把手裏的書遞給家梁,平時他沒少看着家梁拿書,估摸這會兒以為這書是家梁的,替他拿了回來,這帽子小,估摸也以為是自個兒的呢。
瑜娘看的好笑,周圍一片祝賀聲,說是小傢伙以後一定能當狀元,瑜娘倒是沒這般大的期盼,只是看着桌子上那把木刻的小雕刻刀,瑜娘一挑眉頭,抱起自家兒子,望向自家相公。
只見自家相公一臉和樂望着她們母子,彷彿這世間她們二人才是最重要的。
瑜娘眉眼彎彎的衝著王家柱謙媚一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秦婆子被打了臉也沒走,留下來厚着臉皮吃酒席。
宴席都快結束了,倒是有客人過來,王家柱看李子鋪的掌柜拎着禮品過來倒是意外,前來迎接,到了屋裏單獨說話。
李子鋪掌柜還帶來一男子,看那周身的氣派和穿着就不像普通之人,待進了屋,屋內就三人時,李子鋪掌柜才介紹道這男子是誰,原來是李子鋪的少東家。
瑜娘也滿是好奇李子鋪掌柜的今日怎會過來,如今王家有貴人上門,王家村裏的人也不當回事了,私下嘀咕着也不知道是哪家大戶人家。
瑜娘只是給自家人說了下來人的身份,其他人便沒做甚解釋。
待入了夜都歇息了,瑜娘躺在炕上舒服的直哼哼。
“今天可是累壞了吧,身體可有哪不舒服的?要不要吃個安胎丸?”
瑜娘聽着自家相公這緊張勁心裏發甜,“已經吃過了,現在感覺身子好着呢。”
王家柱這才放心,瑜娘慵懶的靠着他問道:“今個兒李子鋪的掌柜怎會過來?”
“倒是花了心思特意打聽過,怕是故意挑這個時候過來的。”
“可是有事,他身後那男子是誰?看着不像咱們這的。”
“是京城裏來的,掌柜說是他們的少東家。”
“咦,這少東家不好好的在京城待着過來做什麼?”
王家柱沉默了會兒,又才說道:“瑜娘可知,商人之子不可科舉。”
瑜娘點點頭,是以她一直都沒問過王家柱可開鋪子,家裏的漆品全都是賣給李子鋪。
士農工商,朝廷里只規定商人之子,奴隸之子不得科舉,卻沒規定匠人之子不可科舉。
王家柱一嘆,“原本我還在思慮,今兒看兒子抓周,倒是猶豫了。”
漆品利潤之大這是明眼可知的,中間插進商販自然要少掙不少錢。
可不是所有工匠世家都願意入商的,畢竟要為後代子孫着想一二,京城幾家漆匠世家就只有一家入了商,開起鋪子賣漆品,其他幾傢具是找了信得過的老字號合作,開門立鋪,算不得商人。
如今王家雕漆已在京城小有名氣,李子鋪百年老號之前錯過了先機這回不得不對王家重視,故此才有少東家來這一趟之行。
李子鋪少東家來意也說的清楚明白,便是另開通字號鋪子,以王家雕漆為鋪名,開個專門賣漆品的鋪子,如今王家徒弟還算不得學成,那少東家意思現在京城開個鋪子,以後待王家發展起來在多開幾家,慢慢發展到各地都有王家雕漆的鋪子。
利潤自是佔二成。
王家柱把事情一字不漏的說完,瑜娘才開口說道:“兩成利潤已是不少了,相公的意思是何?”
王家柱手縷着瑜娘的秀髮說道:“倒是有些心動,利潤讓一些不過是錢財身外之物罷了,若是兒子以後有心科舉,入了商反倒是害了他了。”人這輩子最是不能有遺憾的。
瑜娘一嘆,“相公做主便是了。”
王家柱一笑,把瑜娘摟在懷裏,兩口子相擁而眠。
說來,瑜娘若是開布莊要記在自個兒名下,算是私產,只要不深追究,算不得商人,影響不到自家兒子。
為了兒子,王家柱答應了李子鋪,自此王家雕漆是真的在京城開了名聲。
那筆大單子最後商定是一萬兩,李子鋪抽去二層到王家柱這就是八千兩,那戶官家先給了一千兩定金,李子鋪原封不動的給送了過來。
瑜娘一時又成了大戶,小財迷的樣子跟自家兒子有果子吃的時候一模一樣,如今迎年越長越像瑜娘了。
今年過年瑜娘依舊清閑,肚子裏揣了個娃兒,一家子人都不敢讓她操勞,王老爺子這會兒也不覺得瑜娘不好生養了,沒事還對劉氏說道:“還是你眼光好,這兒媳婦挑的都不錯,不像老四家,那兒媳婦一個比一個心眼多,竟是攪家精。”
劉氏一想到王老四家也是嘆口氣,王老四家四個兒子,家裏就二十多畝地,一年才能掙幾個子,如今好不容易四個兒子都娶了媳婦兒,卻一個個的要鬧着分家,無非是誰家孩子多吃的多的事,一家子吵吵鬧鬧的看着都糟心,可話說回來還不是窮鬧得,有錢哪裏會有這多的牽絆。
“這話以後可別說了,讓四弟聽了不是招埋怨么,他們家也是不易,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就快二十口子人了,都擠在一個屋裏,指着那二十多畝地過日子也難怪小輩兒的起了私心。”
王老爺子聽的也是一嘆,自家人口簡單不知人家嘴多的煩憂,奈何老兩口都老了,如今也指着地里收成過活罷了,一時長吁短嘆起來,“咱們也得想想掙錢的法子,不然家梁以後念書考科舉哪來的錢供。”
劉氏點頭極是贊同,“說的也是呢,這以後總不能全花家柱兩口子的錢不是。”
王老爺子說道做到,這一個年過得心不在焉的,王家柱也看出老爺子有心事,私下問道:“爹,可是有心事?”
自家兒子如今有本事,王老爺子想了想說道:“你說如今做啥能掙些錢?”
王家柱一怔,哭笑不得道:“你們在家安心享福便是,銀錢上哪裏需要你個老爺子操心,沒錢了儘管跟我說便是。”
王老爺子沒好氣的瞪了自家兒子一眼,說道:“我還不知道這個理兒,可如今在家閑着也是閑着,再說你四叔家是啥樣你不是不知道,上上下下二十張嘴,可要怎麼活,我這不是想着做啥掙錢,順便拉扯你四叔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