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八點多的時候,鬼道三人從做法事的房裏出來,他們找鬼眼老頭要了間睡覺的房間和吃的就去休息去了。
路無歸跑到做法事的房間見到游清微和左小刺還躺在鋪在地上的法布上,她倆身上都涼涼的,臉色很差,一副失血過多元氣大損的樣子。身上的陰氣已經拔除掉了,性命是保住了,大病一場難免的。
鬼眼老頭進屋看了眼她倆,皺了皺眉頭,說:“氣色這麼差?”他又對路無歸說:“去請周老頭過來瞧瞧。”
路無歸見她倆昏睡不醒,不好背着她倆上門去求診,對鬼眼老頭說了句:“你給她倆加床被子唄”,跑去鎮上的中藥鋪找周老頭去了。
今天趕集,鎮上人多,周老頭的鋪子裏也有不少人。她到的時候見到周老頭正坐在門旁的小寫字枱旁替人診脈開藥。她站在旁邊等着,結果看完一個又一個,一個剛走又一個又來,周老頭一直在忙。她想着游清微和左小刺還等着看病呢,喊了聲:“周老頭。”
周老頭看到她,明顯被嚇了跳地身子往後一側,“喲”了聲,隨即臉一板,說:“你怎麼來了?你爺爺不是過世了嗎?還來抓藥?”
路無歸說:“是游清微和左小刺。棺材鋪的那老頭讓我來的。”
周老頭繼續替人診脈,不再看路無歸,也沒有起身的意思。
路無歸不好意思催,將手肘擱在周老頭的桌子上,手托着下巴等着。
周老頭時不時拿眼掃路無歸兩眼,彷彿對她挨他近很有意見。他見路無歸沒有知難而退的意思,又說:“你可以送她們去鎮上的衛生院嘛。”
路無歸說:“她們受了內傷,陽氣虛弱、元氣虧損。”
周老頭看完這一個病人,沖一個跟他長得很像的中年男子喊了聲,進去提了藥箱跟着路無歸走了。路上的時候,他問:“怎麼傷的?”
路無歸說:“我說不好,我也不知道她們是怎麼傷的,我只記得到處都在炸陰雷符,我帶着她們跑啊跑,等跑出來的時候她倆就半死不活了。”
周老頭默默地看了眼路無歸,不再說話,一路無言地到了棺材鋪。
鬼眼老頭見到周老頭過來,迎上去,說:“這兩個丫頭的情況不太好,年紀輕輕的,要是落下病根實在可惜,所以讓你來瞧瞧。”
周老頭不說話,跟在鬼眼老頭進到做法事的屋子后,眉頭一皺,說:“怎麼還睡地上?”
鬼眼老頭說:“睡地上對她們好。”又讓路無歸去搬張矮凳子過來給周老頭坐。
周老頭仔細地診過脈,又掀開眼皮看了看,還捏開嘴看了舌苔,再用聽筒聽了聽肺音,去到外面屋子坐在桌子旁開藥。他剛想把藥單遞給路無歸,就問:“你會煎藥嗎?”
路無歸搖頭。她沒煎過葯,以前爺爺生病的時候如果能下床就他自己煎藥,如果他下不了床就是庄富慶的老婆過來煎。
周老頭說:“煎一副葯五塊錢,中午的時候來取。”他又補充句:“葯錢要另算,另外,出診費三十塊。”
路無歸明白,趕緊從兜里摸出錢要付診費和葯錢。
周老頭怕沾上路無歸身上的陰氣,把路無歸給的錢找鬼眼老頭換了換,這才背着藥箱走了。
路無歸沒覺得周老頭這些講究有什麼不好,普通人沾了陰氣重的東西容易生病和招惹到不幹凈。他們不像她們這些幹這一行的有不妥一眼就能看出來、化道符就好了。不懂行的人很可能沾上陰氣而不自知,然後慢慢地被陰氣侵蝕久病纏身、最終送了命。
午時一到,路無歸就跑去周老頭家取葯。煎好的中藥用保溫杯裝着,滿滿兩大杯,游清微和左小刺一人一大杯。路無歸知道周老頭的講究,沒好意思直接用杯子給游清微她們喂葯,她找鬼眼老頭借了兩個碗,把葯倒出來,喂到左小刺和游清微的嘴邊。
兩人睡得昏昏沉沉的。
路無歸叫她倆起來喝葯,她倆連眼都沒睜,只抬了下頭把葯喝完就又躺下睡了。
游清微迷迷糊糊地說了句:“小悶呆,打個電話給我媽他們報個平安。”就又睡著了。
路無歸“哦”了聲。她的手機早被炸毀了,只好借鬼眼老頭鋪子裏的坐機打電話。庄富慶和蔡芬的電話號碼她都記得。很快電話就通了,她和庄富慶、蔡芬說了幾句后,左嫻接過電話,問她:“你們都還好吧?”
路無歸說:“挺好的,游清微還讓我打電話給你報平安。她和小刺喝完葯睡著了。”
“吃藥?她們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左嫻的音量比平時高了很多,說話又急又快。
坐在門口抽水煙的鬼眼老頭忍不住沖路無歸翻了下那隻剩下眼白的白眼。
路無歸聽左嫻的聲音好像是着急了,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說:“炸陰雷符的陰氣重,鬼道三人給她們拔了陰毒。她們身子虛,棺材鋪的鬼眼老頭讓鎮上的老中醫開了補氣回元的葯給她們喝。”
左嫻問:“三位鬼大師都在?”
路無歸說:“在的呀,就在她們的隔壁睡大覺,午飯都不起來吃。”
左嫻問:“累壞了吧?”
路無歸說:“對呀,一夜沒睡,我到現在都沒合眼呢。一會兒吃完午飯我也要去睡一覺。”
又聊了幾句,左嫻就要掛電話,路無歸忽然想起一事,又讓庄富慶接電話。她跟庄富慶說:“我爺爺被封鬼符封在靈牌里,要早晚給他上香,陽間陽氣重,沒香火他會很快散掉的。”她聽到庄富慶應承,這才掛了電話。
她在鬼眼老頭這吃了午飯,就縮到游清微的旁邊挨着游清微補覺去了。
迷迷糊糊中,她聽到薛元乾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問她們幾個在不在,鬼眼老頭和他聊了幾句,她又睡著了。
她睡醒時已到下午五點多,從屋裏出去就見到薛元乾坐在店鋪大門口。
薛元乾見到路無歸出來,起身道:“小路睡醒了?清微和小刺怎麼樣了?”
路無歸說:“周老頭說先喝七天的中藥看看。”她看了眼天色,說:“該去周老頭那拿葯了。”
薛元乾說:“我去拿。”問過路無歸怎麼走後,就去了。
路無歸樂得有人跑腿。
游清微和左小刺喝了湯藥就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晚飯都沒起來吃。
薛元乾又去了趟衛生院找醫生來給她們打了點滴,之後又和鬼眼老道商量想在這裏再留宿幾晚。
在談好房租費后,鬼眼老道同意把游清微她們睡的這間屋子和鬼道住的那間屋子租給他們,他們可以在這裏洗澡,但是不包吃。薛元乾又去鎮上的超市買了些乾糧和礦泉水,還到飯店打包了食物回來。
到晚上的時候,薛元乾見路無歸很精神地坐在那看電視,問她要畫符嗎?
路無歸想着符總不夠用,就點頭說:“好呀。”
薛元乾找鬼眼老道買了很多符材給路無歸畫符。
路無歸這兩天時間除了睡覺休息全用來畫符了,風罡符和陽符畫得尤其多。
游清微和左小刺睡了兩天兩夜才睡醒,這讓路無歸着實替她倆擔心了一回。好在她倆還能被叫起來吃點東西和喝葯,偶爾還會搖搖晃晃跟夢遊似的去上洗手間,多少讓路無歸能安點心。
可能是之前勞累過度再加上失血過多元氣虧損嚴重,游清微和左小刺又休養了兩三天才恢復點精神,臉上終於能看到點紅潤的顏色。
游清微見到左小刺緩過勁來,長長地鬆了口氣。這才開始着手張羅炸掉乾坤陰陽局后的後續事情。
她覺得路無歸也是拼了,將近一周時間足足畫了一背包的符,其中絕大部分都是給她和左小刺畫的。游清微心頭一陣感動。她去引炸陰雷符的時候,幾乎以為自己會把命丟在哪,卻沒想到路無歸竟然把她帶了出來。
最讓游清微沒想到的是棺材鋪的老爺子手上居然有許道公親手畫的天罡神雷符。
不過,很快,她又釋然。許道公吃着低保,連莊稼地都種不了,如果不畫符賣,連路無歸每月初一、十五吃的供飯都供不起。大公雞至少養七年才能殺來做血食供飯,不算大公雞吃的糧食,算年頭都便宜不了。
她目光盈盈地看着棺材鋪的老爺眼小心翼翼地展開的那道天罡神雷符,把玩着手裏的摺扇,嘴角含笑地說:“關爺爺,不知您可有出手這符的打算?”她看得出來,老爺子是想出手符的。
鬼眼老頭懶洋洋地回了句:“不知你願意出什麼價。”
游清微說:“不瞞老爺子,這符如果按照拍賣價,是八十萬起拍。若能遇到願意出價的買家,能拍到一百一二十萬。如果是我事務所的法器上拍,通常在拍賣成功后還要上交拍賣行百分之五的手續費;如果是散客拍賣需要交百分之十的拍賣手續費,且需要擔保人。根據市價,擔保人抽取百分之十到二十之間的擔保費。您這符若是以一百二十萬的最高價算,您到手所得是八十四萬至九十六萬之間。再有就是很難保證這符能賣到一百二十萬的最高價。”她頓了下,說:“當然,這還是以前的市場行情。”她手裏的摺扇朝路無歸一指,說:“小悶呆會畫天罡神雷符,往後我事務所會有天罡神雷符上拍,這價,肯定會掉的。關爺爺,您如果願意出手天罡神雷符,對我來說正是雪中送碳,我願以八十萬一道符的價格收購,且以後您不管出手任何法器、符籙,我事務所都給您按照最低收費標準收取您的手續費。”
鬼眼老頭閉着眼睛一點表情都沒有,讓人猜不到她在想什麼。
游清微淡淡一笑,並不着急,不徐不慢地等着老爺子考慮。
路無歸斜眼看着游清微,拖長聲音說了句:“那麼貴!”她又補充句:“我會畫,立春都過了,很快就能畫天罡神雷符了。”
游清微說:“我們這兩天還得回柳平村,需要雷符保命。陰雷符的陰氣太重,炸陰雷符保命至少得去掉半條命。”她想老爺子正是看準這些,才把符拿出來的。
鬼眼老頭說:“行!”他睜開眼,說:“我有五道天罡神雷符,你給什麼價?”
游清微笑道:“老爺子是痛快人,五道符四百萬。”她說完就看見路無歸一臉心痛地在那用左手打右手。她看路無歸炸雷的手法非常熟煉,顯然是以前沒少炸符。她估計路無歸這會兒正在算她以前炸掉了多少個八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