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張 編排
尚奚舟對鍾雪盈沒有什麼好感,抬腳就要走。
鍾雪盈卻抬頭朝這邊望了過來,然後她便吩咐了身邊丫鬟一句,那丫鬟小跑着過來跟尚奚舟說話:“大公子,夫人請大公子過去一敘。”
丫鬟眼裏透着一股子幸災樂禍……很多時候,下人的表現反應的是主子的態度。
前些日子尚奚舟也遇到過鍾雪盈一次,那次的鐘雪盈說話小心翼翼的,言語間或明或暗的提醒他尚知章與他的父子之情,大約是想讓尚奚舟日後顧念這父子之情,拉尚知章一把。
如今態度天差地別,應當是因為韓閬自身難保,作為韓閬的小舅子,尚奚舟失了勢,所以沒必要再拉攏他了。
她倒是勢利眼!
尚奚舟冷笑一聲,扭頭對韓平安道:“咱們走。”
那丫鬟哎呀一聲:“大公子,您這是何故?我們家夫人最是顧念舊情……”
她話還沒有說話,就被尚奚舟打斷了:“哪來的大公子?我和你家夫人又哪來的舊情?”
韓平安想着自家主子素日對着不喜歡的人說那些刻薄話,忍不住道:“你這丫鬟說話也小心一些,這種話若是傳出去,豈不是壞了尚公子的清譽?”
他這話說得一本正經,尚奚舟和那丫鬟都呆了一瞬。
然後尚奚舟就被韓平安拉着走了,丫鬟氣呼呼的回到鍾雪盈身邊,把尚奚舟和韓平安的話都說了。
鍾雪盈臉上那一絲得意消失殆盡,一雙手死死的絞着手裏的錦帕,顯然是氣急了。
“王八蛋!”
鐘太傅家嬌養出來的大家閨秀居然忍不住說了一句髒話。
“夫人……”那丫鬟小心翼翼的喚了一句。
鍾雪盈自己低頭琢磨了一會兒,然後才吐了口氣:“罷了,咱們進宮吧。”
她心裏想着,如今齊宣帝駕崩,皇後娘娘傷心欲絕……皇後母族的勢力是很大的,她本來就跟皇后是手帕交,這個時候勤往宮裏跑,皇后心裏一定記得她的好……到時候跟尚宛儀那個賤人對上了,有皇后幫着自己,就算是沒有尚奚舟尚宛妗兄妹跟她聯手,她也是有把握對付尚宛儀的。
這般一想,她鬆了口氣。
然後又忍不住暗罵尚奚舟和尚宛妗兄妹二人一家子蠢貨,這個時候最該做的就是來討好她,她高興了便給他們一條生路……可惜這兩個蠢貨居然蠢到這點都看不透。
鍾雪盈讓丫鬟拿出一面菱花鏡來,確定自己臉上露出的是擔憂的神情了,才抬腳朝宮門內走去。
進宮之後,鍾雪盈日常安慰了皇后一番,然後又跟皇後娘娘說起近日京中的傳言來。
“聽說那韓懷瑾剛到京城沒多久,就去了刑部,去年過年的時候,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喝醉了酒,跟我提過,刑部尚書的兒子和韓懷瑾關係很好,一起進過勾欄院。”
“刑部尚書的兒子是咱們京城裏面有名的紈絝,欺男霸女的事情沒少做,李尚書怕是有把柄落在了韓懷瑾手上。”
“聽說皇上在韓懷瑾離京的時候,將尚宛儀從側妃提了正妃,這件事娘娘知道不知道?”
……
她越說,皇後娘娘的臉色越難看。
鍾雪盈一副為了皇后好的模樣,不顧皇后的臉色,越說越起勁,到後來,沒有可說的傳言了,甚至還自己編排了一些。
鍾雪盈又想起當初自己那個被逼“流產”的孩子,想到了跟尚宛儀“一黨”的陸太醫。
心裏生出怨恨來,壓低了聲音對皇後娘娘道:“聽說宮裏面還有一位姓陸的太醫跟韓懷瑾走得很近,那太醫很有些本事,據說是醫毒雙修。”
這些都是鍾雪盈胡編亂造的,她只是想把陸展沉牽扯到韓懷瑾一脈來,這樣韓懷瑾出了事,陸展沉也跑不掉,她就算是為她的“孩子”報仇了。
可聽在皇后的耳里卻變了味道。
齊宣帝這次病得有些奇怪,病床纏綿了幾個月,愣是沒有絲毫的好轉。她之前只覺得他是太過勞心勞力,現在卻覺得事情不對起來。
皇宮裏面有最好的大夫,最昂貴的藥材,韓尤是天子,九五之尊,怎麼會這般年輕就駕崩了?
朝堂內外傳言有韓懷瑾和韓閬登基的聖旨傳得沸沸揚揚的,關於韓閬的傳言是怎麼來的,她心裏清楚得很,可關於韓懷瑾的傳言是怎麼來的?
柳容華最後失蹤,不就是在去臨城的路上失蹤的嗎?
皇后的手在衣袖下面有些顫抖。
送走鍾雪盈之後,立馬就讓人去傳太醫院所有的姓陸的太醫。
太醫院裏面一共有七八位太醫姓陸,一進坤寧宮,就被皇後娘娘的侍衛分別帶去了偏殿審問。
七位陸太醫有三位不曾與韓懷瑾有過交集,有兩位年歲還小,是專門給宮裏面有頭臉的宮女太監們看病,剩下的兩位,一個是皇後娘家安插進來的人,一個是專門給宮中貴人養的貓貓狗狗看病的。
皇后問那位自己娘家安插進來的陸太醫:“太醫院裏所有姓陸的太醫都在這裏了?”
那位陸太醫道:“回娘娘的話,還有一位叫陸展沉的,身子不舒服請了假,有些日子沒有來太醫院當值了。”
“跟我講講陸展沉的事情。他什麼時候進太醫院的?家裏有幾口人?爹娘是做什麼的?年歲幾何可有婚姻?”皇后沉吟着問道。
那位陸太醫道:“陸展沉為人有些孤僻,跟下官等人都不來往,每日不是看書就是出宮逛醫館,看起來二三十歲了,至於什麼時候進的太醫院、家裏有幾口人、爹娘做什麼的,怕是要查一下太醫院的檔案才知曉。”
皇后聞言,心思就不在審問這些陸太醫身上了,立馬吩咐了人去陸展沉家裏拿人。
奉旨而去的人沒有讓皇后等太久,很快就回來了。帶回了“陸展沉不知所蹤”的消息。
鍾雪盈那些話,皇后本來只是心裏有所懷疑,如今不見了陸展沉,皇后心裏就確信了韓懷瑾暗害韓尤的這個想法。
鍾雪盈還不知道自己的胡亂編排在皇后心裏驚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出宮的時候,她看着皇后的臉色,覺得自己那些話起了作用,於是腳步變得輕快了許多。
走在青石板的路上,她覺得自己心情暢快,甚至有些想像少女一樣跳躍。
然後便看到一抬軟轎從她身旁路過,風揚起軟轎的錦簾,露出一張讓人不敢逼視的俊臉。
是……是……韓閬!
鍾雪盈的輕鬆戛然而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