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心魔即魔
“來着何人”?
“叫秦泰揚給我滾出來”。
“找死!”死字還沒出口,兩個華山弟子已身首異處,其他人甚至都沒看清對方是用什麼兵器殺死他們的。
他上前一步,華山弟子後退一步,他上前一步,華山弟子後退一步,又有兩名華山弟子衝上前去,刀出鞘,手起刀落,兩人竟被生生劈成兩半,血沿着刀刃凝聚在刀尖居然不落,多麼可怕的斬月刀……
“何人在此喧嘩?”秦泰揚怒道。然後他就看到了鄭海生,還有他手裏的斬月刀,
“原來是你”秦泰揚哈哈大笑道,表情是那麼的不屑一顧。
鄭海生道:“拔出你的劍!”他的臉色鐵青,握刀的手青筋一條條都迸出來,瞳孔微縮了一下,散發出淡藍色的寒氣,空氣被冰封的不敢流動,風也不吹了,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令人不寒而慄。
秦泰揚出劍,劍氣縱橫華山頂,一把劍器動四方。
鄭海生也忍不住喝道:“好劍法!”
秦泰揚面露驕傲之色,“是好劍法”“但卻不是好人”鄭海生怒斥道。接了秦泰揚三劍,就是讓了他三招,仁義已盡,他要大開殺戒了。
他凝聚全身真氣貫於刀上,用盡全力向前劈去,他彷彿要一刀劈出他的全部憤怒,秦泰揚只見空中一把巨大的彎刀從天而降,他身後的雄偉大殿竟然被劈成兩半,他呆若木雞,一時愣住,過了好一會道:“這就是斬月刀,哈哈哈……也不過如此!”
突然他聽見東西裂開的的聲音,然後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從中間慢慢裂開,裂成兩半,而沒有流一點血,血已經在瞬間凝固。“好一把斬月刀……”這是他就在世上最後的一句話。
峨眉,地勢陡峭,風景秀麗,有“秀甲天下”之美譽。
鄭海生對峨眉的感情是極深的,他的母親是峨眉四秀中的鄧瑤,峨眉是他的家,他小時候很多時候是在峨眉度過的,但是峨眉上一代掌門李玲玲早逝,傳位給她的大弟子李瀟平,李瀟平為人沉默寡言,所以李玲玲去世后鄭靜一家便和峨眉聯繫少了許多。但是他對峨眉的感情是極為複雜的,可以說是酸鐵苦辣咸,五味俱全!
再陡峭的路也要走,再長的路也會走完,峨眉李瀟萍和眾弟子就在他的對面……
“為什麼要這樣對待魔術谷,他們只是失去家園的普通人?”鄭海生的臉冰冷。
“魔教中人,死不足惜”李瀟萍道。
“頑固不化”鄭海生運功大聲怒斥,眾弟子竟覺得耳膜劇痛欲裂,紛紛用手捂住雙耳。
李瀟萍淺青色的身影如同燕子般的輕盈,隨着鄭海生的怒吼,拔出劍鞘里的寶劍,手腕輕輕旋轉,寶劍也如同閃電般快速閃動,劍光閃閃。鄭海生只守不攻。這是他對峨眉最後的禮讓。
劍光與李瀟萍青色的身影合二為一。青色的劍光在空中畫成一弧,李瀟萍劍人合一,整個人如天仙般的環繞在青色的劍光中,就像離弦的箭直向鄭海生飛刺過去,這招完美無缺,出劍似乎已必勝。
可惜她遇到是鄭海生,從她飛身而起的那刻,鄭海生已經發現了這一招的破綻,破綻就在李瀟萍的腋下,鄭海生雙腳如磁鐵般吸住地面,整個身子向後彎曲,李瀟萍的一劍刺空,她此時已全身發力,想再變招已無可能,鄭海生抽刀砍向李瀟萍的腋下,她只覺得腋下一陣寒意,等她力竭落地,一陣劇痛傳來,她發現整條手臂已廢。劍落地,她扶着手臂搖搖欲墜,張翠雲急忙率眾弟子把她圍在中間……
張翠雲拔出峨眉刺,大喊道:“惡賊,傷我師父,拿命來!”
鄭海生頭也不回,反手揮刀,大地被劈出一道一人多深的裂痕,眾人從未見過如此刀法,嚇的臉色慘白,只覺得心驚肉跳,像一根根柱子一樣站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李瀟萍問。
“我不殺你”鄭海生頭也不回,下山而去。
李瀟萍對天長問:“為什麼?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其實她應該知道為什麼,有因才有果,這一切只因為她的心已着魔……人的心一旦入魔,就忘記了寬容、仁慈變得自私狹隘,變得不再認識自己,也就失去了自己……
那從山頂傾瀉下來的瀑布好似一條白龍,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瀑布流下的水,在陽光的照耀下好像是顆顆閃亮的珍珠,在瀑布下方匯成了一個潭,滿出的水歡快地向遠處流去。如煙如霧的水絲飄在人的臉上,脖子裏,涼絲絲的舒服極了。
洞外是震耳欲聾的吼聲,洞內居然很安靜,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確令人讚嘆不已。在自然面前,人就顯得如此渺小……
鄭海丫為白若夕剛沏了一壺上好的鐵觀音,鐵觀音獨具“觀音韻”,清香雅韻,沖泡後有天然的蘭花香,滋味純濃,香氣馥郁持久,有“七泡有餘香之譽”她一邊給白若夕沏茶一邊聽白若夕道:“魔境宗與武林各派恩怨太多,誤會太深,以至於兩方都走向極端,實在令人扼腕嘆息”。
鄭海丫接着道:“是啊,誰也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這幾日看你似有心事,是不是也為兩方擔憂啊”
白若夕握着她的手,“知我者莫你也!我雖然獨來獨往,不過問江湖事,但總歸是江湖人,如今他們弄成這樣,我也不能坐視不理,否則真是空有一身武藝,也妄為大好男兒。不知你是怎麼想的?”
“我是你的妻子,海生是我的哥哥,我只希望你能勸他回頭。”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他們知道這個決定也許會徹底改變自己的命運,但是做人就是這樣,有些事不得不做,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宮連水淵的家顯得更加破敗不堪了,不堪入目的舊顏,寫盡了它的滄桑。畢竟二十年了,二十年彈指一揮間,時間可走的真快啊!宮連水淵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看着天邊的夕陽。
“喝葯了”木靈雲端着剛熬好的葯從裏屋走出來,宮連水淵很喜歡木靈雲,乖巧伶俐,溫柔賢惠,善解人意……他很為鄭海生感到高興。
“我已經好了,不用再喝葯了”。
“那不行,你還沒有完全好,要是海生回來會責怪我沒有照顧好您的”木靈雲把葯端給他,“所以你一定要把這碗葯喝了。”
“好好好,你這伶牙俐齒……”宮連水淵端起葯碗把葯喝了。
“又在想海生了吧!”
“沒有”。
“還說沒有,每天你都會在這個時候望着遠處出神,分明是在等他回來”。
木靈雲害羞的臉都通紅了,低着頭說“人家只是看看風景啦,哪有您說的那樣。”
“還不肯承認,我的傷真的已經好了,你不用再照顧我,去找海生吧,他比我更需要你!”宮連水淵道。
聽到宮連水淵這麼說,木靈雲已經淚眼婆娑,她真的很擔心鄭海生,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在她的心中,鄭海生比自己還重要,她不想他出任何事。
“去吧,孩子,告訴他不要太執着,世間之事皆有定數,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要被仇恨迷失了眼睛,去吧……我在這裏等着你們回來……”
木靈雲的淚珠在眼眶裏打滾,就在眨眼的一瞬間掉落了下來,“宮連水淵,您自己保重!”
木靈雲跟宮連水淵告別後騎着快馬奔向鄭海生,她的心早已飛到千里之外……
宮連水淵望着木靈雲遠去的背影,吟唱道:
提劍跨騎揮鬼雨,
白骨如山鳥驚飛。
塵世如潮人如水,
只嘆江湖幾人回。
鄭海生雖然沒有殺李瀟萍,但是他知道李瀟萍已經死了,從今往後,峨眉將不再有李瀟萍,誅心比殺人更厲害,殺人,是殺死一個人的肉身;而誅心,是擊潰一個人的意志,讓她活着等於等死。秦泰揚貴為一派宗師卻以身作惡,縱容弟子,所以鄭海生毫不猶豫地拔刀殺了他,李瀟萍不同,她只是對魔境宗誤解太深,罪不至死。
從小鄭靜就帶着鄭海生看日出日落花開花謝,雲起雲涌山長水闊,他看到過已經快被燒焦的母鳥翅膀下,唧唧喳喳的鑽出幾隻毛茸茸的小鳥,原來,那隻母鳥為了保全自己還不會飛翔的孩子,寧願自己被活活燒死.......他看到過母狼因為小狼被獵人打死,冒着也被獵人打死的危險整整看着它三天三夜不肯離去,眼睛都發直了,喪子之痛刻骨銘心……所以在他的心中,世界是充滿愛的,是充滿希望的,哪怕他在泰山之巔被逼的快要掉落懸崖的時候,他也不肯拔刀。
直到他看到慘不忍睹的魔術谷,看到那慘死的無辜百姓,他才終於憤怒了,但是愛已經在他的心底深深的紮根,即使他滿腔仇恨,他潛意識裏還是希望世界有愛的。所以他沒有殺李瀟萍,他覺得廢去她的一條胳膊,廢去她的武功已經夠了。而事實也證明的確如此,三天後就傳來李瀟萍傳掌門之位給大弟子南宮東婷,自己面壁思過的消息。
天邊出現了一道長龍似的閃電,“嘩”的一聲,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下來,像珍珠大的雨點兒狠狠地打在了地上,發出“啪……”的響聲,雨點連在一起像一張網,掛在鄭海生眼前。他一個人一壺酒自斟自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