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17.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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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常說,酒不醉人人自醉。

斐思怡這次醉酒,醉得一塌糊塗,迷迷糊糊間,做了忽冷忽熱的噩夢。

她夢見在商場外頂着酷暑,發成百上千張宣傳海報,被烈陽烤得嘴唇乾裂。一遍遍求路人接過海報,說話的聲音是嘶啞的。

又夢見擠在陰暗狹小的廚房,用冰冷的水洗刷骯髒的盤子,手指凍得失去知覺,直到皮膚裂開。

恍然清醒的剎那,斐思怡才想起,方才的夢是她大一所經歷的。

那時她沒有任何經濟來源,不得不用課餘時間打工,賺得錢只夠吃一個禮拜,又不好意思跟室友借錢,經常一頓飯都吃不飽。

其實只要打一個電話,斐思怡就不用受這苦,沒人知道她在犟什麼。

後來的三年,她懂得了在最短的時間,賺取最多的酬薪,日子才稍微好過了點。

斐思怡收回思緒,揉了揉眼皮,方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一張有點熟悉的大床。

她強撐着支起身下床,發現身處顧琰的別墅,一股淡淡的奶香充斥鼻息。

順着飄來的奶香味,斐思怡找到一間廚房,見一個高大的男人,繫着黑色圍裙,用勺子攪動爐子上的奶鍋。

他盯着沸騰的奶昔,眼底的神情頗為專註,認真的男人最是迷人。

斐思怡不眨不眨地看着。

“看夠了沒?”顧琰關掉天然灶,冷冷地開腔,端着奶鍋踏出廚房。

斐思怡趕緊給他讓出道。

“把你的碗拿過來。”顧琰扔下一句話。

想不到奶昔也有她的份啊。

斐思怡將兩副碗和勺子放在餐桌上,端端正正地坐着。

顧琰瞥了眼她的胸口,平靜地說:“看看你的衣服。”

斐思怡低頭一看,發現上衣的右側,一朵裝飾的花扯斷一半,耷拉在她的胸前,很不雅觀。

應該是昨夜醉酒扯掉的,看起來很不雅觀。

顧琰什麼都沒說,取一根晶亮的別針,將花與衣服固定好。

別針上做工精緻絕倫,鑲了三顆珍珠大的鑽石,一眼看去變覺得價值不菲。

斐思怡錯愕地問:“這是真的鑽石?如果是真的,我不能要。”

顧琰眯起眼:“當然不是。”

斐思怡:“好吧……”

撲鼻的奶香誘人脾胃,嘗起來也細膩入化,甘甜毫無膩味。

大媽說過顧琰是從不下廚的,怎麼今兒破例了。

不過奇怪的是,她喝過一口后,醉酒後的酸脹,頓時好了不少。

彷彿有一縷清冽的溪流,盈滿她緊繃多年的神經,濕潤每個乾涸的細胞。

不知為什麼原由,想起小時候,媽媽難得待在家。

斐思怡給媽媽熱了杯牛奶,小心翼翼地端到她的面前。結果媽媽忙着跟人煲電話粥,看都沒看牛奶一眼,聊了一個小時就出了門。

身形瘦削的斐思怡,孤零零地站在家門口,捧起涼透的牛奶,大口大口地吞咽。

好冷,心也涼了。

斐思怡眼眶有點濕:“這奶昔有醒酒作用?”

顧琰沒有作聲。

斐思怡卻知道,他是默認了。

斐思怡低下頭:“我昨天醉酒是不是,說了什麼胡話?”

顧琰:“是真心話。”

斐思怡哼笑:“什麼真不真,假不假。”

很快,她意識到有點激動,站起身背着他,輕輕地說了聲:“對不起,我回去了……”

斐思怡走到大門口,想起一件事,回頭對顧琰說:“下禮拜有畢業論文答辯,能請幾天假嗎?”

顧琰頜首:“可以,不過工資得扣。”

斐思怡翻翻白眼:“吸血鬼。”

她闔上門后,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翹。

接下來的幾天,斐思怡忙着修改論文,天天熬夜對着電腦。

夏雨雯發現她胸口的別針,吃驚地問:“這胸針你哪裏撿的?”

斐思怡:“不是撿的,別人送的。”

夏雨雯笑嘻嘻地說:“行啊你,被那個富翁保養了,居然戴着鑽石胸針。”

斐思怡凝起眉頭:“說什麼呢,這鑽石是假的。”

“假的?”夏雨雯湊到她跟前看,向胸針伸出手,“假的話,給我算了。”

斐思怡朝後退了退,躲過她的搶奪。

夏雨雯輕哼一聲,轉身離開寢室:“小氣。”

等夏雨雯離開后,於璃茉小聲問:“真是假的。”

斐思怡將別針放在手心端詳:“我也不知道,他送我時說是假的。”

於璃茉笑着說:“嘿嘿,你最近有男朋友了吧?”

“沒呢。”斐思怡搖搖頭,“不過,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

於璃茉興奮起來:“喲,不得了,是誰啊?”

斐思怡想了想:“一個很奇怪的人,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

她將胸針小心翼翼收回。

胸針靠近心臟,是貼她最近的地方。

可有一天他消失了,也是很正常的事,她與他是不可能的。

豈不知,她的胡亂猜想,卻成為了現實。

論文答辯順利通過後,斐思怡回公司繼續上班。

她敲了敲董事長辦公室,深深吸了口氣,擠出大大的微笑:“我回來了。”

對視上的,卻是一張驚愕的胖臉。

坐在辦公椅的胖男人,問站在一旁的秦姐:“這女人哪來的?”

秦姐:“顧總,她是你的秘書啊,不記得了?”

胖男人拍了下腦勺:“啊,想起了,這麼漂亮的秘書,我怎麼會忘了。”

又笑嘻嘻地對斐思怡說:“把你的工作流程彙報一下。”

斐思怡愣着沒作聲,碰的一聲關門離開。

胖男人驚愕地抬頭,看向秦姐:“這女人,咋回事?”

秦姐呵呵一笑:“肯定工作沒做好。”

此時,斐思怡頭腦一片混亂。

顧琰,顧琰到哪裏去了。

不對,他不叫顧琰,顧琰只是替身之一。

她連他的真實名字,都無從知曉。

在h&m的秘書工作,斐思怡干不下去了。

這叫顧總的胖男人,是個地地道道的老色狼,時不時盯着她屁股瞧,甚至好幾次接機揩油。

沒幾天,斐思怡遞交了辭呈信,給了想攔她離開的顧總,一拳暴擊,悻悻地跑下了h&m的大樓。

七月初才能拿畢業證,斐思怡沒了工作,無處可以去,只能待在學校。

她打算畢業證到手后,去最繁華的s市闖一番天地,順便避開某個人。

這一個多月,日子過得枯燥無味,錢包也越來越扁。

斐思怡以為要熬不下去,忽然收到一份封信。

信封沒寫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連字跡都是電腦打印的,

打開一看,裏面只有一張門票。

門票印着一架黑白鋼琴,與優美的五線譜,標得票價有好幾個零。

斐思怡念着上面的字:“李昂全球鋼琴演奏會。”

斐思怡對鋼琴沒多大的興趣,不過實在好奇,寄件者是哪號人物。

她打算去會一會他。

一般去觀賞鋼琴演奏的,很多是附庸風雅的上層階級。

斐思怡一身樸素的便裝,混入穿着正式裝的人群里,顯得格外的扎眼。

她盡量降低存在感,進入大劇院的大廳,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陸陸續續的人也坐了過來,唯獨她右側的座位是空的。

斐思怡捏緊口袋的胸針,靜靜地等待。

會是顧琰么。

如果真的是他,她要將胸針還給他,也想問問他現在在哪。

演奏會要開始時,昏暗的大廳里,一道人影從她同一排擠了過來。

斐思怡屏住呼吸,緊盯那人模糊的輪廓。

等那人坐在她的身側,視野才清晰了起來。

那人詫異地看了眼斐思怡:“有什麼事么?”

斐思怡搖搖頭:“沒事。”

收回視線,苦笑一聲。

他不是顧琰。

那送她票的人是誰,目的又是什麼?

主持人一上台,朗朗敘述着,李昂的音樂生涯。

斐思怡只聽清音樂天才、世界級鋼琴大師,這幾個關鍵字眼。

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直到所有的光束,凝聚在舞台之上,周圍的視野瞬間黯淡。

一架精緻的白色鋼琴,從舞台上緩緩升起,而坐在鋼琴邊的男人,卻是光束唯一的聚點。

濃密的黑髮梳得一絲不亂,被光暈染的俊美面龐,猶如歐洲人深邃銳利。深黑色西裝更襯得身材,彷彿一具最昂貴的衣架。

斐思怡的手猝然握緊,一不小心被胸針一刺,手心被扎出一道血跡,卻恍然未覺。

是他,真的是他。

他抬起修長的手,在琴鍵行雲流水地奏起,天籟之音從指間傾瀉,在場所有人屏住呼吸。

連世界也為之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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