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姚小姚
窗明几淨。
微風吹拂着落地的窗帘，窗邊的單人沙發上，坐着一個年輕人，手裏托着巴掌大小的智能機，微微低頭，下頜微收，眉眼專註而寧靜，坐姿端正優雅中帶着不經意的自然放鬆。
這畫面，簡直好似……
肚子裏沒多少墨水的姚老闆站在門口，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秒鐘。
覺得自己這蠢兒子，明明長得是挺好看的嘛！
要是手裏捧着的是一本厚厚的書，這不就跟那什麼世界名畫裏的人物那麼有格調，那麼有范兒么？
年輕人好似感覺到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側頭看到是他，微微怔了下，就站起來迎接。
“……您來了？”
“嗯，正好今天沒什麼事，就早來了會兒，也是有點事要跟你說。”
姚老闆其實來的時候，肚子裏還是有些火氣的。
兩年了，就因為覺得從前虧欠了兒子的，就搜腸刮肚的想法子要彌補，那真是要錢給錢，想要星星，咱就不摘月亮。
誰知道這兒子真是做啥啥不成，一個億的錢，這才兩年就……
錢的事倒還好說，關鍵是挑人那是啥眼光？
想到那個姓安的小娘們，姚老闆原本有些平靜下去的火苗又長上來一些。
父子二人坐在窗前，各據一張單人沙發，中間是個小茶桌。
王阿姨殷勤地送上兩杯茶一壺水兩小碟乾果點心，看到這父子二人是要長談的架勢，出書房的時候還體貼地把門關好。
在沒見過姚老闆的時候，姚琅心裏挺緊張的，畢竟，自己頂的，可是人家兒子的皮囊！
不過見着了真人，倒是有種落定的踏實感。
微微發福的中老年男人，皮膚微黃，國字臉兒，兩道斜向上的掃帚眉，眼睛不大，眼周都是笑紋，彷彿天生帶笑，看着還挺親切，難怪是個做生意的，還一路財運滾滾呢。
“王良啊，昨兒我去你開的飯店瞧了瞧，嘖！”
姚老闆板著臉，嘆氣搖頭。
“下個月，你那六家飯店，就連買菜開工資的錢都拿不出來了！”
呃！居然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就知道是這樣！
難怪那小子心虛呢，這分明是個爛到底的攤子啊！
而且，姚王良好奇納悶的是，一個億的錢，這小子是怎麼敗的，兩年就折騰光了？
姚琅低下頭去，愧疚狀，“都是……兒子沒本事。”
頂着那小子的皮兒，就得背那小子的鍋，明明不是自己的錯，這老臉居然也發燒是怎麼回事？
姚老闆準備的滿肚皮的訓斥倒是一時間不好往外倒了。
兩年前，他知道這老大才是真兒子，其餘都是假冒貨，滿心想跟兒子修復關係，把他帶在身邊好好教導上幾年，準備把自己這些年摸爬滾打的經驗都傳授給兒子，蠢蠢吧，多教教就沒有不會的，反正他還有幾十年好活呢，誰知道這姚王良臭小子，看着蔫不拉嘰，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那種，卻是肚子裏憋着逆反呢。
跟他好好說話吧，他也答話，說他哪兒錯了，他也不反駁，就是那種悶不吭聲，不愛搭理你那種，等回頭這小子還是照舊，顯然根本就沒把老爹的話往心裏頭去！
一年四季，如果姚老闆不打電話或是上這兒來，那是絕對見不著兒子主動找他的。
當然了，二十年前也一直是這個模式，可現在那不是不一樣了么？
兒子主動承認錯誤，不管誠心不誠心，這還是頭一遭，姚老闆欣喜了下，正想着好小子，終於懂點事兒這一億沒白花的時候，忽然就想起今天的主要任務了。
“既然你也明白事了，那這六家飯店就都關了吧。”
當初要只開一兩家，還能多玩兩天，這一下子六家，還都是那些烏七八糟的搞法……這要是自己的下屬，老子早就讓他滾蛋了！
姚琅略沉吟了下。
姚老闆見縫插針，趕緊提條件，“要是想留下一兩家也不是不行，你年紀還小，拿着練練手，多學學怎麼做生意，交女朋友結婚什麼的，都不着急……”
姚老闆說出這一長串來，心裏也是略忐忑，就怕兒子跟自己大鬧，再或者又是悶不吭聲，堅決反對，要知道這蠢兒子的戶口可是跟他媽在一起呢，萬一哪天這蠢兒子真的頭腦發熱，拿着戶口本去跟那小娘們兒領了證呢？
姚琅一聽姚老闆這話，就知道這位反對的態度了。
原本聽王阿姨說過，姚老闆不大同意，可又答應今天一道見面吃飯，不知是個什麼章程，他還有點不確定，現在可算是吃了定心丸了。
“您說的對！”
太對了，這個年紀，說結婚，是早了點兒！
剛才他拿着手機四處亂看，看見一條新聞說邊遠山村童婚的。
十六歲結婚那都是童婚，如今這華國，二十二歲才剛到法定結婚年齡呢！
話說，他在華炎朝死時，也才二十歲，憑白多長了兩歲，而且那小子還一口一個哥的叫着，也不臉紅？
原本姚老闆為了拆散蠢兒子和安小姐，可是準備了好多功課來着，等着打一場艱難的心理戰呢，沒想到兒子居然這麼好說話，登時歡喜愣了。
“嗯？你上周不是說，已經跟那個安，安棋棋求了婚？”
當時是怎麼說來着，從來不敢大小聲的蠢兒子，居然在電話裏頭斬釘截鐵的大嚷大叫，說他有婚姻自由，也到了結婚年紀，他這一輩子就只喜歡安棋棋一個，別的女孩子再好，那也白搭，他要是不想認兒媳婦，那就一塊兒都不認算了。反正他這個爸，也跟沒有差不多！
氣得姚老闆呀，當時差點又犯了心絞痛，幸好這輩子大風大浪見的多了，靈機一動，想了個緩兵之計。
他轉了口風，緩住蠢兒子，只說從來沒見過那小姑娘，不管怎麼說，也得先見見雙方家長不是？
那安家小姑娘家在華國的東南，離得遠，暫時見不着，那就先讓姚老闆跟安姑娘見上一面唄。就算是結婚戀愛自由，也是有了雙方父母的祝福才好嘛？
再說要是合適了，姚老闆這個當爸的，一定一手把兒子的訂婚宴給辦得風風光光的，不輸那誰誰誰，咱想去海島去海島，想去雪山去雪山，就去南極也行……就是冷點兒……
原本，他還想着蠢兒子年紀不大，在外頭跟一幫子富二代們混，混混唄，這世道如此，讓他多見識見識，也能消點傻氣，誰知道別人家的公子哥兒玩嫩模，包明星，都是圖個樂子，瀟洒來去，他這蠢兒子倒好，眼睛裏就見了一個就給拿住了。
要不是蠢兒子打電話說他要結婚，姚老闆還不知道有安棋棋這號人物呢！
這不，幾天的工夫，安棋棋從小到大的那點事兒，全都在姚老闆桌上擺着了。
別說姚老闆本來就不同意兒子娶個十八線小明星，看了安小姐這些精彩紛呈的歷史，更是只能呵呵呵呵了。
他手機里現在就存着不少鐵證如山，原本還有些擔心拿出來怕蠢兒子受不了打擊的，現在兒子不用勸自己就轉變了……難道是？那女的事發敗露被兒子知道了？
細看蠢兒子神態，也沒有特別悲憤欲絕啊？（姚老闆你看遲了……）
姚琅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慚愧，“那，那都是一時衝動，現在想再考慮考慮。”
姚老闆登時覺得自己是中了幸運大禮包，心頭那個歡暢啊。
幸好兒子自己想通了，不然他還得費心思想着這打擊人的話該怎麼說。
他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可教育兒子真不行啊！
而且頭上冒綠光的事兒，誰冒誰知道，那個難受勁兒，咳，姚老闆深有體會……就不想讓兒子再受同樣的罪了。
一件大事解決了，姚老闆心裏舒暢了，再看兒子，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目光有神，怎麼看都覺得俊秀多了，他也就越發地和顏悅色。
“對對對，年輕人嘛，想法多，變化快，還是要多走走，多看看嘛……”
該包包，該玩玩，娶老婆啊，還得是找個知根知底純樸的。
“你那幾個飯店，多留兩個也沒啥，我明天再叫助理給你打筆款子……”
不就是錢嘛，能用錢解決的都不是大事兒！
父子對話，正是一派和諧，就聽王阿姨在門口敲了兩下，提高聲音。
“姚先生，小姚先生，安小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