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陰差陽錯

3.陰差陽錯

送走皇帝,鄭家人也告辭,鎮國公府眾人各自回屋歇息。

胡氏抱着昏昏欲睡的二女兒對俞氏小心翼翼道,“母親,今兒不如讓惠兒跟兒媳回去,省得挪來換去把她吵醒。”

俞氏看着滿眼期待祈求的胡氏,一言不發。二房三個姑娘都養在俞氏院裏,蓋因俞氏怕好好的孫女被胡氏養歪了,所以哪怕把孫女都抱走了,名聲不太好聽,俞氏也顧不得。前兩年看着胡氏好了些,俞氏原想讓胡氏親自養孩子,卻出了四姑娘的事情。胡氏因此被禁足半年,年前才放出來。俞氏都不敢讓她和孫女獨處,哪怕胡氏對大女兒二女兒向來不錯。

胡氏臉色都變了,又可憐又緊張的看着俞氏。

俞氏心頭一軟,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孫女對母親的渴望,俞氏不是不知道,遂她頷首,“晚上留意,莫讓她着涼了。”

胡氏大喜,點頭如搗蒜。

回到院子裏,胡氏親手用溫熱的錦帕給二姑娘擦了臉又擦手腳,看着床上小小一團皺着小眉頭扭,心都要化了,看着看着,眼淚毫無徵兆的流下來。

端着水盆的海珠一驚,“夫人這是怎麼了?”

胡氏吸了吸鼻子,恨聲道,“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的女兒,想親近卻得求人,這是哪門子道理,人人都說這家知禮,知的哪門子禮,離間骨肉……。”

海珠駭然變色,一把將盆子放在凳子上,撲過去捂住胡氏的嘴,幾乎要被她嚇哭了,聲調都變了,“我的祖宗誒,您還想再去莊子休養嗎?”

為著胡氏差點掐死四姑娘的事情,向來溫文爾雅的二爺大發雷霆,險些休妻,最終看在幾個孩子的面上作罷。然而胡氏還是被以產後調養為由,在溫泉莊子上禁足了大半年,要不是胡父厚着臉皮求情,哪能回來。

胡氏打了個哆嗦,這才怕起來,拍了拍胸口,心虛的環顧左右,幸好這屋裏只有她們三人。

“夫人別怪奴婢多嘴,要不是您那樣對四姑娘,國公夫人豈會不讓您撫養姑娘們。”海珠忍不住老生常談。

胡氏眉毛一立,眉眼間竟帶出恨意來,“別在我面前提那個討債鬼!要不是她,我兒怎麼會死,我真恨為什麼死的不是她!”

哪怕不是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話,海珠依舊心頭髮涼,嘴裏發苦,乾巴巴的立在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胡氏壓根沒注意,她就像找到了一個宣洩口,要把心中的憤懣都發泄出來,語氣激動,“她自己生不出女兒就來搶我的女兒,還處處作梗不讓我親近,就想養的惠兒姐妹倆只認她這個祖母,哪有這麼欺負人的。她想得美,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會不和我親近。”

海珠真恨不得堵上她的嘴,心底徒然升起一股疲憊來,她不是沒勸過求過,利害關係掰碎了揉開了和胡氏講,可胡氏壓根不以為然,她能怎麼辦!海珠只得壓低了聲音道,“夫人輕點聲,二姑娘要被鬧醒了。”

胡氏連忙回頭一看,見二姑娘只是動了動身子還在睡,鬆了一口氣,小姑娘不懂事,要是和婆婆學話,那就大事不妙了。

胡氏給二姑娘掖了掖被角,慈愛的摸了摸二姑娘嫩滑的臉蛋,臉上的笑容逐漸加深,“惠兒長得真好!”

海珠巴不得她不說那些要命的話,忙不迭點頭。二姑娘的確長得好,不過這都是她爹的功勞,姜家二爺有玉郎美稱,二姑娘盡挑着父親的優點長。而胡氏中人之姿,唯有膚白這一點可說道了。

“你覺得惠兒和大公子般配嗎?”胡氏冷不丁問道。

海珠被胡氏的神來一筆震呆了。

胡氏低頭看着二姑娘,眼底的光芒十分明亮,“我瞧着登對的很,你沒看見,今兒大公子和惠兒玩的多好!瞧過去就跟皇母娘娘身邊的金童玉女似的,你說是不是?”

一抬頭就見海珠錯愕的臉,胡氏冷了臉,語氣不善,“怎麼,你覺得惠兒配不上大公子?”

海珠收起不自然的神色,“奴婢自然覺得二姑娘千好萬好。”心道,胡氏心再大,沒能力也是白搭,也就是干想想過癮,她沒必要觸霉頭。

胡氏容色稍霽,“惠兒乖巧伶俐,模樣又好,大公子怎麼會不喜歡,這小時候的感情才是最真的。”眼前不就有兩個例子,鎮國公和俞氏,世子姜進和淑陽郡主,都是青梅竹馬長大,婚後生活美滿的令人眼紅。尤其是公婆,都幾十年了,鎮國公位高權重而俞氏早已年老色衰,可鎮國公也沒納妾養婢。說著說著,胡氏一顆心火熱起來,等她和太子做了親家,日後這府里誰敢小瞧她,看着二姑娘的眼神越發溫柔。

海珠差點沒被胡氏的異想天開嚇得變色,忙低了頭掩飾。

沒人回應,胡氏也不在意,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自得其樂。突然,胡氏臉色陰沉下來,咬牙道,“長公主對大公子那麼親熱,莫不是也打着這個主意不成,該死!”越想越是這麼一回事,推己及人,胡氏已然認定了琅琊長公主和她一樣看中了大公子這尊金娃娃。鄭家沒有孫女,琅琊長公主想的自然只能是長房剛出生的五姑娘。

胡氏頃刻間就怒了,刻薄道,“病秧子一個,她有這福氣嘛!起個乳名叫長生,還真以為能長生了。就她那病怏怏的模樣,擔得起這名嗎。”如果說之前胡氏對新鮮出爐的五姑娘抱着無所謂的態度,那麼在意識到對方可能是自己女兒青雲路上的攔路虎之後,就成了惡意滿滿,恨不得對方立馬死了才幹凈。

海珠嚇得給她跪下了,胡氏做事顧頭不顧尾,她真怕胡氏犯糊塗,“夫人,夫人,求您別再說了,要是傳出一星半點,您不想想自己也為姑娘們想想,讓她們怎麼做人啊!”

撂完狠話,胡氏痛快是痛快了,可被海珠這麼一跪,也后怕起來。順着台階噤了聲,裝作沒事人的模樣去洗漱。

躺着中槍,大名姜瑤光,小名長生的傢伙渾然不覺自己拉了仇恨,過着像豬一樣,吃了睡,睡了吃的神(wu)仙(liao)日子。

僅有的清醒時光都用來聽八卦了,奈何生理條件不允許,往往在關鍵處就夢遊去了。這對兩眼一抹黑的外來戶來說太痛苦了!

今天也不例外,外祖母琅琊長公主說,“你大舅大概是想把九娘嫁給你小叔。”

親娘淑陽郡主道,“大舅又要亂點鴛鴦譜,五郎是好,可好歹好問問九娘,九娘不喜五郎這樣的,況府裏頭也沒尚公主的意願。幸好五郎有人家了,要不舅舅賜了婚,有的是飢荒好打。”姜五的條件擺在那,琅琊長公主早兩年就問過九公主中意否,九公主不樂意。

“也不能怪你大舅,這幾年,軍政大事一樁接着一樁,太子又不頂事。”

姜瑤光耳朵豎起來,光明正大的偷聽,太子!?根據這兩日聽來的隻言片語,他們家應是在權力中心的,那太子如何與他們家興衰就有關係了。

淑陽靜默了一瞬,正要說什麼,低頭就見眼神亮晶晶的小女兒,好笑,“你聽得懂?”

瑤光裝死。

琅琊長公主探頭,笑,“她懂什麼?”

“娘你別說,只要在她面前說話,她就精神的很,好像能聽明白似的。”

“這話說的可真外行,哪個孩子不喜歡湊熱鬧。你也別引她,小娃娃就該睡,睡得越多越好。她醒了有好一會兒,該睡覺了。”琅琊長公主把外孫女抱過來,然後起身一邊來回踱步一邊輕晃,另一隻手還有節奏的拍着襁褓。

瑤光真心不想睡,可在琅琊長公主的安撫下,眼皮眨啊眨啊眨了幾下就睜不開了。

琅琊長公主見她闔了眼,又走了兩圈,覺得她睡熟了,便交給奶娘,輕聲叮囑,“看仔細了。”

奶娘輕手輕腳的接過襁褓,福身道,“公主放心。”說罷,退入側屋。

“長生可真乖巧,像她這樣大的孩子,一個時辰哭三回都是有的,她倒好,一回都沒有,有什麼只哼哼兩聲。”

淑陽驕傲,“比起阿勤三個,長生最好帶,一點都不用我費心。”

琅琊長公主點了點她的額頭,“瞧你這樣,怪不得昨兒勛兒沖我告狀,說阿娘眼裏只有妹妹都不疼他了。”

“阿娘是不是答應他什麼了?”

琅琊長公主不說話。

淑陽提聲,“阿娘!”

“……給他吃了一碟子桂花飴糖。”

淑陽咬牙,“這混賬東西前兒就用這方法從婆婆那騙了一匣子芝麻核桃糖,大半夜躲在被子裏吃被逮着了。還真是吃一塹長一智,改成當場吃完了,這小子嘗到了甜頭,今兒不知道又要去騙誰,丹霞,你讓人盯着點。”

“我外孫可真機靈!”琅琊長公主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笑出來了。

淑陽又好氣又好笑,“阿娘你管管他,再這麼吃下去,他那口牙還要不要了。”

“你小時候不也是這樣的,被我管得嚴了,你還跑進宮找你大舅舅哭,弄得你大舅舅每回見着你就偷偷給你嘗兩塊,你小時候見天兒鬧着要進宮。”

淑陽臉紅,扭過臉,“阿娘真是的,多久前的事了。”

琅琊長公主笑着擦掉眼淚,見好就收,不再打趣女兒,“小時候你最親你大舅舅,連你爹都要往後靠,他可吃了不少醋。”

淑陽忍俊不禁,又嘆道,“這些年大舅也不容易。”

琅琊長公主點頭,“兒女都是債啊!眼看着九娘都十八了,這丫頭還不肯嫁人,你大舅都發愁。其他事我也幫不了他,也就九娘婚事我能搭把手,你也掌掌眼,有合適的提一提。”

淑陽臉色有點古怪。

“你是不是有什麼瞞着我?”琅琊長公主正了神色。

淑陽郡主頗有點難以啟齒。

琅琊長公主頓時心懸,瞪她一眼,“你還不快說,你這是要急死我不是!”

淑陽郡主橫了橫心道,“九娘思慕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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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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