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姐妹

老太太見林靜姝臉上儘是倦色，忙道：“清姐兒這就去休息吧，明兒個也不用早起，只能着睡夠了在過來，家裏幾個女孩都要上學，等用過午飯再讓你們認識。”說完指着一個丫鬟繼續道：“這是我身邊的翡翠，有什麼不知道的只管問她。”

林靜姝乖巧的應下了，跟着翡翠出去了，蘭芝忙接過她手裏的燈籠，翡翠打量她的模樣，心裏嘀咕，真是好模樣。她輕聲道：“小姐的住處，老太爺還在的時候就收拾了，裏頭處處精緻，和大小姐的住處比也是不差的，怕小姐用不慣嘉興的膳食，特意從京城請了一位廚子過來，聽說本事極好。往後小姐的飯菜都從小廚房走。這府裏頭現下守着孝，老夫人是個慈愛的性子，除了初一十五，允了兩位夫人和小姐少爺們都在自己的院子用飯。”

說著話間，很快到了稱心院，翡翠感慨的說道：“是老太爺親手提的字，希望小姐事事都能稱心如意。”說起來，老太爺真是極為看重這位故人之後，從接到信，就開始預備，真是事事上心。所以說，這位即使是孤女，但凡拎得清的就沒有敢小看的。只是可惜了，老太爺去了，老夫人也年歲大了，不知道能護着這位小姐多少年。

林靜姝心裏也是極為感慨，這位未曾謀面的老太爺果然和祖父說的一樣和他形同莫逆。唉，祖父這會子定然傷心。嘴上說道：“可惜未能有幸與叔祖父一見。”

這次出門，教養嬤嬤田嬤嬤和劉嬤嬤都跟着了，這會子和奶娘韓氏一起站在外頭迎她。翡翠一時有些怔住，不等她想清楚，林靜姝已經開口道：“嬤嬤。這是老太太身邊的翡翠姐姐。”

韓氏上前一步：“原來是翡翠姑娘。多謝姑娘送我家小姐回來。”

翡翠忙道：“嬤嬤說哪裏的話，都是奴婢分內的事。”

一行人簇擁着林靜姝進了屋，隨意打量了一下，果然是處處精緻，看的出是用心收拾出來的，待翡翠回去了，韓氏這才引着她去了浴室。泡在水裏，覺的舒坦了許多，這才半閉着眼睛，由着紅梅給她洗頭，輕聲問道：“奶娘，可問了，老太爺什麼時候去的？”

韓氏聲音輕柔道：“算着日子，是小姐出發的前兩日。”

嘆息一聲，說道：“準備好筆墨，待會我寫一封信給爺爺，讓小鷹連夜送回去。”又喃喃道：“不知道祖父會怎樣傷心呢，這前些日子剛病了一場，可這麼大事，我不說他也早晚得知道。”

洗了澡換上寢衣，飛快的寫好信，看着小鷹飛走，這才安心睡下來。許是實在累的狠了，不一會的功夫就呼吸均勻了起來。

韓氏對蘭芝點點頭，這才安心出去，紅梅幾個也收拾好了，這會聚在一起喝茶水，見她出來，忙站起身來問道：“小姐可是睡熟了？”

韓氏點點頭，坐下來，對幾人說道：“這岳家老太爺去了，我們小姐還不知道要在住多久，你們幾個都警醒着些，萬不可給小姐惹麻煩，更不能丟了小姐的臉。院子裏的丫鬟都是配齊了的，你們幾個注意着點。”

幾人連忙應下了。第二日一早，林靜姝醒來的比平日裏要早些，換好了衣裳，坐在銅鏡前由着紅葉給她梳頭髮。紅梅在站在一旁，稟報道：“老太太寅時起床，卯時能用過早飯，小姐您卯時一刻過去就好。這院子離老太太的桂香院近，咱們過去，老太太也得閑。”

紅秀補充：“老太太平日裏吃齋念佛，很是虔誠。”

用過早飯，看着時辰差不多了，帶着蘭芝和紅梅二人去了桂香院，一路上遇到的小丫鬟們都停下來行禮，林靜姝也點頭示意，好在路不長，進了院子，就有小丫鬟們飛快的跑去報信，依舊是翡翠迎了出來，先是行了一禮：“老太太剛用了早飯，聽說小姐過來很是高興。”

林靜姝不好意思道：“老太太不見怪就好。”

翡翠引着她進去，嘴上說道：“您可是老太太盼着來的，巴不得您多來幾趟。”

老太太笑眯眯道：“翡翠又編排我什麼呢？清姐兒睡的可好？可還習慣？”

林靜姝瞧見她心情不錯，不由鬆了口氣，行了禮后，脆生生道：“翡翠說您可喜歡我了，昨晚睡的也香。”

老太太見她嬌嬌的模樣喜歡的不得了：“那就好，飯菜合口味么？”

林靜姝感激道：“習慣，做的極好。多些叔祖母顧念。”

“好，你這丫頭不要說外道話，聽叔祖母的話，只管把這裏當自己的家，好好和姐妹們相處，等你長大了，叔祖母再為你挑個好人家。”

“……”她可以拒絕嗎，可惜只能憋回去，低着頭作羞澀狀，心裏吐了口血，她真的只有九歲。

“呦，清姐兒這是害羞了。叔祖母不說這個了，姐妹們都去閨學了，等回頭你和姐妹們認識了，也跟着去。不求有多大的學問，只求能明白事理。”

林靜姝點點頭：“我聽叔祖母的。”

老太太又和她說了會話叮囑了幾句，才讓她回去了。“香兒，你覺的這孩子怎麼樣？”

她跟了老太太一輩子，如今自然和老太太年紀差不多，平日裏都是被叫做全喜家的，老太太說私密話的時候會這麼叫她。感慨道：“小小年紀，規矩真是好。”

老太太眉心舒展，像是陷入了回憶：“不怪老太爺這般惦記着那位恩人。”笑了一聲，抱怨道：“這老頭子，不止一回的和我提過，那位恩人是怎麼瀟洒氣派的人物。瞧這丫頭的模樣，也知道祖父定然是個俊逸無雙的，不怪他心心念念這大半輩子。”

“老太爺是個知恩圖報的，本以為沒機會報答了，這不是周小姐就來了。以後有您護着，這周家小姐定然會快快活活的長大。”

老太太止住回憶，笑着說道：“可不是。老頭子熬了這些年，也就這些日子過的開心些。”只是可惜到底沒能等到這孩子。

全喜家的輕輕給她按摩肩膀，趁機勸她：“老太太可要保重身體才好，不然這周家小姐多可憐吶。”老太爺和老太太夫妻情深，一輩子一個妾室都沒有。這會老太爺走了，老太太幾乎去了半條命。總算，老太爺深知老太太的性子，要她一定要照顧好恩人之女，送她出嫁，看她活的快快樂樂的。

“恩，老頭子最後的心愿我是一定要完成的，不然我沒臉去見他。”丈夫的話她聽了一輩子，這會最後一件事，她也要辦的妥妥噹噹的。

林靜姝不知道老太太下定決心好好活着把她嫁出去，這會正練字呢，青魚不知道怎麼回事，蹲在桌案上眼睛不時的看看她，再看看字。見她注意力一直在手中的筆上，還試探性的伸出爪子，一邊瞧她的反應，一邊來抓她的毛筆。紅梅在一旁看着快笑瘋了，林靜姝也無奈的放下毛筆，抱起貓兒，說道：“青魚，我給你做的布老鼠，黃繡球都玩膩了，這會盯着我練字？”

青魚見她放下毛筆，從她懷裏跳出來，用爪子將毛筆推下去，嬌嬌的喵嗚了一聲。林靜姝無奈，生氣道：“青魚，你這樣淘氣，我可要生氣，不許碰毛筆。”

青魚調下桌子，一溜煙的跑走了。換了支毛筆，繼續影子帖。又讓紅秀將琴拿出來，打算挪到上午練上一會，不然等下午見岳家的姑娘們不知道要摻和到什麼時候。總算趕在午飯前把上午的計劃做完了。韓氏親自取了午飯過來，伺候着她用了。剛剛放下碗筷，翡翠就來請她了，說是岳家的小姐們都到齊了，讓她去認人。

林靜姝有些懊惱，是她想的不夠周全，該早去一會的，許是她的歉意太明顯，翡翠輕聲細語的解釋：“老太太特意吩咐了小姐們早去一會。”言下之意，這是老太太在抬舉她。

進了桂香院，顯然是人氣旺了些，有小丫鬟們聚在一起小聲說話，顯然是幾位小姐們帶來的人。還未進屋，就能聽到裏頭的說話聲，很是熱鬧的樣子。

她一進去，像昨晚一樣，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面色不變的走到老夫人跟前行禮，叫人：“叔祖母。”

老夫人拉過她的手，笑着說道：“好，這就是清姐兒。”她指着最前頭的女孩說道：“這是我的大孫女，比你大上三歲，喚作慧欣，你叫一聲大姐姐就好。”

林靜姝行了一禮，叫道：“大姐姐。”

這女孩子面容清秀，一副好脾氣的樣子，溫柔的說道：“清妹妹長得真漂亮。祖母我帶着清妹妹認人吧。”

她拉着林靜姝一溜的介紹下去，岳家七個女孩，嫡出的有三個。老太太一直含笑看着她們，等她們相互見過禮，吩咐道：“慧欣，你帶着妹妹們玩耍，看着她們點，清姐兒是新來的，多照應着點。”

岳慧欣點點頭：“祖母放心吧。”

一群小女孩子都被帶去了岳慧欣住的扶風院，四小姐岳慧書是個活潑的，顯然很喜歡她：“清姐姐，你是從京城來的嗎？那裏好不好玩？姐姐你長得可真好看。”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還不是個孤女。”

林靜姝早就注意到她了，因為她是岳家姐妹們最好看的，只是面上就看出來是個驕縱的性子，這會倒是先發難了，她沒坑聲，果然，岳慧欣冷聲道：“三妹妹，你帶着小五、小六、小七回去吧。”

岳慧華臉色漲得通紅，瞪了林靜姝一眼，到底不敢反駁什麼，帶着三個小妹妹走了。

岳慧欣道歉：“對不住，清妹妹。是我的不是，沒有約束好妹妹。”

林靜姝心知岳慧欣已經給她出了氣了，岳慧華身為庶女卻從了嫡女的排行，平日裏怕是忌諱這一點，這會岳慧欣開口讓她帶着妹妹出去，巧的是，幾個小的都是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