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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上的觸感柔軟細膩,姬瑤坐着出神似是沒有察覺,韓七的大掌越過小指頭、無名指……最後滿握住她的手,屋裏靜得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姬瑤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抽出手。

他脈脈望着她,她還在害羞自始至終不曾轉頭看他一眼。他的手心裏都出了汗,她也是,小手指剛蜷動一下又被韓七緊緊握住。到手了豈能輕易放開,他堅信。

兩人保持着原姿勢靜坐不動,光影從窗前三尺移動到姬瑤的足下,她挪動雙腳,脖子和腰腹僵硬無比,肩頭也感到酸楚,姬瑤更清楚貼身的小衣濕透了。

她輕輕在動,韓七在旁也輕聲問:“你累了?”

姬瑤沒好聲氣瞪着他說:“你鬆手!”

韓七微笑,眼睛彎彎清澈見底,他並沒有鬆開,只握着她的手,又不是不讓她活動。

“你隨意。”他笑說。

姬瑤盯着眼前的面孔,覺得他是那麼的……“可憎”,對,正是可憎,想到這個詞她勾頭莞爾一笑,小指頭又輕輕動一下,被他握緊又鬆開。

她的指肚挨着他粗礪的掌心,像是玩把戲接連做出小動作,韓七大手一張一合,卻是始終不放她的手離開。

姬瑤輕嘟着嘴輕嗔韓七,本來是如鋒的利目變成眉眼橫飛,更像是撒嬌。

韓七看得心動,天降橫財被他接住,可他馬上要走,把此刻的柔情存在心底留在以後的歲月中慢慢回味,阿瑤又該怎麼辦,他不得不說出實話:“阿瑤,再過幾日我就要走了。”

姬瑤驚訝,看向他的左胸口,“那你的傷,該怎麼辦?”

“你再替我吹兩口氣,保准趕在走之前能痊癒。”韓七生起頑心調笑。

“你”,姬瑤惱羞,面上籠着一層薄薄的嫣紅,想抽出手被韓七緊握着不放。

“阿瑤”,韓七收起調笑換上正經的神色,“我這一走,連宋大哥也不能保證何時回來,或是三個月,或是一年,更甚者三年。”

他停下話,深情望着姬瑤,想看透她揉碎了打包也一起帶走。

“哦”,姬瑤頓時有着莫名的傷感和黯然。

她的留戀和失落沒逃過他的眼,韓七下定決心做出允諾:“我一定要接你出去,今後不敢保證能封候拜相,但凡有我的立足之地,都分給你一半。我韓七真要有顯貴的那一天,身邊只有你一人與我共享。阿瑤,你等着我。”

這實在不是什麼動人的情話,姬瑤卻濕了眼眶,她在做什麼?一個男子要與她私定終身,無媒無聘,沒有三彩六禮,沒有誥命金身,只拿他一顆赤心做保。

她的家世和受過的教養都在告訴姬瑤眼前的事實在是太不像話,過於離經叛道,她應該甩手快快離去,和韓七劃清界限。

試想留在長安城會有什麼結果,嫁給王四郎或是鍾益,或者任何一個貴族兒郎,出嫁后打點中饋相夫教子,調.教美妾侍婢們,為爭蠅頭小利和貴夫人勾心鬥角。

每個貴族女郎都這麼過一生,是沒有什麼不妥。

可她不知道今世還會不會再為一個男子失去分寸忘忽所以。明知道男女有別,還一而再再而三追到宋府;明知道授受不親,還三番五次替他敷藥甚至梳頭;還有她與韓七之間的門第之分,她從未放在心上;更別說此刻他與她,不是動情是什麼。

就因為他救過她,也並不是,是她不自知貪戀他身上的溫暖,好像靠近了自己也不會孤單。

她單手捂唇,眼中淚光點點,真不知應還是不應。

韓七看出姬瑤的掙扎,即使姬家敗落成今天這副田地,他還是沒有資格上門求娶;即使姬瑤被好幾拔人盯上,打算當成獵物般娶回家,也輪不到他韓七。

他與她本是兩路人,他原先便知道。可遇見了,不該認命。

韓七雙手捧着姬瑤手放在唇邊,沒有撥劍,沒有起立,也沒有發誓,只一字一頓對着她的雙眼說話:“時日不多,我所掌控的也有限,能給你的更少。我這個人這顆心都是你的,卻是轉眼間要走。阿瑤,你只要信我,等着我給你爭出一片天地。”

他的唇落在姬瑤的指尖上,溫度傳到她的心底,姬瑤落下一滴淚,不知是為了她還是為了韓七。

她可以不信他,讓阿兄替他找一個穩當的郎君出嫁,可那個人會對她說出什麼情話。

一腳踏出去,前路不明。守在原地,過看似按部就班的日子,讓心慢慢冷卻直到變成塊臭石頭。

姬瑤還在躊躇,韓七沒有逼她現在做出回答,他替她拭去眼角的淚痕,心想若有可能這樣守着阿瑤什麼事也不用干該多好。

年少時的動心勢必會想到長久廝守,韓七是個清醒的少年郎,明白哪些事該做,哪些事又不可為。魚與熊掌不能兼得,他卻要佳人和前程一起共擁。

宋十一郎撒出去的種子在地底下悄悄生出萌牙,等它們破土而出時還須韓七請來雷公電母下場透雨。

即使她今天不應,等他忙完外面的事,也要回來接她。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近黑,姬瑤輕嘆一聲:“我該走了。”

韓七黯然垂目,說不失望那是假話,手緩緩鬆開,她的手從他大掌中滑落,人走到院門口回首再望,他仍定定坐在椅上不動,目光痴痴地跟着她走。

“你可要快點。”姬瑤冒出一句很古怪的話,接着又說:“最遲明年年初,早則年底,鍾家可能會派人上門求親。阿兄一個人孤掌難鳴,恐怕阻擋不了他們。那日在墨寶齋,我對鍾盈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無論如何,我不會進鍾家大門。”

韓七一片茫然,腦子沒有回過神,阿瑤這是在說……

他撲到姬瑤面前問道:“那個,鍾家……還有,”他急得撓頭,總算醒過神,咧開嘴在笑:“阿瑤,你應下了!”

姬瑤白他一眼,真是怎麼會上他的賊船,她被鬼迷心竅了罷。

韓七喜得不知雙手往哪裏放,亦步亦趨跟在姬瑤身後,姬瑤要回小樓休息,他也跟着沒話找話,盡說些八杆子打不着的閑話哄姬瑤。

姬瑤可笑,打斷道:“好了,你今天誤了兩頓的葯點,回頭全補上。還有,你拿走的那把匕首真是我阿爹的遺物,三番五次要不來,你就好生收着,別讓它落到外頭。”

韓七猛點頭,笑得沒心沒肺。

姬瑤嘆氣,這人怎麼一轉眼變成小哈巴狗,傻模傻樣的還沒有南瓜機靈。

她倒想起一件事,又叮嚀韓七:“我的幾個婢女還有兩三個老嬤嬤暫時住在洛陽城外的莊子裏,南大嬸一家照看着她們,你要是得空了替我捎個信回去報個平安。”

“放心罷,南瓜早告訴過她們關於你的消息。”韓七脫口而出。

姬瑤納悶,他和南瓜什麼時候扯上關係,聽起來還很親密。

她盯着他問究竟,韓七實說:“去年和宋大哥去洛陽請顧神醫的那回,南瓜纏着我不放,跟着我和宋大哥去了淮北呆了三四個月。我去鍾家盜珠子時,把他才帶回京城。”

姬瑤皺眉,問:“南瓜那張大嘴巴都對你說了什麼?”

“什麼都說了。”韓七很實在,沒打算對姬瑤撒謊:“你是不知道,他從早絮叨到天黑,聒噪得不行,十句里有八句里在說你,我想不記住都難。”

他眨巴着眼睛貌似很無辜,姬瑤徹底無語。

她依稀記得韓七提到過南瓜,原來那小子背着她干出這麼多事,虧她還用心待他。

“阿瑤,你生氣了?”韓七低頭問,他被突來的喜悅淹沒,一顆心忽高忽低患得患失,又是初經事的毛頭小子,於少女的心思半點不通,看見姬瑤不說話於是緊張起來。

姬瑤在氣南瓜,也在氣韓七。別說韓七,她今天整個人也不大正常,說喜就喜,說怒就怒,把以往的素養都丟在湖水裏餵了魚。

見姬瑤拔腿要走,韓七着急又想攔下,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不放,輕聲告饒:“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彆氣了,嗯!”

“鬆開”,姬瑤嬌嗔,忍不住又想笑。

兩人你拉我扯打鬧着玩,幾步外一個人黑着臉看了許久,也不知誰抬頭髮現在外人在,韓七先鬆開手,訥訥道:“宋大哥,你回來了。”

“我再不回來,家都快被拆了。”宋十一郎怒氣沖沖,狠盯着兩個小兒女,“都到我書房來。”他拋下話扭頭就走。

姬瑤和韓七對視一眼,本來想裝成苦臉,兩人又笑了。

聽見身後輕輕的笑聲,宋十一郎步子邁得更大更急,反了天了,家裏家外都反了天!

作者有話要說:我這麼寫會不會遭拍,少說也要等曖昧十幾萬字后再定下,被我一錘定音,不過這本文不按常理出牌的地方多了去,咱走一回不尋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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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夫君是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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