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嘴硬

077:嘴硬

他太清楚此時的祁墨有多累了,光是為了救宸傾就耗費了不少心力,接着又跑去救了個女人和一隻惡狗回來。

對於救宸傾,慕子言沒有話說。

可對於祁墨不顧自己性命安危地救那個女人,以及和那個女人一樣惡毒的狗,慕子言就太想不通了。

祁墨啊祁墨,你還說沒有喜歡上她!

哼,嘴硬!

……

宸心璃回到相府汀泉閣時,已是香汗淋漓。

祁墨為她解除了體內的毒素,但她依舊還虛弱着。

宸心璃一出現在汀泉閣,汀泉閣的婢子們便趕緊上前攙扶。有心細的婢子看到宸心璃滿臉冒汗,趕緊讓其他姐妹打水,伺候宸心璃上榻休息。

洗了把臉的宸心璃躺在軟榻上,感覺精神氣正在慢慢恢復,呼吸也不像先前那麼急促了。

待冷靜下來,宸心璃覺得身子不再像剛開始那麼熱了,蓋在身上的薄衾也顯得太過單薄,因此想讓襲香換一張厚一點的來。

可是抬眼掃了一圈都沒有看到襲香的影子。

“襲香呢?”

宸心璃問立在一旁的婢女。

那婢女道:“襲香被七姨娘的嬤嬤喚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宸心璃的心兀的咯噔了下。

宸心璃清楚地記得,前生,襲香有一次被新入府的姨娘也就是七姨娘的貼身嬤嬤喚去之後就再沒有回來,待她打發相府的人尋了半月後,才從偏院一口枯井裏找到已經*的屍身。

婢女看到宸心璃急匆匆地起了身,甚是不解,連忙勸她再休息一會兒,可別累壞了身體。

略有恢復的宸心璃卻堅持起身,抬眼間,宸心璃的餘光瞥到床榻的枕頭下有一抹燈籠紅。

宸心璃走到床榻邊,掀起枕頭,把那小東西取了出來才看到是一個荷包,上面綉有一執劍女子,英姿煞爽,笑容燦爛。

只是,那女子的衣裙還沒有綉完。

這個荷包宸心璃記得,是貼身婢女襲香為她繡的,荷包上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宸心璃。

她還痛苦地記得,襲香並沒有綉完這個荷包,就被人告知她不小心落井,命喪黃泉了。

襲香!

宸心璃的眉心一點點深刻起來。

由腳下這條路趕過去是不可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了,宸心璃掃了一眼身旁的牆,沒有多想,縱身一躍——

頭還有些暈乎乎的,行走快了便會有些吃力發汗,如此一躍更是險些跌倒。好在她根基不錯,才不至於從高牆上摔下來。

一座又一座高牆,隔在她和襲香之間,隔着襲香的生與死。

宸心璃艱難地翻越着,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厭惡相府的敦實高牆。

翻越完最後一座高牆,進入廢棄多時的柴院,宸心璃額頭上已佈滿了汗滴。

抬眼,那口熟悉的枯井就在眼前。

身體一乏,宸心璃重重地坐到了厚厚的枯草上,大口喘息。

“大小……姐……”駕着昏迷中的襲香偷偷來到這兒的兩個粗布青衣婢女頓時傻眼了,不是說計劃天衣無縫嗎?大小姐宸心璃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她們要害的可是相府嫡女的貼身婢女,這等罪責誰能承擔得起?

如此想着,兩個粗布青衣婢女更是慌了神,不知所措地立在那兒,眼神慌亂。

宸心璃抬眼掃去,真是襲香!一時間衝動起身沖向襲香,全然不顧身體是否還有異樣,腳下乾枯的野草被她帶動得左搖右擺。

駕着襲香的兩個婢女立即癱軟般跪在地上,昏迷中的襲香失去了力量支撐,直往地上墜落。

宸心璃伸手,摟過襲香腰身,腳尖輕點,身子旋轉,扶着襲香穩穩站在了兩青衣婢女的跟前。

青衣婢女好一陣討饒,還扯出謊話說是看襲香身體有漾,她們是想帶襲香回汀泉閣的,卻不料迷了路。

“在我相府做事這麼久還會迷路真是讓人吃驚,看來我非得把這麼沒有腦子的人發賣了出去才行。”

宸心璃面色冷峻,不像是鬧着玩,更沒有以往天真爛漫的樣子,讓青衣婢女既吃驚又暗叫不好。

待聽從了命令的家丁跑來押着青衣婢女時,青衣婢女才意識到她們這一次輸得有多徹底。但還是苦苦求饒,嚎啕之聲穿過敦實的牆傳到牆後人的耳朵。

“大小姐,求求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吧!我們也是鬼迷心竅,才做出這樣的事情。如果……如果我們不這麼做,家人就會跟着遭殃。”其中一個長得肥胖且嘴角有一顆紅痣的婢女一面死命磕頭,一面苦苦哀求,但那雙修長狹窄的眼縫裏露出的兇狠光芒卻沒有逃脫宸心璃的眼睛。

“好啊,那你們告訴我到底是誰指使你們這麼做的。”宸心璃一雙犀利的眼睛放射出令人膽寒的光芒。

那兩個婢女互相望了望,遲疑了下,竟異口同聲地說道:“是七姨娘的嬤嬤讓我們這麼做的。”

這兩個婢女的話倒是提醒了宸心璃,前生,襲香死後不久,七姨娘的貼身嬤嬤也就跟着離奇去世。

再接着,七姨娘也命喪黃泉。

看來,有人是在下一盤很大的人命棋。

這時候,汀泉閣的婢女們也都相繼趕了過來,宸心璃把襲香交給她們,讓她們攙扶着襲香。宸心璃意味深長地道:“把罪責全都推給一個新進府的人,的確是明智之舉。”

宸心璃的話讓兩個粗布婢女頓時愣住了,她們的大小姐不過是個未滿十六歲的小丫頭而已嘛,怎麼這麼難糊弄?

“奴婢說的句句屬實。”那婢女依舊堅持。

就在這個時候,七姨娘和她的貼身嬤嬤匆匆趕了過來。

七姨娘的嬤嬤在看到襲香的剎那,頓時驚呆了,“襲香!你怎麼樣?”

任何長得有眼睛的人都能夠看出,七姨娘的貼身嬤嬤是發自內心地替襲香感到着急。

七姨娘的貼身嬤嬤也不笨,當即聯想到自己是被人利用了,目的就是為了通過她這個剛入府的新嬤嬤之手從汀泉閣喚走襲香,接着,那些人再出手殺了襲香。如此一來,所有的罪責便都是她這個新入府的嬤嬤的了。

七姨娘的嬤嬤當即跪在宸心璃面前,目光含淚,言辭懇切:“大小姐,奴婢該死,奴婢不知道把襲香姑娘從汀泉閣叫走之後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宸心璃道:“你來得正好,這兩個人說是你指使她們害襲香的。”

“奴婢就是有一千個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對任何人生出歹念,請大小姐明察。”七姨娘的嬤嬤說得着急,她不怕自己有事,就怕七姨娘跟着受罪。

宸心璃故作疑惑道:“既然不是你指使的,那必然是另有其人了?”

那兩個粗布婢女沒有想到宸心璃會這麼信任這個新來的嬤嬤,當即慌亂起來,激動地堅持說就是七姨娘的嬤嬤指使的。

宸心璃冷笑一聲,只是一聲冷笑,便使那兩個喋喋不休的粗布婢女住了嘴,因為她們感受到一股極為強烈的冷冽感。這種感覺,讓她們感到窒息,甚至萌生出閻羅王就站在她們面前的錯覺。

“你們當真要繼續把本小姐當猴耍?”宸心璃厲聲問。

“奴婢們不敢,奴婢們不敢……確實……確實不是七姨娘的嬤嬤指使我們這麼做的。”粗布婢女們畢竟平日裏都只是做些雜活,對於高牆府門內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摻和不過來,所以,一看到宸心璃是真的動了怒氣,又糊弄不過去,內心一下子就崩潰了。

宸心璃問:“那你們告訴我,到底是何人指使。如果你們如實說出,我會考慮從輕發落。如果你們要將罪名死背到底,那我也就只好不客氣了!你們應該很清楚,同樣是發賣,裏面的文章可大着呢。”

兩個青衣婢女互相望了望,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兩婢女終於下了很大的決心,互相微微點頭,打算道出幕後指使的人。

“心璃,你怎麼在這兒?”

蕭氏那溫潤悅耳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打斷了兩位粗布婢女接下來要說的話。

宸心璃嘴角微微扯動,雙眸中閃爍着乖巧女兒特有的天真,“娘親來了?”

同時,委屈地指着跪在地上,把額頭都磕出血的青衣婢女:“她們兩個好大膽子,竟然把我的貼身婢女襲香偷偷拖到這裏來!實在太惡毒了。”

接着,宸心璃話鋒一轉,“娘你怎麼知道這裏出事了?”

蕭氏含笑地撫摸着宸心璃的腦袋,“娘只是偶然路過,聽到你在責罵兩個丫頭,一時好奇就過來瞧瞧。”

站在蕭氏身側的蕭氏貼身嬤嬤眉眼微微一挑,趁着宸心璃不注意狠狠瞪了兩婢女一眼,兩婢女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在這一刻崩塌破碎。

蕭氏嬤嬤的目光落在襲香身上,驚叫連連,“襲香似乎快不行了,大小姐還是先帶襲香下去讓府上的大夫瞧瞧吧,若是耽擱了,誤了性命,可不值得。”

宸心璃深知這兩個青衣婢女和襲香的命,孰輕孰重。

“不急,你應該很清楚襲香不過是中了迷藥,時辰過了自然就會好。倒是這兩個丫頭,我是越來越感興趣了,今日不問出個結果,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宸心璃既是對那兩沒眼力見的婢女發狠,也是在對蕭氏的嬤嬤發狠。

蕭氏嬤嬤眼神閃躲,心一下子就虛了不少,“大小姐……說笑了,我也是剛看到襲香,又怎麼會知道她是出了什麼狀況?”

蕭氏嬤嬤的眼睛一轉溜,視線又落到那兩個惶恐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婢女身上,眼底閃過一絲陰戾,“大小姐正心煩意亂,不如就讓奴婢替大小姐收拾了這兩個不知好歹的丫頭吧?”

“不必你勞神了,只要她們把我想知道的說出來,我也就不必費心思了。”宸心璃掃了一眼兩個青衣婢女。

兩青衣婢女早已嚇得渾身哆嗦,蜷縮成一團。額前的頭髮更是凌亂地沾上了鮮血,觸目驚心。她們完全看不懂當前局勢了,大夫人蕭氏和大小姐一片和諧,為何大小姐看蕭氏的嬤嬤時,眼神就那麼犀利冷漠?

莫非——大小姐已猜到*分?

“大小姐,求求你了,我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襲香的!”

那兩個青衣婢女勉強忍住發顫的嗓子,擠出這一句話。

“我說過,你們只需要把幕後主使說出來即可。”

宸心璃不是不講信用的人,只要她們兩個把幕後人是誰大膽的說出來,她可以放她們一條生路。

可是,那兩個青衣婢女竟依舊遲疑着,猶豫着,互相看了看,估計還在想着要把這個罪名栽贓給誰更合適。

看到這兩個青衣婢女的表現,宸心璃也是無話可說了。

“來人!把這兩個毒害人的東西拖下去杖斃!”

宸心璃已是下了狠心,這兩個青衣婢女再要反悔已經來不及了,那瘦一點的看起來虛弱一些的,聽到宸心璃的發落當即暈死過去。

而另一個胖一點的婢女渾身顫抖不止,畏懼而懇求地看着蕭氏,“大……大夫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們。”

蕭氏剛要對宸心璃說點什麼,就看到宸心璃疑惑地盯着那胖一點的婢女,“為何要娘親救你?難道你覺得栽贓給七姨娘的嬤嬤不夠,還要栽贓給娘親?”

“拖下去。”蕭氏的聲音冷冽如霜。

“大夫人,不可以啊大夫人!不可以這樣啊!大夫人!”被家丁們拖着拽走的胖婢女一路嘶吼着。

待那兩個婢女被拖得遠了,聲音也漸漸消失了,蕭氏的嬤嬤才走到蕭氏身側,對蕭氏道:“大夫人,我們回去吧?”

蕭氏微微點頭,在轉身間,忽然想起了什麼,停下了腳步,轉而看向宸心璃:“心璃,府邸宅院那些事情遠不是你看到的那麼簡單。這兩個婢女今日鬧出這樣的事情想必別有隱情,娘會替你查清楚的。你只需要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值得你關心。”

接着蕭氏又道:“心璃,今日你直接將她們杖斃,會落得狠毒陰險之名。以後不要這樣了。”

宸心璃一臉的疑惑,“娘親那日在看到我汀泉閣有陌生人闖入的時候,不也是讓家丁直接將她的腦袋砍下來的嗎?女兒以為這麼做會讓娘親開心呢。”

宸心璃的話竟讓蕭氏語塞,蕭氏遲疑了下,才道:“那日我是怕歹人傷害到你,以後還是溫和些為好。娘親感覺身子有些乏了,就先回房歇着了。”

宸心璃也無心挽留,微微點頭。

蕭氏看到七姨娘還在,勉強擠出笑容,“我這個做主母的管理無方,讓七姨娘見笑了。”

“大夫人不必自責。”七姨娘低垂着頭,似乎很害怕去看蕭氏的眼睛。對於蕭氏的話,她也只能儘力客套着。

其他人都離開了,荒棄的院落只剩下七姨娘和她的貼身嬤嬤,寒冷刺骨的風旋轉而來,侵襲着七姨娘那張白皙嬌俏的面容,眼淚如冰霜般晶瑩,卻又如火焰般灼熱。

“主子,我們是不是要跟相爺說下今天發生的事情,有相爺做主,奴婢心裏也踏實些。”七姨娘的嬤嬤看到四周確實沒人了,才大着膽子說道。

七姨娘卻微微抬手制止了嬤嬤的話,“不必跟相爺說。正如大夫人剛才說的那般,高門宅院裏的事情遠不是我們看到的這般簡單,還是不要妄動得好。我們不求榮華,但求安心,如此,或許也能安然度日。”

“是,主子。”

……

宸心璃帶着汀泉閣的婢女們一同回汀泉閣時,路過爹的書房,遠遠的就聽到一陣嘈雜聲。

宸心璃讓其他婢女們把襲香帶回去,自己則快速踏進了爹的書房。

“相爺醒醒!”

“快快,叫大夫!”

“相爺,你怎麼了?”

……

宸心璃看到一大群人正圍在書房的案几旁,蕭氏更是站在爹的身旁,把昏迷中的宸雲天摟在懷裏。

蕭氏焦急地呼喚着宸雲天,可宸雲天絲毫沒有反應。

宸心璃疾走過去握住宸雲天的手,宸雲天的手如冰塊一樣冷,整個人看似安詳,實則如死屍一般冰冷,讓人看着就覺得心痛。

宸心璃微微側過臉,問一旁手足無措,雙眼發紅,佈滿淚光的管家,“爹怎麼了?”

管家還沒開口,蕭氏便抬起頭來,對宸心璃道:“你爹不知道怎麼了,說暈就暈過去了。心璃,快去叫大夫來看看,這兒有娘呢。”

蕭氏說得急切,可是,她卻發現宸心璃對於她的話就像沒聽見一般,直接朝宸雲天走了過來。

“爹!”

宸心璃來到宸雲天的身邊,伸手握住宸雲天的手。

宸雲天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宸心璃對一旁的管家道:“快去把宮裏的李太醫請來!”

“宮裏?”管家還未應答,蕭氏卻疑惑了起來,“心璃,你爹的病一直都是由府上的大夫看的,怎麼忽然想到請宮裏的太醫來看?”

蕭氏本以為宸心璃會對此做出解釋,然而事實告訴她,她想太多了。

宸心璃依舊當蕭氏的話為耳旁風,再次讓管家去請宮裏的太醫。

管家也沒多想,匆匆就出了書房。

這時候,之前一直為宸雲天看病的兩位大夫提着木質藥箱走了進來。

兩個大夫都約莫五十的年紀,留着山羊鬍。一進書房,便悄悄看了蕭氏一眼。

蕭氏着急地招呼兩個大夫,“你們可算來了,快看看我家相爺到底怎麼回事,怎麼說暈就暈了呢?”

兩個大夫立即放下藥箱,就要往宸雲天這邊走來。然而,他們卻發現宸心璃剛好藉著案幾,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宸大小姐,還請你讓一讓,以便老夫好為相爺看病。”其中一個大夫對宸心璃道,他們完全把宸心璃當做不懂事的小丫頭了吧?

宸心璃並沒有讓步,而是回過身來,掃了一眼他們帶來的木箱,接着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

宸心璃那雙與年齡不相符和的辛辣眼睛看得兩位大夫心裏直發毛。

“我爹的病一直是你們在診治?”宸心璃打量完兩位大夫后開口問道。

兩位大夫來過相府無數次了,他們都知道相爺有個視為掌上明珠的嫡女,也一直當她和其他貴族豪門裏的千金一樣,空有其表。

可是,宸心璃打量他們的目光,卻讓他們立即打破了之前對宸心璃的看法,兩個大夫的心也從這一刻開始撲通撲通亂跳個不停。

蕭氏疑惑地看着宸心璃,“心璃,可別耽擱了你爹的病情,快讓大夫瞧瞧吧。”

“慢着!”宸心璃毫不猶豫地說道,“你們給爹看了這麼多年的病,卻一直沒什麼效果。你們這等庸醫,也配來我們相府賺銀子?”

“大小姐,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啊?”那兩個大夫明顯有些心虛了。

另一個大夫則板着面孔,厲聲道:“大小姐!老夫敬你是相爺的女兒,所以才對你客客氣氣的!若是因為你而延誤了相爺的病情,就算相爺不怪罪,當朝皇上又怎肯輕易放過你!”

“說得好!”

說這三個字的不是別人,正是宸心璃,宸心璃也加大了音量,“我爹的病情就是被你們這兩個庸醫給延誤的!我爹之前不曾察覺,讓你們鑽了空子,可以後會怎麼樣,還真是不好說。我爹今日若是無事便好,若是有事,我宸心璃定然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到時候,就看是誰不放過誰了!”

兩個大夫沒有想到看起來白白凈凈斯斯文文的相府嫡女會這麼彪悍,當即感到後背直冒冷汗。不過畢竟是在這世上混了五十多年的人了,對付宸心璃這樣的小丫頭也不是沒有辦法。

兩個大夫當即拉長了臉,對一旁的蕭氏道:“夫人,老夫好心好意匆匆趕到相府來為相爺看病,現在令千金這麼說話,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再為相爺看病了。請夫人另請高明吧!”

“我說讓你們走了嗎?”宸心璃如刀鋒般犀利而散發著寒意的目光掃向兩位大夫。

其中一個大夫悶哼一聲,強行放大音量嚷嚷起來,“看來今天宸大小姐是要故意跟老夫過不去了?”

另一個同樣留着山羊鬍子的大夫則憤懣道:“她這兒哪是跟我們過不去,她這簡直是在催相爺的命。算了算了,我們走。”

“想走!”宸心璃如一陣疾風,兀的從兩位大夫的身後來到他們的跟前。

兩位大夫見過高手,卻也沒見過動作這麼快的,當即嚇得雙腿發軟,但依舊拉着臉,故意擺出一副尊貴的大夫模樣。

“來人!”宸心璃吼了一聲,立即從書房外湧入一波護衛。

兩位大夫在看到威武雄壯的相府護衛后,當即嚇得面色慘白,他們這會兒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位宸大小姐並不只是跟他們動動嘴皮子而已。

“這兩個庸醫意圖謀害當朝丞相的性命,居心不良,拖下去,杖責一百。”

宸心璃的這句話讓房間裏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護衛們愣住了,是因為他們不確定這兩個中年大夫能否承受得住一百下棍棒。

蕭氏愣住了,她完全沒有想到宸心璃會心狠到如此地步,而且在做出杖責大夫的決定之前,完全不跟她這個娘親商量。

三姨娘和七姨娘愣住了,她們沒有想到宸心璃小小年紀,會如此果敢。

……

護衛們也只是短暫地愣了一下而已,立即就照着宸心璃的吩咐把兩個大夫控制了起來。

兩個大夫掙扎着,強行扭過頭看向蕭氏,“蕭夫人,你們相爺府就是這麼待客的嗎?”

蕭氏把宸雲天放好,站起身來,可是,她還沒有開口,就聽到宸心璃冰冷的聲音在房間裏迴響:“你們現在就是叫天王老子來也沒用。娘親與爹恩愛有加,又怎麼會容許你們這樣的庸醫來害我爹?你們杖責后,若是還沒死,我再來好好查查你們平日裏給我爹用的都是什麼葯,下的都是什麼針!若是有一樣有蹊蹺,我宸心璃都不會放過你們!”

蕭氏遲疑了下,對宸心璃道:“心璃,還是你爹的病要緊,把他們兩個拖下去了,又從哪兒找大夫?”

宸心璃走到蕭氏身旁,對蕭氏寬慰道:“娘,這兩個庸醫指不定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來害人的,他們現在央求娘親就是想把娘親也拖下水。至於大夫,管家立即就會帶着宮裏的太醫回來了。”

宸心璃說罷,看了一眼護衛們,護衛們立即示意,拖着兩個大夫就出了書房。

蕭氏原本想說的話卻被宸心璃的話給堵住了,只能強行咽下。

沒有了兩個大夫的掙扎嚷嚷聲,書房內安靜了許多。

果然,一刻鐘后,管家帶着宮裏的大夫來了。不過不是李太醫,而是——溫太醫。

反正那太醫是這麼介紹自己的。

蕭氏疑惑而謹慎地盯着溫太醫,似乎在畏懼什麼。

宸心璃的心裏更是充滿了疑惑,不是說去找李太醫嗎?怎麼請來的不是李太醫?

管家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宸心璃依舊用冰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溫太醫,而溫太醫則當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繼續該行禮行禮,該把脈把脈。

“太醫,相爺的病情怎麼樣?”蕭氏十分緊張地盯着溫太醫的臉,似乎不相信,有這樣一張年輕清秀臉龐的人會是一位出色的太醫。

宸心璃比蕭氏更緊張,自溫太醫出現,宸心璃的眼睛就一刻也沒有從溫太醫的身上挪開過。

如果這個太醫再是什麼人安排來給相爺“治病”的,她就還要再狠毒一回了,杖責一百似乎不足以懲戒這些人,那就將北離國最嚴酷的刑罰都用一遍好了。

濫用私刑確實不光彩,但已是危急到爹生命的事情,宸心璃也沒有心思去管光彩不光彩了!

溫太醫忽然抬起頭,閉着雙眼,一副江湖郎中的做派,半晌,才伸手摸了摸根本不存在的鬍子,“還沒看出來。”

庸醫!絕對是庸醫!

不僅僅宸心璃這麼想,房間裏的其他人也都這麼想。

蕭氏惱怒地往溫太醫和相爺這邊挪了過來,“你真的是宮裏的太醫?”

蕭氏的置疑也是房間裏其他人的置疑,然而,對於他人的置疑溫太醫似乎並不在意,依舊沉浸在一副江湖郎中的做派之中。

半晌,溫太醫才睜開眼睛,打開藥箱,從裏面拿出一套銀針。

“太醫!”

這時候,一向沉默的三姨娘開口了,“太醫若是拿不準,還請三思。”

三姨娘雙目含着淚光,目光中的擔憂和急切絲毫不少於宸心璃。

溫太醫取出一隻銀針微微高舉,細細端詳着,“若是拿不準,我定然不會下針。”

說罷,溫太醫就要施針。

“慢着!”

蕭氏直接打斷了溫太醫。

“相爺的性命何等重要,豈是他人可以隨便亂扎針的。我看你也不過是個江湖郎中來騙點錢罷了。你若是識趣就速速離開,不要耽擱了相爺的病情。你若是不識趣,讓相爺有個好歹來,我定然會以我一品誥命的身份將你告到皇上那裏去。到時候,我要你全家都不得安寧。”

蕭氏說得激動。

溫太醫卻當蕭氏的話為耳旁風,依舊下了針。

其他所有人都緊張地看着溫太醫手中的銀針,生怕它真的把相爺扎出點狀況出來。唯有一個人不緊張,那便是宸心璃。

此時的宸心璃,絲毫沒有先前的緊張,也絲毫沒有先前的顧慮。

七姨娘膽小,緊張地咬着絲絹,眼睛不敢直視那微顫而修長瘮人的銀針,只能看着相爺那張看似安詳的臉龐。

蕭氏對於溫太醫的我行我素大為惱火,但她畢竟是相府的大夫人,也是皇上親封的一品誥命,因此,強壓了怒火,但語氣依舊冰涼,“溫太醫,我不想你拿相爺的生命開玩笑。你若是還要繼續紮下去,別怪我不客氣。”

溫太醫抬眼看向蕭氏,眼神冷靜,沒有絲毫畏懼和膽怯,甚至連一絲猶豫都沒有,似乎自己面對的只是一個尋常女子,而不是當朝一品誥命。

“蕭夫人是讓我不要救相爺?”

溫太醫這句話說得突然,讓蕭氏緊張地緊捏了下手裏的絲絹。

“讓他扎。”這時候,宸心璃說話了。

蕭氏不解,略帶慍怒地看着宸心璃,“孩子,你爹最疼你了,你怎麼能這樣?”

“他這麼年輕就能成為宮裏的太醫,必然有一身的絕學。既然皇上都信得過他,我們相府自然也信得過他。就讓他為爹下針吧,總比拖出去的兩個草包庸醫要好。”宸心璃語含平靜,似乎早就做好了這麼跟蕭氏說話的打算。

蕭氏不悅,只得拂袖站到一旁,雙眼盯着宸心璃。

都說人在被他人盯着的時候內心會有感覺,宸心璃也不例外,她知道此刻娘蕭氏正用各種不解的眼神看着她,可她依舊面色從容淡定,包含着自信的從容淡定。

沒了蕭氏在一旁阻礙,溫太醫下針起來特別順當,不大一會兒,一百零三針就穩穩地扎在了宸雲天的各處穴位。

蕭氏看着如刺蝟般的宸雲天時,整個人無力地癱軟下去。好在有她的嬤嬤攙扶着,才不至於直接倒在地上。

嬤嬤攙扶着蕭氏到一旁坐下,責備地看了一眼宸心璃和溫太醫。

蕭氏卻抬手制止,不讓那嬤嬤多說話。

但那嬤嬤終究還是忍不住,盯着溫太醫的後腦勺發狠道:“你最好能醫好相爺,否則,你會後悔來這人世一遭。”

溫太醫嘴角含着溫潤的笑意,並沒有回頭看嬤嬤,直接道:“到底是心狠手辣慣了的人,說起話來也是如此狠辣。”

那嬤嬤被溫太醫的話點穿了,一張老臉通紅且窘迫,但她並沒有因為溫太醫的話而面色溫和一些,相反,她依舊拉長了一張老臉,“若是相爺有事,你定會知道老身不只是說說而已。”

溫太醫的臉上依舊帶着溫潤如春風般的笑意,似乎不管任何人說任何話都不會影響他的心境。

溫太醫細細觀察了相爺一番后,開始着手取針。

三姨娘一直緊蹙着眉頭盯着溫太醫的手,生怕溫太醫一個不謹慎就讓相爺付出慘重的代價。相爺現在的情況看起來糟糕透了,她也很顧慮溫太醫這樣的年輕人是否真的有本事治好相爺。

三姨娘長吸一口氣,讓自己從胡思亂想中清醒過來,因為她怕自己會承受不住胡思亂想的那些結果。

待溫太醫把相爺渾身的銀針都取下來后,七姨娘才慢慢地往相爺靠近,蹲下身,仔細看着昏迷中的相爺。

她很害怕相爺就此永遠睡過去,她才剛剛體會到有家的感覺,她才剛剛回到他的身邊,老天不會這麼不待見她,在她享受了短暫的溫暖之後就要強行把他從她身邊帶走嗎?

看到七姨娘哭得梨花帶雨,三姨娘也跟着傷心起來。

宸心璃走到相爺的床榻邊坐下,伸手握住相爺的手。

宸心璃發現爹宸雲天的手竟有了一絲溫暖,“爹——”

宸心璃的雙眼在這一剎那蒙上了一層濕潤霧氣。

“爹有好轉了!”

宸心璃激動地對一旁的三姨娘道。

三姨娘也蹲下身子,伸手握住宸雲天的另一隻手,含淚點頭,“是啊,相爺有好轉了。沒想到溫太醫年紀輕輕的就有這等醫術。”

蕭氏不相信,強行讓嬤嬤攙扶着她往相爺這邊走來。

宸心璃站起身,走向蕭氏,站在了蕭氏的跟前。

蕭氏歪着腦袋想要看看宸雲天的情況,然而,宸心璃此時所站的位置卻剛好擋住了她所有視線。

“心璃,快讓娘看看你爹。”蕭氏急切地說道。

宸心璃含笑着拉過蕭氏發汗且微涼的手,“娘不用擔心,爹已經有所好轉了。爹現在還很虛弱,需要靜養,我們不如就先別打擾他休息了,讓三姨娘在這裏照顧爹就好了。”

“三姨娘?”蕭氏立即側過臉看向三姨娘。

此時的三姨娘正沉浸在宸雲天有所好轉的喜悅當中,對於蕭氏和宸心璃的對話並沒有聽見。不過,她總覺得今日的宸心璃與以往有所不同。

這種不同很有可能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只是今日表現得更加明顯罷了。

宸心璃拉着蕭氏的手臂輕輕甩了甩,“娘,我們出去吧,看到爹有所好轉,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許多,這肚子……”

蕭氏在前一刻還充滿疑惑的看着宸心璃,不過,在聽到宸心璃撒嬌說肚子餓時,那種疑惑便慢慢散了。

還沒等蕭氏反應過來,宸心璃便拉着蕭氏出了書房。

走到書房門口時,宸心璃又認真地跟管家交代,讓其他人等都退出去,只留三姨娘伺候。

“心璃,”蕭氏看了看書房內躺在鋪了軟毯的床榻上的宸雲天,“三姨娘到底沒怎麼照顧過你爹,只留她一個人能行嗎?”

宸心璃道:“三姨娘細心體貼,女兒很放心。加之溫太醫也會留下來在書房的偏廳等候,一有情況溫太醫就會立即趕過去。我們不懂醫術,還不如不去打擾爹得好。”

宸心璃說得有理有據,竟讓蕭氏難以反駁。

而且,此時蕭氏明白,不管她如何反駁,宸心璃都會堅持這麼做。

因此,儘管蕭氏的心裏十分不情願,但還是跟着宸心璃離開了書房,去廚房為宸心璃做了幾樣好吃的。

入夜,蕭氏的心裏一直忐忑不安,在房間裏來回徘徊。

忽然,蕭氏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怎麼樣?”蕭氏在那房門打開的剎那,立即疾走向房門,焦急地問從房門外匆匆進來的嬤嬤。

嬤嬤也顧不得對蕭氏行禮,忙道:“聽三姨娘說相爺已經醒了。”

“那我現在立馬過去看看!”蕭氏說著就要往門外走。

嬤嬤卻攔住了蕭氏,壓低了聲音道:“相爺已經去了三姨娘的院子,正由三姨娘照看着。”

“又是她!”蕭氏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慍怒。

嬤嬤繼續壓低了聲音道:“還請夫人息怒,而今我們能做的就是靜觀其變,切不可亂了分寸。”

“宸心璃在做什麼?”蕭氏冷着聲音問道。

嬤嬤道:“大小姐吃了夫人給她做的好吃的就回汀泉閣休息了,之後去書房的偏廳見了一面溫太醫。”

“現在呢?”蕭氏的臉上依然矇著一層冰霜。

“大小姐現在估計在汀泉閣休息。”說罷,嬤嬤遲疑了下,終又開口道:“大夫人,老奴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蕭氏的胸口起伏不停,似乎正為某些事情大為惱火。

嬤嬤謹慎地抬眼看了一眼蕭氏,接着才說道:“今日大小姐似乎……”

嬤嬤的話還沒說完,蕭氏便立即側過臉來看向嬤嬤。嬤嬤知道蕭氏已猜到她後面要說的話,因此不再往下說。

……

細雨沙沙,絕影坊中的無憂閣安靜而冰寒。

坐在漢白玉石雕花的棋桌前的祁墨,手中捻着一粒素白色的棋子,略微思忖了下,便毫不猶豫地把棋子放在棋盤上。

祁墨的對面沒有棋手,但他淡定從容的下棋姿態給人一種他早已習慣獨自一人下棋的方式。

此刻,祁墨的背後有一張黃花梨木椅,椅子上坐着一個翹着二郎腿的男人——慕子言。

“你確定你等的人真的會來?”百無聊賴中的慕子言放下翹着的二郎腿,如一陣疾風來到祁墨的祺桌對面坐下。

“當然——”

說這兩個字的不是祁墨,而是站在門外的某人。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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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世毒妃之女相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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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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