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悔不當初
娘親!
慕子言當即希望一道天雷劈死他!
如果他當時知道這個小毛孩的代入感會這麼強,他絕對不會出這個餿主意,讓他叫宸心璃為娘親!
慕子言裝着糊塗,一臉無辜地看着祁墨,“我根本不知道他娘親是誰啊,恐怕你也不知道吧?那我怎麼可能親他娘親呢!這小孩子說話好不負責啊。”
小宸傾拉了拉祁墨的衣擺,很認真地說道:“就是他告訴我不要叫大小姐為姐姐,要叫她娘親,這樣她就會真的成為我的娘親了。”
“我……我什麼時候這麼說過?”慕子言結結巴巴地爭辯着。
慕子言看到祁墨那張原本就冷漠淡然的臉陰沉了下,當即愣了一下,說道:“你不會……對那個白痴有意思吧?”
“你為什麼要說我的娘親是白痴?”小宸傾率先不樂意了。
慕子言畏懼地掃了一眼小宸傾身旁的小白球,確定它被一團乾草絆住了四肢不能衝過來對他怎麼樣后,竟對小宸傾犯了一個白眼。
小宸傾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卻又不能把慕子言怎麼樣,只能捏起小拳頭輕輕捶打着祁墨的腳,寄希望於祁墨。
祁墨那雙深邃的眼睛盯着慕子言,似乎要把他看穿看透,這種壓抑感讓慕子言感覺到難受,卻又無法逃避,只能正視,而且是沒有選擇地被動正視!
“你似乎對相府的事情很感興趣。”
祁墨忽然說出的這句話讓慕子言猜不透他到底要表達什麼,半晌,慕子言才嗯了一聲,“是啊,丞相府內有美人,我當然感興趣了。如果……”
慕子言狡黠一笑,“如果你也感興趣,不妨下次我們一起來丞相府?除了美人,丞相府還有不少好吃的。你知道北離國最好的廚子都在哪兒嗎?不是皇宮,是這兒!”
慕子言指了一下相府,“那個白痴雖然不怎麼聰明,但在吃的方面確實很講究。我就是有一點不明白,既然她那麼喜歡吃,為什麼還長不胖!真是天理難容!”
慕子言話音剛落,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整個人都托舉了起來。
低頭,自己竟在不經意間脫離地面三四丈了!
慕子言想運功反擊,卻發不出一丁點功力,只能任由對方的強大內力將他整個身體拋向那片深藍湖水。
咕咚——
慕子言狼狽落水。
小宸傾看得興奮,卻又怕自己表現得太過,反惹性子冷漠的二殿下不高興,因此捂着嘴偷偷地笑。
一旁的小白,仍然在奮力地與乾草做着爭鬥。
不就是落水嘛!慕子言根本沒放在眼裏,只要那個什麼二殿下祁墨一鬆懈,或者轉身走開,他就能如離弦的箭一樣衝上岸來。
可是,當慕子言感受到四周冰涼泛着陣陣寒意的水正迅速地凝結時,他就不敢再那麼想了!
祁墨!
內力竟達到了如此深厚的程度,足以讓湖水在瞬間結冰。
雖然祁墨只讓慕子言周圍的冰塊結了冰,但這同樣需要付出極其強大的內力。至少他慕子言就做不到這一點!
噌的一下,包裹了慕子言的整塊寒冰從湖水裏飛躍起來——
小宸傾看得目瞪口呆!
接着,慕子言連同那塊柱形的冰塊穩穩地落在了岸上,直立着。
這時候,小白已經掙脫了乾草的束縛,它被冰塊忽然落地所製造出來的聲音嚇得往後一縮,摔倒在地,待發現嚇到自己的不過是一個不能動彈的冰凍人時,小白放開了喉嚨衝著那冰人就嚎叫了起來。
嗚嗚嗷嗷的聲音,帶着奶氣,神情竟和小宸傾頗有幾分相似。
只露出一個腦袋的慕子言當即嚇得白了臉,“你們不會這麼玩我吧!”
祁墨的聲音如一道清風飄來,“你不是很喜歡欺負人嗎?連小孩子都不放過,現在也該嘗嘗被欺負的滋味。”
慕子言的兩隻眼睛直直地盯着小白,生怕這可怕的東西衝到他面前去,“什麼小孩啊!你不就是嫌我親近了你喜歡的人嘛!你上次把我害得還不夠慘嗎?這次還來!”
“是你覺得不夠而已。”祁墨補充完這句,便帶着小宸傾、小白離開了荒園,獨留下慕子言在冰塊中糾結。
“祁墨!算你狠!若真把大爺我惹急了,我直接把你的女人搶了!”說完,不禁小聲嘀咕起來,“那小白痴以前看起來挺好騙的嘛,怎麼剛踩好點準備下手,就變得這麼棘手了?不管了!先收入囊中再說!”
嘀咕完,慕子言又衝著祁墨離開的方向嚷嚷着:“我管你什麼二殿下三殿下!你的女人我搶定了!”
汀泉閣內,宸心璃沒見着襲香的身影,於是問院子裏的其他婢女。
有婢女說襲香似乎被大夫人喚去了。
“奴婢去把襲香姐姐叫回來吧?”有婢女主動提議。
宸心璃擺手,“我正好也要去一趟母親那兒。”
待宸心璃來到蕭氏的院子外,遠遠的就看到蕭氏的貼身嬤嬤忽然轉身進了房間。
宸心璃走近大夫人的院子時,襲香已經從大夫人的房間裏出來了,在看到宸心璃的瞬間,襲香的眼神竟有一絲閃躲和畏懼。
“大小姐……來了?”襲香回過神來,連忙走到宸心璃的身旁,做出一個貼身奴婢應該有的姿態。
宸心璃微微點了下頭。
大夫人看到宸心璃,臉上立即浮出了溫和的笑意,“心璃來了?”
宸心璃的臉上也有了笑意,慢慢走向大夫人,“我想來看看貴妃娘娘有沒有給母親帶什麼好吃的。”
蕭氏笑了起來,在宸心璃靠近她的剎那,伸手寵溺地敲了一下宸心璃的額頭,“你啊,就是知道吃。也不知道你這個喜好是隨了誰,還好你生在我們相府,要是生在普通百姓家裏,看誰能養得起你。”
“誰讓我命好呢?”宸心璃隨着蕭氏步入房間。
宸心璃一眼就看到了蕭氏桌上的一盤糯米點心,玫瑰色,玲瓏剔透,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咬一口。
蕭氏看着宸心璃天真無邪的笑,眼神略微深了一下,可臉上卻依然保持着最溫和的笑意。
“母親似乎有心事?”宸心璃依然在吃--美人心--,依然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似乎她問的這個問題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蕭氏遲疑了下,一雙眼睛認真的看着宸心璃,“心璃為何這樣問?”
宸心璃用絲絹擦凈了沾染了些許糕點屑末,嬉笑着,“心璃看到母親略微有些與往常不同,隨意隨口問問。莫非是襲香這個丫頭惹你不高興了?”
說著,宸心璃笑看襲香,“襲香,你可不能惹母親不開心,萬一哪天母親因為你而不給我做好吃的,那你惹的禍就大了!”
襲香連忙恭敬地福身,“奴婢知道了。”
蕭氏在聽到宸心璃和襲香的玩笑話后,心似乎一下子輕鬆了不少。
宸心璃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好久沒來母親的房裏找東西吃了,沒想到今天一來就遇到了這麼好吃的東西。”
“心璃若是喜歡,母親以後常做給你吃。”蕭氏笑着把那空了的盤子放到一旁婢女手中的托盤裏。
宸心璃從蕭氏的身後圈住蕭氏的脖子,整個人都前傾靠在蕭氏香軟的後背,“謝謝母親,有母親疼愛真好。”
蕭氏溫情地拍了拍宸心璃的手,笑得燦爛。
看着宸心璃領着襲香離開的背影,蕭氏的視線遲遲不肯挪開半分。
許久,蕭氏的貼身嬤嬤走上前來,壓低了聲音:“大夫人,她是不是……”
蕭氏回頭看了貼身嬤嬤一眼,那嬤嬤便立即住了嘴。
回到汀泉閣,宸心璃徑直走入了房間,襲香一直低着頭,恭敬而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
待宸心璃跨入房門,襲香立即關上了房間的大門。
房門關上的剎那,襲香的眼眶一下子噙滿了眼淚,再轉過身時,襲香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大小姐……”
襲香低垂着頭,不敢去看宸心璃。
宸心璃回頭,瞥了一眼襲香,本想說點什麼,終又回過頭去,重重地長嘆一聲。
“退下吧。”
宸心璃終於開口,雖然語氣和平常並沒有什麼區別,但在襲香聽來,卻如冰刃從心尖劃過。
襲香默默地流着淚,沉默良久,默默地起身,默默地,打開了房門退了出去。
過後的這些日子,襲香一如往常地貼身伺候宸心璃,宸心璃也一如往常地接受襲香的伺候。
在旁人眼裏,她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在襲香眼裏,她距離主子越來越遠了。
這種距離感,壓抑得她難以踹息。
終於,有一天,襲香承受不住了,再次跪在了宸心璃的身後。
可宸心璃一如上次,“退下吧。”
平常的語調,竟讓襲香找不到回應她的方式。
這日,宸心璃端坐在銅鏡前,襲香在她身後盤弄着頭髮,神色一如平常的小心翼翼和謹慎。
只是——謹慎的背後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張。
宸心璃只是微微一瞥,便收回了視線,繼續無意識地盯着銅鏡中自己的臉龐。
待襲香忙活完,宸心璃便推開了房門,往房門外走去。
“大小姐要去哪兒?奴婢是否要備件薄衾?”襲香緊張地看着宸心璃的背影。
宸心璃的身子頓了一下,清冷道:“不必了。”
又是這句不必了,襲香含淚的雙目暗淡無光。她這些天來總是討好地親近大小姐,可是,得到的最多的話也就是這三個字——不必了!
儘管宸心璃拒絕了她,她還是快速收斂心神,緊跟在宸心璃的身後。
當宸心璃的雙腳踏上前往三姨娘的院子時,襲香整個人都緊繃起來,遲疑了下,終小心翼翼地開了口,“大小姐……我們……要去三姨娘那兒嗎?”
宸心璃轉過身來,如墨的雙目里波紋層層散開。
在前一刻,宸心璃並不確定相府到底哪裏又不安寧了,直到她面向三姨娘院子方向,而襲香又緊張地叫住她之後,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三姨娘院子出事了。
“你想說什麼?”宸心璃略微玩味地看着襲香。
襲香從未見過宸心璃這般眼神,當即不知所措起來。
宸心璃見襲香說不出來話,也不再等她的回應,徑直往三姨娘院子裏疾走。
襲香在原地呆愣着,眼淚噙滿了眼眶。而此時,宸心璃就快要從她的視線里消失了。襲香匆匆跟了上去,喊住宸心璃。
宸心璃似乎預料到襲香會喚住她一般,停了腳步,靜靜等待。
“大小姐應當前去新姨娘院子,或許還能見上宸傾一面。”襲香急促地說道。
襲香給宸心璃梳頭髮時,宸心璃雖然從她的神情上看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卻絕沒有想到是宸傾出事了!
宸心璃如一陣疾風從襲香跟前消失。
待宸心璃趕到新姨娘的院子時,新姨娘的貼身嬤嬤正驚慌失措地指揮着幾個粗布青衣丫頭拖着一個麻袋從院子側門溜出去。
“站住!”
宸心璃的聲音冷厲而洪亮。
新姨娘以及那些嬤嬤丫頭們怎麼都不會料到宸大小姐會忽然出現。
“是……是心璃。”比宸心璃長不了多少歲的新姨娘嘴唇顫抖,一顆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宸心璃沒有理會,單掌運出強大內力,使那幾個粗布青衣婢女手中的麻袋脫離了她們手的束縛,然後漂浮在空中,接着,嗖的一下來到宸心璃跟前。
“心璃!別!”
看到宸心璃要打開麻袋,新姨娘緊張不已,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麻袋。而她的那些嘍啰們,已經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還沒踏熱地盤就開始做壞事!就應該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宸心璃如墨的雙目散發出狠辣的光芒。
宸心璃低頭看向麻袋,本以為宸傾會在裏面掙扎,卻沒想到麻袋裏毫無動靜,甚至連呼吸也沒有。
宸心璃的心在這一剎那慌了,熟悉的感覺!
前世,在看到父親離世時,她也是這種感受!在聽說了二殿下祁墨離世的消息時,她也是這種感覺!
痛,已經完全無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