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越大越糊塗
京城流行的裙子幅數越來越多,從四幅到六幅、八幅,又增至十幅以上。
沐蘭今日穿的便是十二幅的月華裙,褶襇從腰間延伸而上,像初初綻放的七彩蓮花一樣包裹在胸腹之間。她個頭原就高挑,叫這身衣裳一襯,顯得身材愈發修長窈窕。
李滄一眼瞧過去便痴怔住,聽見安老太君咳嗽一聲,臉上一紅,趕忙垂下眸子,客客氣氣地同沐蘭見禮。
安老太君並不是那等不通人情的老頑固,哪會不知李滄如此猴急地跑來接她們是為哪般?聊得幾句閑話,便說要去收拾一下準備出門,叫紅玉扶着她回房去了。
丫頭們自也識趣,紛紛退到門外,廳里只剩下沐蘭和李滄兩個,氣氛也一如既往地令人不自在。
沐蘭正想着說點子什麼打破這份尷尬,就聽李滄先了開了口,“你……腳上的傷可痊癒了?”
沐蘭點一點頭,“已經好了,多謝你送來的傷葯。”
其實她並沒有用過,他巴巴淘換來的傷葯雖然很好,可比起解家祖傳的金瘡葯要差得遠。也虧得安老太君記得方子,配得一副出來,塗上不過幾日的工夫傷口便結痂癒合了。如今腳底只有一條細細淺淺的白色疤痕,不仔細瞧是瞧不出來的。
李滄輕舒了口氣,又滿臉慚愧地道:“幸好你傷得不重,不然我還有什麼顏面來見你?那一日我本該去救你的……”
“那種亂糟糟的情形之下,想尋一個人難如登天,搞不好連你也搭進去了。你帶着妹妹先行避回府里,才是明智之舉。”沐蘭微笑地說道,不由想起杜舜文來。
雖然她沒有問過,可她心裏明白,他是特地趕去救她的。也不知在那隻能用瘋狂來形容的的人群之中,他是如何找到她的。
李滄見她說這話時表情平靜,語氣之中亦沒有絲毫怨懟,心下不免有些失落。比起真箇通情達理,他倒寧願她言不由衷,對着他發個小脾氣或者抱怨幾句,這樣至少證明她對他寄予了希望,曾想過要依賴他。
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只好沉默下來。
沐蘭也懶得再尋話題同他搭話,兩個各自捧了茶盞想着心事。
好在安老太君去的時候並不長,不一時便轉了回來。瞧着時辰差不多了,招唿一聲,領着婆子丫頭出了門。祖孫兩個同乘一輛馬車,李滄騎馬隨行在側,穿街過巷,直奔李府而來。
到李府門前停住,李滄翻身下馬,一路小跑地趕過來,親自打起帘子。先攙了安老太君下車,正待伸手去扶沐蘭,就聽旁邊傳來一個嬌怯怯的聲音,“二哥哥……”
循聲望去,就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兒裹着一件半舊的披風,白着一張臉立在那裏,不是別個,正是郝玲瓏。一時間說不出是驚是喜,脫口問道:“玲瓏妹妹,你不是回韶南去了嗎?”
郝玲瓏怔了一下,隨即眼圈泛紅,咬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兒。
聽見李滄大庭廣眾之下與人哥妹相稱,安老太君先自蹙了眉。
紅玉見沐蘭還叫晾在車上,看了檀雲一眼,檀雲立時上前接住沐蘭,有意說得一句,“姑娘,您仔細腳下!”
李滄這才回過神兒來,再想去扶已是晚了。沐蘭扶着檀雲的手臂動作輕盈地下了馬車,寶福同盤雲幾個從後頭趕上來,這個抻裙,那個理衣,將她團團圍在中間,倒將他擠到了一旁。
他面帶窘色,有些無措地解釋道:“玲瓏妹妹是同父親交好的一位世叔家的女兒……”
沐蘭乍然聽到“玲瓏”這個名字,便心中有數了,那想必就是寶福和梳財所說的同李滄有瓜葛的女孩兒。她雖不至於吃那份子乾醋,可李滄當著她和安老太君的面兒喊着人家的閨名,同人家哥哥來妹妹往的,委實有些過分了。
她不願拉下臉來,也不願裝出賢良大度的模樣兒,搭台鋪階為他圓場,便權當沒有聽見,在丫頭們的簇擁下隨着安老太君往裏走去。
李滄見她這樣,心下着慌,又隱隱地透着一股子欣喜。想要追上去同她細細解釋,瞧見郝玲瓏淚眼婆娑、可憐兮兮地望着他,腳抬了幾抬,到底沒能邁出去。
心道他光明磊落,何必搞得跟做賊心虛似的?轉身迎上去,大大方方地噓寒問暖道:“玲瓏妹妹,你還沒有離開京城嗎?怎的只有你一個,郝世嬸呢?這春寒料峭的,你穿得如此單薄,着涼了該如何是好?”
郝玲瓏嘴唇翕動着喊了一聲“二哥哥”,眼淚便撲簌撲簌地落了下來。
“好端端的怎就哭起來了?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處?”李滄柔聲問道,見她只哭不說話,愈發認定她有難言之隱,便又道,“這裏不是說話兒的地方,你且隨我進去。”
郝玲瓏搖了搖頭,從袖子裏摸出一個荷包來,搶上兩步塞到他手裏,“二哥哥若是可憐我,便來同我見上最後一面吧。”
說罷不等李滄反應,便提着裙擺跑遠了。
李滄望着她格外單薄的背影,下意識地攥緊了那尚染着她體溫的荷包,心裏似酸還澀,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沐蘭同安老太君一出過國公府,便有下人提早一步回來報信。李夫人早早出來候在儀門內,尚未迎着人,便聽說郝玲瓏在大門外截住了李滄,氣得臉兒都青了。
她早就瞧着郝玲瓏不是個安分的,原本跟李繼業商議好了的,一出正月便將郝家母女兩個送走。哪知正月十五齣了平昌侯府謀逆一事,整個京城都戒嚴了。不欲節外生枝,這事兒便一推再推。
這陣子郝玲瓏沒少往李滄身上使勁,只因她盯得緊,沒做出什麼太過逾矩的事情罷了。京城剛一解禁,她便尋了個由頭,將郝家母女支到莊子上去。唯恐李滄憐香惜玉找過去,便謊稱她們回了韶南。
那莊子十分偏遠,距離京城足有二三十里地,且有專人盯着。她只當處置穩妥了,這才放心地辦起花會來,沒想到郝玲瓏竟有能耐找回來。還特地挑了今天這樣的日子,當著解家祖孫的面兒同李滄攀扯不清。
郝玲瓏那點子心思和手段她且不放在眼裏,真正叫她生氣的是李滄。她自覺不曾短了對他的教養,他怎就越大越煳塗了呢?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