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第五章
沈汐不覺得自己和分手多年的前男友有什麼好說的,所以上車后就摸出了手機,一會兒刷刷朋友圈,一會兒刷刷微博,看到逗樂的轉發一個,相當自在。
結果樂於其中過了頭,剎車時差點撲街在雜物箱上。
她把凌亂的頭髮往後狠狠一撥,轉過頭來。
“好像撞到了只貓。”傅時遇眉頭微皺,說。
沈汐微微瞪大眼,心也跟着提了起來,但仍舊有些懷疑地問了一句:“真的假的?”
傅時遇沒有回答,而是轉過頭靜靜看着她。
沈汐被盯得渾身幾乎發毛,“你看我幹嗎,看貓才對吧。”話落同時,她開車門下了車,隨之聽到另一頭開車門的聲音。
繞到車前,果真發現了一隻匍在地上的成年大小的貓,就那麼趴着,一動不動。沈汐心裏“咯噔”一下,心想不會真的出事了吧,畢竟是一條生命呢。這麼擔心着,她在相距不到一米的位置蹲下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等——”傅時遇正要阻止,聲音未落,成年貓忽然躥起,對着沈汐的手背就招呼過來,完后直接跳入旁邊的樹叢,跑了。
沈汐全神貫注都在生死問題上,冷不防被撓了一爪,甚至都沒反應過痛來,唯有眉頭跟着本能地皺起,半晌,才注意到往外滲血的傷口。
到這會兒,她後知后痛地倒抽口氣。
這貓抓得也忒狠了!
呼了兩下傷口,沈汐回頭,傅時遇就站在身後,兩手插在口袋,靜靜地望着她。
這副冷眼旁觀的樣子一下戳破了沈汐的爆點,她站起來,高聲道:“你在這兒看好戲呢!”
傅時遇比她高不少,而她今天穿的又是平底鞋,她瞪他得從低往上去看,着實不佔優勢。但身高不夠,音量來湊,整體氣勢一定不能弱了。
再說她以前和傅時遇也不是沒吵過架,除了最後一次,她有哪次輸過?
這麼想着,沈汐只感覺自己胸中有燒不盡的熊熊之火,恨不得把面前這個男人給一併燒了。
然而,她的戰意只換來對方微不可察的蹙眉。
呸,什麼微不可察,就差把嫌棄寫在臉上了好嗎。
沈汐的手背還在淌血,那貓應該是真的受了驚嚇,一點也沒有爪下留情。沈汐被胸口的火燒到差點忘記傷口的存在,直到手腕忽然被人握住,溫熱的觸感藉著皮膚傳遞過來。她驟然一驚,想要縮手沒能成功。
傅時遇未抬眼看她,另只手從外衣口袋裏拿出一塊手帕。然而正準備包紮的時候,樹叢里閃過一道白光。兩人俱是一楞,沈汐本能地將臉往反方向轉,並且成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手帕落在了地上。
傅時遇面色微涼,說:“先上車。”話落後首先繞回駕駛位坐了進去。
沈汐不知為何在原地出神了幾秒,上車前瞥到地上的手帕,將其重新撿了起來。
車內,空氣中透着奇怪的沉默。
沈汐單手抖開手帕。
傅時遇從以前開始就有隨身攜帶手帕的習慣,她還嘲笑過這習慣太像老人家。不過後來被對方影響着,她也開始用手帕,並且都是傅時遇送她的。乃至於分手后,她並沒有花很長時間就把這個習慣給戒掉了。原因無他,這些都是特別定製的,她找不到出處。
手裏的這塊是很素雅的白色,只有角落一隅刺有藏青色花樣,她沒見過這個圖案,但莫名覺得有些眼熟,一時卻想不起來。
單手不好包紮,沈汐試了幾次沒能成功后,乾脆直接壓着傷口。隔十幾秒掀開看一下,血一直都沒有徹底止住。
一道紅燈前,車緩緩停下。
“手伸過來。”傅時遇淡淡的聲音響起。
沈汐微抬眼皮,掃了一眼后收回去,沒應聲。
隨即一隻手伸了過來,直接捉着她的手腕開始包紮,她也沒推拒。
但是心裏頭總歸有些憋屈,視線從手腕處上移,一路來到傅時遇的鼻尖、眼睛和額頭。
從這個角度她是看不清的,但這並不影響她想像他的神態——一定是嘴唇抿着,面無表情的樣子。
她輕輕哼了一聲。
傅時遇的手微頓一瞬,將結系好。
沈汐眼瞅着他就要這麼不吭不響地坐回去了,不由開口:“你不打算說點什麼嗎?”
紅燈變綠燈,車重新啟動。
傅時遇:“比如說?”
“道個歉什麼的。”
傅時遇嘴角彎了下,沒說話。
沈汐撇撇嘴,還想說什麼,但轉念一想,這樣會不會顯得自己太斤斤計較?其實不過一個小傷口而已,雖然對方不認真開車在先,但她正好可以顯示下自己的大度也是不錯的。於是,再次開口時,她換了個話題:“剛才那個是記者嗎?”
傅時遇:“有可能。”
沈汐抬起左手,發現傅時遇的包紮手藝十分之專業,結打得利落又漂亮,“被拍了?”
“應該是。”
“會有事嗎?”
“不會。”
“哦。”想了想,她似乎沒有其他要問的了,便不再開口。
過了會兒,傅時遇卻是補充了一句,“我會處理好的。”
彼時沈汐已經扭過頭閉上眼,雖然聽見了,但也沒有再搭腔。
不知什麼時候就這麼睡了過去,醒來得也是毫無預兆。
沈汐茫然地坐起身往窗外看,人來人往的陌生場景,“這是到哪裏了?”
“醫院。”傅時遇言簡意賅。
她大腦這會兒還沒清醒過來呢,又問:“不是去吃飯嗎?”
“我已經告訴方清了。我約了醫生,你自己進去把疫苗打了。”
“哦……”她想起來了,掃了眼自己苦逼的手,“誒?等等?你剛才說什麼?你讓我自己進去打針?”搞什麼,害她受傷的罪魁禍首不就是他嗎。雖然最後一句沒說,但沈汐的目光充分寫滿了指認和指責。
即使說她也想到了傅時遇的身份應該避開醫院這種場合,但……也不能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啊!
然而傅時遇就是那麼理所當然,他還又一次清晰明了地重複了一遍,沈汐尤為清晰地聽清了“你自己”三個字。
神情幾經變換,經歷了幾波心裏腹誹,她無甚表情地解開安全帶,開車門,準備下車。
“等一下。”
動作頓住,回頭。
傅時遇微微側頭,朝她看來,似有若無地笑了下,說:“手帕記得洗乾淨還我。”
……
砰——
車被用力甩上。
沈汐只覺得自己長這麼大還沒如此憋屈過,一肚子火發不出,一肚子怨氣不知往哪撒。要說真發生了什麼值得生氣的事兒吧,似乎也沒有,但傅時遇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輕易就攪得她心神不寧,他純粹故意的吧!
等一下——
沈汐覺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些什麼。
難不成,他真的是在故意撩撥自己?但是不應該啊,因為他沒動機啊。兩人當年斷得徹徹底底,在沈汐看來就是絕無半點複合可能性的那種,相信傅時遇也是這麼想。所以……目光落在包裹着傷口的手帕上,沈汐搖搖頭,心想這都叫她洗乾淨還回去了,還撩個鬼啊。
自以為想清楚的沈汐在護士的帶領下,見到了醫生。她瞥到桌上擺的是專家的牌子,可惜專家卻被約來給自己打疫苗針,真是殺雞用牛刀。
“外用藥一天三擦,內服藥一天兩次,傷口這幾天不要見水,過幾天就能好了。”醫生開好單子給她,“待會兒護士會拿葯給你,你在外面坐着等會兒就行。”
“醫生,你再給我開點好點兒的祛疤葯吧,我是疤痕體質,很容易留疤的。”沈汐不忘補充道。
她以前也不知道自己是疤痕體質,只是大腿內側一直有道淡淡的傷疤,她也忘記是從哪裏得來的,猜測是小時候玩耍不仔細划傷。直到後來有一次意外磕碰到,胳膊上的傷口幾個月都不見消失,檢查后才知道自己體質的奇葩。自那以後來她都很小心地避免磕碰划傷之類,當模特后更是通過手術抹掉了胳膊和腿上的傷疤。
醫生聞言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說:“最好的祛疤膏你的單子裏已經有了。”
沈汐略感驚訝,低頭一看,竟然在藥單上看到了自己最常用的那款藥膏。
一邊心裏誇讚着醫生的上道和貼心,一邊說了聲謝謝后離開房間。
等她拿到葯走出醫院大門時,已經餓到幾乎眼冒金星,正打算招手攔車,一輛眼熟的車影停在了她面前。
……
“你這是良心發現了?”坐定好后的沈汐詫異地感嘆了一句。她覺得方才的情形怎麼看都像是自己被扔在醫院門口最後帶着傷口孤獨踏上回家之路的結局才對。
傅時遇自然是沒有回答的,反而扔了個紙袋到她腿上,沈汐伸手一捏,還熱乎着呢。看了旁邊的人一眼,她打開包裝,看見了熱騰騰的包子。拿出包子后,下面還有一個紙盒,裏頭裝着蒸餃。
紙盒上的LOGO她認識,是她去過的一家店,很出名。全市只有兩家,離這兒都挺遠的。包子和蒸餃都是那裏的招牌,她很喜歡。
目光在熱乎乎的食物上流連忘返,到底她還是沒能心安理得地下口,而是轉頭感謝了一聲:“謝謝你吃飽了還不忘給我打包啊。”
傅時遇的臉,六月的天,秒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