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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打斷動作的沈清畫也同樣垂頭向地上的小狗看去。
因為球球一直叫個不停,實在是有點鬧人,最後何術舒只能夾了一塊肉骨頭放在球球面前的食盆里,這樣總算是短暫安撫住了,可是等到他和沈清畫再度有說有笑起來時,那種完全讓人無法忽視的汪汪嗷嗷聲又開始了。
沈清畫看着對面再度被那隻狗吸引去注意力的人,目光沉沉,第一次感覺這隻名叫球球的狗有些礙眼。
……
早餐結束后,沈清畫這天就回去辦理了護照,並且會在那邊留一晚。因為沈清畫已經答應了會把爺爺勸說過來,所以何術舒也是馬不停蹄的準備起來,首先自然是要有合適的房子,無奈原主房產眾多,但大多是一些別墅之類的,普通到不讓沈清畫爺爺起疑的住房還真的沒有。最後何術舒只能讓助理去租了一套可以拎包入住的三居室,房子不算特別大,但是關鍵是裏面很整潔,光線好,東西也特別齊全。給沈清畫的爺爺住,也在足夠舒適又不會讓人起疑心的範圍。
當然讓何術舒最為滿意的,還是這房子是帶電梯的,而且小區道路也鋪設的特別好,一些設計非常人性化,這樣的話,沈清畫的爺爺應該不會再出門摔倒了吧。不過不管怎樣,護工都是必不可少的。
這一邊何術舒一切準備就緒,另一邊的沈清畫也已經推開了家門,真要說起來,他也已經有一年多沒有回家了,但可能是因為他以前的假期也都是在外面兼職打工,所以在他連續兩個長假打電話告訴爺爺他假期不回去后,爺爺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不知道爺爺時隔這麼久看到他會不會很高興,不過沈清畫想了想,感覺這個可能性應該還是比較低。
果不其然,在沈清畫看到那個老人後,他也只是看到對方遲緩的抬頭看了他一眼,聲音沙啞的說了一聲,“回來啦。”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了。
雖然對此早已經習慣了,但沈清畫卻還是難以抑制的生出了一縷失望的感覺來。他從有記憶開始,就沒有看見過自己的父母,他的親人只有爺爺和奶奶。不是沒有好奇過自己的父母,在很小的時候被學校的小朋友嘲笑沒有爸爸媽媽時,他也曾經委屈的回來問爺爺奶奶自己為什麼沒有爸爸媽媽,而那個時候奶奶的反應他永遠也忘不了,一向疼愛他的奶奶好像受了什麼刺激一般的又哭又笑,而爺爺向來嚴苛的臉上變得更加的沒有表情。在那天之後,他也知道了這是一個不能被提及的問題,於是在那之後,即使受到了再大的委屈,他也再也沒有向爺爺奶奶問過類似的問題。
隨着他的年齡越來越大,懂得事情變得越來越多,他也知道了自己的家庭不正常。他沒有爸爸媽媽,只有爺爺和奶奶,爺爺一向嚴苛冰冷,也極少和他說話,家中唯一疼愛他的,只有奶奶,但是隨着年齡增大,他也發現了疼愛他的奶奶其實有點不正常。奶奶雖然疼愛他,但是那種疼愛是帶着病態的,受不得一點刺激,有的時候視線明明在看着他,但卻又好像透過他看着別人,落不着實處。
但即使這樣,他也依然是愛着他的奶奶的,因為這是他從小到大,唯一讓他感受到溫暖和喜愛這種感情的人。後來奶奶的身體越來越不好,爺爺為了給奶奶治病花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甚至賣了房子,但是奶奶依然沒有好起來,到了最後,這個家中只剩下了他和爺爺,日子過的越發冰冷,也越發艱難起來。
爺爺因為年齡太大了,所以出去很難找到工作,只憑着他不高的退休金和做一點散活養活兩人,他也知道爺爺養家的艱難,所以從開始有人願意雇傭他開始,就利用一切的業餘時間和假期出去做那些發傳單之類的事情。就這樣,家裏的情況才終於好了一點,甚至於他艱難的攢夠了大學第一學年的學費。再之後,就是他去上學,拿獎學金,利用一切業餘時間賺錢,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原點,直到他遇到了顧北達……
其實有的時候,他都感覺遇到顧北達是他人生的轉折點,如果沒有這個人,他應該會在畢業之後繼續努力工作好好賺錢,然後贍養爺爺終老,再去過他想過的日子,但是顧北達的出現,把他所有的人生都打亂了。
曾經的他以為,顧北達這個變數是他這輩子所遇到的最糟糕的事情,但是現在想來,事情也沒有那麼糟糕透頂,畢竟他曾喜歡過的那個人,並不是對方偽裝出來的虛影不是嗎。即使那個人只是一個副人格,即使那個人甚至沒有一個獨立的身體,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現在沒有的,不代表以後也沒有。
……
沈平松對於一年未見的孫子的歸來表現的很平靜,對孫子想要他搬到他所在城市居住的請求也沒有什麼太大反應,只是在認真考慮了一夜之後,就同意了。
也許真的是因為年齡大了,所以越發的忍不住寂寞,也許是不想哪一天出了點什麼意外,就孤零零的一個人死在了這裏,加上這個地方對他來說也並沒有什麼可留戀的,所以沈平松只是考慮了一夜之後,便同意了搬離這裏。
他們搬家並沒有很麻煩,畢竟屬於他們的房子早就賣了,現在這個住的房子只是租來的,裏面的很多傢具是租房時本來就有的,剩下的一些屬於他們的傢具也都又笨重又陳舊,根本不值得千里迢迢的帶往另一個城市。
所以在退房清算完房租后,並承諾房子裏剩下的傢具都送給房東后,沈清畫便在房東的喜笑顏開中收拾了他和爺爺的行禮,其實主要是兩人的衣物和一些有紀念意義的東西,一部分直接帶走,另一部分打包郵寄。
沈清畫一邊收拾着行禮一邊想着自己收到的那個短訊,他喜歡的那個人在短訊里說給爺爺住的房子已經找好了,不知道是找在了哪裏,又是什麼樣子的。想到這裏他的眼睛裏不由得出現了一縷憂慮,不是怕對方找的房子不好,而是怕太好了,到時候他要怎麼對爺爺解釋。
懷着這種顧慮,他們來到了s市,沈清畫扶着爺爺下了車。其實爺爺所住的城市距離s市並不遠,只有三個小時車程,所以他拒絕了其他的交通方式,而用了這種最普遍的方法。那個人說了會有人在車站接他們去安排好的住處,沈清畫扶着爺爺在一個人較少的地方站定后,正打算找尋那個來接自己的人時,卻突然聽到了一道熟悉的低沉聲音,“清畫。”
沈清畫猛然抬頭,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個距離自己僅有幾步之遙的男人,他以為對方說的有人來接他,是派哪個助理來,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男人居然會親自來到這個地方。
見沈清畫終於看到了自己,何術舒衝著對方展露了一個更燦爛的笑容,他不知道的是,他此時的笑容在沈清畫眼裏簡直英俊的閃着光。
何術舒穿過擁擠的人潮,終於來到了兩人身旁,第一件做的事情當然是向著沈清畫的爺爺打招呼,“爺爺你好,我是清畫的同事,我送你們去住處吧,我有車方便點。”
沈平松抬頭看向這個氣度不凡的英俊男人,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見到沈清畫的爺爺接受了這個說辭,何術舒當下就主動拎過了兩人的行禮,在沈清畫阻止之前轉身帶路往前走去,“車就在外面,我帶你們過去吧。”
沈清畫手中扶着爺爺,看着前方那個大步往前走的身影,只感到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如果不是現在場合不對,如果不是他的手中還扶着自己爺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剋制不住自己心裏的想法,將前方的那個男人撲倒在地上。
怎麼辦,本以為自己就已經夠喜歡他了,但是與這個人每多相處一天,他都發現自己還能更愛他一點,這種簡直恨不得把這個人塞到自己的心臟里,徹底的藏起來的感覺……
何術舒這個身體年輕力壯,拎點這些隨身帶的細軟行李並不算什麼,不過,怎麼突然感覺身上有些發冷?也許是候車大廳的空調開太大了吧。這樣想着的何術舒一路帶着沈清畫和爺爺來到了他停車的地方,看到車后,他打開車門,將手中的行李放了進去,然後才請後面的兩人上車。
沈清畫一看這車,就知道男人為了來接他特意換了車,並且對方今天還沒有帶司機小吳,而是自己坐在了車上充當司機。這個發現讓沈清畫止不住的有些受寵若驚,但又停不下某些聯想,畢竟此時車上的成員,真的很像一家三口。
何術舒自然不知道沈清畫在想些什麼,他在三人都坐上車之後,便將車開去了他安排好的小區,帶沈清畫和他爺爺看了他安排的三居室。
一番看下來后,兩人自然是無比的滿意的,就連沈清畫之前一直忐忑的心也放了下來,雖然這房子確實非常好,但也沒有好到讓人一見就起疑心的地步,唯一的問題是只有他們爺孫兩個,租用一套三居室顯然有些太大了,更別說沈清畫本來就沒準備常住在這套房子裏。
但是這個問題,何術舒也早有準備,只見那唯一一直緊閉的次卧房門被打了開來,裏面走出了一個面相樸實的男人,年齡大約在四十多歲。何術舒在此之前早就和沈清畫通過口風,所以沈清畫這個時候自然知道如何介紹。
那個樸實的男人也是住在這套房子裏的租客,所以這套房子是兩家合租的。而那個男人他的身體有些不好,不能出去工作,所以生活也比較困難,他們想着爺爺一個人住到底有些不放心,畢竟年齡這麼大了,所以就想合租的那個中年男人幫着照顧一下爺爺。而那個男人對於在家裏不出門就能有份收入也非常高興,畢竟沈清畫的爺爺並不是癱在床上不能動彈的病人,他只需平日裏做飯什麼的都多弄一人份,沒事的時候幫着照看着,也不費什麼事,所以收的費用也不高。
沈平松雖然並不想多花這個錢,但是因着孫子事先已經和對方說好了,加上那費用也確實不高,想到到底是孫子的一片孝心,所以最終也是同意了。
就這樣,沈清畫的爺爺被安置了下來,兩人還一起陪着爺爺吃了一餐,直到時間不早了,何術舒才提出了告辭,而沈清畫也是跟他走了。
沈清畫在之前就對爺爺說過他住公司宿舍,不是每天都回來,所以沈平松對於孫子的離去也不意外,左右這套三居室還有一間卧室是留給孫子的,只要他放假的時候回來住住,他便已經滿意了。而沈清畫上班的說辭,也沒有讓沈平松生出任何懷疑,因為沈清畫如果是正常的上着學,現在也到了該實習的時候,所以一切都風平浪靜,沒有生出任何波瀾。
沈清畫維持着平靜的神色隨着何術舒走出了門,但一旦上了電梯,尤其是電梯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後,他就立刻撲到了身旁人的身上,神色間滿是激動:“好厲害好厲害!你是怎麼想到的,爺爺他居然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