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NO.99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殘忍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些什麼！”
負責會場安保工作的人員還在外面不斷阻攔着記者，林清越雙手抓着柳清鳶的肩膀，雙眼通紅，呼吸隨着情緒的起伏越發的急促。柳清鳶看着她，眼底泛起淚花，卻始終不曾有絲毫動搖。她不後悔剛才說的話，也不打算後悔。
“我知道！就因為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我才會那樣去說！可是你呢？清越，你又在做些什麼！”她反問。
“呵，呵呵...”林清越笑了起來，是滲人的冷笑。“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她的雙手使勁兒捧起柳清鳶的臉，把她逼到了牆角：“你知不知道你毀掉了我爭取來的唯一的機會！你又知不知道，你的演藝事業有可能因為這件事而徹底終止掉！你會毀了自己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知道！”柳清鳶大聲的說，帶着哭腔，漸漸弱了下來：“我一直都知道。可是那又怎麼樣！我沒有任何理由讓你為我背負所有。難道我說錯了嗎？我們只是相愛而已，又做錯了什麼！只因為我們有着相同的性別嗎？還是，身為公眾人物，連戀情都得不到祝福？我沒有做任何十惡不赦的事情，我只是想和愛的人在一起而已，有什麼錯！到底有什麼錯！我可以退出娛樂圈，可以失去一切，但我不能讓你為我失掉事業，我不能！那樣不公平！”
深呼吸過後，林清越加重了雙手的力道：“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在意能不能繼續做經紀人。對我而言，你就是我全部的事業。我從開始就告訴過你，你是我的事業，你到底懂不懂！我昨天也說過，無論今天我說了什麼，你只需要保持沉默就夠了。可你沒聽過，你根本沒聽！清鳶，你為什麼要這麼傻！為什麼！”
“你說我是你全部的事業，那你又是否明白，你是我所能擁有的一切？”柳清鳶輕聲呢喃，幾乎讓人聽不清楚內容。她低着頭，眼淚簌簌落下，面對林清越幾乎崩潰的情緒，她一遍又一遍的重申着：“我不後悔！從來不後悔！”
不合時宜的手機振動被林清越感覺了出來，她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號碼讓她不得不接聽這個電話。剛剛接通，對方冷冰冰的聲音立刻傳進了林清越的耳中。“這就是你所謂的處理方式？不但毀了前途一片大好的藝人，也把自己徹底搭了進去。真是一場難得的好戲，兩年不到的時間，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長時間的沉默以後，林清越放開了柳清鳶，給了對方意料之中的回應：“我...可以和你談談么？不知道是否方便。”
“一個小時以後到公司找我。”對方給出了具體的時間，隨即掛斷電話。
也許，不算太糟。
林清越閉上眼睛，情緒稍微舒緩了一些。“走吧，我送你回公寓。事情已經這樣，還是先躲過記者這邊吧。”
柳清鳶沒說話，順從的跟在她的身後，由另外一部分安保人員護送着從緊急出口離開了會場。不少記者都堵在會場外面，林清越找來幾個和柳清鳶身高背影差不多相仿的女生，來了個以假亂真，順利的把柳清鳶送回了公寓。
“你老實在家裏獃著，餓了冰箱裏有吃的，沒事就好好休息。不要上網也不要看電視節目，實在無聊可以看電影。我出去一趟，會儘快回來。”說完，林清越直接把柳清鳶反鎖在家。她不希望柳清鳶再做出可能毀掉自己的任何舉動，這根本就不是她應該承受的。
林清越在小區外面比較偏的路段等了輛出租車。這一次，她要去的地方是頂輝國際。
走進不知比盛皇要奢華多少倍的公司大樓，林清越的心裏始終懷着忐忑。她走向了前台，面對工作人員禮貌的微笑，她下意識的握緊了雙手。“我找曲董。林清越，和她約過時間。”她說。
前台小姐似乎打電話過去核實了一下，確定了林清越的預約以後，禮貌的請她去那邊的電梯，說：“曲董在辦公室等您，十六樓左轉。”
彷彿經過了很長的一段路途，林清越最終停在了曲勝男的辦公室門口。她進去了，在連續兩次深呼吸以後，開門走了進去。曲勝男在看文件，聽到聲音，她幾乎連停頓的動作都沒有，照舊翻閱着相關的信息，最後在需要簽字的地方草亂地帶過自己的簽名。
“你過來找我就是為了在這邊乾耗時間的么？”曲勝男沒有溫度的聲音傳來，林清越下意識的抬眸，往書桌前走了兩步。她說，“我知道你能解決這件事情。”林清越重新低下了頭，失去了往日的驕傲，只剩下僅有的卑微：“我承認我處理的有問題，所以...”
“你知道我從來不做虧本買賣。你來找我，就應該做好可能的心理準備。”曲勝男站了起來，和林清越擦肩而過，走到了窗前。她回過頭，說：“我可以把這件事情壓下去，甚至給柳清鳶更好地發展。但是你，必須和她分開，也必須回到頂輝。”
儘管林清越清楚曲勝男可能開出的條件，但現在聽着她那句沒有絲毫情緒的話，林清越臉上的表情有些痛苦。“你為什麼非要這樣！你也愛過女人，為什麼就不能理解我！”
“就因為我愛過女人，作為過來人的經驗，你必須和她分開！”曲勝男轉過身來，臉上終於有了一抹勉強稱作激動的情緒：“你以為感情是人生的全部么？當初為什麼你姓林不隨我姓曲？就因為我當時太衝動，以為只要留住愛人，什麼都好。可到頭來我得到了什麼？是背叛！你記住，能留在你身邊的永遠的愛情，是需要你用能力來留住的！”
“不過，那個女孩兒今天的表現，倒是讓我對她另眼相看。”曲勝男又轉了回去，“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我自己的取向從來有問題，所以我一直沒有真正干涉過你的感情。但是這一次，不可以。”
“呵，我可以和她一起退出娛樂圈，做個普通人就夠了。你覺得不可以，我覺得很好。她是我唯一想要的人，我不會拋棄她。”
“做個普通人？”曲勝男彷彿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時間笑的前俯後仰。“憑你們現在的情況，你以為她退出娛樂圈以後會是什麼結果？她被強行的出櫃，每一分每一秒都要面對來自外界的異樣眼光。她不會安靜的過好普通生活，更噁心的事情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因為她喜歡女人，在多數人眼裏，是變態。”
“娛樂圈所以能夠包容眾多取向不同的人，就是因為它擁有普通社會沒有的理解性寬容性以及適應性。就算如此，也沒有幾個明星敢於坦言自己的取向和戀情，因為很少有人能夠站在輿論涉及不到的巔峰。你希望她不被輿論干擾，那就必須送她到那個高度。還有你，你以為憑你一個普通經紀人的本事能做什麼？到頭來照樣無能為力。所以清越，你除了回到這裏別無選擇。你必須和她分開，這是對你也是對她的成全，也是給你們感情的考驗。頂輝不但會幫她平息這件事，甚至可以讓她成為總公司的藝人，每年為她量身定製高質量的作品，甚至永遠給她最好的資源，直到屬於她的時代來臨。如果那個時候她沒有被外界的因素左右，一直對你死心塌地，而你也有足夠能力的話，我不反對你們。”
“清越，有時候只有分開才最能看清楚一個人。好好考慮一下吧，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否則...她會毀掉，而你也會被強行和她分開。”曲勝男把該說的話都說完，留下林清越一個人在那裏考慮。她讓助理煮了杯特濃咖啡送進來，繼續處理日常文件。
曲勝男的話句句在理，幾乎沒有參雜絲毫的個人情緒。林清越站在那裏，目光透過窗戶望向外面林立的高樓。生活在這樣快節奏的城市裏，你其實也擁有很多選擇的權利。只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以後，林清越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給柳清鳶完全的安全感。
她不行，她還是太嫩。
如果已經進退兩難，那麼是不是暫時放手才是對柳清鳶最大的成全。平息這次的風波，不讓清鳶毀掉她辛苦努力得來的一切。而她，也會像從前說的那樣，默默的陪着她，為她而努力。
“我答應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林清越的身體在顫抖，她的聲音略顯哽咽，她說“能不能，給我兩天時間，讓我把事情處理穩妥。”
“可以。但你必須記住，離開以後，絕對不可以和那個女孩兒有任何接觸，否則...你知道我會怎麼做。今年頂輝的晚會，你需要出席，到時候我會向外界做相關的公開宣佈。剛才說的，我會做到。剩下的，就讓時間來說明一切。還有，你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家住了，兩天以後，搬回去吧。”曲勝男說。她似乎早知道林清越會答應，唇角不由自主的揚起了一抹笑意。
“好。”林清越有氣無力的說，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我可不可以再求你一件事情，讓我指定的人選做她的新經紀人，哪怕只是名義上的。我怕她...她會不適應。可以么，媽。”
意外的，曲勝男在聽到林清越這樣叫她以後，眼底的凌厲轉而柔軟。她嘆息了一聲，走過去輕輕把林清越攬在了懷裏，難得流露慈愛。“小越，太在乎一個人，並不是好事。不管怎麼樣，我答應你這個要求。兩天時間，好好把該做的處理妥當。之後，就收收心，專心留在我身邊，學着接手頂輝的一切事宜。”
林清越伏在她的肩膀大哭了起來，所有的情緒在瞬間釋放。“媽！你知不知道你很殘忍！我愛她，我真的很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