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滄海成空
接下來的兩日，清歡見到雲逍和城遙，直接就繞道走。除去期間與寧顥上醫館探望了幾次寧歆，她基本就沒怎麼出門。
“小葉子！”寂流把她從床上提溜起來，“你都快發霉了你知道嗎？”
清歡有氣無力，“我覺得還好啊。”
“哎哎哎，別賴在這了，我帶你出門看熱鬧去。”
“什麼熱鬧？”
“你去了就知道，真是一大奇觀啊……”
一盞茶后。
寂流御着飛劍升在半空，清歡趴在他的腦門子上，兩人都看得目不轉睛。
耳畔，好像是成千上萬面戰鼓一起被擂得隆隆作響。
而實際上，是海面上洶湧起滔天巨浪，最高的浪頭都快舔上寂流腳下的飛劍。氣勢之磅礴就好像整個十方海的海水都被從海里掏空了。萬千鮫人破浪乘風，隨着那浪頭的高低起起伏伏，逐浪嬉鬧，海中一片歡聲笑語。
寂流忽而御劍下行，腳踏飛劍踩上浪潮，就這般在浪頭上疾速滑翔起來，口中恣肆大呼。清歡揪緊他的幾縷頭髮伏低了身子，才沒有被這強勁海風給吹到海里去。
身後拍打來一個更高的浪頭，眼看就要追趕上他們，清歡笑着大叫，“小流子，再快一些！要被吞掉了！”
寂流哈哈大笑，腳下打個輕旋，身形一轉，已騰躍到了那更高的海浪上。
清歡目注眼前波瀾壯闊之景，一番大笑大鬧，胸中悶濁之氣不知不覺一吐而空。
腳下海浪層層積累，堆疊起更高的高度，不知何時，竟形成了一道高數十丈的巨大水牆。水牆之外，漂浮來無數星星點點，璀璨耀人雙目，竟一時難以睜眼。
仔細一看，竟是無數的珠玉寶石，有的就這麼散落在海面上，有的則漂浮在蚌殼中，就這麼悠悠蕩蕩地飄散着。
寶石對鮫人有着天生致命的吸引力，無數鮫人都越過水牆，爭相恐后朝着那滿海珠翠爭搶而去。
“這個……也是鮫人這特有的景象？”寂流站在水牆上頭看着，目中有些無解。
“回去，都回去！”耳畔傳來厲聲咆哮，大隊鮫人衛兵出現，清歡看到風平也在其中。他與他的同伴們正拚命阻止住翻越水牆的鮫人，卻仍有不少鮫人趁着衛兵們不備，跳躍入飄滿珍寶的海洋中去。方才的一番酣暢耍玩已讓他們個個心性高漲，哪還能聽得進什麼勸阻。
“越過這道牆，就已出了荒服範圍了，你們快回來！”鮫人衛隊之中，應是有着一隻實力最強悍的鮫人，聲音嘹亮蓋過海浪嘈雜之聲，震得海中採集珠寶的鮫人們俱是一凜。
不少鮫人回過神來，開始向著水牆方向拚命回遊。
為時已晚！
海中陡然拉扯起數張巨網，將這近千尾鮫人網捕其中，打撈而起！靠近山海國中心方向，鋪天蓋地而來無盡陰影，有人形，有獸態，每一雙眼裏無一例外射出或貪婪、或狂喜的目光。
這竟是一場精心佈置的大規模狩獵！
有那熱血的鮫人戰士，拚死衝上前去相救同類。尚未靠近巨網，便被一箭穿心！屍身重重墜入回海里，激起一片哀嚎怒吼之聲。
水牆坍頹好似雪崩，四面八方，響徹被捕鮫人們哭天喊地的聲音，掩過浩瀚浪潮聲！
與之相對，是主倡此次狩獵的貴族們張狂刺耳的大笑聲。
“玄武將軍竟然向王請令，要恢復這些下等****的合法地位？呵，呵呵呵呵呵……”
“右緝衛大人英明！王令下達之前，無論我們做什麼，都是合法的。”
“此次捕獲鮫奴，右緝衛大人應占首份！”
一群人肆無忌憚地交談着。
“你們竟敢趁着玄武將軍奉王令外出，設下這樣無恥的陷阱！”鮫人戰士們的雙目，都瞪得通紅。
右緝衛等人愈發放肆地大笑起來。
可他笑着笑着，那顆頭顱就毫無防備地滾落到海中去了！
鮮血由頸部傷口噴濺起三尺有餘，右緝衛的無頭屍身依舊橫跨在坐騎上，循着他先前大笑的韻律震顫兩下，方才追隨他的頭顱栽去海中。
群情大嘩！
不僅一干貴族劍拔弩張，驚怒不已，鮫人們也是驚異莫名。
清歡緊相觀望，如此殘忍血腥的殺人方式，讓她想起鐵血天都客棧中的駭人一幕。
貴族們驚駭四顧，立時就發現了一名面白如紙，面容邪異的少年人，邪笑着站立人群之外。少年面上魔魅般的微笑，看得每個人的心頭都一陣發寒發緊。
“是你殺了右緝衛！”有人壯起心膽大喝。
“不錯。”月無瑕看着他笑了笑，笑得十分柔和。
所有人的視線，一齊射向他。這樣的少年，無論如何看都不是鮫人。
“為什麼要多管閑事？”
“我原本也不想殺他的。”月無瑕萬分悵然地嘆了口氣，“可是，誰讓他笑得那麼難聽呢？”
一眾貴族勃然大怒，無論人妖，俱往月無瑕猛攻而去。
人群里同時沖掠而出兩道俊逸身影，很快就與那一干貴族纏戰一處，正是城遙與雲逍。他二人出手都極有分寸，月無瑕卻是長劍無眼，記記俱往敵方要害斬去。
鮫人戰士們眼見外客如此，心頭一點顧慮跟隨懼意一起煙消雲散，熱血上涌，捲入戰局。
清歡聽到寂流咒罵了一聲，把她塞到衣襟里去，隨即搶身飛上，一劍洞穿一隻撕扯向雲逍的利爪。
霎時間，海面上暴亂成了一片。半空中，近千條鮫人還被網兜困鎖着，或哭嚎，或吶喊，或助威，全都盯緊了這場猝不及防的戰局。
正當雙方交戰激烈之刻，空中忽來一聲怒喝，掩蓋住一切嘈雜之聲——
“你們在幹什麼？”
無論鮫人還是貴族，身形俱是一凜，仰頭往天看去。
天際罩下大團陰影，黑色飛龍展翼盤旋，逐漸下降。
一人身姿英偉，屹立龍背之上。
他的身上穿了一襲深黑色的軟甲，腰線收得分外料峭。寬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之下，是兩條結實勻稱的大長腿，萬分奪人眼目。
男子口鼻之間佩了與軟甲一色的護面，只一雙眼睛露在外頭。
眼鋒如刀，刀芒勝雪，掠過烏泱一團的人群，直接射落在其中幾個少年的面上。
少年們不知他到底是在看誰，卻無一例外都感覺到了他迫人的眸光。
而這雙森寒之眼，竟是讓他們覺得無比熟悉！
“青……青龍將軍！”
“青龍將軍！”
貴族與鮫人紛紛俯身叩拜。
與此同時，寂流的眼睛裏卻露出萬分難以置信的神色，失聲道：“千堂仙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