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葉思語&紀北琛(十二)
葉思語用力閉着眼睛,不想聽見任何聲音,然而紀北琛偏偏在自己耳邊一遍一遍地問。脾氣上來了,她便吼道:“出去!”
近來紀北琛已經習慣了她的喜怒無常,他雖有點不爽,但還是沒跟她置氣。視線落在地板上的劇本,他看出了端倪,於是就說:“聽說何航上周來過。”
葉思語的眼皮動了動,卻沒有睜開,
紀北琛起身,過去彎腰把劇本撿起,隨意翻了幾下。上面有葉思語做的一些小標記,某些地方還做了註明,她的字體修長而雋秀,倒是字如其人。重新坐到床邊,他問:“片約有什麼問題嗎?”
葉思語不出聲,紀北琛顯然是明知故問,她的片約有沒有問題,他恐怕比自己還要清楚。
等了片刻,紀北琛將劇本拋到床頭櫃:“你這是讓我親自找何航問個明白的意思嗎?”
聽出他話中的威脅之意,葉思語從被窩裏爬出來,摁着他的手阻止:“不準找!”
紀北琛看向她:“那你說。”
葉思語抿着唇,直至紀北琛作勢掏手機,她才不情不願地說:“我記不住台詞。”
“就這樣?”紀北琛不以為意,“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
葉思語拿起劇本就朝他拍過去:“你知道這對於演員來說意味着什麼嗎?這就好比司機迷失了方向、廚師失去了味蕾、你這種壞男人失去了……”
紀北琛應該猜到下半句是什麼內容,他的半眯着眼睛,目光陰森地看着她,她到底還是有所忌憚,因而很識相地閉上了嘴巴。她仍覺鬱悶,把劇本砸到他身上就說:“話不投機,你出去吧!”
劇本沒有砸到紀北琛,他敏捷地接住,然後說:“這事不急,等你生完孩子再慢慢看。”
“我不看劇本能幹什麼!”葉思語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寄託,若她連這點樂趣都沒了,那麼剩下的幾個月想必會更無聊。
她一副要抓狂的樣子,紀北琛倒笑起來:“拍電影真的那樣讓人慾罷不能嗎?行,我陪你排練,滿足一下你的表演欲。”
這提議聽上去不錯,葉思語打開劇本,很快就給他選了一場爭吵的戲碼。
一目十行地瀏覽過去,紀北琛隨手將劇本翻頁,並對她說:“這場戲不好,影響胎教。”
這部分算得上是電影裏比較刁鑽的戲碼,葉思語看中的並非其中的難度,而是這幕戲是亦女二號給男一號甩耳光結束的。她揪着紀北琛的手臂,強烈要求:“我就喜歡這場戲!”
她已經躍躍欲試,而紀北琛則說:“我不是專業演員,你至少給我三兩天時間準備吧,現在先吃飯,別餓着我的孩子。”
說完,他便率先離開主卧,葉思語對着他的背影笑罵:“混蛋,說話不算數!”
好不容易逮住機會修理紀北琛,葉思語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她連續背了幾天台詞,記得差不多就去找他兌現承諾。
紀北琛正睡着午覺,當劇本“啪”地摔到身側,他只是翻了個身,隨後又繼續回到休眠狀態。
自從葉思語暫住在這裏養胎,紀北琛不管多忙,基本上都會過來留宿。有時候閑着沒事,他也像個孕婦一樣,整天宅在屋裏睡覺,每次被他霸佔了大半張床,她巴不得把這男人踹到門外,眼不見為凈。
心知他正故意無視自己,葉思語踢掉拖鞋上了床,使勁地將人搖醒:“喂,你答應陪我排練的!”
昨晚葉思語睡得不安穩,整晚都翻來覆去,還說夢話,紀北琛躺在她身旁,也跟着夜不成眠。剛剛小憩了一陣子又被吵醒了,他有點暴躁,手一伸就抓過劇本,力一使就將它朝着陽台那端扔去。
脆弱的劇本常被拋過來摔過去,此際已是傷痕纍纍,葉思語有點心疼,同時也不同紀北琛的態度,因而又慣性地撒野。
紀北琛的耳朵備受折磨,若在以前他早爆發了,當然現在也能爆發,但爆發也不能拿葉思語怎麼樣,難不成他能凶她揍她不成?他想想也覺得無奈,忍無可忍的時候,只能妥協:“別吵了,排就排。”
葉思語這才安靜下來,她本想過去撿劇本,紀北琛拉住她說:“就那幾句話,我早記下了。”
她一聽又惱了,念起台詞更是傳神,那種憤怒而哀怨表現得淋漓盡致。相比之下,紀北琛就隨便得多,他神情慵懶地靠着床頭的軟包,薄唇一張一合,準確地銜接了台詞。
這樣的爭吵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本色出演,要是面前有攝錄機,這肯定極具感染力的一幕戲。雖然紀北琛不怎麼配合,但葉思語並沒有受到影響,藉著台詞狠狠地呵斥了他一番。
按照劇本,接下來紀北琛所演的角色會否認所有控訴,而她怒不可遏,抬手就賞了這種沒有擔當的男人一個巴掌。
正當她興奮地等待着紀北琛念出台詞,沒想到他卻不按常理出牌,他半句話都吐出來,長臂一勾就將她扯進懷裏,她沒反應過來,那滾燙的唇已經堵了下來。
葉思語沒有半點反抗的能力,她顧着肚子不敢亂動,紀北琛看透了她的心思,更是放肆地將她壓在床上,恣意掠奪她的甜美:“我錯了。”
在孕期的身體特別敏感,紀北琛不僅親密地銜着她的唇瓣,還不懷好意地在她發脹的嬌軟上揉捏。她癱軟在他身下,想推他又推不開,只能不滿地嬌嗔:“不是這樣演的!”
紀北琛單手將她的手腕按在頭頂,目不轉睛地盯着衣冠不整地她,聲音喑啞:“敢做要敢當,就算演戲,我也得遵循原則……”
“都說是演戲了,你較真什麼!”葉思語哭笑不得,繼而又質問,“還有,誰允許你擅自加吻戲的?”
他低笑一聲:“要停止吵架,堵住你的嘴是最快最直接的方法……”
葉思語衣領半敞,那片起伏的雪白肌膚惹人垂涎,紀北琛意亂情迷地埋首在她胸前。她渾身酥麻,一張臉漲得通紅,羞人的嚶嚀不自覺從齒間滲出。當那魔爪企圖將手探向腿間,她立馬掙扎,情急之下便屈腿踢了過去。
紀北琛閃躲不開,挨了這腳便悶哼了一聲。葉思語聽后亦毫無歉意,她說:“你之前跟我爸媽說的話,全都忘了?”
聞言,紀北琛眼中的欲-望隨即消退了幾分。他知道葉思語所指的,是他為了讓她留在這邊養胎,故意嚇唬葉家長輩那番話。那番話確實說得很重,他不料她會以此還擊自己:“記性也不是很差啊。”
說罷,他又往葉思語的唇上啄了啄。葉思語以為他想亂來,他剛貼下來便快速別過腦袋,語氣不善地說:“你就算不在意我的身體,好歹也該為孩子着想一下……”
紀北琛也不惱,替葉思語攏住衣領,他便枕着手臂躺到了床上:“家裏這麼多人照料着你,你早就不是幾個月前那個玻璃娃娃了,以前抱你不費勁,現在抱着你走兩步都氣喘。”
年輕女孩沒幾個不在意自己的身材,尤其像葉思語這種體重驟升的孕婦,她不悅地瞪着紀北琛:“那我是不是得跟你說句‘謝謝’了?”
紀北琛半瞌着眼皮,心安理得地接受:“你隨意。”
葉思語沒有向他道謝,她順水推舟地說:“既然胎兒已經穩定,那我也該回家了。”
聽了這話,紀北琛的聲音忽然變冷:“不準。”
葉思語說:“我養好身子就可以回家,當初是你答應我的,紀總這麼有格調的人,肯定不會出爾反爾吧?”
紀北琛被噎着,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最終還是讓葉思語回家住了一陣子。
離開了紀家那別墅,葉思語就沒打算再回去。只是,在家待了三個來月,紀北琛又以臨近預產期為由,重新將她帶走。
再次回到這個豪華的鳥籠里,葉思語鬱悶得幾乎吐血,儘管如此,她也沒精力跟紀北琛慪氣。最近這段時間,她的食量變得很大,睡覺的時間也變得漫長,每次基本上就在吃與睡之間度過的。
越是逼近預產期,葉思語那小腹就越是圓滾滾的。紀北琛安排家庭醫生每天上門為她做檢查,她頂着一個大肚子,他看看也覺得莫名的心慌,要是沒什麼重要的事,他都希望她卧床休息。
然而葉思語偏偏靜不下來,聽聞岑曼休年假回了霜江,便約那丫頭過來陪她談話解悶。紀北琛聽見岑曼的名字就頭疼,但她的興緻這麼高,他也不好拂她的意。
或許他跟岑曼上輩子是仇人,他們每次見面都不□□寧,而這回同樣不例外。聽見岑曼大呼小叫的時候,他正在書房裏待着,衝到樓下,他看見葉思語一臉痛苦地倒在地毯,那瞬間真被嚇得魂飛魄散。
心裏慌亂不已,紀北琛二話不說就抱着她往外走,以最快的速度將她送往醫院。
開了十多年的車,紀北琛還是第一次握着方向盤發抖,葉思語汗涔涔地癱坐在副駕,他竟不忍心多看半眼。
葉思語將嘴唇咬得發白,除了疼痛以外,她什麼都不知道。快疼得昏過去的時候,她隱約聽見有誰在喚自己的名字,那樣的焦慮,又那樣的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