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章 曠世之戰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細微的雨絲開始密集起來。
夏澤蒼的侍衛趕緊打開了傘給自家主子撐着。
鳴劍山莊的下人也拿來了好些傘,分開蘇青崖等人。
“真奇怪,兩個絕世高手在決鬥吧?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呢?”喻明秋摸着下巴,好奇地嘀咕。
自從大門關上,這都過去快半個時辰了,就算墨臨淵和唐默不是在拚命,可以他們的功力,稍微認真點也不該如此安靜才對。
“這演武堂就沒個窗子嗎?”秦姝道。
“當然沒有了。”歐陽鷺哭笑不得道,“窗框窗紗什麼的,太過脆弱,哪裏經得住那麼多人日日在此習武,所以演武堂四壁都是堅硬的青磚,聽說……”
說道這裏,她的聲音微微一頓,臉上露出一絲遲疑。
“演武堂是仿造唐家祖墳的劍室建造的。”倒是唐演毫不在意地接道。
“那裏面不是日夜都需要點燈嗎?”夏澤蒼好奇地插了一句。
“平日裏弟子在內習武,大門都是不關的。”唐演看了他一眼,神色有點古怪。
“白痴。”蘇青崖卻毫不客氣地諷刺了一句。
“你說什麼?”夏澤蒼還沒動怒,他身後的侍衛一聲怒斥。
“都說了是仿造祖墳的劍室建造,你憑什麼覺得它需要有光?”蘇青崖冷冷地道。
夏澤蒼一怔,又看看一臉尷尬的唐演,忍不住也面紅耳赤。
這問的確實夠白痴的,唐家子弟最出名的就是聽風辨器的功夫,顯然就是在黑暗的環境裏練出來的,而唐演是不好意思直說。
“所以,就算裏面打得再厲害,我們也聽不見?”秦綰嘆了口氣。
“除非把房子拆了的程度。”唐演答道。
“那大門只是普通的木頭吧?”喻明秋溜到了門口,摸摸緊閉的大門,還敲了敲。
“這門只是裝飾。”唐演搖了搖頭,“劍室一旦開啟,裏頭還有兩重石門,而且這方子四壁也不完全是青磚,裏頭是嵌入了鋼板的,刀砍不壞,火燒不傷,只有大門一個入口,是唐家最後的避難所。”
秦綰和夏澤蒼都不禁有些驚訝他居然解釋得如此清楚。
鳴劍山莊在西秦屹立數百年,也沒聽說演武堂有什麼特別,可四壁屋頂都嵌入鋼板,建造這麼一座固若金湯的堡壘是做什麼用的?
“放心吧,父親和墨前輩有意傳授弟子,不會摸黑比試的,裏面有燈火。”唐演又道,“唐家人擅長黑暗,既然是比武,父親也不會喜歡不公平。”
“不是只有黑暗才能練聽風辨器的。”秦綰卻搖了搖頭。
“哦?”唐演很有興趣地看着她。
“我很小的師父,師父就帶着我到聖山最高峰去練武。”秦綰淡淡地道,“哪裏終年被冰雪覆蓋,飛鳥絕跡,天地之間除了白,沒有其他任何色彩,呆得久了,甚至讓人覺得眼中什麼都看不見,比一片黑暗中瞎了還可怕。”
“好厲害。”秦姝聽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武神。”唐演讚歎道。
“不過我沒堅持下來。”秦綰一聳肩,很輕鬆地道,“眼睛疼,師父被姬夫人罵了一頓,然後就沒帶我去過了。”
“……”所有人都不禁黑線了一下,隨即又理解了之前墨臨淵的選擇。
的確,秦綰再怎麼驚才絕艷,可她所學太過駁雜,真正能傳承武神一身絕學的,還是南宮廉啊。
“所以,就算是在黑暗中比斗,墨前輩也不吃虧,是吧。”慕容流雪輕聲道。
夏澤蒼皺着眉,看着眼前的演武堂,心裏躊躇不前。
若是唐默贏了,自然是最好的結果,可若是……然而,不管他有多少想法,一座銅牆鐵壁的演武堂,斷絕了所有的可行性。
秦綰看着唐演,若有所思。
姨父這麼痛快地就把演武堂的秘密擺出來,恐怕不是閑談,而是一種無聲的警告。畢竟,若是等夏澤蒼真的做了點兒什麼出來的時候就晚了,無論如何,皇室和鳴劍山莊至少要維持友好的表象。所以最好就是夏澤蒼什麼都不做,只當是一個尊貴的來觀禮的客人。
鳴劍山莊的上一代唐默威震武林,下一代唐少陵又天資縱橫,當中的唐演夾在鋒芒畢露的父親和兒子之間不止一次被人說平庸,可這人真的平庸?習武的資質是天生,誰也強求不得,但其他,恐怕唐演才遠遠甩了唐默和唐少陵幾條街的。
或者說,正是因為唐演的天資不夠,幾十年都被父親和兒子的光環壓迫,有些事他甚至比唐默都看得清楚明白。
“夫人,這不知道要等多久呢,要不……”秦姝遲疑着,目光一陣一陣往她腰腹上瞟。
“沒事。”秦綰堅定道。
歐陽鷺眼中亮光一閃,想了想,招手交過一個小廝吩咐了幾句。
很快的,一個小丫頭端了一隻蓋碗過來,脆生生地道:“表小姐,這是廚下燉着的雞湯,熱乎着呢,您先喝一碗暖暖。”
秦綰怔了怔,目光下意識地和歐陽鷺相接,頓時察覺了姨母眼中的笑意,不由得臉上紅了紅,趕緊接過碗。
“怎麼?”唐演低聲問道。
“男人管這麼多幹嘛。”歐陽鷺一聲輕哼。
“夫人和江夫人真是姐妹情深。”夏澤蒼忽然感慨似的道。
歐陽鷺怔了怔,立即反應過來是因為小丫頭那句“表小姐”,但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淡淡地道,“我是孤兒,好不容易找到姐姐,誰知道相見便是永別。可惜膝下也只有少陵一個孩子,總是想着,若是姐姐還在,大概就是綰兒那樣的吧。”
“愛屋及烏,人之常情。”夏澤蒼理解地點點頭。
秦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邊,總覺得似乎有點異樣。
姨母對待夏澤蒼的態度似乎帶着不淺的敵意,可若是一開始便是如此,唐少陵從前不會和夏澤蒼交朋友。那麼,是最近出了什麼變故?不知道和昨晚唐少陵莫名其妙跑來說“會給她報仇”有沒有關係。
“轟隆~”就在這時,演武堂門口傳來隱約的悶響。
“門開了。”唐演急忙上前,親自打開大門。
光線從敞開的門口照進去,驅散一片黑暗,眾人才悚然動容。
演武堂內並未點火,墨臨淵和唐默,真的是在盲戰!
“師父!”秦綰下意識地快走了幾步。
夏澤蒼也急切地看過去。
誰贏了?
兩扇大門徹底洞開,只見墨臨淵和唐默面對面,相隔三丈,盤膝而坐,南宮廉和唐少陵則佔據了另外兩個方向,安靜得怎麼看都不像是剛剛進行過一場曠世決鬥。
門外的人不禁面面相覷,而相比起來,唐演夫婦和秦綰最關心決鬥的兩人都平安無事,而夏澤蒼顯然更在乎結果。
“都進來吧。”唐默蒼老的聲音響起,疲倦中卻帶着三分暢快。
秦綰一陣風似的沖了進去,只撲到墨臨淵身上:“師父!你沒事吧?”
墨臨淵搖了搖頭,一臉慈愛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墨前輩不虧是武神,是老朽輸了。”唐默說著,滿臉都是遺憾,“可惜可惜,二十年後,或許老朽便能與武神一戰,只可惜,前輩等不了二十年啦。”
“再等二十年,豈不是老而不死。”墨臨淵一聲長笑,指着南宮廉道,“二十年後,就輪到這孩子來挑戰你了。”
“……”年過四十還被稱為“孩子”的南宮廉憋屈無比。
“那倒也不錯。”唐默看看南宮廉,又看看唐少陵,欣慰地點點頭。
“這算是……結束了?”夏澤蒼只覺得胸口哽着一股氣。這真不是兩個老頭串通了演戲來耍他的嗎?
沒人回答,不過南宮廉去指了指牆壁。
眾人原本是被唐默和墨臨淵奪去了注意力,但被一提醒,看清了四周,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卻見原本光滑的牆面上,包括屋頂上,縱橫交錯的佈滿了上千道劍痕,看似雜亂無章,可細看來,卻彷彿蘊含著獨特的韻律。
每一道劍痕都入石三分,換個普通的高手,就算是用鑿的,想留下這一室的劍痕也得一兩個月,可這兩人不到一個時辰功夫……可見在他們毫無感覺的一個時辰里,演武堂內的戰鬥有多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