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密立鴛盟定生死
這套衣服是平安親自挑選衣料,畫出設計圖,請人做出來的。倒不是他不想自己動手,實在是平安雖然做過一點手工,但女紅這個技能卻從沒點過,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大紅的顏色,除了是因為本命年要壓一壓氣運之外,也是因為平安覺得這個顏色非常襯趙璨。
從第一次見面時,平安就覺得他會適合這種顏色。但是趙璨本人顯然並不會青睞這樣的衣裳,所以平安自然也就沒有機會飽眼福了。所以利用這個機會,他便毫不客氣準備了里裡外外一整套,非要讓趙璨穿上看看效果不可。
事實證明,他的審美水平非常靠得住。趙璨穿上這套衣服之後,簡直將原本十分的容貌增色到了十二分,艷光四射,似乎連原本昏黃的房間都亮堂了許多。
平安更是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努力壓抑着自己過於快速的心跳。
趙璨原本並不太適應這種顏色,但是看到平安眼神發直的盯着自己,便又覺得偶爾穿一次,似乎也沒什麼不好了。
他走到平安面前,展開雙臂讓他仔細的看過,才含笑問,“好看么?”
“好看。”平安乖乖的回答。
趙璨於是便滿意的在平安對面坐下,“你還沒有用過晚膳吧?先吃點東西。”
這頓飯平安吃得非常心不在焉,顯然完全沒有享受美食的念頭,純粹是在填飽肚子。畢竟對面坐着個美人,秀色可餐,再美味的食物,在他面前也要失色。
等到吃完了飯,讓人將鍋子餐具收了下去,兩人這才擠在沙發上坐着說話,平安也拿出了真正的壽禮:一串紅木做成的手串,一盒子珍珠。
手串一共十八枚串珠,上面刻着篆字的福祿壽喜,是平安親手一個字一個字刻上去的。
“平日裏穿紅色的衣裳總不太方便,就戴上這個串珠吧。”平安說。
趙璨朝他伸出手,平安便將手串戴了上去。然後觀察片刻,點頭道,“不錯。”
趙璨收回手,轉頭拿起那一盒珍珠,“這些都是你自己下海採到的?”
平安點頭,“是啊,不是什麼珍品,你拿着玩兒吧。隨便用來幹什麼都行。”
他畢竟不是專業的採珠人,也沒發生什麼淺海地區就找到貴重珍珠的幸運事件,所以這一盒珍珠個頭只有小手指頭大小。唯一可取的,估計就是形狀圓潤、個頭一致、珠色通透了。
平安本來是打算做點兒什麼東西送給趙璨,但男子身上的飾物本來就少,用珍珠也不合適,所以最後只能直接送。
要不是因為是自己親自採的,這份禮物就顯得太寒磣了。
趙璨聞言,手指在額頭上點了點,便想到了處理的辦法。他起身去衣箱裏找出來一個荷包,抓了一把珍珠都裝了進去,收緊袋口,然後鄭重的揣進懷裏。
荷包平日裏是用來裝香料的,收在懷中或是放在衣袖裏,行止間便會帶着一股淡淡的香氣,令人愉悅。
實際上趙璨並不喜歡佩戴這些東西,不過用來裝平安的禮物倒正好合適。
收好東西之後,趙璨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忽然笑道,“平安,你看我這一身,像不像是喜服?”
平安一看,可不是嗎,一身大紅色,要是再在胸前系一朵大紅花的話,那就是妥妥的新郎官的造型了。他忍不住笑了,“還真有些像。不過你的新娘子呢?”
趙璨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是在這裏么?”
平安搖頭,“我可沒有穿喜服。”
“不要緊,我不會嫌棄你的。”趙璨說,“來,吉時已至,咱們該拜天地了。”
說著居然就真的拉着平安跪了下來。順手還點燃了之前平安插在蛋糕里、剛剛已經被吹滅了的蠟燭。雖然是白色的燭火,但看上去居然真的挺像是那麼回事的。
“一拜天地。”
“二拜……江山黎民。”
“夫妻交拜。”
“好了。”趙璨將平安拉起來,“現在,你可就真的是我的人了,有天地為證,江山為媒。”
整個過程平安都保持着一種很囧的姿勢。一面覺得趙璨這樣的做法未免兒戲,一面又覺得,這種儀式里彷彿真的蘊藏了什麼古老的契約,在完成之後,便對兩個人進行了束縛。
哪怕他們的這個過程有些不倫不類。
讓平安無端的想起自己曾經在無數小說里看過的經典橋段:主角們在簡陋的房間裏,對着天地磕個頭,就算是拜了把子。有時候兄弟義氣,並不會在意這些細節。就像是情到深處,這所謂的儀式,對他跟趙璨來說,也是可有可無。
但趙璨能夠想到這一點,補上這個儀式,畢竟還是讓人高興的。
因為他們之間的關係,註定了沒有婚姻的越是,也很難得到別人的贊同與祝福。在這種情況下,只能彼此堅守本心,攜手共進。
“怎麼了,不高興?”見平安不說話,趙璨又問,“的確太倉促簡陋了些,往後有機會再補上如何?”
平安回過神來,搖頭道,“不用。這樣就很好了。”總要的並不是儀式夠不夠盛大,而是趙璨有這樣一份心。
趙璨笑道,“好。對了,我也有東西送你。”
“什麼?”平安有些好奇。
從來都只有壽星收禮物的,沒聽說過壽星還要送東西給別人。
趙璨握着平安的手,把人拉到內室,從桌子抽屜里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平安,“打開看看?”
平安不由笑了起來,趙璨這做法真的跟平安之前送禮物給他的時候一模一樣。他又想起中午時招財納曾經叮囑他晚上過來,想來恐怕就是為了送這個東西吧?
平安打開盒子,才發現裏面放着的東西,竟然是一卷錦帛。
在最初,人類還沒有發明造紙術的時候,文字是被刻在竹簡,木片和金屬器皿上作為傳承的。其後因為紡織技術的進步,貴族們往往也會將重要的東西書寫在絹帛之上,以便書寫和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絹帛布匹充當著紙張的功能。只不過因為過於昂貴,所以只有少數的人能夠使用。
等到造紙術發明之後,絹帛便逐漸退出了書寫材料的行列。除了在某些特殊時期,人們仍舊會臨時啟用布匹作為書寫材料之外,某些特別重要的信息有時也會使用貴重的宜於書寫的布帛。
很顯然,趙璨要送給平安的,絕對不可能是一張布條,上面應該是寫着什麼重要的東西,所以他沒有選擇使用紙張,而是用了錦帛作為承載物。
平安小心的將之取出,打開。
“維熙平二十五年,歲在庚午,十一月十一日,陳王趙璨謹致誓書於齊子安閣下:
良緣已結,誠奉鴛盟。以一堂之約,結永世之好。
於此良夕,立此丹書:子安以虔奉之心,伴微賤之時,故行此諾,不立后妃,專愛一人。此外,子安所思所行,俱以為國。授爾專斷行事之權,不受轄制。一應過錯,不以追究。孤若有過,亦可持此諫之。縱使他年為至尊,亦不可廢此誓。書以為證,白頭同偕。
孤雖不才,敢遵此約。謹當告於天地,誓之山河,苟渝此盟,神明是殛!不宣,謹白。”
下面蓋着趙璨的陳王印信。
“這是什麼意思?”平安看完之後,將錦帛合上,放回盒子裏,抬頭問趙璨。
“就是你以為的那個意思。”趙璨神色自然的道。
平安皺眉,“但是我們之間不需要這個……”
“我知道。”趙璨微笑,“只不過閑來無事,瞎寫的東西罷了。你不用太過在意。”他說著伸手合上了盒蓋。
平安心想怎麼可能會不在意?但是不可否認,雖然他覺得兩人之間並不需要用到這些形式化的東西,但是趙璨能有這樣一份心,平安的確是很高興,並且很喜歡的。
心上人也將自己放在心上,難道不值得開心嗎?
平安將盒子放回旁邊的桌上,湊近趙璨,“隨手寫的?寫了多久了?”
被揭破的趙璨面上不見半點不自在,“知道你要回來的時候寫的。”頓了頓,又道,“等我登基之後,再用聖旨加蓋玉璽寫一份給你。”
會這麼說,顯然根本不是隨手寫的嘛,平安臉上露出笑容,低聲道,“你對我那麼好,要我怎麼報答你呢?”
這句話在確定關係多年的情人之間,暗示意味簡直明白得跟直接的挑逗沒什麼分別,趙璨立刻伸手扣住平安的腰,把人拉進懷裏,“以身相許就好。”
然後吻住了平安的唇。
兩人本來就站在卧房裏,拉拉扯扯勾勾搭搭的,沒多會兒就滾到床上去了。等到這個吻結束,平安眼中也帶上了幾分濕意,但還是不怕死的翻身將趙璨壓在身下,繼續挑釁,“新郎官這身衣服很好看,我要親自替你脫下來。”
“好。”趙璨的聲音沙啞低沉,雙眼凝視着平安。
於是平安就不客氣的上手了。脫着脫着,他忽然想起自己上輩子曾經看過的一句話,男人送給女人衣服,是為了親手脫下它們。現在自己送給趙璨的衣服,也由自己脫下,真有趣。
見他唇角含笑,趙璨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問,“笑什麼?”
“想到一個好笑的笑話,你不懂的。”平安眉開眼笑的說。
也不知道是平安在這個時候還能分心去想笑話讓趙璨覺得自己的魅力被低估了,還是那句“你不懂”戳中了他心中某些隱秘的心事,總之聽到這句話之後,趙璨眸色一暗,鉗住平安的腰一個用力,便重新將人壓在了床上,然後不等平安說話,就親了下去。
但平安今天可能是過於興奮,就算是在做這種事情的時候,腦子裏的念頭似乎也根本停不下來,反而更加活躍,不時冒出些令人哭笑不得的想法。
比如在這個吻結束之後,他咂巴了一下嘴,評價,“火鍋味兒的。”
趙璨索性不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動作乾脆的把人剝光,按照自己的節奏,把人給親了個遍。
“等……登一下。”平安繃緊了身體,氣息不穩的開口。
“怎麼了?”趙璨停下來,抬頭跟平安對視,“要說什麼?”
“唔……今天,要聽我的。”平安連忙抓緊時間從趙璨身下滾出來,裹好被子,確定自己安全了之後,這才開口,“我給你準備了一份小驚喜。”
“是嗎?”趙璨一看平安臉上的表情,就知道沒什麼好事,否則平安不會笑得那麼……不正經。就像是他每次想到了什麼壞主意一,要折騰自己那些敵人時一樣。
但是趙璨必須承認,這個樣子的平安,顯得非常勾人。所以他很快就妥協了,往床上一躺,道,“來吧。”
平安立刻激動起來,也顧不得自己的安全問題了,將被子一扔,撲過來脫趙璨的衣服。脫完之後,他便壓過來親吻趙璨,同時用手挑動他的情緒。
畢竟都是男人,很明白要怎麼做才能讓對方舒服,所以趙璨很快開始微微喘氣。
平安跨坐在趙璨身上,腦子裏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趙璨這個長相,其實超適合做誘受啊!他甚至都不用做什麼,只要紅一下臉,再喘個氣,恐怕就能夠讓人蠢蠢欲動了。
幸虧趙璨不知道平安腦子裏在想寫什麼東西,否則的話,肯定會狠狠的教訓他一頓,讓他知道自己的屬性到底是什麼!
平安忙碌了一會兒,見趙璨終於情動之後,才鬆了一口氣,把手伸過來,從玉制的枕頭裏拉出來一個小抽屜,裏面裝着的,就是他給趙璨準備的“驚喜”了。
趙璨見狀微微一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過這個枕頭裏還藏着這麼一個小空間,沒想到平安居然發現了。
不過,等看到小抽屜里裝着的究竟是些什麼東西之後,趙璨就沒有心思想平安究竟對自己的房間有多麼熟悉了。因為,平安拿在手裏的東西,就是某種床笫之間的情趣道♂具。
俗稱玉勢,角先生之類的那種。
趙璨的眼神徹底暗下來,目光沉沉的盯着平安,“這就是你所謂的‘驚喜’,打算將這些東西用在我身上?”
平安從這句話里聽出了某種非常危險的意味,渾身的汗毛都跟着豎了起來。他決定相信自己的預感,於是立刻警惕的坐直了身體,戒備的盯着趙璨,“你剛剛答應過今天都聽我的!”
“當然。”趙璨雙手不着痕迹的移動到平安腰上,低笑,“一定會如你所願,將這些工具都用上的。”
說完之後,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平安翻轉過來壓在床上,同時按住平安的手,將工具都奪了過來放回抽屜里,“放心,時間還有很多,咱們一樣一樣的用。”
“你……你要幹什麼?”平安驚嚇之下問出了一個非常腦殘的問題。
趙璨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你要做什麼,我就要做什麼。”
平安立刻覺得渾身一寒,明白自己今天恐怕怎麼都躲不過去了。等到冰涼的玉勢沾了脂膏被送進身體裏,激得他渾身一顫時,平安只能悲憤的將頭埋進床鋪里。
“我錯了……”他弱弱的認錯,“趙璨,鳳樓,不要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饒了我吧……”
“試試新的花樣也不錯,不是嗎?”趙璨的耳朵貼在平安耳邊,手上的動作卻是半分都沒有留情,“免得你總是惦記着,難以釋懷。”
他說到做到,一直將平安折騰得生理性的眼淚都流出來了,這才罷休。
平安抓着床單,一臉生無可戀。現在眼睛裏流的淚,都是當初準備這些東西時腦子裏進的水啊!
這一夜的確如平安所想的那樣,非常黃暴,但無論是過程還是結果,都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終於清醒過來的平安趴在床上,莫名心塞。
還有比他這種自己主動送上去讓人吃干抹凈更悲劇的存在嗎?!
趙璨已經出門去了,小福子卻留了下來,聽見屋子裏的動靜,立刻輕手輕腳的走進來,“平安,你醒了?想吃什麼,我讓人廚房的人去做。殿下進宮去了,交代說不知什麼時候回來,讓你不必等他。”
“他什麼時候走的。”有人出現,平安立刻裹緊了被子。昨晚趙璨一點都沒有顧忌,弄得他渾身都是痕迹。跟趙璨在一起的時候怎麼折騰他都坦然以對,但是讓外人看見就不好了。
小福子道,“一早就進宮了,卯時才剛過呢。”
那豈不是根本沒有睡覺?平安有些惱恨,又有些擔憂。不過身體上的不適讓他實在是很難轉動腦子,索性就不去想了。反正趙璨自己心裏有數,況且有皇帝在,現在皇宮裏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而這會兒,趙璨正站在本初殿門口,跟自己的幾位兄弟說話,表面上大家和樂融融,其實每一句話里都藏了針,必須要打起全副精神,才能應對。
好在雖然沒有睡覺,但是趙璨的精神顯然很不錯,應對起這些事情來,半點問題都沒有,不留任何破綻。
“昨日是七弟的生辰,不知道哥哥們送的禮物,七弟收到了沒有?”趙玟第一個沉不住氣,開口挑釁。
人人都知道趙璨過了這個生日,就進入了本命年。他們之所以積極的送禮物過去,看笑話的心思大於祝願,這個時候提起,自然也沒有什麼好意。
趙璨淡然一笑,“收到了,多謝幾位兄長挂念。知道我那裏沒什麼好東西,便送了許多過來。”
眾人面面相覷,這才意識到大概大家的心思都差不多,既然趙璨很快就要變成死人了,自然不必吝嗇好東西,以至於送出去的禮物都挺貴重。趙璨這副坦然笑納的姿態,不免讓他們覺得自己似乎被坑了。
誰知道趙璨什麼時候才會出事,但是那些東西現在是他的,卻是不爭的事實。
趙瑢面色複雜的看着趙璨,這個弟弟從前明明一直跟在自己身後,卻沒想到有一天他會自立門戶,成為能夠威脅到自己的人了。是了,是從他們默許了皇帝將趙璨送到江南去開始的。
當時他放棄了趙璨,也就怨不得他自立門戶,反過來威脅到自己了。
“七弟可是要去給父皇請安?這會兒父皇正和幾位大人議政,恐怕……”他笑着開口。本來是打算要讓趙璨知道這個時候過去不合適,卻沒想到,話才說到一半,張東遠從殿裏出來,見到他便含笑迎了上來,“陳王殿下來了,陛下方才還問呢。”
趙璨唇角彎了彎,轉過頭若有深意的看了趙瑢一眼,含笑道,“幾位兄長,弟弟失禮,就先進去了。”
然後立刻邁步往本初殿裏走,始終沒有回過頭來看一眼。
趙瑢的臉色很難看,但其他幾位皇子的表情也沒有比他好多少。趙璨這等於是在明晃晃的打他們的臉,一樣是來給皇帝請安,他們只能在殿外等着皇帝有空,趙璨便可以直接進入!
雖然他們早就知道趙璨可以跟大臣們一起議政,但是聽說跟自己親自經歷這樣的區別對待,顯然是不一樣的。
尤其是趙瑢,原本的好心提醒,最後反而變成了丟臉的行為。其他幾人回過神來之後,看向他的眼神更令趙瑢十分難受。他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侮辱呢?
所有人再抬眼看向本初殿的殿門時,神色都不免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