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俏麗煞星
房門發出輕微的“咿呀”聲,凌勵在被窩裏眯眼看了看,喲!天光大亮了。再看,卧房門開了道縫,隱約有一絲黑髮在微微飄動。
凌勵不想動彈。昨晚完成董其昌的畫像后,精神頗為振奮,結果遲遲不能入睡。此時,他還想好好眯縫一會兒,恢復精神。不過他心裏一動,莫非是可愛的小蓮香回來了?不管,先裝睡!看看蓮香會不會來叫醒自己,要是來了,呵呵,本公子就要露出狐狸尾巴嘍!
門外悉悉索索的一陣輕微響動,接着聽到蓮香在跟誰小聲說話,卻顯然沒有進門的意思,連那道門縫也無聲地合攏,外面的動靜一下就變得更加模糊。
凌勵頗有些失望,喪氣之餘卻突然想到,昨夜許不離說今天會跟蓮香一起來。那蓮香在外面的談話對象就不是李嫂而是……
頓時,他神經亢奮起來,連帶那習慣早晨現形的傢伙也更加興奮。忙睜大眼睛看了看,估計窗外已經是日上三竿了!今天奇怪了,怎麼沒人叫自己起床呢?
冷靜,冷靜,運起分神**將那傢伙打回原形再說。
“砰!”的一聲巨響,門扇帶出一股強風大開,驚呆了的凌勵看到,一個粉紅色的苗條身影雙手叉腰站在門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一聲嬌喝:“你,凌勵!本小姐來你破地方,你居然敢躲着不出來!”
定神一看,一臉通紅、柳眉倒豎、鳳眼怒睜的女子,不是刁蠻小姐許不離是誰?哎呀!這小妞膽子真是大到無邊了,居然敢這樣闖進男人的睡房?巡撫大人啊,你的家教,唉,不提也罷!
“別,別過來!”凌勵見許不離竟然向自己走來,忙從被子裏伸出手狂擺。現在可不是推倒這刁蠻小姐的時候,現在要講究的是男女之別,師生禮貌。
許不離渾然不理凌勵的話徑直走去。
“不離小姐,你,回來。”蓮香快步趕上拉住許不離的胳膊。
凌勵也急忙道:“許小姐,我,我,馬上起身,你,蓮香,帶許小姐出去坐坐。”
“不離小姐,公子馬上出來見您,走,我們去外面。”蓮香忙拉了許不離求告道。
“哼!蓮香姐姐別拉我,哼哼!要不是……我就,掀了他被子,看他還睡不睡!?”許不離放下一句模糊的狠話,得意地扭着纖腰,跟着蓮香走出卧房。
凌勵卻是出了一身冷汗,他現在只穿了一條那世界的三角褲。要是被女人掀了被子,估計除了那點物事外,就都曝光無遺了。那他這張老師臉往哪裏擱?以後要想降伏那刁蠻小娘皮就更難了!
細心的蓮香拉上房門后,凌勵一下就蹦了起來,用前所未有的快速穿戴整齊。今天,他總算領教到巡撫家刁蠻千金的厲害,惟恐遲一步出去待客,又激得這俏麗煞星開始暴走。
等他出去,外面早沒人了!
找到院子裏的李嫂一問,原來是許不離拉了蓮香去精舍看畫。
暗鬆一口氣,正要吩咐李嫂搞些東西來填肚子,卻見畫館管事和一位青袍男子匆匆而來,遠遠就到:“凌大人,不好了,那位、那位蓮香小姐的客人,將沈士充先生新作的畫,撕了!”
那青袍男子正是沈士充,他走到凌勵面前還未開口就“哼”了一聲,才道:“那畫是董部院……”
凌勵見他神態倨傲,忙抬手打斷他的話道:“凌勵會給沈先生一個交代,楊管事,帶凌勵去看看。”說著,凌勵起步就走,心道:一個槍手也在老子面前瞎哼哼,切!那小娘皮也真會惹事!
沈士充面色一紅,太陽穴的青筋鼓起一跳一跳的顫動,偏生凌勵的話也無懈可擊,只得再次悶哼一聲后,跟在後面匆匆向外走去。
凌勵還沒走到,就聽松濤畫館前院左廂房畫室內,傳出許不離的喝叱聲和蓮香的勸慰聲。
“你,那個,就是你,過來,給我看看!”
“喂!你畫的什麼?”
凌勵情知不妙,三步並作一步小跑進去一看,許不離正趴在一張案子上指點着誰的畫。這些畫,多半是模仿名家珍品,或者乾脆是幫董其昌所作,最後由老大人鈐印后打發普通求畫者,以應付場面。而摩仿作品,旁邊往往就有一幅珍品!
媽媽呀,那小娘皮莫把……
“蓮香!這麼把巡撫千金帶到這裏來呢!?”凌勵忙出聲喝叱,這一聲喝住了許不離伸向牆上一幅立軸的手;也把蓮香喝定在當場,一臉驚惶地看看凌勵,又看看許不離。
凌勵暗暗心疼,可他總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去喝叱巡撫千金吧?且不說身份的問題,就是作為客人,自己也不應該出聲喝叱。所以,可憐的小蓮香只能做一回小綿羊了。
“公子,我……”蓮香說不出話來,只能去拉了停下動作的許不離的手,可憐巴巴地看着一臉怒色的凌勵。
“凌大人,您看……噢,巡撫大人的千金,這……要不,請老爺出來……”管事的在一旁也不知道怎麼辦,反正勸也不是,不勸更不是。
凌勵一看,畫室亂套了!
幾個案子上的畫作估計都被許不離動過;地上還有兩幅畫已經揉成一團;最裏面那張案子旁,地上散落着碎紙片,想來那就是被許不離撕掉的作品了。
“蓮香,還不帶許小姐回房?!等我回來再說!”凌勵無奈地瞪了許不離一眼,卻對蓮香下着命令。
只見許不離小嘴一撅,抬手伸出一根如蔥細指,頗委屈也頗得意地指着沈士充道:“他,作假畫,被本小姐看見了!”
凌勵一聽哭笑不得。
這作假畫怎麼啦?全地球的人都知道!噢,不!就這許家小姐不知道!煞星啊煞星,真他娘的懶得解釋!唉,卻不能不把她哄走。
“小姐,你怎麼知道沈先生作假畫?”凌勵走上前去,邊向蓮香示意邊問道。
許不離收回指着沈士充的手指,道:“董大人的《高逸圖》明明在我家,可是,他、他居然畫得一模一樣,還落款為香光居士(董其昌號香光居士)。不是作假是什麼?咯咯,幸好被不離……”
“怎麼了?”凌勵有些明知故問道。
“撕了!”許不離倒是很乾脆,柳腰一擺,指着那邊的碎紙片就蹦出兩個字來,聲音依然如黃鶯啼鳴般動聽。
凌勵暗道:這也太巧了吧?偏偏被她給抓了現行,怎麼辦?慢慢解釋吧!
“好了好了,不離小姐先和蓮香回去。”凌勵說著,轉身對楊管事和沈士充道:“許小姐是凌勵的客人,這個,這裏的損失由我來賠,稍後,凌勵再向各位道歉。”
“道歉!?為何向他們道歉?我不!”正跟蓮香向外走的許不離一下甩脫蓮香的手,走到凌勵面前再次叉腰怒吼,滿臉寫着不滿意和迷惑。
凌勵聽得身後眾畫師發出了不滿的議論聲,卻顯然礙於凌勵在場和許不離的背景,因此議論得比較模糊而小聲。
媽的!小娘皮,老子好不容易把面子抹到腰包里放着,厚着臉皮道了歉,你又來摻合什麼?!老子,怒了!
凌勵眼睛一瞪,重重地吼道:“不關你事!跟我回去!”說著,抓住許不離的手腕快步向外走,惟恐人家沈士充反應過來故意刁難一番,那時候面子就徹底丟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