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修羅場（六）
誰知下一秒，蔣源便移開了視線，若無其事地和言清書談論起最新的財經新聞來。
江君惟愣了一下，禁不住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看錯了，說來整個晚上蔣源對言清書的態度都很奇怪，像是在欣賞又像是在挑刺，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准大舅子心態？
這麼一想，江君惟釋然的同時也對自己剛剛吹毛求疵的行為有些不恥，蔣源那是站在兄長的立場替寧臻考察對象，他呢？不過是對言清書好命的羨慕嫉妒恨。且不說他沒法證實言清書所謂的“照顧小貓小狗”是真是假，便是讓他套出了後者是在撒謊又怎麼樣？難不成寧臻就會甩了言清書，喜歡上他？
“……我說你們倆別光顧着聊新聞，今天吃飯主要是為了歡迎江君惟，瞧把人家冷落得，半天沒出聲了。”陸蔓指了指一邊沉默的江君惟，沖蔣源和言清書抱怨道。
正在自我反省的江君惟忽然被點了名，整個人還處於懵逼狀態，趕緊笑着擺手道：“沒事，其實我都聽着呢！”
蔣源估摸着自己和言清書裝和諧裝得也差不多了，應該足夠抹平方才他對後者三番兩次的追問在寧臻心裏留下的印象，於是藉著陸蔓遞來的梯子順勢問道：“君惟在s市呆了這麼些年，有什麼有趣的事跟我們分享一下么？”
“哥，你以為你是在做訪談節目啊？這麼沒新意的問題你讓人家江君惟怎麼回答？”陸蔓不客氣地吐槽道，只要事情不涉及寧臻，她對自己的這個表哥向來是有一說一。
蔣源臉色微變，下意識瞄了一眼寧臻，見她雖然沒笑出聲，眼底卻有淡淡的笑意，不知不覺就跟着放鬆了神情，無奈道：“行行行，你最有新意你來問吧。”
望着一臉躍躍欲試的陸蔓，江君惟突然很想說其實問題老套點也沒有關係……
“你在那邊四年，一共交了幾個女朋友？”陸蔓考慮了一下，鑒於大家不太熟，又不是在玩遊戲，決定還是從中規中矩的問題開始。
換做平時，江君惟早就十分乾脆地回答了這個問題，但眼下寧臻也在場，雖說他倆基本沒戲，可對方畢竟是他半年來唯一心動的女生，江君惟多少不太願意在她面前提及自己的感情生活。
“兩三個吧。”他含含糊糊地說著。
“到底是兩個還是三個？”陸蔓哪裏猜不到對方在顧及什麼，只是他表現得越窘迫她就越想逗他。
“三個。”江君惟被逼無奈，硬着頭皮說道。
陸蔓意味深長地“哦……”一聲，“有找過鬼妹么？”
“沒有。”這次他回答既快速又肯定。
陸蔓十分失望地嘆了口氣，“切，真沒意思，我還以為能有什麼深層次的爆料呢。”
“小蔓，你們才認識不久，你都想知道什麼爆料啊？”江君惟還沒開口，寧臻先他一步講出了眾人的心聲。
陸蔓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睛忽地又亮了，“就是鬼妹和我們本國妹子的區別啊，他看着挺像那種討鬼妹喜歡的abc，我以為他試過，就想問問‘牙籤攪米缸’這個說法是不是真的……”
“咳咳……”江君惟聞言，一個沒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還好吧？”寧臻擔心地遞了一疊紙巾給他，轉而瞪了陸蔓一眼，“看把人家嚇得！還有，你怎麼這麼沒記性，我不是都幫你問過我表哥了嗎？早說了要因人而異，什麼鍋配什麼蓋好吧？”
這回被嗆到的人變成了言清書，寧臻有些無語，卻還是輕柔地幫他拍了拍背，“喝慢一點啦……”
這是快慢的問題么？言清書有點心塞，要是平時在床上寧臻也能這麼奔放大膽就好了。
陸蔓經過提醒，恍然大悟道：“對對對，你和我說過，不過話說回來，江君惟你不是這麼保守吧，一個小問題要不要嚇成那樣？”
“我就是剛好喝得急，不是被你嚇到了。”江君惟笑着說，他腦子得進多少水才會傻到承認自己大驚小怪？
陸蔓沖寧臻挑了挑眉頭，“聽見了吧，不是我的錯。”
寧臻失笑，“好嘛，是我錯怪你了。”
陸蔓滿意地點點頭，眼珠子一轉，又想出個新問題來，“你的那三個女朋友應該都很漂亮吧，不然估計你也看不上？”
剛剛的一驚一乍過後，江君惟也放開了不少，“還行，算是過得去。”
“和臻臻比起來呢？”
“小蔓！”寧臻猛地喊了一聲陸蔓的名字，用眼神警告她適可而止。
陸蔓聳聳肩，“好吧，當我沒問。”
“都沒有寧臻漂亮。”江君惟低低答了一句。
寧臻瞬間紅了臉，她身旁的言清書臉色則變得有些難看。
陸蔓和蔣源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繼續大大咧咧地問道：“果然男人都是看臉的，哪個更漂亮就喜歡哪個。”
這話明面上聽着像是在調侃江君惟，可若仔細一想說的又何嘗不是言清書？畢竟寧臻在顏值上可是比林婉高了不知多少。
言清書眼底閃過一絲陰翳，他握緊了杯子，假裝沒聽懂陸蔓的話。
“別光說我們男的，你們女生在看臉這個問題上和我們也是半斤八兩好吧？”江君惟反駁了一句，同時又瞥了寧臻一眼。
“誰說的，我們這兒就有一個完全不看臉只看內在的……”陸蔓比了比寧臻。
江君惟詫異地看看寧臻，又看看言清書，言下之意十分明顯——“不看臉還找了個最帥的，你特么是在逗我吧？”
寧臻被他這無聲勝有聲的反問弄得有些尷尬，拉了拉陸蔓的衣袖想要跳過這個話題，誰知後者的倔脾氣說來就來，偏要和江君惟一爭高下。
“言清書是長得不錯，但重點是寧臻當年心動的時候還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呢！”
江君惟不信，“寧臻剛才不是還說是看到言清書在照顧流浪貓所以動心的嗎？人都看見了，還說不知道長什麼樣？”
“是背影，背影好嗎？喂貓的動作那麼明顯，她就是沒看到臉也能猜到對方在做什麼啊。”
“背影？”江君惟不由自主地重複了一遍，“如果只是背影的話，那寧臻怎麼確定知道對方是言清書？”
“因為她撿到了言清書的校園卡啊，這就叫緣分。要是沒有那張卡，寧臻還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才能找到她的意中人……”
江君惟忽地望向寧臻，似是在求證陸蔓的話是否屬實。寧臻雖然覺得他的神情有點古怪，卻仍是點點頭，“小蔓說的沒錯，我那時候的確不知道清書長什麼樣，畢竟當時的校園卡上面還沒有照片。”
錯了，一定有什麼地方出錯了，江君惟的腦海里有個聲音不停地在對他這麼說。流浪貓，背影，校園卡……他靈光一閃，猛然記起自己出國前最後一次給流浪貓餵食，正是借用的言清書的校園卡，而且非常湊巧地弄丟了。
當時他十分抱歉，還特意把自己的校園卡留給了言清書，讓他在新卡掛失補辦期間先用着。雖說寧臻撿到的卡十有八/九是言清書補辦后的新卡，但也不排除另外一種縹緲的可能性——
她撿到的卡正是他弄丟的那張，她見到的那個背影不是言清書，而是他江君惟。
江君惟全身的血液都因為這個念頭沸騰起來，這樣一來便能解釋通很多問題了，明明對小動物不感興趣的言清書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性情大變，替他擔起這份責任來？沒錯，肯定是言清書撒了謊，頂替了原本屬於他的位置。
他才是那個讓寧臻心動的人，江君惟如同魔障了一般，怎麼也無法把這個猜測從腦海里趕走。他的理智徹底離家出走，滿心滿眼想的儘是如何揭穿言清書，拿回屬於他的愛情。
“寧臻，我……”
“清書，你……你怎麼了？”
江君惟的話被寧臻驚慌失措的聲音所打斷，他轉頭看向言清書，後者臉色蒼白，額上不停地冒着冷汗，可嘴角卻隱隱上揚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