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城

第31章 城

在醫院接受完治療后,醫生宣佈四名乘務員無需留院觀察,可以自行離開。因為她們的傷勢都不算嚴重,不過都需要休息幾天才能繼續飛,尤其是鹿呦呦的尾椎骨處軟組織挫傷至少需要休息一周。

乍聽之下,鹿呦呦還表示開心,興沖沖地道:“這麼說我可以得到一周病假。小桐你也能休上三天。太好了!咱們在l市住下來,好好玩一玩再走。”

桑小桐哭笑不得:“玩什麼玩啊!小鹿你痛得連走路都有些費勁,還想出去玩。這幾天就老老實實在酒店躺着養傷吧。”

“這倒也是哦!”

鹿呦呦氣餒地哼了一聲說:“伐開心。本來我打算今晚要去古城浪一把,找找艷遇什麼的,還特意帶了一條很風騷的裙子。沒想到卻在醫院耗了幾個小時,真是良辰美景空虛度啊!”

乘務長在一旁笑着說:“如果你實在想去浪也行,反正又不是重傷動不了。機長之前也說了,如果大家的傷勢都沒有大礙的話,今晚他請客一起去酒吧喝上幾杯壓壓驚。就看你們要不要去了?”

鹿呦呦馬上舉雙手表示:“要去要去。同志們,輕傷不下火線,這杯壓驚酒咱們一定要去喝啊!”

另一名空姐也贊同:“嗯,這個可以有,反正去酒吧里也是坐着休息,不需要費腳力在古城的石板路上走來走去那麼累了。”

桑小桐也表示沒意見,於是乘務長一揮手做出最後決定:“那大家先一起回酒店換衣服吧。”

就這樣,幾位空姐一起坐車回到機場附近的協議酒店換衣服,再會合機長他們一起出門打車去了l市古城一家很有名的酒吧。

那家酒吧座落在古城的中心位置,裝修清一色原木風,有着一種質樸的特色。坐在二樓的陽台上,可以俯瞰古城繁華的街道,如織的遊人,還有萬家燈火如星辰閃亮的璀璨夜景。

一邊欣賞着酒吧內的音樂與酒吧外的夜景,大家一邊悠閑地喝着酒,聊着天。他們喝的是酒吧自己特釀的酒品,別有一番滋味。

桑小桐平時不太會喝酒,原本是不想喝的。但是轉念又一想,還是隨大流喝起了酒。大家一起舉起酒杯乾杯,慶祝今天這次飛行有驚無險時,她情不自禁地瞥了李唐一眼。眼波盈盈流動間,情意無限。

兩杯酒下肚后,桑小桐已經滿臉飛紅。李唐看出她不能喝酒,特意招手叫來服務員為她上一杯蜂蜜柚子茶解酒。

將那杯茶捧在手心裏,感受着李唐細心體貼的暖男一面,桑小桐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不管那麼多了,今晚我一定要找機會向李唐表白。如果他不同意,那就當我喝醉了說醉話,也沒什麼可丟人的。

在酒吧坐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李唐帶着薄薄的幾分醉意離開座位去上洗手間。桑小桐趁機跟了過去,羞怯不安地等在走廊上,不停地做着深呼吸來鎮定自己。

酒吧的光線不甚明亮,走廊更是幽暗。天花板上只有一盞小燈,似是一粒小小的星子鑲嵌着,撒下朦朦朧朧的一圈微光。桑小桐站在燈下,心因為極度的緊張撲通撲通亂跳着,幾乎要蹦出喉嚨。因為她即將要做的事,在她的生命中前所未有——主動向一個男人表白愛意。

這種倒追男人的事,在以前的林慧看來是一件沒羞沒臊的事,但是現在的桑小桐卻打算不管不顧大膽勇敢地來一場真情告白。她在心底不停地為自己打着氣:你以前墨守陳規地活了四十年,現在難得有機會重新活一把,很應該勇敢嘗試一下以前沒做過的事。大不了就是被拒絕了,又不會死怕什麼?

李唐一走出洗手間的門,就看見了桑小桐。她站在光線幽暗的走廊那端,一雙眼睛像暗夜裏的星星般明亮閃爍着。一開始,他還以為她也是來上洗手間的,可是她卻紋絲不動地立在原地。他有些奇怪地走向她,正想開口詢問她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裏傻站着時,她卻驀地開了口。

“李唐,我喜歡你。”

李唐渾身一震地愕住了。

藉助酒精的力量,桑小桐終於說出了自己一直想說卻不敢說的話。如果不是那兩杯酒,她一定鼓不起那個勇氣。萬事開頭難,既然已經豁出去開了頭,接下來她就更加沒什麼可顧慮的了。乾脆走上一步靠近他,雙手攀上他的肩,仰起頭,一瞬不瞬地看定他的眼眸又重複了一遍。

“李唐,我喜歡你。”

走廊光線幽暗,孤獨得像大海深處。而她晶瑩閃爍的眼眸,璀璨如啟明星,幾乎耀花他了的瞳。他有些不敢對視地一垂眼帘,視線恰好落在她的兩瓣紅唇上。那兩瓣紅唇,無論形狀與顏色,都如同三月初開的桃花花瓣。

那一瞬,原本只是微醺薄醉的他,忽然有了一種無比沉醉的感覺。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一點點向她俯近。四瓣唇之間的距離慢慢拉短,越來越短。她滿臉暈紅地閉上眼睛,長睫毛撲棱撲棱的,如兩隻飛舞的黑蝴蝶一樣……

鹿呦呦剛一拐進走廊,就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走廊幽暗的燈光,正籠罩着兩個面對面站着正處於接吻進行時的人。一怔之後,她沒有繼續往前走,而是選擇轉身退出來,不去打擾他們。

鹿呦呦剛走出走廊,劉漢正好過來了,抬腿也要往裏頭走,被她一聲喝住:“站住,你要去哪兒?”

“還能去哪兒,當然是去洗手間了。”

“不準去。”

“啊!”劉漢叫苦連天:“不是吧?鹿娘娘,就算你能管天管地也管不了人家拉屎放屁吧?”

“我才懶得管你那些骯髒事,我只是不想你去打擾裏頭那對鴛鴦。”

“裏頭有鴛鴦?誰呀?”

這個問題剛一問出口,劉漢忽然就反應過來了:“哦,我知道了,該不會是李唐和桑小桐吧?他們倆剛才一前一後地離開座位后就一直沒回來,現在躲在裏頭做鴛鴦嗎?”

話音剛落,李唐就從走廊里出來了。他目不斜視地走過去,完全沒有注意到就站在一旁的鹿呦呦與劉漢。桑小桐卻沒有和他一起出來,他們猜測也許是為了避嫌的緣故,所以故意分開走吧。

“果然被我說中了,就是他們倆。”

“是啊,恭喜你,答對了。灌了那麼多酒下肚居然還智商在線,真是不科學啊!”

劉漢得意洋洋地說:“我的智商從來沒下過線。而且我告訴你小鹿,早幾個月前我就已經看出了他們倆有奸-情。怎麼樣,夠火眼金晴吧?”

鹿呦呦滿臉不屑地哼了一聲:“得了吧,就你這個小眼星人,眼睛細得只剩一條縫,還好意思自誇火眼金晴。欺負人家孫大聖是二次元的,沒辦法現真身找你算賬是吧?”

“小眼星人怎麼了?小眼星人也可以是電眼殺手。你知道嗎?很多女生都說我長着一雙電力十足的月牙眼,帥過周杰倫,秒殺金秀賢。”

鹿呦呦正想做一個誇張的嘔吐表情來埋汰一下“自吹自擂”的劉漢,卻有一個踉蹌走來的醉漢搶在她面前真材實料地吐了。而且從他嘴裏噴出來的一口穢物,正好不偏不倚地全部噴在了劉漢身上,氣得他哇哇大叫。

“喂,有沒有搞錯,朝哪兒吐哇,你也看着點兒啊!”

鹿呦呦則在一旁哈哈大笑,還對那位醉漢語氣溫柔如春風地說:“親,你是今晚我在這家酒吧最喜歡的陌生人。”

說完這句話,她就轉身進了走廊,直接奔女洗手間去了。

在女洗手間裏,鹿呦呦看見了正對着鏡子發獃的桑小桐。她那一臉晦暗如雨的神色,讓她不由自主地“咦”了一聲。

“你怎麼這表情啊!剛剛和男人接過吻,現在怎麼著也該是面若桃花才對吧?不應該是這副死樣啊!”

“你怎麼知道?”桑小桐怔了怔后就反應過來了,“哦,你剛才看見我和李唐在一起了是吧?”

“是啊,我剛想要上洗手間,一進走廊就看見你倆貼在一起,於是十分知情識趣地閃了人,把空間留給你們倆去上演kiss戲碼。話說你和李唐什麼時候有奸-情的?居然還一直瞞着我,太不夠意思了。”

桑小桐苦笑了一下:“謝謝你這麼知情識趣,不過我們沒有上演kiss戲碼,而且我和他也沒有奸-情了。”

“啥?都沒有。那剛才你倆抱在一塊算怎麼回事啊?”

桑小桐長長嘆了一口氣:“我喜歡他,所以剛才主動向他表白,但是他拒絕了我。”

鹿呦呦大吃一驚:“什麼,剛才你向他表白,而且還被拒了?!暈死,不是告訴過你女人絕對不能倒追男人嗎?怎麼就不聽呢?這下丟人丟大發了吧。”

“我知道這樣不可取,可是……剛才多喝了幾杯酒,藉著酒意就不小心說出來了。”

鹿呦呦想想不對:“李唐怎麼把你給拒了呢?剛才我看他不是想要吻你的樣子嗎?”

“是,可是……他還沒有吻下來就剎了車,然後推開我說,對不起,剛才他多喝了幾杯腦子有點亂,還說他和我更適合當朋友,就這樣把我拒了。而我為了挽回顏面,也跟着說沒關係,還說我也是喝多了說胡話呢。”

“聰明,太聰明了!所有一切都是酒精惹的禍,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個危機處理我給滿分,以後汲取教訓,千萬別再犯這種傻氣了啊!”

桑小桐垂頭喪氣地點點頭,看了她一眼,鹿呦呦問得小心翼翼:“那個……你還好吧?”

桑小桐勉強一笑:“我沒事了。”

“真沒事?失戀的打擊很巨大呢,以前我有個大學同學,失戀后躺在宿舍里哭了三天三夜,差點沒活活哭死。”

“失戀而已,不算什麼。比這更大的打擊我都經歷過,照樣挺過去了。所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因為這個就把自己活活哭死的。”

在經歷過結婚二十年的丈夫忽然提出要離婚這種晴天霹靂后,喜歡上一個男人卻表白遭拒這種事,實在算不上什麼強大打擊了。雖然心裏難過是難免的,但是桑小桐絕對不會像年輕小姑娘那樣哭哭啼啼悲悲戚戚得活像天塌下來了一樣。

“不會就好,看來你的抗打擊能力比我想像中要強。那我不用安慰你了?”

“謝謝你,不用了,我是成年人,自己能處理好相關情緒問題。”

鹿呦呦十分佩服地對桑小桐豎起兩根大拇指說:“小桐你真棒,失戀這種事很多女生都處理不好的,像你這麼拿得起放得下的我還是頭一回見。”

桑小桐暗中苦笑了一下:那是因為我比你多吃了十幾年的鹽。經歷的事情多了,自然處事也就老練多了。

這天晚上,劉漢特意和李唐住了同一個標間,纏着他問起了在酒吧發生的事情。

“李唐同志,你知道黨和國家的政策一貫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所以,現在你最好老實交代,你和桑小桐是什麼時候開始有奸-情的?還有今晚你和她在酒吧都偷偷幹了些什麼傷風敗俗的事。只要你說實話,我就可以代表組織從輕發落你。”

李唐一聽就知道劉漢肯定是看見了什麼,所以才會這麼篤定地來審他。他下意識地回想起了那條光線幽暗的走廊;桑小桐明亮如星辰的眸;桃花花瓣似的嬌艷雙唇;還有他剎那間的心醉神迷,不由自主地俯向她的唇。如同聞到花香的蜂,想要去吮吸甘甜的花蜜。

他向她俯近,卻在四瓣嘴唇即將重疊的那一瞬,忽然彈起,急速後退——理智頑強地抵抗住誘惑重返崗位,操縱着他的聲帶艱難發言:“對不起,我……剛才……喝得有點多……所以有點失態。請原諒。”

她睜開雙眼,無比失望地看着他。他低下頭避開她的眼神,繼續堅持往下說:“另外,我覺得……我們倆……更適合做朋友。”

空氣變得沉悶無比,像是一張滿弦的弓,綳得緊緊的,似乎隨時隨刻就會“嘭”的一聲斷裂掉。良久后,他才聽到她的聲音響起,啞啞的,低低的,蘊着一絲勉強的笑意。

“沒事,我也喝多了,剛才也是在說醉話呢。李唐,讓我們繼續做朋友吧。嗯,沒別的事了,我去一趟洗手間。”

桑小桐一邊說,一邊腳步倉促地跑進了女洗手間,李唐也快步走出走廊。回到座位坐下后,雖然他一如既往地和大家聊着天,喝着酒,可是一顆心已經亂了。那顆心原本像一匹紡得好端端的布,經是經緯是緯,卻在經歷了桑小桐的告白后,被剪子絞過似的絞成了一團亂線,亂糟糟得理不出頭緒。

今晚之前,李唐還以為只是自己對桑小桐產生了好感。可是剛才發生的那一幕,才讓他知道其實她也對自己有所心動。說來也奇怪,原本她並不是一個符合他擇偶要求的女孩子,而他應該也不是她喜歡的類型——至少以前的她是個拜金女,傾向於嫁個有錢人,他在這方面自然是不符合要求的。

雖然看似都不符合意中人的標準,可是他們卻偏偏都為對方動了心。然而成年人的世界裏,心動歸心動,如果兩個人並不適合在一起,再心動也還是會努力剋制。李唐是一個成熟理性的男人,他知道桑小桐的過去,也無法接受那個過去——她曾經為了錢和一個中年已婚男人有過婚外情。除了忍痛拒絕她的表白外,他實在是別無選擇。

此時此刻躺在酒店的床上,李唐依然是滿心亂紛紛。對於劉漢的“審問”,他自然不能如實作對。直說桑小桐向他表白卻被他拒絕,那樣未免太傷人家女孩子的臉面了。所以他只能含糊其辭地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一切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我想像的那樣,那到底是什麼樣啊?你的意思是你和桑小桐沒奸-情,那你們偷偷摸摸地在走廊里做什麼了?”

李唐用一句話打發他:“sorry,個人*,無可奉告。別吵了,睡覺。”

劉漢還不死心:“唐唐,剛喝了酒睡不着,跟我聊聊嘛。”

“我沒什麼可聊的,如果你實在想聊,那就聊聊你和鹿呦呦之間有過什麼奸-情吧,這個我還是有興趣聽的。”

李唐這一炮徹底讓劉漢熄了火,他雖然看似口沒遮攔的樣子,但只要提到與鹿呦呦的過往,就會馬上變成悶嘴葫蘆一隻。

“嗯……我們還是睡覺吧。晚安。”

季節在時間裏流轉,從楓葉飄紅到雪花飛白,日曆一頁頁地撕到了十二月。

十二月是桑小桐期待已久的一個月份,因為這個月,蘇昊會趁着聖誕假期回國探親。雖然她現在不再是他名義上的那個媽了,但他依然是她滿心挂念的兒子。她十分渴盼與兒子的重逢——那自然會是一場十分特別的重逢。

休息天的時候,桑小桐特意去商場為兒子買衣服。一家國際知名品牌的服飾店上新了不少冬季新款,她在男裝部一眼看中了一款寶藍色的羽絨服,無論款式顏色都十分新潮帥氣,很適合年輕的大學男生。雖然價格不菲,但她毫不猶豫地就刷卡買了。

店員為桑小桐包裝羽絨服時,她信步在店堂里繼續瀏覽,又看中了一款黑色男式長大衣。簡潔的雙排扣設計,上乘的羊絨面料,穿着厚實又大氣,保暖性非常好。不過這款大衣更適合成熟男士們穿着,而不是年輕的男孩子。

桑小桐情不自禁地就想:這款大衣,如果李唐穿一定很好看。

想起李唐,絲絲惆悵就如同縷縷青煙般從桑小桐心底升起來。久久地繚繞着她,揮之不去,剪之不斷。

上次的表白失敗后,桑小桐與李唐的關係就陷入了一個尷尬的局面。表面上雖然照樣是朋友,可實際上終究是不一樣了。兩個人每次見面時,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目光也都會避免對視。好在最近這段時間,電腦排班時彷彿也知道他們之間的問題一樣,再也沒有排過他們一起值勤。只是偶爾在機場航站樓遇上那麼一兩次,匆匆打聲招呼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趕緊走人。

只不過,人雖然可以走開,心卻還是留在了李唐那邊,一時半會兒拽不回來。心這個東西,一向最無組織無紀律不過了。身體其他器官都會老老實實接受大腦指揮,唯獨心總是不肯聽它的。尤其在感情問題上,更是我行我素得要命。

像今天桑小桐明明是出來給兒子買衣服,可是看見那件羊絨大衣后,心就自作主張地跳出來說這衣服李唐穿一定好看。

對於這顆我行我素的心,桑小桐無奈之後是生氣:不行,你這顆心真是要好好管一管了。人家又不喜歡你,而且聽說他好像還有女朋友了,你還老想着他幹嗎呢?找虐有癮嗎?以後不準再想他了,聽到沒有?

垂下那隻原本輕撫在羊絨大衣上的手,桑小桐轉身拎起店員已經包好的羽絨服,毅然決然地快步走出了店堂。

李唐好像有了女朋友的事,是鹿呦呦告訴桑小桐的,而鹿呦呦又是從劉漢那裏聽來的。

劉漢和李唐的私交很不錯,他們倆都很喜歡打網球,在一家網球俱樂部充了會員卡,有時間就會約在一塊打球。

有一次,劉漢約李唐一塊打球時,驚愕地發現他不像往常那樣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帶了一位名叫郁青的女伴同行。那是一位容貌姣好的白領麗人,任職於一家外資銀行。談吐優雅,氣質端莊,無論內在外在都無可挑剔。

一場球打完后,劉漢就在更衣室里追問李唐:“唐唐gg,話說這個郁青跟你什麼關係呀?”

“朋友關係。”

劉漢深表懷疑:“不會只是朋友關係那麼簡單吧?你平時可從沒帶過女孩子來打球的,是不是有奸-情?”

李唐忍不住抬起一隻手照着他的腦袋瓜拍過去,又好氣又好笑地罵道:“奸-情你個頭了!你這雙狗眼是不是看誰都像有奸-情?”

一邊反應敏捷地躲開,劉漢一邊分辯說:“當然不是了,誰讓你特別可疑呢。”

上回李唐和桑小桐在l市古城那家酒吧走廊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劉漢一直沒有從李唐那裏問出所以然來。有天在機場遇上鹿呦呦時,他還問過她知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自然也不會對他說實話了。一來實話會有傷桑小桐的臉面;二來她也不會那麼乖乖地回答他的問題。

“他們倆之間的事,關你屁事?要你在這裏八公兮兮地問那麼多。”

“小鹿,你要知道,我這個善良的美男子,一向最關心別人不過了。”

鹿呦呦皮笑肉不笑:“麻煩你這個善良的美男子也做個安靜的美男子行嗎?就別管人家的閑事了。要是你實在閑得慌,我可以再幫你去同志網站發幾張徵友帖,多找些同志哥來讓你關心一下他們寂寞空虛冷的心靈與*。”

劉漢趕緊搖頭又擺手:“,這個可不能再有了。而且小鹿童鞋,上回你發的那幾個帖子能不能幫忙刪了聯繫方式啊?最近我的手機都快被同志哥打爆了,只好設置為電話簿以外的號碼統統不接。但短訊箱裏還是塞滿了各種肉麻短訊,每一條都能把人活活雷死,不帶避雷針我都不敢看。”

鹿呦呦得意洋洋地說:“知道你為啥這麼受同志哥歡迎嗎?因為我在你的個人資料中強調了一點——可攻可受。所以無論是1號還是0號,都一致視你為最佳搞基人選,短訊電話自然是加倍地來了。”

劉漢哭笑不得:“什麼?可攻可受!拜託,我哪一點像小受了?橫看豎看都是總攻大人一枚好吧!”

“就你還總攻,萬受無疆還差不多。本宮封你一個可攻可受已經算是便宜你了,趕緊一邊偷笑去吧。”

鹿呦呦一邊說,一邊扭着小蠻腰走開,劉漢還想跟她多說幾句,追在後頭說:“鹿娘娘,小的求您刪了那幾張徵友帖行不?”

鹿呦呦頭也不回地扔給他一句話:“不行,至少得煩上你半個月再說。不狠狠治你一下,你不知道本宮的手段厲害。”

李唐不肯如實相告,問鹿呦呦也碰了釘子,劉漢又不好直接去問當事人之一的桑小桐,從此埋了一個謎題在心底。這天在網球俱樂部看見李唐帶了郁青同行,自然忍不住又要舊事重提了。

“我說唐唐,你跟桑小桐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沒有說清楚呢,現在身邊又有了另外一個妞,這樣不好吧?作為一位正直高尚的人民警察,劈腿這麼低級庸俗的錯誤真心不適合你犯啊親。”

“我和桑小桐什麼事都沒有,我和郁青也什麼事都沒有,你所謂的奸-情只存在於你的想像了。我拜託你的想像力不要太豐富行嗎?你畢竟是開飛機的又不是編故事的。”

“啥都沒有發生,不會吧?我覺得就算沒有奸-情,也一定有曖昧吧?至少你的身邊這兩個女人看起來都像是曖昧對象。桑小桐就不說了,這個郁青你是怎麼認識的?”

李唐簡略地解釋說:“她舅舅就是我媽媽工作的那家養老院的院長。前幾天我去接我媽下班時,正好遇上她也在,就那樣認識了。”

郁青就是唐琴曾經興緻勃勃地想要安排兒子相親的院長外甥女。

幾個月前,唐琴就在院長手機上看了郁青的照片,也把李唐的照片發給了院長,讓他轉給外甥女兒過目。過目的結果郁青都答應了可以先見個面接觸一下,但李唐卻堅決不肯去相親,唐琴不得不遺憾地推掉了。

不過,上個月底的某一天,李唐開車去接唐琴下班時,郁青正好也在養老院與舅舅見面。因為她舅舅最近新開一家分院,要外甥女兒幫忙辦一筆貸款,她特意過來商談一些相關事宜。

從舅舅辦公室談完話出來后,郁青去了後院的停車場取車。上車后,她想要發動汽車離開,卻發現車忽然打不着火了。那時李唐的汽車也停在停車場,他正坐在駕駛座上等着母親下班。注意一旁停着的這輛汽車一直沒法正常啟動,他就下了車走過去,禮貌地敲着車窗詢問。

“你好,車子是不是出什麼故障了?”

郁青降下車窗,看着眼前那張稜角分明的面孔微微一怔后才回答:“哦,不知道為什麼,打不着火了。”

“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好,謝謝。”

郁青下了車,讓李唐上車去查看熄火原因。與此同時,她站在車窗旁一邊盯着他的側臉,一邊反覆在腦子裏想着為什麼這張臉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很快,她就想起了自己曾經看過他的照片,當時照片上那個英氣勃勃的青年警官就讓她頗有好感。而這一刻,那份好感值更加有了一個顯著上升的趨勢。

當下了班的唐琴來到停車場,發現李唐正在幫郁青檢查汽車時,不用說是一臉多麼喜笑顏開的表情。原本她就想過要把郁青介紹給兒子的,可是因為他堅持不同意相親而不得不作罷。現在好了,兩個人還是意外結識了,簡直就像是老天爺有意想要成人之美呢。

李唐一番檢查后,初步斷定是汽車的傳感器出故障了,需要專業人士前來處理。汽車壞了動不了,郁青卻要趕着回銀行處理一些公務方面的事,於是李唐順路開車送了她一程。

在銀行門口下車前,郁青留了一張名片給李唐,也主動要了他的手機號碼,並且笑微微地說:“今天謝謝你幫了我的忙,改天有空我請你吃飯。”

郁青下車離開后,坐在後座上的唐琴立即下了死命令:“兒子,她要是打電話來找你吃飯你一定要去。知道嗎?”

“媽,那也得看我有沒有時間吧?”

“有時間要去,沒時間擠出時間也要去。時間這東西,只要你肯擠就總會有的。”

李唐苦笑:“媽,您現在只要看見一個女孩子,就恨不一棒子打暈拖回家去當兒媳婦吧?”

“那倒不至於,如果長相對不起觀眾的話我就看不上了。這個還是要看臉的,你媽我可是那個什麼……怎麼說來着……對了,外貌協會的。”

李唐猛誇老媽:“喲,媽,您還知道外貌協會,真是緊跟時代步伐啊!”

“那是,自打學會玩微信后,你媽我可就不再是老古董了。朋友圈裏那些新潮名詞如果不弄懂,都不知道別人在說什麼。怎麼樣,你媽我還是很跟得上時代吧?”

“何止是跟得上,以您這速度,沒準都能跑到時代潮流前列去了。”

得意地一笑后,唐琴忽然意識到兒子在岔開話題,馬上言歸正傳地說:“兒子你別打岔,先答應我,郁青如果打電話約你一定要答應,不許不答應,聽見沒有?之前讓你考慮一下桑小桐,你說她比你小九歲,年齡差距有點大,不合適。現在郁青只比你小五歲,年齡差距總不是問題了吧?至少可以先當朋友接觸一下吧?”

海上漂流事件發生后,唐琴曾經寄希望予桑小桐與兒子之間的關係能發生質的飛躍。她看出來桑小桐對兒子應該是有所心動的,問題就在於兒子是否願意接受她。為此她特意去試探過兒子的口風,結果有如一盆涼水當頭潑下來。

因為,李唐清楚分明地告訴母親:“媽,我和桑小桐不可能,您就別瞎想了。”

“為什麼不可能啊?”

“因為,”李唐頓了頓后,用了一個可以說出口的理由:“桑小桐比我小了整整九歲。您知道的,我一向對年輕小mm不感興趣了。”

雖然大失所望,但唐琴也沒法勉強兒子了。而今天李唐與郁青的偶遇,又讓她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起來,拿出一派無產階級專政的架勢命令兒子以後多和郁青接觸。從她嘴裏蹦出來的桑小桐的名字,讓李唐情不自禁地恍惚了一下,一時間連母親後頭說了些什麼都沒聽見去。

“李唐,媽說的話你聽見沒有?”

李唐猛然回過神來,“啊,什麼?”

“我說,你和郁青至少可以先當朋友接觸一下吧?”

這個要求李唐無法拒絕,點着頭說:“聽見了,yesmadam。”

車子經過一個加油站時,李唐停下車去加油。加完油他掏出錢包準備付款,卻看着手裏的錢包微微失神——那個錢包還是桑小桐送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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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年輕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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