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城
寫了一整天的作業,禹飛早已是頭暈眼花,然而更讓他崩潰的是,不管穆澤解釋了什麼,他都只能回以一個動作。
搖頭……
搖頭……
再搖頭……
聽不懂啊,親!
無力的躺在桌子上,看着穆澤的嘴開開合合,禹飛的內心是崩潰的。
從對方嘴裏跳出來的每一個字單拎出來他都認識,但全湊到一起就成了天書。一個字都理解不了了。
於是,等穆澤一口氣把題目全部都說完,再看向禹飛時,看見的就是對方生無可戀的表情。
“所以,你懂了嗎?”穆澤拿筆敲了敲桌子,示意禹飛集中精力。
“……沒。”禹飛弱弱的回答道。不僅沒懂,反而更加混淆了,連同前面好不容易自己弄懂的東西都變得如同霧裏看花般,看得不真切起來。
燈光下,穆澤垂下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般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禹飛看着對方一直敲擊着桌子的手指一頓,心裏立刻就變得無比緊張。
該不會要開罵了吧?
也怨不得禹飛這麼想,這道題穆澤已經來來回回的講解了三遍了,但他就是該死的不開竅,別說是穆澤要發火,禹飛自己都想給自己的榆木腦袋來幾下狠的,看能不能變聰明點。
但出乎禹飛的意料的是,穆澤並沒有罵他,而是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重新拿起了一張草稿紙,沖禹飛溫溫柔柔的笑了一下,毫無攻擊力的笑也笑得讓禹飛心驚膽戰。
“沒事,”穆澤溫和的說道,“我們還有第四種方法來解決這道題。”
禹飛:“……”
說實話,解題全程他就一個念頭:學神真是令他這種學渣仰望的存在。
仰望歸仰望,但結果,一個晚上,該解決的問題還是一件沒解決。
所以,等第二天禹飛跑去劉老夫人那裏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萎靡狀態,連看見了老夫人偷偷摸摸塞給他的巧克力,也沒什麼很高興的反應。
“怎麼了?是不是這幾天太累了?要不要我和穆家小子說說,幫你減點壓?”見禹飛臉色這般不好,劉老夫人急忙關切的問道。她雖然有三個孩子,但也只有老大前年結了婚,孫子孫女也是沒影的事,現在禹飛意外出現在她面前,對她來說,倒像是老天爺給她送來的孫子一樣,因此也免不得關心幾句,倒常常惹得老三吃味不提。
“沒有,不用了,他對我挺好的……”禹飛懨懨的回答道。雖然他昨天晚上表現得很差勁,但穆澤說他也是用心學了的,所以並不怪他。只是這態度卻更讓禹飛心裏壓了一塊大石頭,只覺得沉甸甸的,有點喘不過氣。
“不僅僅是穆澤,我的同學都對我太好了,還幫我做了筆記,但我自己不爭氣,東西老是記不下來……”說著說著,禹飛的眼圈就紅了,他只覺得自己是一塊扶不上牆的爛泥,白白浪費了人家的精力和一片好心。想起穆澤昨天晚上講課時偶爾露出來的疲態,禹飛就覺得自己簡直是罪無可恕。
“哎呦哎呦,別哭了。”劉老夫人心疼的拿紙巾給他擦眼淚,“你一哭啊,我也想哭了。你不是來逗我開心的嘛?別哭,笑一個看看?”她率先做了個鬼臉。長時間的病床生活讓她連經常做的鬼臉都做得稍微有點吃力,但還是成功的讓禹飛笑了出來。
“這就對了嘛。”見他不哭了,劉老夫人慈愛地摸了摸禹飛的腦袋,語重心長,“遇到什麼事都別急着哭,不要一位的怪別人也不要急着怪自己,要先學會去分析原因。”
“你覺得你為什麼學不好呢?”她循循誘導着,語氣非常溫和。
禹飛歪着頭想了想,這才有些遲疑的說道:“我覺得是我的原因,都是我基礎太差了,和他們的差距太大了……所以……”
“打住。”劉老夫人打斷了他的話,不悅的說道:“我不是說了嗎,不管什麼事情,不要一直怪自己。”
“可是……”事實確實是這樣啊。禹飛欲言又止。
大概是看出了禹飛想說的話,劉老夫人微微一笑,但也不直接說,反而扯到了另一件事上面,“你去把昨天晚上你做的題拿來,我來給你講解講解。”
她都這麼說了,禹飛也就乖乖的把書本拿來了,例題在書上,而中間夾着的草稿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跡則是穆澤寫的解析,每一道題都至少被對方寫出了三種解法,這樣的用心良苦倒是更襯得禹飛的愚笨不堪了。
“穆家小子還真是……”戴上老花眼鏡,劉老夫人拿着草稿紙一張一張的翻着,感嘆道:“寫得好啊,也難為他知道這麼多了。”每一種方法都是不同的思路,沒有紮實的基本功是根本做不到這一步的。
禹飛埋着頭,不敢出聲。
“但是,”劉老夫人話鋒一轉,“他的基礎太紮實了。”
“哎?”禹飛驚訝的抬起了頭,完全沒懂基礎太紮實是個什麼意思,按理來說應該是褒義,但配合劉老夫人的語氣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劉老夫人把草稿紙重新整理好,放到書裏頭,這才側頭柔聲向禹飛解釋道:“他基礎太紮實了,所以很多部分是跳過的。你大概就是在這方面吃虧了。”比起穆澤,禹飛的知識層面就像是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光是走路都夠他忙的了,怎麼能學着別人去跳舞呢。
跳的還都是些速度快的。
見禹飛還懵懵懂懂,劉老夫人乾脆抽了張草稿紙幫他解釋,“你看,這道題,去掉後面的步驟,一直到這一步為止,你能理解嗎?”
禹飛點了點頭,他到這裏還是能理解的,但到後面就開始暈了。
“後面這一步,他是這麼寫的,我幫你在中間加幾個式子……”劉老夫人另外抽了張草稿紙,比起穆澤行雲流水的字,她的字則是雋秀大方的,雖然比不得穆澤的大氣,但也不似那些小家碧玉,而是別有一番韻味在其中。
“我加了這幾個式子,繞到了穆澤之前寫的這一步,現在你看看,能看懂嗎?”在紙上寫下了幾行公式,劉老夫人把紙張遞給了禹飛,同時又把穆澤寫的給推了出去,好讓禹飛比對。
“好像……”禹飛仔細的看着,生怕錯過了其中的一點點小細節,過了半晌,他才驚喜的說了一聲:“原來是這樣!我懂了!”他放下紙,開心的看着劉老夫人,“奶奶,我懂了,好簡單啊,我居然一直沒往這方面去想,現在懂了。真的很簡單。”也難怪穆澤接過題目的時候一臉的詫異,遮都遮不住。
“所以我說了,問題不在你。”劉老夫人笑道,“你昨天中午就拿着書在我這裏看,認真得連他們叫你吃飯你都沒聽見,所以你怎麼可能有問題呢?”要是禹飛的基礎實在差勁,那也不能看書看得這麼入迷了,還三分鐘翻一頁,做基礎題也做得相當靈活。
“你基礎沒問題,穆家小子的基礎當然也沒什麼問題,那自然就只有你們之間的溝通有問題了。他基礎比你好,很多過程都已經是一加一等於二的常識了,根本不需要再寫到紙上,可是你不行,你雖然不是什麼都不懂,但要達到穆家小子那個程度還得下很長一段時間的苦功夫,所以在他看來是一加一等於二可以省略的步驟,卻是你做題必不可少的步驟,少了這些,你自然就沒辦法理解了。”
禹飛猛點頭。
“所以說,下次不要什麼都忘自己身上攬了。”劉老夫人看着禹飛,重新提了一次這個話題,“你能不忘記自己的責任是好事,但也不能把它看得太重了。看得太重的話,那責任就不是責任,而是壓在你背上的負擔了,遲早會把你壓垮的。”從今天的事情就可以看得出來,一般人就算是不懂也不會自責到禹飛那種程度,他還是把某些事情看得太重了些。
禹飛似懂非懂的乖乖點了點頭,“我聽奶奶的,下次不會再這麼怪自己笨,也不會這麼在題目上鑽牛角尖了。”
說到底,還是沒聽懂。劉老夫人無奈的笑了笑,有些話就算是點破了,不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總該讓他自己去摔幾跤,才能明白該懂的那些道理。
在老夫人的挽留下,禹飛乾脆就沒回房間,一直在劉老夫人的病房裏寫作業。
劉老夫人是個很好的老師,一些知識,哪怕她沒怎麼接觸過,但看見答案,對着書本,也能猜個七七八八,禹飛並不笨,一些東西一點就透了,還能舉一反三,因此寫起作業來更是如魚得水,進度比昨天他自己摸索快了一倍不止。
不僅僅是寫作業,禹飛還和老夫人聊了天。
此時已經接近十點了,禹飛也收拾好了東西,坐在床邊聽老夫人回憶往事。
“說來,我和你差不多,上高中那會兒,都是基礎很差的學生。”
“真的嗎?”禹飛瞪大了眼睛,老夫人那麼聰明,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啊。
劉老夫人微微一笑:“我當時因為很多原因,輟學了兩年,很多東西都不記得了,所以再回學校的時候,什麼都不清楚。還拿了兩次倒數第一。在我們學校,女生拿倒數第一真的很少見,我還比他們大了那麼多,所以真的很丟臉,也不甘心。”她原來就自尊心強,初中從來沒跌過前十,沒想到上了高中落差會這麼大,頂着一群比她小的孩子的異樣的目光,她真是恨不得拿根繩子弔死算了。
“那後來呢?”禹飛忍不住問道,“您自己調節過來了嗎?”
老夫人一下就噴笑出聲:“怎麼可能。我那個時候,脾氣和你差不多,自怨自艾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自己調節。”禹飛還好,沒誰怪他。她父母當時砸鍋賣鐵,滿懷希望的送女兒上學,結果得到這種消息,雖然沒把她往死里揍,但冷言冷語也是少不了的,其他人也總是拐歪抹角的提這件事,一時間她只覺得大家都對她指指點點,差點就崩潰了。
“那後來呢?”禹飛托着腮,很認真的問道,“誰幫了忙嗎?”
“對呀。”這麼多年過去了,提到這個,老夫人還是忍不住微笑,“在那個最困難的時候,是我的先生幫了我。”
所以這其實是個愛情故事?禹飛驚訝極了,連嘴都忘記合攏了。
“他比我小兩歲,是我們班成績最好的學生,不僅僅是班長,同時也是我的鄰居。”想起這個,老夫人還是忍不住微笑,笑容美好得就像她旁邊擺放着的花朵一樣,漂亮極了,“當時聽到成績我本來就不高興,結果他還總是在旁邊嘴欠,我還因為這個沖他發了幾次脾氣。”其實把心裏的火發出來之後,她也舒服多了。而且後來仔細想想,那傢伙嘴欠也只是在兩人獨處的時候,一旦到了外面,他是無條件維護她的。
“等我又考了一次倒數第一之後,原來還安慰我的老師這回也沒話說了,同學也都不和我玩了,當時真是和天塌下來沒兩樣。”以前和現在不同,大家都只和成績好的玩在一起,因為成績不好的總是會被其他家長說是混混,學壞了的人,總之沒什麼好話,就像是個傳染體,誰都不願意靠近。
“那個時候,也就他肯和我一起走了。”每次都在巷子口不遠處那第三個拐角路口那裏一臉不耐煩的等她,她當時還生他的氣,後來才知道,他是提前了半個小時出的門,大冬天的在外頭傻乎乎的凍着,為的就是能和她一起上學。
這些他都從來沒有告訴過她,還是她和他在一起之後,他的母親說起他高中的生活時,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的。
“我考了這麼點當然很失望,所以只好加倍的用功讀書。有一天,我從書裏頭找到了一張別人夾帶在裏頭的草稿紙,裏面寫的題目,就是我不會的那些。”
“所以,您就發現是您的先生了嗎?”
劉老夫人笑着搖了搖頭:“怎麼可能,他很謹慎,連寫上去的東西都是用的其他字體,也不知道他怎麼寫的,我愣是沒認出來。”
只是在當時,不管是誰寫的,都像是一縷陽光,足夠讓墜入深淵的劉老夫人驚喜了。
如果說第一天的草稿紙是個意外,或者只是別人心血來潮的產物,那麼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他們高中畢業,他就愣是那麼一聲不響的給她送了整整三年的草稿紙。期間她不是沒有過懷疑,但總被他用其他借口給搪塞了過去,而她懷疑的其他對象,自然也被一直在暗處觀察的他用各種方法給淘汰掉了。
“我們一起考的高考,等高考一結束,他就突然對我表白了,這還真把我給嚇了一跳。後來才知道,他是知道我們報的學校不在一起,怕我被其他人拐走,所以才這麼早告白的。”說到這裏,劉老夫人捂着嘴直笑,“他根本不知道,他其實不用擔心這一點的。”三年來哪怕她嚴防死守也會出現在課本里的草稿紙,也就只有一直待在她身邊的他能做到了,就算再怎麼搪塞,也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不留的。
“我故意誆他,說我喜歡的是那個默默給我寫了三年草稿紙的人,哪怕我不知道他是誰。結果他一聽,拿起筆就在草稿紙上刷刷刷的寫下了幾行公式,正好和那些紙條上的字跡對上了。”憋了三年,一直到最後,才肯說出實情。寫完公式,假裝瀟洒的把本子丟給她的時候,他稍微有些尷尬的側過了臉,但耳朵都已經是火紅火紅的一片了。
“然後他就假裝兇狠的瞪着我,問我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私底下手和腳都一直在抖,都抖成一片了。”劉老夫人說起這些的時候,還帶着那麼點笑意在裏頭。
“真是個傻子……”
她怎麼可能不答應呢?一直以來陪伴她,支持她,和她度過最黑暗的那段時光的人,都是他啊。
“他都不知道,我找了個非常漂亮的盒子,把那些草稿紙全部收起來了,一張也沒落下。”就是到現在還經常背着他翻看。他為人素來驕傲,要是知道東西還在她那裏,估計心裏歡喜,面上還得氣急敗壞的跳一次腳吧。
劉老夫人把頭轉向禹飛,溫柔的說道:“你不是問我為什麼這麼熟悉高中內容嗎?因為我腦海里永遠都保留着那個時候的記憶,不僅僅是公式,還有每次收到紙條時那種雀躍的心情。”也不僅僅是雀躍,還有感激,以及暗地裏生長着的那份美好情愫。
聽了這麼一個故事,禹飛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能笨拙地拍了拍手,表示喜歡。
這動作落旁人眼裏其實是有些敷衍的。
禹飛還懵懵懂懂,不知情愛,但也因為父母失敗的婚姻而對這種美好的感情更加的心存嚮往,此時聽了劉老夫人和劉老先生之間的故事,禹飛是心潮澎湃的,但又不知道如何表達出來。
好在他眼底的真誠騙不了人,劉老夫人也就沒有計較他有些失禮的舉動。
“對了,”見禹飛要走,劉老夫人想起了什麼又叫住了他,“你去和穆家那小子好好說說,讓他寫詳細一點的步驟給你,不要總是跳步驟。你就是關鍵的那幾步沒寫明白不懂而已。”既然學生不是不努力,那麼作為老師,要教就得好好教。
“……好。”迎着劉老夫人的視線,禹飛有些壓力的應了個好,他其實不覺得自己能這麼理直氣壯的和穆澤說話的,畢竟穆澤也沒什麼義務非得教他。
劉老夫人看他那樣就不放心,少不得又重新提了一遍,“你記得好好的和他說說。”
“嗯嗯嗯……”禹飛胡亂的點着頭。
因為怕老夫人再說,他帶着他的東西,逃難似的逃出了劉老夫人的病房,等到了自己病房的門口時,禹飛突然發現裏頭亮着燈。
醫院自然不可能有什麼入室搶劫的小偷,所以唯一的可能也就只有穆澤回來了。
禹飛不知道怎麼了,手心突然就出了點汗。
“那個……”他小心翼翼的從病房門后探出一個腦袋,等穆澤望過來的時候,他才討好的笑了笑,“我回來晚了,對不起。”
“沒事,我也只是剛回來。”穆澤坐在書桌面前,正拿着只筆在寫些什麼,見禹飛進來也只是略抬了抬頭,把正在寫的東西給不動聲色的遮過去了。
“今天學得怎麼樣?有不懂的地方嗎?”
“有一點,但是不多,我今天還超額完成任務了!”禹飛把書本往桌子上一放,自己翻給穆澤看,“你看,我還寫到這裏了。”比規定任務多完成了好幾頁。
穆澤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昨天你不會的內容呢?”
“就,就,就,就今天搞懂了唄……”禹飛一聽對方提到自己最害怕被對方知道的事情,差點沒繃住,說得是吞吞吐吐的。
穆澤高深莫測的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禹飛是怎麼弄懂的,反倒問起了其他問題,“你今天的內容呢?有哪些不懂的。”
“哦,這裏……這裏……這裏……還有這裏……”禹飛一下子點出了四五個地方。
穆澤點了點頭,就在禹飛想坐下聽他講課時,突然來了一句:“好了,我知道了,今天早點睡吧,明天我們再討論這些地方好了。”
禹飛立馬就把眼睛瞪得滾圓。
穆澤該不會是生氣自己在他那裏死活不開竅,一到劉老夫人那裏去就開竅了吧。
會不會覺得自己在和他作對啊。
“穆澤……”禹飛不安的叫了一聲。
“嗯?”穆澤收拾着桌子上的東西,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
“我今天看了你寫的方法,然後懂了很多。”這句是大實話。被劉老夫人點醒之後,禹飛就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脈,立馬就看懂了穆澤的方法,一下子就知道題目該如何去做了。
穆澤手一頓,然後低聲笑了起來:“我知道。”
他知道?他知道什麼?
懷着這樣的一個問題,禹飛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
等他睡過去沒一會,睡着地上的穆澤突然睜眼醒來了。
他用手機當手電筒,走到了書桌面前,打開了書桌上頭的那一盞小燈。整個過程都沒什麼聲響,那頭,禹飛還睡得香甜。
翻開禹飛的書本,穆澤找到了之前對方說不懂的地方。他看了看題目,抽出一張草稿紙刷刷刷的寫了起來……
第二天早上,禹飛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穆澤站在他的床前,已經收拾好了。
“我要去上學了,今天晚上再見。”
“嗯……好……今天晚上再見。”禹飛還沒完全清醒,手隨意的招了招就放下了,似乎又有要入夢鄉的趨勢。
穆澤好笑地揚了揚眉,把手裏甜美的巧克力塞進了禹飛嘴裏。
“這次我真走了……”他彎腰在禹飛耳邊說道,低沉的嗓音混在炙熱的呼吸裏頭,噴在了禹飛的耳畔,“再見。”
隨後傳來了些許腳步聲和房門輕輕打開又輕輕關上的聲音,穆澤出門了。
等他一走,禹飛才慢慢的睜開眼睛,又在喪心病狂的鬧鐘聲中起床,刷牙洗臉。
當他走到書桌前,隨意的拿起一本書時,一張紙從書里掉了下來,禹飛急忙撿起,發現那道題正是他昨天不會做的題目。
不同於穆澤之前的做法,這張紙上的解題步驟相當詳細,甚至有一些禹飛都會省略不寫的步驟都被人工工整整的寫在了紙上,詳細得不得了。旁邊一些比較難的公式還附帶頁碼,方便禹飛到書里去尋找答案。
這是穆澤能夠做到的最好了。
禹飛幾乎可以猜到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
一定是穆澤在病房裏找不到自己,就想跑到劉老夫人那來,接自己回去。沒想到,意外的被他聽到了那些話。
他清楚自己不會提這種要求,也怕改變講課風格自己會察覺,從而更加的不好意思,這才偷偷摸摸的在紙上寫下這些詳細的解題步驟的吧。
眼前的紙張,禹飛看了很久很久,突然就笑出了聲。
看來,和劉老夫人一樣,他也要找個盒子好好保管這些草稿紙了。
因為……
哪怕再怎麼微不足道,都是對方熾熱的心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