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整個德育中學的人都知道,禹飛是個無可救藥的學渣。此人從初中開始就穩坐倒數第一的寶座,平日裏更是交白卷交到手軟。要不是中考前他父母找了個好家教挽救了一下他那不可救藥的成績,勉勉強強提高到了最低分數線,緊接着又求爹爹告奶奶的找盡了一切能找的關係,他是不可能重新進這所私立重點學校的。
不過進了高中也沒什麼不同,禹飛也沒像小說里寫的那樣來個浪子回頭,幡然醒悟,作風還是和初中一樣,遲到早退樣樣不缺,考試也沒給老師一點面子,要麼就不來,要麼就睡三十分鐘再交個白捲走人,害得他們班的班主任不得不跑去找校領導協商,讓禹飛的分數不計入班級總成績,不然,她的獎金都要被扣光了。
德育中學裏的大部分人都是憑着自己優異的成績從初中部直升上來的,所以提起禹飛這個德育中的名人,大部分人的態度都帶了那麼點鄙夷,但也沒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他壞話,原因很簡單,禹飛性子火爆,初中時和同學發生口角打架鬥毆那是常有的事,到了高中,雖然表面上看着沉穩了不少,也沒見他和誰打過架了,但脾氣還在那裏擺着呢,欺負普通學生的傳聞也不見少,所以也沒誰那麼不長眼的去撩他,大家都抱着避而遠之的態度。惹不起總能躲得起。因此,在不知不覺間,禹飛身邊幾乎成了一個真空地帶,除了那些和他差不多狀態的小混混有時會跑來找他,大部分時間他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好在他平日裏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睡覺逃課玩手機上,倒也沒覺得有多孤單。
這天,老師又在利用晚自習講課,玩不成手機又逃不了課的禹飛很光棍地選擇了睡覺。等到他補完第三次睡眠,總算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的時候,班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前排的兩個女生還坐在那裏,小聲而快速地在說著什麼,其中一個還在不停的翻書包,明顯遇上什麼麻煩事了。
“你們在幹嘛?”他坐在後面靜靜的看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道。
教室角落那邊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兩個女生一大跳,待回頭看清楚問話的人是誰之後,她們就更加不自在了,你推我我推你的,朝着對方擠眉弄眼,但就是不說話。
禹飛挑了挑眉,只覺得她們兩個有點莫名其妙。這本來只是個習慣性的動作,奈何他凶名傳遍太廣,長相也和溫柔善良之類的詞掛不上邊,所以這表情一露出來就差沒讓兩個不熟悉他又天天聽他事迹的女生抱着一起尖叫了。
“那個……我在找東西……”見角落裏的‘危險分子’有些不耐煩,手裏拿着書包的韋凝第一個反應過來,但是因為害怕,她的回答聲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坐後頭的禹飛哪怕是聽力再怎麼好沒聽怎麼清楚是怎麼回事,眉頭因為疑惑而皺得更深了。
他的面部表情一變,前面兩個女生的面部表情也跟着變化,臉都嚇得青白不說,韋凝抓着書包的手指更是因為用力過猛而變成了慘白一片。兩個女生跟個木頭人似的站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因為不敢直視禹飛,就低頭望着地板,眼觀鼻鼻觀心,心裏更是恨不得立馬把自己縮小几百倍,變成不起眼的灰塵縮到最不顯眼的角落裏,千萬別讓這傢伙惦記。
視力良好的禹飛看見她們戰戰兢兢的模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有這麼可怕嗎?
“那個,我們可以走了嗎?”三人這麼相對着靜默了一會兒,韋凝壯着膽子舉了舉自己的手,態度小心翼翼得跟軍訓時面對嚴厲的教官一樣,末了,她又在後頭補了一句敬語,“請問。”
被兩個女生的態度弄得無語極了的禹飛終於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隨意地甩了甩手說道:“走吧走吧,我什麼時候攔着你們了?”
肯定句後面的問題直接被兩女生給無視掉了。話剛落音,她們就頭也不回地飛奔出了教室,速度讓禹飛這個運動健將都有些汗顏。
“我有那麼可怕嗎?”禹飛有些不解地撓了撓頭,小聲的自言自語道。現在教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了,日光燈的光線照在黑板上,給淺綠色的黑板打上了一層層或淺或深的陰影,反襯得上面那些五顏六色的粉筆字更加清晰了。
不過禹飛倒沒什麼欣賞老師書法的意思,只是看着值日生那一欄大寫的韋凝,摸了摸下巴,說道:“我現在跑出去找她讓她幹完正事還來得及嗎?”
雖然不知道他在問誰,但明顯是來不及了。
靜默着看了黑板一分鐘,禹飛終於認命的從教室最後頭穿過層層障礙順利到達教室最前端的講台,拿起了黑板刷。
我真倒霉……帶着這麼點忿忿不平的想法,他拿袖子捂住口鼻,開始瘋狂地擦起了黑板。
兩分鐘后,禹飛抬頭看了看殘留了些許擦不掉的粉筆痕迹的黑板,再看了看髒兮兮的講台,悠悠的吐了口氣,認命的拿起講台里的抹布去打濕了。
又過了三分鐘……
“算我倒霉……”看着被粉筆灰染白的地板,禹飛扶着額,右手自動伸向了角落裏的掃把……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半個小時已經過去了,禹飛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擺放好了角落裏的衛生工具。此時已經九點半接近十點了。禹飛聽到了大樓下的的鐵門被拉開的聲音,不用想,肯定是學校的老師上來檢查了。
“趕緊的。”背上書包,關好燈,關好門,禹飛弓着腰在漆黑的走廊上行走着,從對面上來的老師一直拿着手電筒在照這邊,他可不能讓他們發現了,不然那群老古董肯定以為他在做什麼壞事。這樣想着,禹飛的腰彎得更厲害了。
“哎,那位同學,你在這裏幹什麼?你知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啊?學生就應該早早的回家……”檢查人之一趙老頭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樓道的教室那邊,禹飛記得那裏貌似是三班的地,這麼晚了還有誰敢冒着被趙老頭吼的危險待在學校啊?禹飛對這位仁兄表示由衷的敬佩,要知道這位仁兄一個解釋不清明天就得到政教處去做檢討了,當然,有了解釋貌似也沒什麼用……他腦子裏這麼亂糟糟的想着,身體卻沒停,不一會兒就挪到了樓道,正好是趙老頭待的地。說起來,都這麼久了,這老頭的聲音還是那麼中氣十足,震得人耳朵發疼。不過吐槽歸吐槽,禹飛可不欲耽擱這點功夫,趁着兩個老師都在三班的教室和人耗着,更是抓緊了時間下樓,他還沒下多少台階呢,趙老頭就罵得累了,暫時沒了聲音,估計在肚子裏策劃着下一次更加猛烈的炮火。
就在此時,一個清冷的聲音見縫插針的穿了進來。
“我寫作業寫累了就在這裏休息一下。”
卧槽!聽到這句,禹飛差點沒滑倒在地。
他還是頭一次見到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比自己還要厚臉皮。
禹飛在心裏默默的為那位仁兄點了個贊,順便點了支蠟。
要說這趙老頭的脾氣,估計沒人比禹飛更清楚了。他從初中開始就沒少和這位老師鬥智斗勇,斗得久了,什麼都摸得門兒清。趙老頭的怒火一般集中在第一次開罵和第二次開罵上,尤其是中間的停歇點,火氣會竄到最大值,什麼好話壞話都往外跑。等他罵完兩次了,見你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可憐,那點點理智便又回來了,這種時候你再低眉順眼的做個形式上的檢討,他十有□□會放你走。當然,這招現在對禹飛來說是沒什麼用了。用趙老頭前不久的話來說,禹飛就是那黑碳,他趙老頭就是那氧氣。本來按理來說碳在氧氣里燒起來了沒多久就變成無害的二氧化碳了,什麼問題都沒有。可禹飛這小子黑心眼太多,根本不是他這點氧氣能治好的,所以變來變去反倒變成了一氧化碳,無可救藥得很。
這點禹飛不能苟同,他好歹也憑着自己的真本事從初中考到高中來了,這麼簡單的一個化學公式怎麼可能唬住他,於是清了清嗓子,禹飛拋出了另一個觀點:“怎麼都是我的錯呢,明明是您那氧氣不夠啊,人家一氧化碳加點氧氣燒燒都能重新變成二氧化碳,哪裏無可救藥了。”
這話差點沒把趙老頭給噎個半死。
不過就算禹飛這種和趙老頭鬥了三年的老油條敢開那麼幾句玩笑,那也還是在趙老頭髮完第二次火之後,現下聽三班的這位傻子同志一開口,禹飛也難免在心裏嘀咕着‘江山代有才人出’‘一山更比一山高’之類的話,沒想到這年頭還有比他更大膽的。
果然,趙老頭的聲音幽幽的傳來,“你名字叫什麼?哪個班的?學號多少?”
雖然中間那句哪個班的問得很沒水準,但禹飛心裏清楚,這是要上報學校進行嚴肅處理了。他心裏再次為這位大俠點了一排蠟。
“穆澤,三班的,學號是……”隨着禹飛到達最後一個台階,穆澤的聲音已經模糊不清了。眼前就是那扇大鐵門,按理來說禹飛應該快到回去才對,但他神差鬼使的停下了腳步。
穆澤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啊?
難道以前一起打過群架?
還沒等禹飛想明白,趙老頭那嚇死人不償命的大嗓門就又響起來了:“穆澤?你就是那個以第一的好成績考上我們學校的穆澤?”
禹飛險些再次摔倒。
怪不得名字這麼熟悉,初中的時候每個月月考結束都要聽老師念叨一遍能不熟悉嗎?
不知道那邊又說了點什麼,趙老頭的聲音越來越親切了,如同春天般溫暖:“唉,你這孩子,在哪裏學不是學啊,學校讓我們來巡邏就是因為擔心你們晚上放學學習功課學到忘了時間錯過了末班公交車,而且太晚了也不安全,下次可別這麼做了。”
wtf?!你特么上次還死命揪着我耳朵吼着什麼學校派你們來巡邏就是為了抓我這種不聽話的小崽子來殺雞儆猴的,這次怎麼就換了個說法!!!
禹飛捂着開始隱隱作痛的耳朵,覺得自己的膝蓋中了一箭。
不管禹飛心裏頭是怎麼誹謗的,那邊的氣氛卻是其樂融融,被禹飛叫做趙老頭的趙寶剛笑得連臉上的褶子都擠做一堆了,旁邊一直負責打醬油的付老師也湊趣了一句:“才高一就這麼努力,以後不知道是上q大還是b大了。”趙寶剛聽了更是不住地拍打着穆澤的肩:“好好好,好好學習!我瞧你這樣子我就知道,你以後肯定是國家棟樑啊!”
底下經常被趙寶剛用相似句式罵做蛀蟲的禹飛:“……”
算了,待在這裏只有被虐的份,他還是快點回家吧==晚了保安又要開始登記出入名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