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 1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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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安鎮是京畿地區第一名鎮,想當年前朝江山破碎的時候,高祖便是在這裏扯了旗杆抵禦強虜,打下了大陳的一片江山。所以,別看這裏不顯山不露水,說不準隨便撞到一個人便是當年和高祖一起打江山的功臣後代。
寧珞一行人到了秦家的福隆錢莊前,有小廝進去稟告,沒過片刻便有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從裏面快步走了出來,正是寧珞的表兄秦亦瀚,秦亦瀚生得眉清目秀,眼尾微微上挑,帶着一股江南文人的風流之意,憑那容貌,誰也想不到他會是江南首富之子。
“珞妹妹,你怎麼來了?”秦亦瀚顯然十分吃驚,他年少時曾在寧府住過幾個月,對老夫人的態度感同身受,所以除了日常的信件往來,幾乎從不上門叨擾。
寧珞定定地看着他,外祖家的親戚中,她最熟悉的便是這位表兄,小的時候她還不懂大人之間的紛爭,幾個親近的同輩之間,寧珩總愛逗她,只有秦亦瀚溫柔可親,有求必應。
“翰哥哥,”她像從前一樣叫道,心裏愧疚萬分,“你到了這裏也不讓人送封信過來,我……我們都很想你。”
秦亦瀚心頭一暖,這些年來和寧國公府聯繫日漸稀少,每逢中秋和春節,祖父和父親想起遠在千里之外的姑姑和表妹,總要鬱鬱寡歡一陣,後悔當初讓姑姑嫁得那麼遠。他也一直懷念那個冰雪聰穎、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只可惜小女娃長大后越來越疏遠,成了高山上的一朵雪蓮,只能遠遠地觀賞,再也不能親近了。
“我……我這裏忙,”他歉然道,“正想着等忙過了之後去府上拜見姑姑和姑父。”
寧珞巧笑倩然:“我知道,你心裏惦記我們,這不我順路經過,先來瞧瞧你,還有事情想要請教翰哥哥。”
秦亦瀚怔了一下,正色道:“有什麼事珞妹妹儘管開口,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離開隆安鎮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了,馬車一顛一顛的,寧珞靠在榻上,此行又解決了一件大事,她快活得很。
秦亦瀚聽到她懷疑秦湘蘭在外面的管事有監守自盜的可能,立刻條理分明地替她想好了幾個步驟。
先從秦家調兩個賬房過來,幫着徹查賬目,一旦查清屬實,立刻封存賬目,報官法辦,至於後續,秦家會立刻派人過來協助,不必擔心。
“我娘和我名下好些產業,會不會提前被他們得知,銷毀了賬目,讓你無從查起?”
“你當秦家這麼多年的家產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放心,就算有一百兩銀子的出入,秦家賬房那雙毒眼也能看出端倪,你別操這份心了,若是有這種刁奴,儘管交給我就是了。”秦亦瀚胸有成竹。
表兄還是像從前一樣有求必應,絲毫沒有因為這些年的冷落心懷芥蒂。
這一輩子,大家都會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讓那些挑唆和偏見都見鬼去吧。
回到寧府,寧珞先去見了秦湘蘭。秦湘蘭剛好小憩起來,她的身體並不好,早年生下寧珩后一直未能有孕,老夫人以子嗣單薄為由,明裡暗裏讓寧臻川納妾,寧臻川事母至孝,唯有這件事情一直沒有鬆口,幾年後秦湘蘭又生下了寧珞,子女雙全,總算讓老夫人消停了幾年。
卧房裏放着一個繡花綳架,秦湘蘭長在絲綢之鄉,擅長女紅,每逢季節交替,都要親手替寧臻川做幾件衣服。
“娘,你怎麼又繡花了,這些事情就讓下人來做就是,”寧珞有點不樂意了,“你歇着,咳嗽好些了沒?”
“已經好了,”秦湘蘭拉着她的手柔聲道,“你們都各有各的事情,我一個人閑着也是閑着。來,讓娘瞧瞧你的傷口。”
傷口結的痂已經掉了,就是還有些癢,寧珞總忍不住要去抓。
母女倆坐在一起聊了幾句,寧珞佯作不經意地問:“娘,錢嬤嬤你知道嗎?就是祖母跟前伺候的看上去挺和氣的那個。”
秦湘蘭點了點頭:“這是是她陪你去的?”
“是,她是不是……”寧珞欲言又止。
秦湘蘭詫異地道:“怎麼?她對你說三道四了?”
“那她倒也不敢,我只是覺得,她和從前有點不一樣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寧珞委婉地道。
秦湘蘭皺着眉頭仔細回想了片刻:“難道說……過年前因為那紅包的事情,她心裏還在記恨着了?”
按照慣例,過年主人都是要給下人紅包的,秦湘蘭給老夫人拜年的時候,也封了好幾個紅包,只是給錢嬤嬤的時候拿錯了,給了個小的,當時沒發現,等回到自己的院子裏發完紅包才發現不對,她也不知道誰給錯了,只好將錯就錯,哪知道錢嬤嬤回去和童嬤嬤對了對,當即發現不對,和底下的人含沙射影地說了幾句,第二天就傳到了秦湘蘭的耳朵里,秦湘蘭心裏氣悶,卻也不願得罪老夫人跟前的人,暗中讓人重新封了一個給她,這件事才算是過去了。
原來根結在這裏。
寧珞心中雪亮,祖母原本就不喜母親,這老奴再在其中挑唆攛掇,事情才會弄到最後那種不可收拾的地步。她不願母親擔憂,微笑着道:“原來是這等小事,我明白了,娘,這事你別操心了,我會處理好的。”
母女倆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笑聲,二嬸娘過來了。
“呦,這可正好了,珞兒也在,”二嬸娘滿面笑容,一把拉着寧珞的手拍了拍,“在別院養了兩日,珞兒越發水靈了。”
二嬸娘姓成,是京城裏一個五品小官之女,門第不高,二爺納了兩房小妾,娘家又偏生一堆兄弟姐妹,時常要來打秋風,寧成氏便時不時地捉襟見肘、焦頭爛額。秦湘蘭出手大方,偶爾便不着痕迹地幫襯一二,再加上兩人都不被老夫人所喜,頗有點同病相憐,平日裏倒也能說上兩句話。
上次寧珞摔下馬車后,寧成氏憋了一陣沒現身,今日不知怎的又想起來串門。
寧珞見了禮:“二嬸娘過獎了,七姐姐還好嗎?”
寧成氏的眼中閃過一絲憂色:“她成天把自己關在屋裏,想些什麼也不和我說,可愁死我了。”
“七姐姐愛多想,我得空了便去看她,”寧珞輕嘆了一聲,“二嬸娘,你平日裏也多勸勸她,讓她寬寬心,祖母也是愛之深責之切。”
寧成氏慌忙道:“那是,萱兒明白的,她祖母教訓的對。”
秦湘蘭看着寧珞後腦處的傷口,眉頭輕皺:“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後患,珞兒,要是有什麼頭疼腦熱的,萬萬不能忍着,要告訴我們。”
寧成氏的眼神滯了滯,小心翼翼地道:“弟妹擔心的是,這京城我熟,同濟堂有個神醫我認識,改日請他過來替珞兒把個脈。”
“二嬸娘客氣了,”寧珞淺笑着道,“不必麻煩,我已經好了。”
“一點也不麻煩,也是我家萱兒不小心,應當的,”寧成氏熱忱地道,“那個神醫的二表姐是我大伯的堂妹,他娶了前面衚衕一個衙門主簿的女兒,這門親事就是我那表姨的妯娌撮合的。”
寧珞聽着這七彎八繞的關係暈了暈。
“說起我那表姨的妯娌,她可是這京城數一數二的媒婆,好幾個王府千金的媒都是她保的,”寧成氏的語氣略帶得意,“弟妹你知道嗎?那個御史王夫人家的二閨女為什麼總是這個不行那個不要的?”
“為什麼?”秦湘蘭不太在意地應了一聲。
“她心裏有人了,”寧成氏壓低了聲音道,“還託辭說是想去道觀清修兩年積福。”
寧成氏一說起八卦就眉飛色舞,她在京城土生土長,親戚也多,好些秘辛也都略知一二,平日裏總喜歡拉着秦湘蘭扯東扯西。
寧珞聽了心中頓時一動:“二嬸娘的消息好生靈通。”
寧成氏矜持地笑了笑:“旁人說著,我就那麼一聽。”
“我前日去了太清觀,見到了一位女道長,還很年輕水靈呢,看上去和小姑姑一般大,真是奇怪,怎麼就出了家呢?”寧珞不動聲色地問道。
寧成氏想了想,恍然大悟:“那是安國公家的那位吧?原本都以為她只是去清修幾年,哪知道這一去就回不來了,安國公家的老夫人都哭了好幾回了,說是這孫女兒不還俗嫁人,她死都不閉眼。”
“我看她仙風道骨,定是道心堅硬,安國公老夫人可能要失望了。”寧珞饒有興趣地道。
“那可不見得,”寧成氏壓低聲音道,“我聽我那表姨的妯娌說,京城的媒婆暗中都得了信了,要是她們能保成了媒,安國公府里出這個數。”
她伸出了五個手指在寧珞面前晃了晃。
“五百兩?”寧珞猜道。
“五千兩。”寧成氏的眼中露出羨慕之色。
的確大手筆,這五千兩能讓一個中戶人家不愁吃喝過上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