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病故重生(上)
病故重生
“岳女士,很抱歉,你這樣的情況,發現的已經晚了,如果能早點發現,通過化療和藥物,再不然手術的話,應該還是有機會的,可惜的是,發現的太晚了……”
兩個月前醫生的話已經在自己的耳邊縈繞,岳秋荷從當初的震驚到現在的淡然,期間到底經歷了多少,也唯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最後,兒子文豪和閨女思甜還算是孝順,所以將她這個無用處的老不死的送到了醫院裏。
可是醫院的費用也太高了些,每天的住院費,藥費這些下來基本上就要兩百多,她想想都替兒子和閨女覺得心疼。
可兒子雖然是個懦弱不中用的,到底還是有幾分孝順之意的,他執拗起來,岳秋荷這個當媽的也沒法子說通。
至於閨女思甜,沒正經工作,成天這裏找點兒零工,那兒找點零工的,不過是能養活她自己個兒罷了,外孫子如今正是花錢的時候,岳秋荷想想自己的醫療費,只覺得沉重。
她也不是沒丈夫的人,可是丈夫司國忠可不會給她錢花,又有那個小狐狸精攛掇着,自己又不是沒手沒腳,靠着自己的本事養活自己,不給兒女添麻煩就好了。
可誰知,竟然得了這麼個病症呢。
這都是年輕時候落下的病!
岳秋荷想想自己那個時候女兒剛出生沒多久,司家分家,自己一家四口人連帶着婆婆被大伯給分了出來,可到底,到手的只有幾畝薄田,只有一個窯洞,一家五口人怎麼擠得下?
所以自己剛剛出了月子,性子要強的自己可不知道什麼叫保養,只覺得自己的日子過的不如人,這怎麼能成?
找了隊長批了塊兒宅基地,又找人借了五塊錢,找了婆家,娘家的幾個青壯,開始折騰院子,收拾房子。
司國忠那個時候還不是什麼大老闆呢,不過是縣澱粉廠的質檢主任,一個月家來一次。
說的是讓婆婆幫忙看著兒子和閨女,可婆婆那個性子,哪裏會將思甜放在心上?
她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出去蓋房,一個女人當成男人使的,到了中午,還要給這些人管飯,畢竟不是婆家的親房,便是娘家的兄弟,侄兒的,又是甘願來幫忙的,自己哪裏好虧待的?
蓋房子的木頭是早年自己種的樹,現在直接找了莊裏人換的,至於青瓦和紅磚,門窗,當然是賒賬的,司國忠一個月的工資三十五錢,除開吃喝,每月能拿十五塊錢回來,給了婆婆十塊,自己五塊。
靠着這個,自己再慢慢還唄。
那個時候的她,一點兒也不怕這些的。
可惜的是,新房蓋好了,曬了兩月之後也搬進去了,可自己卻是落了個胃病,忙的沒時間吃飯,又要奶孩子,她只能就着涼水啃干餅子,這樣要是身子能抗住,那才怪呢。
自從蓋了這院子開始,自己的胃就一直沒有好過,到了後來,即便是條件好了,司國忠帶着一家子老小進了縣城了,自己也是去看了不少的大夫,然而都沒有什麼起色。
那幾年自己和司國忠也算是過的蜜裏調油,聽說羊肉養胃,司國忠專門託了人,從外地買了肉質鮮嫩的小羔羊,成天地便是清燉羊肉,一家子人吃肉,所有的湯都是她的。
偏生自己就是個古怪人,聞不得一點的腥膻味兒,每次喝上半碗兒羊湯差不多就是極限了。
可是這樣的好日子也沒有幾年,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司國忠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做的大了,家裏又是買樓,又是置院子的。甚至隱隱地有傳聞,司國忠是縣城首富,第一個買了一萬多的大哥大,第一個買了桑塔納的小轎車。
總之,那個時候和自己交好的幾個朋友都告誡自己,看好了司國忠,可別讓那個不開眼的小妖精把司國忠給撬走了。
可自己那個時候是怎麼說的呢?
兩個孩子都生了,自己也替他孝敬了老娘,他只要不是喪了良心,就不會做出那樣豬狗不如的事情來的。
可惜啊,人這話永遠都不能說的太滿,打臉的事情隨後就來。
消停日子沒過上兩年,她無意中竟然撞破了司國忠的醜事!
原來他在外面已經養了個小的,而且還給小妖精買了樓,縣城裏頭最貴的地段兒給買了房子。
自己曾經想着給老頭老娘買個平米小的,將老頭老娘接到縣城來,可終究太貴,沒捨得,可誰知,司國忠竟然給那小、婊、子買了一百多平的!
氣的心肝肺疼的岳秋荷自然是不肯罷休的。
那個時候婆婆通情達理,站在了自己這一邊,罵了司國忠這個不要臉的個狗血淋頭,因為這事兒,岳秋荷感激婆婆一輩子,哪怕是後來自己和司國忠徹底地鬧翻了,可是她和婆婆之間也是有往來的。
不過後來的事情她就懶得說了,自己和司國忠徹底地鬧翻,事情敗露了,這個不要臉的竟然一點兒麵皮都不顧,公然地和那個小妖精招搖過市了。
岳秋荷自覺自己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所以帶着人上了小妖精的家門上鬧了一場,將她家門上潑上了狗屎,有這樣不檢點的女兒,成天想着勾男人,想來也不算是什麼正經的家庭。
可惜的是,那家的老爺子倒是個剛硬的,對於女兒做下的醜事兒一概不知,自己這麼一鬧,竟然生生地氣死了。
畢竟老爺子一條人命的,岳秋荷也是略略地帶着幾分心虛的。
不過復又想想,自己雖然有錯,可畢竟是他的女兒錯在先,總不能全怪了自己吧?
岳秋荷復又理直氣壯起來,往日裏的幸福家庭成了一場笑話。
可更讓岳秋荷心累的是,不管是娘家還是婆家,甚至是自己的兒子,女兒都跪着哭求,讓自己別鬧了,一家人安生地過日子,不行嗎?
這樣的日子能安生過嗎?
岳秋荷聽着兩個孩子說自己在學校里別人笑話時,岳秋荷心軟了。
司國忠一看有門頭,直接給了岳秋荷二十萬,算是安撫之資。
可這個家,到底散了!
自己要錢什麼用呢?
有了錢,岳秋荷對着娘家人大度起來了,她是家中老大,底下四個妹子,一個弟弟,父母疼愛小弟,可岳秋荷不同,最喜歡的是最小的妹妹,妹妹和自己相差快二十歲了,比起自己的兒子文豪也大不了幾歲的,這個妹子雖然笨了點,讀書上面不太機靈,可是長的最俊。
鵝蛋臉,柳葉眉,雙眼皮,大眼睛,十里八鄉的美人兒,岳秋荷想着妹子雖然笨點,可送出去,學個什麼手藝,比方說裁縫啊,護士,會計之類的,以後在縣城找個對象,日子這不是挺好的?
可惜的是,岳秋荷的這一番好心最後也成了一場笑話。
拿着自己的錢開了裁縫鋪子的妹子,結婚前夕,才告訴自己,當初就是司國忠用錢收買了娘家人,勸解着自己不要鬧了。
她那個時候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自己用那錢給娘家弟弟在縣城買了新房,又通過自己以往的關係,介紹了個對象給他,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自此之後,岳秋荷再也沒有和娘家往來過,甚至娘家爹媽死,她都沒去墳頭上哭,被人都說自己就是個活該被狗啃的貨色,岳秋荷從來都沒有回嘴過,隨他們說去吧,反正說了這話也不會讓自己少塊兒肉。
後來自己在縣城四處打短工,慢慢地有了些積蓄,不過這些錢,也沒存下來,不是給了兒子,就是給了閨女。
司國忠有了小的,對於兩個孩子也是怠慢的不行,要不是婆婆在前面撐着,兒女會是個什麼情形,岳秋荷也不知道。
因為他們之間沒有結婚證,司國忠和那個臭不要臉地倒是領了結婚證,才是合法夫妻,自己這個人,竟然是不受國家法律保護的。
岳秋荷弄不懂這些,聽了別人說才知道的。
喔,忘記說了,岳秋荷不識字兒,她小的時候,大隊的學校是不要錢的,可是自己是老大啊,她要是去上學,年紀小的妹妹們誰看?
老頭為了讓自己斷了念書的癮頭,打的岳秋荷半個月下不來炕,她狠狠地哭了一場,再也不提上學的話了。
後來也是有機會學的,可司國忠覺得自己不識字兒有些丟人,所以不讓自己去縣城的掃盲班,到了後來,慢慢地年歲大了,也不愛那些了,岳秋荷才算是徹底地放下了讀書識字的心思。
這麼十多年下來,她靠着自己的手藝,養活着自己,看着一雙兒女成了家,可到底,還是虧欠了閨女,這是岳秋荷心中永遠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