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方偉落榜
方青青說完,猛的起身,抱起孩子,一家三口就往院子外走,這回娘家飯還沒有吃呢,李冬花聽到動靜從屋裏跑出來,看到一家三口的背影出了院門,剛要去追,方萬一拍桌子,吼道:“我看誰敢去追。”
李冬花頓時止步。
當初這女婿也是他們找的,再嫌棄也不能當著女兒的面。
方鴻運卻心裏苦澀,自從自己成了莫家上門女婿后,家裏人總是千方百計的讓他幫這幫那,可他能力着實有限,他能幫的他一定會幫,不能幫的,逼他也無用。
家裏這麼的不得安寧,方鴻運就越發的思念虞氏,他喜歡虞氏的溫婉文靜,跟她在一起,生一雙兒女,小日子甜甜美美,可是這樣的生活他只敢想卻沒有資格擁有,或許這次大河的釀醬方子是個契機。
人走茶涼,而方萬一家卻依舊討論起醬汁,似乎剛才方青青一家的來與去都像是沒有發生過。
最後方鴻運想到了一個法子,私下裏跟李冬花商量了一下。
晌午過後,方鴻運跟李冬花兩人去了上游,來到方二福的院門外,往左右兩邊瞥了一眼,沒有人看見,於是敲響了門。
梁氏從屋裏出來開門,下游的李冬花,有些錯愕,雖同為一村幾十年,但上游下游還是有點隔閡的,下游的人多半看不起上游靠山的,因為下游水田多,那兒有餘錢的佔多數,私塾里的讀書郎大多出自下游及別的村,上游基本沒有。
把人讓進院子裏,李冬花又往左右看了一眼,才利落的進了門。
方鴻運一襲長衫,梁氏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沒想到李冬花的大子都這麼大這麼高了,人也長得不錯,不過怎麼比還是比不過自家讀書郎的。
進了院子,李冬花往土牆看了一眼,這上游的屋舍那土坯牆都要矮一截,院裏站着什麼人,老遠就能看到。
李冬花於是拉着梁氏往不顯眼的廚房門口走,梁氏被她這架勢弄懵了,這是幾個意思?當家的在地里還沒有回來,這方萬媳婦又與她沒有什麼交情,忽然這麼一親密,梁氏下意識的有點想避開。
這個地方安然了,李冬花才開口,“嫂子,是這麼一回事,我最近聽說大河家裏有幾張釀醬的方子,幾日前我兒想從大河手中買走,沒想大河不賣就算了,還說話非常的難聽。嫂子,你也是知道的,我兒是莫家的女婿,他代表的是莫家,嫂子也知道咱們永豐縣出名的莫氏釀醬一族吧。”
“那方子要是在大河那處也只不過是廢紙一張,若是那方子給了莫氏一族,還不把那方子發揚光大,莫家也是一番好意兒,而且出的這個銀子也不少,上百兩是有的。”
“上……上百兩?”梁氏驚愕的看着李冬花。
李冬花點頭。
梁氏一拍大腿,“這個敗家的,有這方子為何不賣?”
李冬花很滿意梁氏的表現,就知道她會動心。
“嫂子,你聽我說嘍,如今這事兒黃了,我就想尋嫂子幫這個忙,事成之後我們給你五兩銀子的謝禮,如何?畢竟大河是你兒子,娘尋兒子要方子有什麼錯,而且我們又不是白要,依然還會給一百兩銀子購得。”
給她五兩銀子?就這樣的就能賺到五兩銀子,梁氏眼神兒都亮了,也沒多想,直接點了頭。
事情談妥,梁氏高高興興的送李冬花出了院子。
這下樑氏飯也不想做了,她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只覺得剛才李冬花□□像不真實在夢中似的,她掐了一把自己的手,是痛的,不是做夢。
許久梁氏方想起去地里叫當家的回來商量商量這事兒,也讓當家的高興高興。
於是梁氏飛快的出了院子。
田地里,方二福面朝黃土背朝天,如今家裏冷清,就他一個人在地里幹活,挨着的幾處農田是別家的,草除得乾乾淨淨,就是他家的還留了一片,草長了尺把長。
不遠處也有一處良田,上面什麼東西也沒有種,盡長了野草,往來過路的人看着就心痛,這麼好的良田就這樣荒着。
方二福往那良田望了一眼,想起那日老三要打他的場景,心裏那個怨恨還沒有消散,最後兩人都沒有討到好,老三當夜就走了,三房這一脈亂七八糟的,走了更好,只是可惜了那處田,當初四兒就不該答應把田地掛他名下的,免了稅,反而把良田給荒了。
這時梁氏從田埂那頭匆匆跑了過來,來到方二福面前,往田地盡頭掃了一眼,這個時候都是要回去的時候了,田地里沒有人,她來到方二福身邊正要說話,沒想方二福見她去而復返皺了眉,沉着臉問道:“飯可是做好了?怎麼這麼快?你又趕來作甚?”
梁氏也不計較他那氣沖沖的語氣,直接說道:“當家的,是這麼一回事兒……”
梁氏把李冬花的話說給了方二福聽,這下方二福不淡定了,一百兩銀子,二兒子好樣的,居然手中握有方子能值百兩銀子,當初果然是在三爺面前、在家人面前哭窮。
分家才一年多,那日子過得風風火火的,這錢從哪兒來,原來還留了這麼一手兒。
“方萬媳婦說的這五兩銀子當家的覺得可信么?”梁氏猶豫着問。
方二福雙手撐在鋤頭上,砸了砸嘴想道:“方萬那慫樣,敢耍賴不成,這事兒你只管去做,大河一向最聽你的,弄不好這方子還真被你弄到了手,再不濟也可以打探,平時多往方河家走勤些,看他們說的釀醬是個怎麼釀法,要不然你跑他們屋子裏去瞧一眼,到底是什麼模樣的。”
“說起這事兒,我就氣不順,大河家裏會釀醬,怎麼就沒有給我送上兩瓶,那醬汁多貴,自家人都捨不得送。”
梁氏覺得大河這次真沒有把兩個老的放眼中,雖是分出去,怎麼說也是自己懷胎十月的兒子,這養育之情還在。
一場秋試決定多少讀書人的命運。
考試在即,方偉基本天天去了縣學,這些日子,沒有見到朱紅,可他卻有些心神不寧,想起那日朱紅的話,心裏有塊疙瘩,日夜折磨着他。
考試這日,方偉吃下樑氏特意準備的一碗煎雞蛋便背着書箱去縣裏。
考場外,有親人跟着讀書郎來的在外面告別,千叮囑萬叮囑,一定要專心用心的去考,旁的什麼也不要想,只管考試。
考試是露天的,今日清風吹送,碧空萬里,是個舒爽的好日子。
可考場上卻在陽光下進行,若只是閉着眼在陽光下晒晒太陽,享受一下生活,這日子是愜意的。
可讀書朗們坐在陽光下,身形筆直,正襟危坐,還要應付考試,卻是被太陽照得有些芒了眼,甚至被風吹得有些昏昏欲睡,有好幾人抵不住睡眠的誘惑,手中筆尖錯位,筆落下,人也直接爬桌上睡了過去。
方偉咬唇堅持,早上從方家村趕過來,路途太遠,起得早了,這會兒一坐就是三個時辰,正是晌午時分,他也開始有些犯困,眼見周圍有好幾個同窗直接睡起了白日覺來,他卻有些不甘心。
認認真真的寫文章,運筆秀巧。有監考大人從他身邊經過,見這人不但沒有犯困,還能飽含精神的書寫,不由得側目,迅速瞥了一眼,看到方偉的文章,臉色微變,接着搖頭,此人書法造詣上不錯,就是文章太過華麗,有些華而不實。
方偉沒有瞧見監考大人的神情,但落在他後面不遠處的朱永剛好抬首就見了這一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樣子,表妹盼來盼去的某個人也只不過如此,沒有什麼希望了。
方偉認認真真的寫着,寫久了,不由得晃了一下神,想起那日朱紅抓住他的手摸向她的腹部,正好是握筆的右手,心裏升起一股噁心,止也止不住,就在這時,筆尖上一滴墨落在剛寫完的字跡上,在潔白紙上染出一朵墨花。
這下把方偉從那噁心中嚇醒,望着寫了半數以上的文章就這樣一晃神間就毀,嚇得目瞪口呆,忽然落不下去筆,就這點墨花,整篇文章都被毀了,慢慢的心底起了一片蒼涼,這次他怕是不成了,兆頭也不好。
這一切都只怪朱家女子,若不是她,他豈會晃神。
接下來的一半文章,本來文思泉湧,若沒有那一會兒的晃神,他會一直寫下去,直到寫完為止,可是他這會兒卻被眼前這一滴墨花怔愣在當場。
這麼一愣,直到交卷,他也沒能完成後半部的文章,方偉慌了,他緊緊的抓住試卷不放,書僮強行從他手中搶去試卷,沒好氣的說道:“時間已到,你若一意孤行,我便不收你的卷子便是。”
方偉一驚,再也不敢上前搶回試卷。然而就算他拿回試卷又能如何,他這次考試黃了,再來只能等三年之後。
方偉懵懵懂懂的出了考場,到了外間,他聽到了讀書郎的家人們一擁而上,眾星捧月般把人捧在中間問東問西,然而每個出考試的讀書郎,大部分臉色都不好,唯有少數幾個臉帶笑容,卻也是奄奄的,連走路都沒了力氣。
方偉蹌踉的來到一棵老樹下,扶着樹桿,伏在那兒惡吐起來,早上他不敢吃東西,生怕吃多了會連着上茅房,所以連口水也沒有喝。
這會兒吐起來,胃裏的酸水都吐出來了,也沒有一點貨,直到惡吐物裏帶了血紅,方偉才罷了手,他身姿站不穩,便靠着樹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不顧讀書人的形象。
反正今日的讀書郎一場歡喜一場憂,沒有幾個是正常的,個個見了也不覺得什麼。
方偉坐在樹桿下望着天,只覺眼前發黑,真想直接暈過去,一了百了,他受不住了。
坐了許久,天都要黑透了,方偉才步伐不穩的起來,他往方家村的方向望了一眼,想起早上出門時,梁氏把一碗雞蛋送到他的手中,又再三交代,“四兒啊,你不要急,我去神婆那兒問了的,你這次肯定能高中。”
方偉苦笑一聲,什麼神婆,只不過是騙錢的騙子。
他轉身往東市街頭走去,夜幕降臨,東市街頭有些冷清,縣城裏的人在這個時候大多去城樓那邊遊玩去了,那兒有地地道道的小吃,雜貨鋪子,裏面應有盡有,只要捨得出銀子。
可是像方偉這樣的,卻只是從同窗口中聽說過,他從來沒有去過,每次從縣學裏出來,天還是亮的,他得乘着天黑前趕回方家村去,所以從來沒有體味過那種熱鬧兒。
這個時候,按理肉鋪攤子該收拾了,但他還是往這邊走了過來。
終於來到東市街頭口,往前一望,一個臃腫的身體坐在已經賣空了的肉攤子前望着行人發獃,她應該也是在等他吧。
方偉壓下心中的厭惡,緩步向前,來到肉攤子面前,一直發獃的朱紅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忽然看到方偉,臉上露出驚訝,接着而上一喜,站起身來。
她隆起的腹部雖然穿了寬大的衣裳遮掩,卻依然還能看出端倪,方偉向她伸手。
朱紅受寵若驚,抬起粗糙的小手放到他的手中。
方偉拉着朱紅,往肉攤子看了一眼后,問道:“那這些……”
朱紅紅着臉垂首道:“沒關係,沒有人敢拿的。”
她擔肉的擔子放在肉攤底下,上面一件油膩的罩衣搭在上面。
方偉就這樣牽着朱紅的小手往城樓那邊走去。朱紅驚喜,“你今個兒帶我去城樓嗎?”
方偉含笑點頭。
朱紅心驚肉跳,自己做肉攤生意以來,從來沒有機會去城樓那邊,去時也都是小的時候,跟着爹娘,跟着兄長,而今自己在家裏獨當一面,見幾位兄長面上不說什麼,心裏卻不是個滋味兒,又怎能一家還高高興興的去城樓玩呢。
兩人緩步到了城樓口,只見城樓處,張燈結綵,左右兩排鋪面熱鬧非凡,街上的小販,各色的小吃,看得人眼花瞭亂。
有做糖人的,有賣面具的,有賣煙火,還有圍着一群女子選胭脂的……
兩人駐步,方偉垂首看向朱紅的肩膀,含笑問道:“你想吃什麼買什麼,今日我來付錢。”
朱紅就像做夢似的,從來沒想過自己將來有一日會跟着心儀的人一起上城樓這邊遊玩,但他說起付錢的事兒,朱紅知道他家裏的情況,忙搖首,“我自己付錢,你的錢你留着。”
方偉似乎有了些惱意,“你儘管提,今個兒說好我付錢的。”
朱紅見他有些生氣,微微一笑,於是點了頭。
兩人一路從城樓入口逛到城樓尾,方偉一直擔心朱紅會買東買西,特別是胭脂,他手中只有二兩銀子的,生怕不夠,沒想到逛了這麼久,朱紅也只不過吃了一串糖葫蘆,買了一個面具而已。
這下方偉放心了,既讓人覺得他付錢請客大方了一次,又省下了銀兩。
逛的時間有些晚了,兩人來到湖邊吹風,朱紅忽然擔憂的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回去?”
朱紅一向聰明,今天方偉的一切反常她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她也知道今日讀書郎們考試的日子,方偉考得好不好,過段日子放了榜下來就知道,再不濟也可以去問朱永,沒必要直接問方偉。
方偉略傷感,“時間過得這麼快,轉眼我又得走了,我是男人,不怕黑,呆會我走夜路回去便是。”
朱紅細看了方偉一眼,修長的身軀,文文弱弱,這麼走夜路,不被山上的野獸吃掉?於是撲哧一笑,“獃子,回我家裏住一夜吧,我倆已全成這樣了,還在乎什麼名聲。”
方偉就等這一句話,於是半推半就的跟着朱紅去了朱家。
朱大慶與幾個兒子在正屋裏商量完生意上的事,正準備回屋裏睡去,就聽到院門推開的聲音,還有朱紅和方偉說話的聲音。
朱大慶皺了皺眉,向兩個兒子使了個眼色,三人立即坐下。
上次朱大慶給方偉擺了一道烏龍,本以來讀書郎就此套住了讀書郎,畢竟年輕人啦,又喜歡自家的閨女,剛得到手嘗到了甜頭,不三頭兩頭跑家裏尋人去,到時還不任由他拿捏,誰知這傢伙像失蹤了似的,好幾月都看不到人影。
可自家閨女的肚子越來越大了,若不是自家閨女說方偉會認這個孩子,並決定秋試過後就娶她的話,他鐵定帶着兩兒子打上方家的門去,敢欺負他家閨女后翻臉不認人,就朱大慶在這街頭的名號,也沒有人敢這樣占他便宜。
今日考試剛過,沒想就跟女兒來了,朱大慶有了些想法,決定呆會問問女兒去。
兩人進來,方偉站朱紅身後,朱紅見朱大床和兩兄長都在,略驚訝,於是帶人上前也跟着坐下了。
在朱家,朱紅身為女子在正桌上卻是有一席之地的。
坐下后,朱大慶睥了方偉一眼,猜不着情緒的問道:“今個兒考試如何?可有把握?”
說到方偉的心裏去了,他臉上的笑容下意識的僵了僵,接着含笑掩飾,恭敬的說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對這次考試略有些把握,應該不成問題。”
朱大慶心覺有異,好幾月不來朱家拜訪,今個兒叫上了岳父大人了,這也太奇怪了,莫非真如閨女說的他那段時間真的是在籌備考試的事而無暇顧及這邊?可為何朱永這小侄子卻有的是時間?
朱紅聽到方偉叫了岳父大人,心裏喜得比吃了糖人兒還要甜,她見朱大慶神思不定,一時間有些尷尬,於是開口打圓場,“爹爹,天色不早了,你看不如先讓讀書郎回屋裏睡去,今個兒動了腦,鐵定很辛苦的。”
朱大慶覺得女兒說得對,這人心長得怎麼樣,不是看外表,也不急在一時間,於是欣然同意,等兩人回了屋,朱大慶派媳婦張氏去西屋裏叫朱紅。
娘親找朱紅,朱紅以為有什麼事兒,與屋裏的方偉交代一聲,推門出來。接着跟着張氏又來到正屋。
朱大慶往西屋瞥了一眼,沉聲問朱紅,“你把今個兒怎麼撞見這讀書郎的事說一遍。”
朱紅知道自家爹爹在想什麼,於是仔細的把今日怎麼遇上方偉,又跟方偉去了城樓那邊的場景說了一下。
朱紅話落,遭來朱大慶一聲恥笑,“女兒啊,我跟你說,這讀書郎我看就是個糖裹的外衣,內里的芯子恐怕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你想想啊,他今個兒若是考得好,他會留你這邊,而不是趕緊回家給家裏人報信去?家裏人指不定多着急呢。”
“再有他去見你,可以說想你們母子了,也情有可原,卻帶你去城樓玩耍,真要是考得好,還有這心情啊,我看這女婿八成是考得不好,沒有了退路,只好纏上了你。”
朱大慶見女兒臉色變了,有些心疼,“你也別生氣了,當初只怪爹爹瞎了眼,沒有把人看清,這會兒你跟他都生米煮成熟飯了,你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了,不得不讓他進朱家的門,但是你以後得留心了,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心思卻七繞八繞的,指不定哪日把你的銀子都給騙走,這樣吧,以後你把賺得銀兩給你娘收着,要用的時候尋她拿去,只要他在朱家呆過兩年,我把人看清了,若他真的改過自新,一心向著你們母子了,我便叫你娘把銀兩還給你,由你當家做主去。”
朱紅想了想,點頭同意,張氏一臉憂愁,怎麼自家女兒這麼好的一個孩子,卻遇上這麼一個表裏不一的人。
“明個兒我去問問小侄子,看這傢伙在考場都幹了什麼,若不然入了咱朱家的門,以後就別讀書了,就在家裏跟着你學賣豬肉吧。”
朱大慶想了想,覺得還得給女兒一道警鐘。
在朱大慶正擔心自家閨女的時候,朱紅卻笑了,“爹,我其實早就想好了,這人這一次若沒有中舉,以後就休想再讀書了,以我這樣的條件,我現在跟着他都勉強,若是他將來高中,不一腳把我踢開去,再說就算不高中,天天養着他,由得他去讀書浪費時間,一身清高,而我卻這油膩的模樣卻討人嫌去。”
朱大床和張氏沒想到女兒想得這麼通透,這下笑了,面上的憂愁一掃而空。
一家三口商量好后,兩位老的安心了,放朱紅回屋裏去。
方偉是第二日晌午的時候回的方家村,方二福與梁氏因為方偉昨夜一夜未歸,一直沒能睡下,大清早的兩人也不去下地幹活,只等着讀書郎回來。
兩人見到方偉,擔憂了一夜的心終於放下,問了方偉考試的情況,得知方偉考試的不錯,有望中舉,兩人高興了,似乎馬上就是中舉老爺的爹娘,臉上風光無限。
方二福開開心心的下田去了,遇上村裏的人,逢人便說自家孩子能中舉,考試考得不錯,村裡人心裏很不舒服,有人暗暗“呸”了一口,還沒有放榜呢,中不中舉都兩說。
蘇小月被方鴻運這麼一鬧對釀醬這一事開始小心翼翼,他們手中沒有一百兩銀子,想買下東邊山頭都不成,現在方河沒什麼事情做的時候,也不能上東家山頭開荒去,這樣會引起別人注意,不能打草驚蛇。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心裏卻有些不安寧,一口泉對於釀醬老手的重要性簡直是令人抓狂的,她不能暴露,她要想個法子,提前把東邊山頭買下才算安心。
只要地契到手,就算晚幾年再大批量釀醬都成的,這生意不急在一時,但好泉不能再等。
今日方河要去鎮上送菜,蘇小月把方河送出家門,因為趕牛車,大門全部敞開來,方河走後,蘇小月隨手一帶,沒怎麼注意就回暖屋去了。
剛才拔了芽菜,得整理乾淨,再浸泡豆子。
這時蘇阿吉從山坡下來,回屋時拿水壺,見女兒在暖房裏忙活,也上前幫把手。
蘇小月心裏有事兒,於是跟蘇阿吉說了,“爹,這水源的事咱們不能再等了,這銀子得想辦法,醬味好不好全在一口好泉,機會難得。”
蘇阿吉沉思着,手中銀錢不多啊,這辦法想破腦袋也沒有用,這麼一大筆錢,莊戶人家哪來的有啊?要是一點小錢,還能左鄰右舍的湊齊,這個卻沒有他法的。
蘇小月也知道是這麼一回事兒,一時間入了神,這時外間忽然響起了腳步聲,蘇小月猛的抬頭往屋外一瞧,正好看到梁氏匆匆轉身的背影。
蘇小月當下一驚,忙追了出來去,只見大門留了一條縫隙,梁氏就是從這兒進來的,蘇小月的臉色白了白,看向蘇阿吉。
梁氏除了上次開伙的宴席過來了后就再沒有來過這屋裏,今日為什麼會忽然跑了過來,而今聽了兩人剛才說的話又忽然跑了,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誰派她來打聽這釀醬方子的,那剛才他們說的……
“遭了,爹,剛才我們倆說的話全被她聽去了,好在剛才我沒有說泉水的具體位置,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現在這話透露出去,對方也會想到方家村的山泉水,剛才還在為這銀子愁着,這下不用愁了,買不買都得買,而且還得下手最快。
蘇阿吉的臉色也不好看,眼見蘇小月就要追出門去,他知道女兒想追上前去堵梁氏的嘴,可是梁氏是什麼人,後面還有一個橫蠻不講理的方二福,這兩人都不是好惹的,她一個人不是直接送上門去吃虧么。
蘇阿吉連忙拉住女兒,“這話被她聽去,你想堵嘴也難,這事兒既然已經發生,只有等大河回來再做商量。”
蘇小月被蘇阿吉拉住,心裏再着急,也沒辦法,誰能想到梁氏今日會闖進屋裏來,誰叫她隨手沒有把門給閂緊。
這時袁氏帶着孩子從屋裏出來,聽到兩人氣極敗壞的語調,奇怪的問了一句,蘇阿吉把梁氏偷偷潛進來的事說了。
袁氏一拍額頭,後悔的說道:“我這幾日出院子的時候就看到過梁氏幾次,就站在隔壁大業家那條路上,我當時就覺得疑惑,可是她也沒有告訴咱家,我就把這事兒給壓了下,沒有跟月兒說,現在正是悔死了。”
原來已經守了好幾日了的,那這事兒不用想也知道她的目的,先前還是猜疑,現在是肯定,方鴻運來方家村這麼久了,到現在都沒有離開,上次來了就把話挑明的,恐怕就是為著了醬汁的方子來的。
只是蘇小月怎麼也沒有想到,方鴻運會找梁氏幫忙,也只有梁氏才讓他們防不勝防啊。
“爹,現在想什麼都是虛的,只有想辦法籌錢才行。”蘇小月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