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妖王⑤

71.妖王⑤

地底有着和地表一樣複雜的地形,只不過在黑暗中,不論河水砂礫還是岩石,看起來都是同一種顏色。

河道由窄變寬,水流和緩地繞一道彎,忽然改為垂直向下,跌入深潭。

這是一個瀑布,足有七八米高。

金色光點在水流深處一閃,在黑暗中拖出一條模糊的尾巴,像靈活的水蛇破開波浪。

無形的波動震出一片水霧,和前方瀑布濺起的水滴和在一起,緩緩落入寬敞的溶洞。

河床在瀑布處折斷,光點被水流推入空中,瞬間暗淡。在它後方不遠處,一道黑影緊追而至。

巨大的羽翼在水霧中展開。

輕揚的鳳鳴響徹整座溶洞。

深潭呈倒錐形,瀑布下方最深,向四周逐漸變淺。

暗河順着水潭東方繼續前進,而在西方岩壁前形成一個死角。

水波將砂石衝上濕滑的陸地。

岩石縫裏卡着許多不屬於這裏的雜物,比如破舊的漁網和生鏽的鐵罐兒。

半透明的小魚在鐵罐兒里吐着泡泡,睜着它們霧蒙蒙的眼睛,堅定着世界就是一片黑水的世界觀。

現在,陌生人闖入了它們的小王國,它們做着統一的動作,把自己縮進岩石縫裏,假裝自己是一條隨波搖曳的海帶。

別問為什麼海帶會是白色,反正它們也看不見顏色。

水中有種微弱且異樣的波動,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這些小東西都憑本能判斷出,那個波動有點嚇人,一定是個巨大的怪物,雖然它們沒見過怪物,不過這並不影響它們害怕。

在怪物離開之前,還是老實躲着就對了。

岩石忽然一顫,嚇得小魚又往水深的地方逃命。

如果它們會說話,溶洞裏一定響着一片“救命救命”、“哎呀哎呀”。

水波一震,逃命的小魚被彈出水面,“噗”地吐出一口水,撲騰着,又掉進了水裏。

月濯嘆了口氣,連人類的書上都說鳳凰挑食,雖然沒那麼誇張,但他們確實不會亂吃東西,尤其不會吃這種渾身是刺的生物——魚。

許良和常凈並排躺在僅有的幾塊乾燥岩石上,身邊支了火堆,橙黃色的火光跳動着,把溶洞映出炫麗夢幻的顏色,像個巨大蚌殼。

許良逐漸轉醒,睜眼看到常凈躺在自己手邊,還以為自己做夢,隔了一會兒才想起發生了什麼。

他猛地坐起來,掀翻了常凈搭在他身上的胳膊,常凈哼了一聲,朝火堆的方向挪了挪。

許良心跳快得異常,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幸好,他們都還活着。

許良抱起常凈,在他嘴唇上輕輕一吻。

本來,這個親吻只是想表達劫後餘生的慶幸,完全不帶情-欲,但常凈嘴唇半張,又溫又軟。

許良親着上癮,無恥地又來了一下。

然後第三下,他把舌頭伸了進去……

“咕嚕——”

常凈肚子裏傳出一陣空虛的聲響,一秒破壞氣氛,就算許良再禽-獸也只好把他放開,一抬頭,就看到月濯正看着自己。

許良自認為沒什麼羞恥心,但這一刻,他臉上的表情還是頗不自然。

畢竟他和常凈身上都光溜溜的,只穿着底褲,常凈昏睡着也就算了,他自己已經禽-獸地支了半個帳篷。

相比之下,倒是月濯一臉淡定,這種事情他在電視上看過,叫做人工呼吸。

“常家後人沒事,我幫他檢查過了,也處理了傷口。”

許良淡定地嗯了一聲,視線落在月濯手裏。

可憐這條魚栽到月濯這種新手手裏,還在奮力反抗着即將變成食物的命運。

半透明的影子借力起跳,在空中來了個向內翻騰兩周半,華麗麗地逃脫了月濯的手掌心。

可惜它還來不及為自由歡呼,就掉進了柴火堆里,成了一條烤魚。

常凈是被餓醒的,一睜眼就看到許良嘴裏啃着一條魚,同時指揮月濯烤着另外一條。

兩人坐得很近,許良只穿了一條底褲,畫面莫名有些礙眼。

許良見常凈醒了,掩飾不住喜悅,“常小貓——”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可惜你自己沒聽見,剛才你肚子叫得特別好聽,跟唱歌似的。”

常凈不爽地吸一口氣,抑制住胃裏濃濃的空虛感,很想高冷一下,問一問自己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這是哪裏,但烤魚的香味實在誘人。

他搶過許良吃到一半的烤魚,很沒形象地咬了一口。

好燙!

不過好吃。

他上一頓飯還是今天早上吃的,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一路又是奔波又是昏迷,消耗了太多體力,這會兒吃什麼都覺得美味,何況烤魚的滋味確實不錯。

雖然沒有作料,但這些彈跳力十足的小魚肉質格外鮮美。

吃完半條魚,常凈才有了思考的能量,打量四周問:“這是地下?”

許良:“不然呢,你看這兒像天上?”

常凈只記得自己溺水了,應該是被暗河衝到了這裏。

“得想辦法出去。”

“不然呢,你打算在這裏吃一輩子烤魚?”

被連擠兌兩次,常凈更不爽了。

明明是劫後餘生,怎麼剛醒過來就變成了日常鬥嘴的畫風。

常凈起身,繞過火堆勘察地形,這才發現自己只穿了底褲,和許良一樣。

一秒之內,他腦補了不少污污的鏡頭,還好及時看到在火堆旁烤乾的衣服,不然暴走的腦迴路還不知道要繞去哪裏。

常凈穿好衣服,拿着柴枝走到瀑布前查看,忽然轉身問:“我們是從瀑布摔下來的?”

許良正忙着吃魚,話也說不清楚。

月濯回道:“是我在瀑布上追到你們,把你們一起帶下來的。”

常凈:“我們漂了多遠?能不能原路回去?”

月濯:“應該可以。”

常凈鬆了口氣,回到火堆旁繼續吃魚。

等兩人吃飽后,月濯變回原形,載着兩人朝瀑布飛去。

月濯:“中間有很長一段要走水下,到時候我會提醒你們做好準備。”

紫色的羽翼泛着微光在黑暗中舒展開,扇出的強風捲起被映成紫色的水霧。

人類的視野在這種地方格外受限,許良連自己都看不清,視野中唯一清晰的就是月濯,但這種時候,其它感覺往往變得比平時敏銳。

在月濯即將經過瀑布的時候,許良忽然拉住他的羽毛,“等等!哪裏不對——”

月濯回頭看許良,同時身前傳來一聲悶響。

好像撞上一堵看不見的牆,月濯被彈了出去。

常凈猝不及防,也被震飛出去,許良在飛竄的氣流中將他抓住,拉着他一起伏在月濯背上。

月濯被震得片刻失神,急速墜落,直到翅膀撞上水面才忽然清醒,猛地一拍,掀起漫天水花,帶着許良他們一起回了之前生火的位置。

月濯放二人下地,自己再去查看一次,回來后說:“有結界。”

常凈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作為凈道者,他不怕結界這種東西,就像門,既然裝了鎖,就總有開鎖的鑰匙。

他跟月濯再去一次,嘗試着用符文破開結界,但凈符被扔出之後,卻像普通紙片兒一樣,輕飄飄落了下去。

常凈直覺不妙。

再試幾次,果然發現自己被某種力量限制了靈力,不止無法使用符文,也無法喚出妖刀。

許良:“怎麼樣?”

常凈:“不行,我們得找找其它出路,瀑布的結界很強,要維持那麼強的結界,不可能兼顧到每個方向,我去那邊看看。”

許良:“那分頭找,月濯,你也一起。”

常凈聽許良叫月濯,無意識地皺了皺眉。

他舉着火把,沿西面石壁尋找,許良則走東面,沿着緩坡向上攀爬,月濯靈活性最高,順流查看接下來的河道。

石壁上有不少裂隙和洞穴,但大多數十分窄小,無法過人,常凈費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一個勉強能供人側身經過的裂隙,裏面有風吹出,很可能是通向外界的出口。

常凈正想叫許良來看,就覺得脖子上一疼,好像被什麼打了一下兒。

但身後沒人。

他留心着身後的動靜,片刻后,敏捷地接住了砸向自己的小石子兒。

不用說,會這種惡作劇的肯定是許良。

常凈抱着胳膊,“出來——”

沒人回應。

他沿路向前,時不時有小石子兒飛向自己,幾分鐘后,他才找到許良。

這就怪了,不是許良?難道是月濯==

常凈拿手裏的石子丟向許良,許良看到他,問道:“有進展嗎?”

常凈正要回答,脖子上又被砸了一下兒。

這下可以肯定,扔石頭的不是許良。

許良忽然指着常凈身後問:“是誰?”

常凈猛地轉向身後,但後面沒人。

許良從緩坡上滑下來,朝常凈後方追去,“攔住他!”

“攔住誰?”

許良指着那個飛快逃走的男孩兒,“你看不見?”

男孩兒忽然停了步子,眨着大眼睛,驚訝地看着許良,“你……你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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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恩許可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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