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長官

娜塔莎的翻譯工作進展得並不順利，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整整十五頁的“外星文字”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外人搞懂的。而真正讓她煩惱的是，記下這些文字的人，自己也不認識。娜塔莎反覆翻看着林蘭過去十七年的檔案，這已經是她重複看的第三十遍，依舊是單純無害的資料，但她總覺得疑點重重。

尼克.費瑞在秘密辦公室，用手裏的電腦黑進了神盾局的機密檔案室資料庫。最近一段時間，他對神盾內部感到某些東西在蠢蠢欲動，但暫時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他的猜想。

娜塔莎來到他的辦公室，彙報破譯工作中出現的阻礙，以及自己對林蘭的懷疑。

“也許這些文字是林蘭自己編的，沒人知道。”

尼克的反饋讓娜塔莎更為不快：“娜塔莎，這點你完全不用擔心，事後我與她單獨交流過，測謊儀顯示一切正常，她沒有說謊。而且，她也沒必要說謊。”

“是嗎，看來是秘密會談。”

尼克靠坐在皮椅上，他感受到來自娜塔莎的不滿：“你對林蘭似乎有什麼新的見解，說說看。”

“尼克，你確定她真的就是林蘭本人嗎，不會是別人假冒的？”

“關於這一點，你大可不必顧慮，我可以確定她就是本人。”

尼克的自信從容，一向是娜塔莎最敬佩的地方，他也許沒有經過任何基因的改良或增強，但他的頭腦及判斷力，絕對不會比任何一個特工遜色，包括她自己。然而如此敬重的上司，對她的猜測非但不做任何支持，反而逐一反駁，這讓娜塔莎更堅信自己的判斷是對的。

“娜塔莎，我知道你對她有所懷疑，說實在的，我也對林蘭會射箭這件事表示了一些驚訝，但她絕對不是間諜，這點我可以保證。”

他的保證在娜塔莎看來，只是一紙空談，她看得出尼克對她有所隱瞞，便道：“尼克，不管她是誰，如果傷害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我都不會放過她。”

“你認為那個女孩兒能傷得了他們，那些復仇者？”

娜塔莎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也許只是一種女人的直覺：“要知道，她已經俘虜了幾乎所有人的心。”

“她可沒有勾引誰。”尼克停了停，“她還是處女。”

“有時候處女更吸引男人，畢竟你們看多了盪/婦，也想換換口味？”娜塔莎的語氣聽起來像自嘲，但並沒有過多憤怒的情緒，只是陳述着一件實事。

尼克攤了攤手，不置可否：“你可以親自檢驗自己的猜測，但記住，不要過頭，你首先要把她當成一個普通人。”

娜塔莎終於勾起嘴角，笑容自信而成竹在胸：“她可不普通。”

史蒂夫對巴頓交換教學內容的提議非常贊成，他也認為只教林蘭用槍太單一了，因為真正對上敵人的時候，最不好使的往往就是槍。但凡訓練有素的打手，都能輕而易舉的奪過像林蘭這樣的人手裏的任何東西，僅僅會用槍而不知如何應對突髮狀況，沒有一個好的身手，反而增加了用槍者的危險係數。

當然，史蒂夫在搏擊方面有極深的造詣，他已迫不及待對林蘭進行特訓。

不過林蘭首先要應對的還是如何用槍。

巴頓對林蘭的記憶力表示了極大的肯定，因為他只需說一遍，林蘭就可以完全記住有關手/槍的所有知識和用法，這實在是節約了大把的時間在口舌上。不過，手/槍真正的好處是在瞄準目標扣動扳機並打齣子彈的時刻，所以，理論知識只是一種輔佐。

林蘭第一次見到真槍，以前只在電視上見過，直到真正把這個小巧的玩意兒拿在手上時才知道，原來這種“暗器”還是很有分量。雖然她拿着並不吃力，可卻要表現得很賣力，才能顯得正常些。

不知道初學者在第一次學習的時候，究竟要用多長的時間會感到手臂酸痛而抬不起來，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個小時？這讓林蘭又開始頭疼，對她這樣的習武之人來說，就算保持握槍的姿勢站在原地兩天兩夜紋絲不動都是沒有問題的，這可比她小時候，不對，上輩子的小時候練基本功蹲馬步簡單太多了。

巴頓是個相當盡心盡責的教練，他有極為豐富的射擊經驗以及教學經驗，林蘭不是他唯一一個學員，在面對這樣的初學菜鳥，他有自己的方式給予最適當的指導。

唯一的缺陷是，巴頓的耐心並不算很好。

而且，第一天的成績令他非常失望。

或者說是很遭。

“三十發子彈竟然沒有一發打在了靶子上，你射箭很准，為什麼用槍不行。”巴頓本以為林蘭有射箭的功底，那麼在練槍上就一定有很高的精準度，但實際結果卻是完全不及格，甚至是負分，“別告訴我你已經認真了。”

“我當然很認真啊！”

林蘭這次可沒有故意示弱，前幾槍也許還刻意讓自己看起來的確是新手的樣子，但之後的二十幾發她真的是全神貫注在瞄準。可不知為什麼，明明已經瞄得很准了，但射出去的子彈卻完全不在她計劃的路線上。

巴頓慣用左手而不是右手，所以在傳授林蘭經驗的過程中難免有些許偏差，而且，他極少有機會只教一個人練射擊。他的學員通常已經具備射擊的基礎，他只需站在旁邊調整一二即可。而面對一個對槍械一竅不通的人，巴頓感到難以適應，他承認自己並不是個合格的教練。

鷹眼喜歡單幹，這誰都知道。

“巴頓長官，我現在手很酸，能休息一會兒嗎？”

看了看牆上的時間，巴頓道：“好吧，休息一分鐘。”

“一分鐘，你在逗我玩兒嗎？”林蘭道，“還不如不休息呢。”

“那我們就繼續。”

“一分鐘就一分鐘吧！”林蘭把槍迫不及待地放在了槍台上，揉了揉手，“這東西好重。”

“你等等。”巴頓把手/槍拿起，“不覺得忘了什麼？”

林蘭看了一眼槍，又看了看他，不解地問：“忘了什麼？”

他將槍口對着自己，握把對向林蘭：“保險沒關。”

林蘭恍然大悟，正欲伸手將保險撥上去，巴頓收回了槍，自己將保險關上了：“一定要記住，新丁，不關閉保險是很危險的。”

“抱歉，我還沒有習慣它。”

巴頓將槍遞了過去：“一分鐘到了，我們繼續。”

林蘭嘆了口氣：“今天就這樣吧，我的手都抬不起來了。”

“那可不行。”他是個嚴苛的教練，“一個小時的訓練時間還不到一半。”

“你不覺得我在浪費子彈嗎？”

巴頓從她散漫和不情願的態度看得出林蘭不喜歡學槍，這讓他有些挫敗。就他所教學過的對象，無論技術如何，但凡第一次學槍，或緊張、或激動、或興奮，但沒有人會像林蘭這樣勉為其難。

“在美國，就算不是為了這一次，你學會用槍也很受用。想像一下，你的同學，教授，上司，甚至朋友都有槍，都會用，你不會……”巴頓做了一個攤手噘嘴的動作，“多不合群。”

“我又沒打算在美國待一輩子，等我拿到博士學位就會回國。”這是資助者對她的要求，一個博士學位證書作為最後的結業成績，她便可以不用還那筆三十萬美金的巨款而獲得徹底的自由身，“而且，我又不是美國公民，持槍違法的。”

對於她的回答，巴頓或多或少會有些失落，但很快想到自己還在對她的試探中：“我覺得你在美國會很有發展，不考慮留下來？像你這樣的技術人才，拿綠卡應該不難。”

“我是學中醫的，知道什麼是中醫嗎，在美國，中國傳統醫學是不被承認的，你們也就對針灸推拿什麼的感興趣。”林蘭見他一臉茫然，擺了擺手，並不想多做解說，“我的意思是，我搞不懂高科技，我不會拋開自己的專業改學臨床或者別的。我也不喜歡大都市，我來美國是為了滿足資助者的要求，如果可以的話，我更想安安靜靜的研究植被和動物，辦一個中醫館給人開藥看病。”

巴頓的確不能理解中醫和西醫究竟有什麼不可相容的區別，在他的概念里，醫生都是一個樣兒的。坐在儀器前抽血化驗，然後給上幾粒小藥片，或者用針扎屁股，只要有高端的儀器就夠了。

“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懂的。”林蘭偷偷瞄了一眼牆上的電子鐘，“這麼說吧，我可以用肉眼看出你身體裏什麼部位有問題，這個問題是因什麼而起，並且用什麼樣的葯能治療它。”

“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巴頓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每年上面都會給我做很全面的檢查，我可是局裏最健康的。”

“把舌頭伸出來。”

“什麼？”

“舌頭。”林蘭張開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舌頭，“我沒說錯單詞吧？”

巴頓半信半疑地伸出舌頭前端的小三角。

“伸長一點。”林蘭要求。

巴頓身高六尺三寸，體重二百三十英鎊，比美國隊長高几公分，肌肉不如他發達，但也很實在，反正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善茬。他長得並不兇悍，相反的，那是個溫和的面相，而且細看之下，有點帥，不過發火的時候，眼神特別嚇人。這樣一個帥氣的大傢伙伸出舌頭，從林蘭的角度仰視而望，的確很可笑。

所以當巴頓意識到自己被當成小丑捉弄的時候，他立刻把舌頭收了回去。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時間，繼續練槍，新丁！”

林蘭忙不迭地說：“等一下，你以為我在騙你嗎，你這兩天血氣不足，經常頭暈，而且沒有及時服用補血的物質，導致你很容易疲倦。”

“這可不算你看出來的問題，我曾失血過多，你知道的。”

林蘭退了兩步，在他面前來回走動：“其實你並沒有太多的大問題，你在之前的確很健康，不過你最近總失眠，還吃了不少抗生素，這可不行，別再吃了，你得吃有營養的東西，還要多休息。”

她豎起右手食指，像一個授業解惑的老師般把指頭懸在面前晃悠着說，“還有，在你小時候曾受過嚴重的頭部創傷，這個創傷導致你脾胃不好，不能吃辣，或者生食，一吃就會反胃，我想你一定吃過不少胃藥，但並沒有改善這種情況。你平時的飲食很有規律，素食佔了大多數，你喜歡吃甜食，很少喝酒，不抽煙。你的右腿有舊傷，它讓你的奔跑速度受到限制，我猜，你的肌肉能練成這樣一定用了比普通人更多的時間。”

巴頓小時候被酗酒成性的父親虐打是事實，但這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因為它們沒有被寫進檔案里。他認為林蘭不可能知道自己的過往之事，但此刻卻把自己身體的缺陷說得頭頭是道，這讓巴頓愕然。因為她所說的一切，都是在自己加入神盾局之前的傷，如果喝酒抽煙這樣的行為可以在平時觀察出來的話，那麼其他的，除了尼克.費瑞以及黑寡婦，就沒人知道了。

林蘭不知道他心裏在盤算什麼，只是略有得意地看着他微妙的表情變化。

“你說的，沒有錯，但我不知道，原來頭受傷，會影響肚子？”巴頓的回應看上去很隨意，既沒有驚訝的樣子，也沒有疑惑的不解。

“這說起來可就複雜了，但我可以治好你的脾胃。”林蘭歪着頭想了想，“腿上的舊傷我也有辦法讓它痊癒，但這需要一點時間，而且現在我手邊沒有藥材，等我的事解決了，可以幫你。”

巴頓疑信參半：“好吧，這聽起來很……”

“神奇？”林蘭開心地笑了笑，“我不需要靠任何儀器就能看出一個人的身體狀況，這就是中醫學的博大精深，人類的經脈穴位錯綜複雜，怎麼可能單靠儀器就能發現病根呢。與其說神奇，不如說這種古老的醫學更難掌握。所以，也不是隨隨便便學了中醫就能有這本事的，遇到我，算你走運。”

談起自己擅長的領域，林蘭開始忘乎所以的滔滔不絕，她本想隱藏實力，卻總在不知不覺間暴露更多。

“隊長呢，你能看出他的毛病嗎？”

林蘭愣了一愣，思考了一陣：“他是被改造過的，和普通人的體質完全不同，那種基因可以恢復任何創傷，他不在我的醫學範圍里，我的葯暫時對他沒用。”

“你看，你也有不知道的，這不就是你未來研究的方向嗎。”巴頓積極地勸說，“如何將你的神奇醫術在超級人類身上發生作用，聽起來就很酷，你覺得怎麼樣？”如果林蘭是好的人才，那他們就正好需要，不如是不好的人才，那就把她變好就行了。

林蘭偏頭沉思片刻，道：“你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巴頓拍了拍她的胳膊，很認真地提議：“你可以留在美國慢慢研究他們，當然，如果你能加入我們，會更方便你做深入研究。”

“研究，你把他們當小白鼠嗎，哈！”林蘭也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看着他道，“克林特，我真的沒想過留在美國，認識你們我很高興，這也許是我人生中一輩子也忘不了的體驗，但我愛我的國家。”

“真是太遺憾了，我希望離你回國的那一天能晚些到來，越晚越好。”史蒂夫今天的穿着，與那日在飛機上是一樣的，T恤下是難掩其壯碩的胸肌，他的步伐鏗鏘有力，面帶笑意地朝着林蘭的方向慢慢走來，“練槍的時間應該結束了，是不是該輪到我教她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