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臨析城近郊後山上有座雷氏的避暑別莊,當雷之亦問阮丹荷哪裏有較為隱密的地方可以教授她武功,不用擔心被撞見,阮丹荷便帶着雷之亦來到了避暑別莊附近的林子裏。
這裏有塊腹地,是阮丹荷無意間發現的,當雷之亦一問,她立刻想起了這裏。
雷之亦看着阮丹荷有模有樣地練着劍,她真的很努力學,資質也不錯,不過有部分殺傷力較強的劍招雷之亦只是含糊帶過,加上他就要離開此地,她應該成不了什麼氣候。
再說女子學了再強的武功也沒有幫助,萬一捲入了江湖事,對她來說也不是好事。
在習劍空檔,坐在大石上的雷之亦拍拍身旁的空位要阮丹荷坐下,接着他就躺下枕上她的腿闔目休息起來,這腿軟綿綿的,很好枕。
「三哥……」阮丹荷還想再說,但雷之亦看來十分疲憊,於是她沒再主動開口,只是靜靜的當雷之亦的枕頭。
最後,是雷之亦先開口,「小饅頭,你知道我總有一天是要離開的吧。」
「我知道。」
「整個天市院的人都巴不得我快些離開,你呢?」
「丹荷自是希望三哥留下來教我武功。」
阮丹荷沒告訴雷之亦,她有一個強項就是記性好,像他只在她面前把他的劍法全演練過一次,她就全部記住了。
「學個幾年,如果你資質好的話,就能把這套劍法學得透澈,學透澈了,就少有人能讓你吃虧,連你的大少爺都碰不了你。」
「他不是我的大少爺。」三哥在說什麼啊!用「你的」這個詞,聽起來好怪異。
是啊!雷之亦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阮丹荷才多大,雷以欽想要阮丹荷當通房丫頭也得再等個幾年。
「他現在可能真當你是妹妹,但他太執着,有一天會變。」
「三哥,我聽不懂。」
看她傻氣地眨着眼,雷之亦繼續道:「如果未來有一天,以欽說他要你呢?」
「丹荷不要當大少爺的人,要的話,丹荷要當三哥的人。」
她可真不吝於表達她的真心意啊!雷之亦被這樣一個小女娃表白,不禁坐起身揉了揉她的發頂,有些得意的笑了。
三哥連側面都那樣好看啊!
雷之亦軟下了語氣,苦口婆心的道:「當我的女人很苦的。」
阮丹荷不懂,什麼叫當他的女人?當他的女人又是什麼意思?她純粹只是想一直待在三哥的身邊,覺得這就是「當他的人」,但三哥口中那句「當我的女人」好像代表了不同的含意,是因為她年紀小,所以聽不懂嗎?
於是她納悶追問:「很苦?怎麼苦?」
她還想知道怎麼苦?難不成她還真執着了起來?雷之亦恫嚇她,「我是未來的天莊家主,你知道要做家主夫人有什麼條件嗎?」
「什麼條件?」怎麼又變成什麼夫人?「當他的人」就等於「當他的夫人」嗎?不過如果嫁給三哥,好像也不是很難接受的事……
「天莊家主之妻,得在背後刺上夫婿最愛的圖騰象徵自己永遠忠貞,我最愛荷,你耐得住把荷花紋在身上的痛嗎?」
「真的嗎?」她皺起眉頭,幹麼要把好好的女孩子身上弄出那種東西,女孩子不是冰肌玉骨的最美嗎?
當然是真的,只不過雷之亦是為了嚇她才故意說的。果不其然,見阮丹荷退縮了,他也不覺得可惜。「當然是真的,哪天你真願意把荷花紋在你身上,我就娶你。」
「那……反正我還小,不急嘛。」想到那個痛楚……她還是再等幾年吧。
「這麼快就放棄了,我好傷心啊。」
雷之亦故作痛心樣,實則是想逗弄這小女娃,果然惹得她也着急了。
「我沒放棄啊!我是說反正還要再等幾年,我才十歲,三哥如果說這時要娶我,不怕被當成染指女童的淫人嗎?」
說得還挺有道理的!雷之亦用力的揉了揉阮丹荷的頭,把她的發都弄亂了,惹得阮丹荷出聲抗議。
雷之亦樂得繼續捉弄阮丹荷,突聞箭矢破空而來,雷之亦出於本能反應,順手拿起阮丹荷習劍用的劣等劍勉強擊開直衝他而來的箭矢,這箭矢極重,與他手中的短劍相擊,短劍應聲而斷,但同時也擊斷了箭身,箭矢轉向一旁的阮丹荷,雷之亦發現已來不及,箭矢往她的心窩撞去。
所幸箭尖已被他擊偏了方向,但那箭矢依然像重物一般,這一擊,讓阮丹荷呼吸一窒昏了過去。
雷之亦抱起阮丹荷尋找可藏身之處,這裏是塊空地,暗處的人要伏擊太容易,他得先潛入山林中再尋處地方躲避,直到危險退去,或者是……天市院的人終於發現他們許久未歸,出來尋找他。
雷之亦潛逃了許久,終於看見不遠處有一處山洞,他躲了進去,才連忙探視懷中的阮丹荷。
她是無辜的,先是替他中了一次毒,如今又因為他遭受伏擊,他絕不能讓無辜受累的她有個萬一。
雷之亦放下阮丹荷,探她的鼻息,卻沒有意料中的溫度。
怎麼可能!箭矢並沒有傷到她,只是擊中她心口啊!莫非是這重重一擊讓她受了內傷,不能呼吸?
雷之亦彎下身子接近她,才聽出她的胸口有微弱的顫動,連呼吸也幾不可聞,他放平她,以口度氣,並間歇性的壓迫她的心口刺激心跳。
就在他打算再度進一口氣予阮丹荷時,她咳了起來,接着緩緩動了身子,撫向她胸前方才被箭矢擊中之處,卻因為摸着了雷之亦還放在她心口的手,不解的睜開了眼。
一睜眼,看見雷之亦近在咫尺的臉,兩人的唇雖然沒有貼合,但阮丹荷似乎還能感覺到他留下來的溫度。
「三哥……」阮丹荷看着眼前的男人,他離她好近,他的手還放在她的心口上,而他的唇……剛剛是不是碰了她的?
雷之亦不知道阮丹荷是害羞還是呼息不順而臉紅,如今他也沒有心思顧及這一點。「你還好吧,小饅頭?」
阮丹荷很想問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的心口這麼痛,可是她沒有力氣反應,最後只說出了一個字,「痛……」
「小饅頭,能呼吸嗎?」
阮丹荷每次吸吐一口氣都覺得疼痛,她越來越痛苦。
看來不能等了!雷之亦再度抱起阮丹荷,但她這樣呻吟怕會引來敵人。「小饅頭,你乖乖的不要出聲,我帶你回天市院。」
看雷之亦俐落的抱起自己,毫無阻礙,身上的劇痛讓阮丹荷求生似的攀住他,全然忘了他的雙眼不該如此清楚視物。「痛……我好痛……」
「小饅頭,我一定會帶你回天市院,忍着點。」
「三哥……我好痛……也好想睡……」
「不許睡!」
「可是……好想睡……吸氣好痛……不想吸氣……」
「不行!這一點點痛都承受不了,還想在背上紋身,當我的女人嗎?」
所以,紋身比這痛還痛啊!阮丹荷睜眼看着雷之亦的臉,心裏對他莫名的有着好感,似是讓她有了忍受痛楚的能力,「我會忍的……只要能當三哥的人……」
「我允許你成為我的人,所以不准你睡,要聽我的話!」
三公子允許她成為他的人耶……阮丹荷開心的笑了,她喜歡這張好看的臉,很喜歡……還有他的眼睛,是雙迷魂眼呢……
「只要在三哥身邊,我不怕。」
他能救她一次,就能救她第二次。「我會在你身邊。」
「三哥要說到做到喔!三哥就像天邊的鳳凰,我從沒想過自己能構得着……」
「在天上飛的鳳凰也得落地棲息,小饅頭,對你的承諾我說到做到,如果你醒來沒見到我,未來就算我飛得再高、飛得再遠,都會跌回你的身邊。」
她不想他發這麼重的誓,她只是想要一份保證而已……
當雷以欽發現了雷之亦及阮丹荷失蹤后,連忙派人上山搜尋,還拜託了城裏的獵戶,獵戶們聽到天市院的貴客失蹤了,再加上平常頗受天市院關照,連忙帶着獵狗加入了搜索的行列。
雷以欽先是拿來了雷之亦的物品,讓獵狗嗅聞雷之亦的氣味,接着便鬆開獵狗的項圈,任獵狗在山裏搜尋起來。
夜裏搜山不易,所以動物的本能勝過人類,當遠方傳來了獵狗的吠叫聲時,雷以欽立刻循聲而去。
直到他抵達獵狗尋找到目標的地點,看見一名一頭華髮卻身材健壯的老者正橫抱着阮丹荷。
「這娃兒是你們在找的人吧!」老者看着一旁不斷吠叫的獵狗一眼,一聲喝斥,狗兒乖乖的低叫幾聲便退到了眾人身旁。
雷以欽看見身上包裹着雷之亦外衣的阮丹荷,她臉色慘白,四周充斥着血腥味,他拉下雷之亦的外衣,看見了渾身是血的阮丹荷,「是的!我們在找她,老先生有見到三公子嗎?」
「三公子?我不識什麼三公子,只見到這娃兒,這娃兒本沒呼息,我以內力護住了她的心脈,應該能夠撐到你們送她下山找大夫。」
雷以欽接過了老者懷裏的阮丹荷,就見老者轉身要離去,開口喊住了他,「老先生,請問您家住何方,丹荷醒了后我會帶她上門謝恩。」
「這娃兒叫丹荷啊!放心,有緣會再見的,趕緊送她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