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沒想到阮丹荷沒放棄,再用簪子頂了頂他的手臂,「你不走我也不走,至少我遇到土狼還可以抵抗一下。」
真有土狼對他來說也不礙事,但這個小女娃真的待在這裏就是拖累他了。
「你既然出自天市院,卻不怕我?」莫非這小女娃有眼無珠,竟不知他就是天庄三公子雷之亦?
「你除了講話討人厭一點,有什麼地方讓人害怕的嗎?」
本來應該會激怒人稱小閻王的雷之亦的話,卻讓這個煞星大笑出來,如果有第三人看見這一幕,定會嚇得下巴掉了下來。
她雖然身為奴僕之女,就算有朝一日能飛上枝頭也只是眾奴之首的偽鳳凰,但她的語氣一點都不唯唯諾諾,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她還不知道他是誰。
無論如何,雷之亦突然覺得,這丫頭太討他喜歡了。
阮丹荷在心裏叨念着,不明白自己才十歲,為什麼會被列入在雷三公子挑選奴婢的名單里。
昨天雷三公子因為衣擺被潑了洗漱水就把水兒姊姊打殘了,由此可知去荷居服侍該有多嚇人。幸好她長得不高,躲在這些大姊姊們的身後,雷三公子應該看不見她。
荷居的院子裏,人數眾多卻靜默無聲,阮丹荷由人群的縫隙往前望去,只看見了一個身穿青衣的男子交疊着雙腿坐着,她看不見雷三公子的臉,聽說雷三公子十分英俊瀟洒,不知是怎麼個英俊模樣。
站在阮丹荷身後的兩名奴婢相視一眼,她們早看不慣大少爺疼愛阮丹荷的模樣,但阮丹荷還不是正式的天市院奴僕,找不到地方可以欺負她,所以她們騙她她也在三公子挑選的名單中,要讓她出糗。
兩人看阮丹荷探頭探腦的模樣,於是伸手一推,把她給推到了眾人面前。
雷之亦其實沒多大興趣再挑一個天市院的奴婢來服侍自己,他由天庄帶來的人伺候就已足夠,不過他帶來的人終究人生地不熟,他的院落里確實需要一個天市院的人來提點。
只是雷佟笙隨便找個人來便可,何必這麼大陣仗的把一大堆人送到荷居來讓他挑?
總不會是奴婢們一聽到要進荷居都嚇得哭天搶地不想來,讓雷佟笙不得不把挑人的難題丟給他吧!
就在此時,他聽見了一個甜甜的女娃聲音喊了聲,「哎喲!」雷之亦循聲望去,透過紗布一看,竟是昨天在山上遇見的小女娃。
雖然阮氏有資格來服侍他,但……她的年紀尚嫌太小吧!
雷之亦可是雙目清明的,他立刻發現有兩個奴婢偷偷掩嘴而笑,「在笑的那兩個,負責到荷居來做洒掃奴。」
誰?誰在笑?奴婢們面面相覷,但正在嘲笑阮丹荷的那兩個奴婢立時僵在原地。
江雁眉頭一緊,立刻出聲化解,「你們兩個笑得那麼大聲,是不把天庄三少爺放在眼裏嗎?」
兩名奴婢立刻跪地高呼不敢。
雷之亦最討厭這種使小手段的人,他既然已做了決定便不更改,結果兩名本可近身服侍主子的奴婢,一下子便被降級成了地位低下的洒掃奴。
雷之亦則站起身子走向還跌趴在地,但卻因為看清楚他是誰而傻愣在原地的阮丹荷。
江雁不明白這個圓滾滾的小女娃有什麼本事讓三少爺真的動怒,畢竟下人之間使絆子常見得很,身為主子無須為了下人出頭。
雷之亦紆尊降貴的彎下身子,對阮丹荷伸出了手,「自己扶住我,忘了我看不見嗎?」
阮丹荷雖然被嚇傻了,但人家雷三公子都要扶她了,她還愣在原地是不識抬舉,她連忙把手放上雷之亦的掌心,他的手很大、很暖,不像其他少爺一樣細皮嫩肉的,倒像大少爺一樣長了厚繭,大少爺說那是他練劍才會長繭,阮丹荷皺了皺眉……雷三公子騙她,他真的會武功!
「扶我回椅子旁。」
「是。」阮丹荷心中再腹誹他還是得照做,誰叫人家是主子,她是奴。
直至坐回椅子,雷之亦也沒放開她的手。這小女娃不是正式的奴僕,因為她的手雖然肥肥短短的,但摸起來十分舒服,不是常做事的手,「你叫什麼名字?」
「回三公子,奴婢名叫阮丹荷。」
聽到她的名字有個「荷」字,雷之亦覆蓋在紗佈下的雙眉挑起半邊。這個女娃居然名字之中有他最愛的荷字……可她一點都不符合「丹荷」這個名字。
此時,院落外有了騷動,是聽說阮丹荷被帶來荷居而趕來救她的雷以欽到了。
雷以欽初來乍到還沒看懂眼下情況,但見兩個奴婢跪在地上發抖,而雷之亦正牽着阮丹荷的手,他猜出了大概,阮丹荷會出現在這裏是那兩個奴婢使絆子。
看來雷之亦雖然瞎了,但心裏清明得很。
雷以欽看着阮丹荷乖順地讓雷之亦牽着手,有些意外,平常他若不小心碰着了阮丹荷,她可沒這麼乖順,說什麼阮嬸叫她要有分寸不能老是纏着他。
一院落的人見到雷以欽來便行禮,讓雷之亦知道了來人是誰。雷以欽居然此時才來見他?雷之亦玩味地看着雷以欽,這個雷以欽看來並不像其他天市院的少爺一樣對他奉承諂媚。
「三公子……」
「以欽,我們年紀相當,說來你還大了我兩歲,我們直呼名諱便可。你這樣風風火火的闖來我荷居,為了什麼事?」
雷以欽很意外,他知道他的弟弟們想和雷之亦稱兄道弟,皆被雷之亦狠狠的潑了冷水,怎麼現在他對自己這麼客氣?
雷之亦發現雷以欽一進荷居雙眼就死盯着他握着阮丹荷的手,一個弱冠之年的少爺及一個十歲女娃,到底能有什麼關係?
雷之亦捉弄的心思一起,他把玩着阮丹荷的手,邊道:「以欽,我要跟你討三個人,其中兩個……」意指那兩個跪着的奴婢,「我要討來掃地,這一個……就來貼身服侍我。」
雷以欽當然不能同意,他昨天才打殘了一個水兒,以阮丹荷自小被他寵壞的脾氣,不出三天可能就被雷之亦打死了。「之亦……丹荷她年紀尚輕,沒有能力服侍主子,不如我挑個伶俐點的……」
「我就要她。」雷之亦不容反駁,接着便對阮丹荷說:「以後你就叫小饅頭,我要叫你小饅頭。」
「我不要!」阮丹荷想也不想的喊出聲,整個院落都是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阮丹荷也發現自己的無禮,她怯懦地垂着頭,偷偷的抬眼看着雷之亦,「三公子……奴婢是說……奴婢的爹給奴婢取了那麼好聽的名字……」
「好了!這麼畏縮實在不像你,在我面前你無須以奴婢自稱,但我要叫你小饅頭,就這麼定了。」
阮丹荷咬着下唇,滿腹的委屈卻不敢開口,雷以欽還想開口勸阻,卻聽見雷之亦說——?
「我雷之亦要一個奴僕服侍,就這麼難嗎?」
雷以欽無可反對,天庄地位終究在天市院之上。
阮丹荷不知道她的處境該說幸或不幸。
有不少大姊姊羨慕她被三公子挑到身邊去服侍,說什麼三公子不但地位崇高,人也長得俊美,每天服侍他看了也賞心悅目。
有些大姊姊則是同情她,因為被打殘的水兒姊姊的模樣嚇壞了不少人,水兒姊姊的爹娘終日以淚洗面,聽說私下還做了三公子的草人詛咒他。
但阮丹荷倒沒有這麼深刻的喜惡,三公子曾對她說,就是因為她年紀小不會胡思亂想,才喜歡她服侍他,她雖聽不懂,但想至少三公子喜歡她,就不會隨意打殘她的腿吧!
三公子身分尊貴,卻不像其他少爺一樣,每回用膳非得擺了一桌子的菜肴才肯動筷,他每次都要人為他準備幾小碟菜,跟着一碗飯及一盅湯品以托盤送至他房中。
小心的端着午膳,阮丹荷走進荷居,她走得緩慢,三公子肯定有潔癖,她不能灑了湯。
上回她急急忙忙的灑了點湯在托盤上,本想反正三公子也看不見,沒想到三公子只低頭吃了一口,便說:「你當我是乞食野狗嗎?」
天地良心啊!她怎麼可能當三公子是野狗?她喂野狗吃飯是不給筷子的!
眼盲的人果然耳力好,她一推開房門,三公子就知道她來了,還抱怨道——?
「太慢了!」
阮丹荷一抬眼,登時被眼前的畫面所震撼,三名絕色女子衣裳不整也毫不羞恥,不住的以自己的身軀磨蹭着雷之亦乞求憐愛,還發出淫聲浪語。
她轉過身,在心裏念着,「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雖然三公子的衣着整齊,這綺麗的畫面好像與他無關一樣,但那三個青樓名妓的模樣,她這個十歲的小姑娘實在不應該看太多。
雷之亦也不想應付這三名青樓女,不過……要偽裝一個不學無術、遊戲人間的公子哥,這點逢場作戲是必要的。
「小饅頭?我問你話呢!怎麼來得這麼晚?」
「對不住,我怕湯灑了。」
小饅頭來了,雷之亦便有了更新奇的玩具,明明三名青樓名妓艷若桃李,但此時雷之亦全沒興趣了,現在他不想吃什麼桃李,偶爾,他想吃得油膩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