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廚房頂上的梁都着火了,隨時會有倒塌的可能。

「靜湖!你在嗎?!」他大喊。

這時,從水缸里探出一顆頭來,正是萬靜湖。看見他,她終於放心了,一鬆懈下來,就忍不住大哭。「望安哥哥,你去哪裏了?我找不到你,我以為你被火燒化了……」

望安衝過去,一把將她抱了出來,她全身濕漉渡的,不斷打着哆嗦,佈滿臉上的不知道是淚還是水,讓他看了好心疼。「傻瓜,我這麼大個人,怎麼可能化了?」

「我去你房裏找不到你,我以為……」萬靜湖撲進他懷裏,緊緊抱着他,想確定他還活得好好的。

「不怕,沒事,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他將她緊緊擅在懷裏,以自己的身體保護着她。

一轉身,頂上一根着火的梁突然應聲一斷。

避無可避,望安急忙拱起身子,將萬靜湖密密實實的護在他用身體搭起的屏障里。

梁墜下,重壓在他身上,在失去意識前,他溫柔的對她說:「靜湖,不怕……」

萬靜湖幽幽轉醒,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多彩庄的芸兒姑娘,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芸……芸兒姑娘?」

「萬姑娘,你可醒了。」芸兒起身。「我去跟萬大夫說一聲。」

「芸兒姑娘……」萬靜湖喚住她,一臉困惑地問道:「我……我在哪裏?」

「這兒是染坊,萬家的宅子燒光了,樂夫人便請萬大夫到染坊暫住。」

萬之濤在多年前曾將在鬼門關前徘徊的樂夫人救回,對她有救命之恩,知曉萬家遭遇這樣的意外,樂夫人第一時間便出手相助,將染坊旁的空房子借給萬家暫時安頓。

「我爺爺,還有……」萬靜湖想起失去意識前的事,想起爺爺說要去替石夫人扎針,想起那場突如其來的惡火,想起望安溫柔的對她說「靜湖,不怕」,她在這兒,那望安呢?她一把拉住芸兒的手,急切的問道:「望安哥哥呢?他在哪裏?他在哪裏?」

芸兒連忙安慰,「他沒事,不過受了點傷,萬大夫正在隔壁房間替他上藥。」

萬靜湖立刻跳下床,光着腳丫子衝出房外。

芸兒攔不住她,只能快步跟上。

萬靜湖實在太擔心了,急得連敲門或打聲招呼都沒有,便推開了隔壁房門——

望安光着上身趴在床上,萬之濤已上完治療燙傷的膏藥,正在為他覆上乾淨的布巾。

萬靜湖幾個大步奔向床邊,蹲在床沿,一張臉直往望安的面前湊。她摸摸他的臉,是溫熱的,是真的,她憂急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潸然落下。「望安哥哥,你沒事,你沒事,太好了……」說著,她掩臉哭了起來。

她的反應,萬之濤跟望安看在眼裏,各有想法。

方才替望安上藥的時候,萬之濤從他口中得知他其實已經留了信要離開,若不是萬家突發大火,他不會趕回來。

萬之濤一直希望他能離開,卻也慶幸孫女身陷險境之時有他在。

看孫女又哭又笑的激動模樣,萬之濤明白她對望安的感情有多深,若是望安真的離開,恐怕他從此再也看不見她的笑容了,然而孫女對望安的感情越深,他就越為難。

「靜湖,望安背上是燒傷了,不過會好的,別擔心。」萬之濤安慰道。

「爺爺,是真的嗎?」萬靜湖噙着淚問道。

萬之濤好笑的反問,「怎麼,你還不相信爺爺的醫術呀?」

「不不不,」她用力搖搖頭。「我信,爺爺的醫術是最棒的!」

萬之濤疼寵的一笑。「你跟望安說說話,爺爺先出去了。」說完,他整理好藥箱,跟芸兒一起走了出去。

他們一走,萬靜湖立刻靠在床邊,兩隻眼睛眨都不眨的直瞅着望安。「望安哥哥,疼嗎?」

「不疼。」望安回以安撫的微笑。

她這憂急不舍的反應,讓他真真切切感受到她對他的在乎和情意,而他也因為這場意外,更加確定對她的情感。

當他發現她受困火場時,他的心又急又驚,他好怕……會失去她。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如此明確的恐懼,他一直是個無所畏懼的人,即便是被不知名的黑衣人追殺、生命受威脅時,他都不曾如此恐懼。

是的,他恢復記憶了。

在他醒來之後,曾經失去的記憶回到他腦子裏,十分鮮明。他想,他從不曾失去那些記憶,只是將它們封存在腦海中的某個地方。

他不知道那些記憶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他想,也許是那根掉下來的梁喚醒了它們吧。

他名叫寸步天,是當今太子。父皇因病卧床已久,朝政一直由他暫時掌持,對於父皇的病,御醫束手無策。

一名告老還鄉的御醫告知他有一神醫,名叫萬之濤,此人醫術高明,能起死回生,但自從十幾年前那場西疆之戰後,便無人知其下落。他派人四處打聽,找到了好多萬之濤,可是深入調查之後,發現那些人都是打着他旗號、冒充他姓名的人。

終於,探子找到了在望春城的萬之濤,幾經明查暗訪,認為此人極可能就是神醫本人,於是他決定秘密出宮,前往望春城親訪,誠邀萬之濤進宮為父皇醫病。

為免風聲走漏,他只帶了近身侍衛元超,然後告知母妃,便悄悄出宮了。

從京城到望春城,只有一條路,而且必須先穿越郊山。

為了能在天亮前抵達望春城,他決定趕夜路穿越郊山,誰知一進郊山便遭到十多名黑衣人伏擊,他與元超走散了,還受到多名黑衣殺手追擊,身受十數刀,摔下山崖,掉進溪里,等他再醒來,已經在望春城的萬家了。

他出宮之事,只有母妃及元超知道,母妃是他的娘親,斷不可能殺害他,那麼……是元超嗎?

元超跟在他身邊已經十年了,雖是主從,卻有着兄弟般的情誼,他對元超自然有足夠的信任,才會讓元超陪着他出宮,難道元超無意中向誰泄露了他要秘密出宮之事?那麼他告訴了誰?抑或是……元超受誰收買指使,想趁他秘密出宮之際殺害他?

欲奪他性命的是某個人還是某些人?他或他們找尋過他的屍首以確定他是生是死嗎?若他們沒找到,是否會判定他沒死而繼續追殺他?

他們如今應該尚未發現他的下落,但……以後呢?望春城與京城雖然相距甚遠,卻是座繁榮的城,自各地而來的商隊也不少,京城那邊若有什麼風吹草動,這裏也是知道的。

可是這幾個月來,他不在宮裏,理當無人能掌理朝政,為何京城卻好似風平浪靜,恍若什麼事都不曾發生?

「望安哥哥?」見他不知在想什麼有些出神,萬靜湖疑惑的輕喚一聲。

寸步天回過神,凝視着眼淚未乾的她。

曾經,因着她的關係,他覺得就算一輩子都無法恢復記憶,從此待在望春城也無妨。可如今,他知道自己的身分,明白自己有着什麼責任,他不能待在這兒,他得回宮。但問題是,他不知道宮裏等着他的是什麼,他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辦法安然抵達京城。

「望安哥哥,你沒事吧?」她憂心的看着他。

他見她又落下淚來,內心有些紛亂。「我沒事。」

「望安哥哥,失火時我去你房間找你,可是你不在,你……你去哪兒了?」萬靜湖問道。

原來失火的第一時間她是去找他呀,看來她並沒發現他留在桌上的書信,不過這樣……也好。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寸步天找了個理由道:「後來豆子跑來拉我,我才知道家裏失火……」

「豆子很機靈,我就知道它能逃出去。」萬靜湖拍拍胸脯,笑道:「幸好寶寶去王大娘家給小妞配種,要是它在家,那可糟了。」

看她擔心他、擔心拘、擔心驢子,就是沒替自己擔心,他忍不住心生愛憐。

「房子燒了,你慌嗎?」

她想都不想就回道:「房子燒了可以再蓋,只要大家都平安,咱們在哪裏,哪裏就是家。」

咱們在哪裏,哪裏就是家,她口中的咱們,也算上他一份吧?可是他該怎麼告訴她,他再也不是她的望安,更不是能夠伴她安度此生的平凡人……

幾日後,寸步天背上的傷不那麼疼痛難耐了,他回到萬家宅子查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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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寶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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