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8 章
再是真愛,郡王妃對凌陽郡王也做出了義正言辭的拒絕。
正在守孝,她自然不可能叫齊涼與自己同房,只是作為一個皇家子弟,不同房還如何如何的辦法還是有不少的,明珠叫齊涼用這樣的手段折騰了兩天已經精疲力盡,再也撐不住了,斷然決絕之後便裝死,在齊涼遺憾的目光里縮成一團睡得可香了。
雖夫妻一體,不過還有一句古話,郡王妃深以為然。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呢。
後者不得不爬上了在屋裏給自己預備的另一張床上,遺憾地在小本子上默默畫下了三道杠兒,這才卷着被子抑鬱地睡了。
第二日,就在齊涼與明珠央磨的時候,就聽見外頭有人通傳。
恪王求見。
明珠對恪王沒有什麼興趣,又見齊涼的臉都黑了,便擺手叫人拒絕。
她話音才落,卻聽見外頭傳來了一個少年高聲的喝罵與吵嚷,她抬頭看去,就見一身孝衣的恪王橫衝直撞地往自己的方向來了。她皺了皺眉,壓住了起身就要抽恪王的齊涼,與他一同倒在軟榻上冷冷地看着迎面而來的漂亮的少年。
這少年眼眶通紅紅腫,顯然是哭得不知多厲害了,他人都消瘦了許多,容顏憔悴,彷彿很疲憊又帶着幾分厭倦。他衝到了明珠的面前,目光落在了眼前明珠與齊涼糾纏在一起的身上。
齊涼冷笑了一聲。
“你來做什麼。”該說的都說了,明珠就很不耐煩了。
這少年微微一頓,突然撲到了明珠的腳下,痛哭失聲!
明珠冷冷地看着這少年哭得渾身顫抖,聲音越來越大,越發不客氣地冷笑道,“怎麼著?良心上過不去了?”恪王這王八羔子坑了靖北侯稍帶了一個老太太一病沒了,確實該哭一哭。
“我不是,不是有意的!”恪王確實從失寵之後就有些偏激,但凡對他不起的人都要往死里整治,敦王是一個,靖北侯也是一個,可是他覺得自己再壞,對靖北侯府再沒有感情,也沒有冷血到逼死了老太太的份兒上。
從知道靖北侯奪爵老太太竟就因此沒了,他就日夜惶恐不安,心裏都是後悔與痛心,又恐宮裏的榮貴妃知道,已經在王府閉門,把自己折磨得幾乎沒有了人形。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他只想禍害靖北侯,叫他被治罪之後,把爵位轉移到別人頭上,叫靖北侯再也抖不起來威風。
可是他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會直接奪爵,從此靖北侯府煙消雲散。
也沒有想到……老太太竟然就這麼死了。
他在王府一個人日夜悔恨,再也忍不住衝到了明珠的面前,此時伏在地上,哭得渾身亂抖。
明珠安靜地看着他。
“既然已經做了,就沒有什麼後悔不後悔。”她淡淡地說道,“你當日陷害靖北侯,就已經該有最壞的結果的準備,頓時哭給誰看?老太太已經死了,你就算哭,莫非能把死人哭回來?一把後悔眼淚,就想得到諒解,這是白日做夢。”
她探身,看着眼睛裏血紅地仰頭看着自己的恪王,輕聲說道,“你這輩子都得記得,是你逼死了老太太。她那樣疼愛你,你卻把侯府送到死路上去,逼死她的,你是罪魁禍首!”
“啊!”恪王悲聲嘶喊了一聲,一拳砸在了地上。
“陛下什麼都知道,只是陛下沒有呵斥你,可是你也有臉還在陛下面前擺出天真無邪的樣子?”
見恪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有自殘的嫌疑,明珠卻並不覺得可憐他,仰頭倒在了齊涼的懷裏,冷漠地看着天上的浮雲輕聲說道,“你總覺得大伙兒都對不住你,可是你自己說,你對得住別人?!”她擺了擺手意興闌珊地說道,“也罷了,左右老太太已經沒了,你還是顧好自己個兒就是。”
“也不要再來我的面前。”她漠然地說道,“我看不起你。”
“珠珠!”
“靖北侯對不住榮貴妃,你大可抽他耳光,叫他滾蛋。”郡王妃就是這麼對待寧王夫妻的,此時便一臉冷淡地說道,“你擺着一張和氣的臉,卻陰謀暗算信任你的人,靖北侯死有餘辜,可是你做這些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別人?你痛快了,那些也對你好過的人,她們心裏怎麼辦?”她見恪王無言以對,只知道哭泣,垂目不耐地說道,“你哭到我的面前,難道我說一句原諒,你就能心安理得?”
太可笑了一些。
算盤也打得太好了一些。
恪王抹着眼睛聽着明珠的話,漂亮精緻的臉上,露出絕望來。
他此時,如何還能說出口,是他不忿靖北侯對明珠不敬,因此想要給她出口氣?
那樣的話,想必明珠聽見,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更不會相信……
“珠珠……”
“往後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也不必這樣喚我。”明珠也不看恪王,徑直說道,“你與我本沒有什麼瓜葛,你若想得開,尋自己真心喜歡的姑娘去,若想不開,也不要叫我看見礙眼,心裏不高興。”
她見恪王獃滯地看着自己,冷哼了一聲便揚聲叫侍衛們進來,指着恪王吩咐道,“帶他出去!”見恪王踉踉蹌蹌地起身,淚流滿面地看着自己,她並不覺得動容,冷淡地說道,“不必執着你得不到的,錯過了屬於自己的東西。”
她已經仁至義盡。
恪王突然捂着臉大笑了起來,他尖銳的屬於少年的清亮的笑聲在空中回蕩,卻叫人無端的心酸起來。
他一邊哭一邊笑着退後了兩步,看了明珠許久,又看向齊涼。
“你的運氣比我好。”他眼中帶了一些叫齊涼說不出的釋然與痛心,第一次正視了齊涼,之後就轉身失魂落魄地走了。
明珠還不知為何他會突然到了自己面前鬧出這一齣兒來,卻沒有想到不過三日,就有驚動京中的大事。
自然不是寧王府那點兒妻妾爭鋒寵妾滅妻的破事兒,而是恪王往御前請旨,遠駐清徐,永生不再回京。
這簡直就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本朝雖然有皇子往地方上去駐守,美其名曰說是就藩其實就是遠離上京自動退出了皇子的核心圈的前例,可是卻並不多見,蓋因都不是傻子,出京了那就是自動退出了皇子的爭奪一生甘於臣下,還無詔不能回京形同流放,畢竟上京才是勛貴宗室聚集,最風流奢華之處,地方上稱王稱霸,也不及在上京快活呀。
恪王雖然並不得皇帝寵愛,不過皇帝的皇子泰半都被厭棄,恪王若能使把勁兒,沒準兒還能上位呢。
這不是傻么。
更叫人驚訝的是,皇帝十分迅速地就允了,沒有一點的挽留。
他唯一對恪王還算仁慈的,就是允了恪王的摺子,帶生母榮貴妃一同前往清徐。
不過榮貴妃打從知道老太太死了,腦子就有點兒不清楚起來,說得不好聽一點兒,就是半瘋。
就算恪王帶她出京,她也依舊什麼都不明白了。
這也難怪皇帝會這樣大方,放了自己宮中妃嬪跟著兒子出了後宮了。
“朕想着,這宮裏本就人不少了,不如放出去,看不見為凈。”皇帝就與皇后輕聲說道。
恪王自己與他請求遠走,還是叫他很滿意的。
不然,他已經對恪王生出警惕之心,想着要貶貶他,壓住他的鋒芒了。
恪王的心機,也叫皇帝心裏發涼,他到了現在也沒想明白,怎麼恪王就突然幡然悔悟了。
“恪王既然有心,從前種種,陛下就算了罷。”作為嫡母,趕盡殺絕可不好,皇帝最近對皇后不錯,皇后地位穩固,自然不願自亂陣腳叫人揪出毛病來。
她笑了笑,見明珠正坐在自己的面前吃一碗清甜的燕窩,皺着眉頭彷彿是在吃藥一樣,便與明珠笑着說道,“聽說恪王跑帶你的面前哭去了?這孩子……”她嘆息了一聲,低聲說道,“那是他自己的母家,也是心狠了些。”
“靖北侯不能寬恕。”小心眼兒的明珠入宮就是為了這個。
她就擔心皇帝同情恪王,順手饒恕一下靖北侯。
皇帝才不傻呢,恪王是自己兒子,犯了錯饒恕一下並無不可,靖北侯算個屁啊,憑什麼饒恕呢?斷然笑道,“自然!”
“該流放了。”明珠聽說老太太過世的消息傳到靖北侯的耳朵里,這王八蛋沒有半分哀色,反而喜上眉梢,之後又痛哭失聲妄圖博取同情,想要皇帝看在他死了老娘,就寬恕他。
明珠被靖北侯噁心壞了。
“明日就叫人送他上路。”靖北侯流放西北,也不是享福去了,乃是做寒窯苦力去了,沒胳膊了有腿兒就行不是?皇帝心眼兒多小啊,肯定忘不了靖北侯,忙安慰明珠笑道,“珠珠真是挂念他。”
“他太噁心了。”明珠淡淡地說道。
一個人牽連一家子的能耐,也就這賤人才有了。
聽說顧家四姑娘明雲的婚事因靖北侯坎坷極了,稍好一點兒的人家兒誰肯與這樣的倒霉門第結親,親姐姐是國公夫人也不好使啊。連已經定親的三姑娘明柔,聽說定親的還是親表哥呢,如今那家裏也支支吾吾起來。
靖北侯夫人短短時間,頭髮愁白了大半。
“這樣噁心,可不能只噁心咱們自己。”齊涼突然在一旁不懷好意地與皇帝說道,“臨走前,送他去與庶女告個別,也是陛下仁慈。”
皇帝笑允。
第二日清晨,一臉期待庶女能救自己一命的靖北侯,看着眼前哭哭啼啼叫着“本側妃不屑與犯官為伍!”的庶女,表情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