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八十一章 撒嬌
容雪淮說過這句話后,彷彿怕自己後悔似的,飛快的接道:“卿卿,你想要和誰聊天?你大哥嗎?憑江月?還是沈徵他們?”
溫折當然不可能找齊氏兄弟二人聊天。對方雖然是真心關心自己,但畢竟關心則亂,他們行事容易激動。要是他們過來時發現自己有自由受限的痕迹,然後鬧將起來,結果未必會不堪設想,但總歸是慘不忍睹。
何況若要找齊氏兄弟,不知為何就有一種夫妻吵架回家找娘家撐腰的奇怪感覺……
但他也不是要找沈徵和裴阡陌。沈徵心眼比繩子還粗,滿眼裏除了一把刀再也裝不下別的,他想問的事找沈徵是沒用的;而裴阡陌的心靈未免太過敏感纖細了一點,何況他體質特殊,若要他來做這件事,得到的結論可能會出乎預料也說不定。
溫折想找蘇瀾。
蘇瀾這個人,膽大心細、恩怨分明,又兼以意志堅定。溫折和他只相處了很短的一段時間,但和他關係不錯。而同樣的,他從雪淮那裏聽到關於蘇瀾的評論也不差。
蘇瀾受過容雪淮的恩,又和溫折頗有幾分感同身受。他實在是個介於兩者之間,在兩方都有一定交情的人。
換而言之,蘇瀾雖然不會如同憑江月一樣讓雪淮感到親近放心,但也是是個不會讓雪淮繃緊神經的對象。
容雪淮為溫折吐出的名字訝異了片刻,他低聲道:“我以為你至少要見沈徵。好,我會告訴蘇瀾,讓他明天過來見你。”
拍板了解溫折一樁心事,容雪淮揚了揚眉:“卿卿現在可是如願了?”
“如願,如願。”溫折趕快去握容雪淮的手,然而他卻握了個空。
容雪淮收回上一刻還放在原處的手,慢條斯理道:“好,卿卿高興就好。只是我不開心了。”
溫折:“……”
聽到這話,溫折簡直懷疑自己在做夢。
他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耳朵,半天都不能消化這話的意思。
就算是滄海在他眼前瞬間化為沃土,高山於他視野里快速崩裂變為盆地,溫折的表情也不可能比現在更吃驚了。
一直以來,容雪淮在他的面前都極盡溫柔照顧,表達負面情緒時也儘可能的照應他的感情。他是溫折的引導者,是溫折的保護者。他比溫折年長,也永遠都願包容溫折的請求和感情。
溫折從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天,他會用一個甚至帶點輕鬆意味的口吻告訴自己,他不高興。
這一面本是他從不在溫折面前表現出來的。如果要溫折給容雪淮下一個定義,那最重要的兩個詞一定是“溫柔”和“強大”。
像他現在這種從未出現過的表現,已經近乎示弱了。
如此態度,這樣的語氣,簡直……
簡直是在撒嬌了。
要是過去有個人告訴他,容雪淮以後會和你小小的賭氣,看態度似乎還像是在撒嬌。溫折一定覺得他是瘋了,竟然會說這樣褻瀆容雪淮的話。
而現在的情況……果然還是他自己瘋了吧。
溫折獃獃的收回了手,毫不留情的擰了自己大腿一把。這疼得他嘶了一口氣,然而再抬起眼來,容雪淮還是那副有點小挑剔不滿的神情。
竟然不是夢嗎?
淡紅色慢慢浮上溫折的臉龐。他其實應該有點惶恐的,也應該趕快做出補救免得雪淮情況加重。但不知為何,那種覺得雪淮在這一刻分外的可愛,分外的讓他愛慕的心情久久揮之不去。
他更想抱住容雪淮,和他好好耳鬢廝磨一番。
“雪、雪淮……”溫折一張開口,覺得自己的舌頭都被這件事情弄的有點僵直,說話亦是結巴的:“我……”
在生活中的緊要關頭,溫折始終運氣很好,很容易就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這次也毫不例外,他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篤定的想法,如同主心骨一樣的為他指引了方向。
這個聲音說:“既然雪淮在生氣,那你就和他認個錯,好好哄哄他啊。既然你想抱住他,那你就去做啊!”
溫折頓時福至心靈,無師自通的走上前去拉住了容雪淮的手。這一次容雪淮沒有把手抽走,讓他握了個結實。溫折踮起腳來,細吻如蜻蜓點水一樣落在容雪淮的臉上:“雪淮,不要生氣了,我知道錯了,再不惹你生氣。再不亂說自己不高興,再不……”
容雪淮捏起溫折的下巴,把他拉的遠了點。他的手放在溫折的肩上,低頭抵住溫折的額頭:“這就認錯了,卿卿?你哪裏錯了,我怎麼不知道?”
從溫折的角度看過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煙花,這一刻的容雪淮竟然是似笑非笑的。
然而溫折能感覺到,對方的不爽,真的就只有一點點而已。
硬要溫折編出個合情合理承上啟下的錯誤來是有點難度,他想了想,乾脆道:“看到你生氣,還不能讓你開心,那就一定是我的錯了。”
容雪淮盯着溫折兩三彈指。
過了片刻后,他發出一串低笑:“卿卿,你可真是……唉,你還說我會說情話,你才很會講才對。這麼標準的討饒,還連帶着打趣我,你是怎麼講出來的?”
溫折無辜的看着他。他自然不知道,這樣“標準”的求情方式,在容雪淮曾經的故鄉,可以被一切因為女友為自己不知道的原因而生氣的男生講出來,簡直堪稱男朋友精品語錄。
被“男朋友”哄好的“女朋友”正了正色,輕聲道:“我不高興,是因為你拿我重視的東西來嚇唬我。”
溫折覺得自己真是冤枉極了。他現在對容雪淮極其小心,生怕哪裏觸到了他,讓他的心魔加重。要是容雪淮能變小,他恨不得把他天天捧在掌心裏,要什麼給什麼。就是要他的心,也可以當場剖胸切片,他又怎麼可能去威脅嚇唬他?
“不承認?”容雪淮稍稍用力,頂了頂溫折的額頭:“想要做什麼事為什麼不直接和我說呢?即使我不願意,我們也可以慢慢商量。偏偏要用你的情緒來做筏子,這麼重要的東西也是可以輕易拿出來做籌碼的嗎?卿卿,我最想要的,就是你永遠都快活。”
“我錯了,我錯了。”溫折連聲道:“我這次真的知道錯了,定不再犯。”
容雪淮悶笑了一聲,戲謔道:“晚啦。”
溫折咽了咽口水,連忙補救道:“那我賠罪。雪淮你不是想讓我快活嗎?那不如現在,我們就都好好……快活快活?”
容雪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
“膽子越來越大了,什麼話都敢說。”容雪淮笑道,俯身在溫折臉頰上輕咬了一下:“卿卿,你可真是吃定了我。”
既然話已經說口,不妨就直接說到底。溫折壓住心底的害羞之意,更為直接的伸手勾住了容雪淮的脖子:“那就公平一點。雪淮要不要也來吃吃我?”
下一刻,他被人橫抱起來,另一邊臉頰也被用同樣的力道和角度,輕輕的咬了一口。
容雪淮的舌尖掃過他的面頰,雙唇懸在他的耳朵附近,向溫折的耳蝸里吹了一小口氣,登時讓他整個身體都軟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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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溫折見到了蘇瀾。
蘇瀾顯然已經見識過容雪淮的發色和瞳色,面見溫折時的表情分外凝重。他坐下來喝了幾口茶水,沒有寒暄幾句就直奔主題:“花君他,沒有關係吧?”
溫折環着手中的茶盞:“我不會讓他有關係。”
蘇瀾若有所思的看着溫折,口吻十分謹慎的問道:“那你現在,有沒有什麼關係呢?”
“為什麼這麼問?”溫折遞過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雪淮和你說了什麼嗎?”
“不是。”蘇瀾搖了搖頭:“我對靈力環畢竟比較熟悉。在剛剛摘下靈力環的幾天裏,我們自身的靈氣會呈現出一種有規律性的紊亂。嗯,溫折,你的話,是只說給我聽嗎?”
這就是看出了溫折曾經被封鎖全身靈氣,猜測容雪淮的心魔可能會難為溫折,在委婉的詢問溫折是否隔牆有耳了。
“雪淮不會幹涉我們交談的。”溫折保證道:“至於靈力環,只是個意外而已,你不用擔心。我今天請你來,是想問問你知道的,關於最近的大事。以及拜託你一件事。”
“我只是個普通人,聽到的事和知道的事未必準確,甚至未必對你有用。”蘇瀾先聲明道:“我打打腹稿再和你說最近發生了生命。除此之外,溫折,你想讓我做的那件事是什麼?”
溫折用一種慎重的語氣道:“我想讓你穿着白衣,帶着斗笠,在鬧市上、人群里、山嶺中,你所能走到的地方都走一遍。我要知道,白衣和斗笠配合起來,為什麼格外好用。”
蘇瀾乍一聽的時候,幾乎以為溫折是在跟他打什麼暗語,或者是在開活躍氣氛的玩笑。
片刻之後他才反應過來:“這跟花君的心魔有關?”是不是太荒誕了一點?
“我不知道是否有關。但他曾經和我說這話時語氣不太對。”溫折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你心細,容易感受別人的情緒。我現在還不能單獨出門,所以這件事情還請拜託你了。”
這只是件小事,而且毫無風險,蘇瀾自然一口應下。
他又飲了一口茶水,慢慢道:“我同你說說最近發生的事情吧。第一件事不是很大,卻是發生在我和花君之間的,我也就說一下。不久前,他派人給我送來了一個半妖,要我好好照料……”
他話音未落,溫折就已瞪圓了眼睛。“半妖”和“不久前”兩個詞組飛快的讓他腦中靈光一閃,他疾聲道:“是不是一個背後負有白羽的青年半妖?他現在怎麼樣?”
“是。他當然是還在我那裏,過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