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所為

29.第二十九章 所為

容雪淮當然不會長久的作弄溫折。他雖然偶爾愛開個玩笑,但總是見好就收。眼看溫折神色窘迫,他就適時的轉移了話題。

伸手拿過捲軸,他問溫折:“你猜猜這是什麼?”

捲軸上能存靠的事物也就那麼幾樣,溫折索性貼着邊猜:“功法?書畫?地圖?”

“是地圖。”容雪淮含笑點頭:“你已經十八歲了。我和你說過吧,在我的家鄉,十八歲便算成年自立。成年禮上所贈的禮物各有其含義。若是鐘錶,就寓意希望此人日後將能掌握自己的時間:若是書本,就寄託着望對方學業進步的期冀。”

“今天我送你一副九州的地圖,只盼你來日修鍊有成,能有足夠的實力隨興而行,能有足夠的心性明達通拓,好將這些風景盡收眼底。”

一邊說著,容雪淮一一邊把地圖打開,那逼真而秀美的景色就盡呈在溫折眼前:“這幅地圖盡展九州的雄奇壯闊,內容詳實,資料可靠。你日後出門遊歷時恰能用到。”

這幅地圖被重新捲起放入匣子。溫折把匣子抱在懷裏,只覺得它的重量沉甸甸的,遠勝於地圖本該有的重量。

大概多出的那部分,就是花君的祝福和期望吧。

把花君的兩個禮物收起,溫折剛剛想回原地修鍊,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對了,花君……嗯,我明年,那個……”

“怎麼了?”看溫折言談變得有點猶疑,容雪淮問了一聲:“有什麼事嗎?還是我讓你為難了?慢慢說,不用緊張。”

“我明年過生辰的時候,能把日期改一下嗎?”

菡萏花君眨了眨眼,有些迷惑道:“為什麼要改生辰的日期?”

“您知道吧,我其實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我們的生日都是按照被聽梅閣撿到的日期來算的。但我總覺得,若說新生的話……大概要從遇到您的那天為準吧。”

“啊,是這樣。”容雪淮看着溫折,眼中的神色漸漸溫柔的如同春天的湖水。他伸手輕撫了溫折的發頂:“當然,當然可以。”

那手掌最終停在溫折的發旋上,掌心滾燙的溫度也從溫折的發間傳下來。容雪淮的聲音很低,低的讓耳目格外靈便的溫折都覺得好似錯覺:“我很感動,溫折……”

溫折突然覺得忸怩起來。就是剛剛被花君拿法寶打趣也沒有這麼害羞。這羞意卻並不在臉頰擴散,反而甜甜的鋪平在心底。

因這突如其來的羞澀的緣故,溫折匆忙的扯開了一個別的話題:“花君,我看剛剛那位憑江月先生,行事好像有些激動吧。”

容雪淮笑了笑,由着溫折的意思順着這件事說了下去:“他是凡人出身的弟子,早年又在百花書院進習過。而我在凡人出身的修士中還略有些薄名。”

百花書院溫折還是知道的。這是十二位花君共同出資出力建成的一個學院,專門用以招收凡人出身的子弟、散修,還有額外的班級可以收容其他宗門的弟子。但凡從書院畢業的學生,大多會加入十二位花君名下的勢力,便是其他宗門的子弟日後和他們相遇,也總有幾分同窗之情。

但在凡人那邊……

“百姓生活殊為不易。”容雪淮這樣解釋:“他們拖家帶口,往往一家有三四個孩子,卻限於官府重稅和氣候收成,貧困些的家庭全家竟無一套能穿的出的衣服。要是遇上連年災澇,餓殍遍野,流民命如草芥,一條人命的價值比不過一碗高粱面,就是易子而食都是常事。”

說到這裏,他彷彿痛心什麼一樣,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長嘆口氣:“他們之中,可還沒有雜交水稻、玉米、袁隆平啊。”

溫折眼神閃了閃,結合菡萏花君平日的作風,他自覺已經猜出了什麼:“花君,您莫非是……”

“嗯。”容雪淮點了點頭:“由我出資,為他們交了一部分的稅務,也建了些善堂書院。”

果然。溫折發覺自己竟然毫不意外:“您替那麼多百姓承擔了稅務?”

“這可不多。”容雪淮笑了一聲:“你還記得我給你那袋零花的靈石嗎?裏面大概有七八百枚下品靈石。這差不多便是我一年要為一個國家所交的稅務了。修真界和凡人那裏匯率相差真是極其懸殊。”

聽聞自己當初得到的竟然足以相匹一國之稅,溫折心底驚訝不由驚訝了片刻,又反應道:“靈石?他們凡人要靈石做什麼?”

“用處很多。”容雪淮解釋道:“靈石之所以成為修真界通用的貨幣,正是因為其中富有靈氣,可用作流通的一般等價物……也就是具有一定價值、被大眾認可流通、能用做支付手段、也能做貨物貯藏的物品。”

“而在凡間,靈石亦因其靈氣而有多種利用方法。譬如磨碎成粉用於製造戰甲兵器,這樣製作的戰甲兵器會更堅硬、更銳利。再比如用於餵養馬匹,若是用量適度,馬匹就將尤為神駿。如果把靈石灑入土地,此片土地將異常肥沃;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它能延長凡人的壽命。”

迎着溫折好奇的眼神,容雪淮詳細說明道:“靈石粉末是不能直接給凡人服用的。而凡間那些煉丹術士自有一套方法,能把它們變成可以入口延壽振神的丹藥。古往今來,肯為虛無縹緲的長生而投入大把人力物力財力者不勝枚舉。我這裏靈石通道一開,他們就有了實打實的延壽之法,更替他們安撫了百姓,也幫他們維持一片清明盛世。一舉多得,哪有君王會不答應?”

溫折唔了一聲,低頭想了想:“這樣做對您也有好處吧。”看剛剛那個憑江月就知道,容雪淮必然在凡人百姓中極有聲望。凡人出身的修士大概也會樂於投身於菡萏花君麾下。

“算是吧。”容雪淮笑了笑:“凡人出身的修士,大概有八成入我芙蓉榭。其實這倒不是我的主要目的,重要的是,能看千萬百姓衣暖食飽、安居樂業,我心甚慰啊。”

“有點奇怪啊。”溫折抬手摸了摸鼻尖:“以前那些大人們,從沒有人想過花對他們來講很少的一點靈石來做這種事嗎?”

容雪淮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我倒也想過這個問題。大概是修士出身之人,視凡人如螻蟻,也沒有多少來潛心研究凡間制度,不能貼切入手。而早年我未引入這個制度之前,凡人出身的修士也不大多。便是有了修為也是散修,自供尚有不足。有心幫忙的,又未必有很強的能力吧。”

更何況,萬事開頭難。在做這件事情的最開始,就連容雪淮自己都受到了各種能夠設想和不能設想的阻力。

他當時剛剛破淵而出、屠滅天魔門滿門不久。一時間正道魔道都是大驚大嘩,無不密切的關注着他的舉動——而就在那時,他自己的心理狀態完全不能稱得上健康。

在上官海棠和老牡丹花君的曲意照拂下,容雪淮非常艱難的組建了芙蓉榭的班底。在此期間又經歷了數次魔道的暗殺和正道忌憚顧慮的冷遇,使他的歷程顯得格外曲折艱難。

更別提他那時所用的軀體為冰火紅蓮新化,結合的還並不太好,多數時候都稍顯僵硬不自如。接二連三的暗殺推遲了他與自己新生軀體的磨合,一個剛剛組建的勢力又耗去他大量心血精力。

在這樣一種近乎四面楚歌的情況下,容雪淮於百忙中抽出手來對當時接連七年天災的凡間進行了救助。

於天下的黎民百姓,這是一項挽救了諸多生命的善舉;而於容雪淮自身來說,這也未嘗不是在一片焦頭爛額中,他對自己做出的點醒和救贖。

此事在一開始當然受到了相當大的阻力。不只是下屬對凡間了解不深而鬧出的笑話外,更有某幾個國家的皇帝太過貪婪自負而試圖鋌而走險、貪官污吏對商定條款中撥下的銀兩的層層盤剝、靈石與金銀的兌換制度壓根就沒什麼人嘗試過……

比起完全有前例可循的創建一個勢力之事,容雪淮在凡間做的事直接開了千年中的一道先河。一塊完全未被開拓的領域也許代表着莫大的收穫,但在那之前,更是代表着要遇到無數預料之外的困難。

定匯率、修條款、開善堂、收弟子,事情一樁樁一件件,說來簡單,可一旦涉及入此事的人數化為千萬之多,就連最基本的統計人數好像都顯得格外麻煩。

但容雪淮還是成功了。

芙蓉榭的勢力逐漸擴大,凡間的計劃也步上正軌,百花書院裏出現了不少從凡間帶來的具有修鍊天賦的孩子……

就在那一日,容雪淮和上官海棠一起飲酒言歡,上官海棠指着亭外的一株春風拂纓花笑道:“這花原本是子規那兒的名貴特產,我雖然要來一株,卻沒指望過能養得活。果然它到了我這沒幾天就全禿了,本來以為是糟蹋了東西。不想到了最後不但養活了,近來還開了花。”

此時亭外的一縷陽光正灑進酒杯里,映出淡紅的酒漿蓄着的滿滿暖意。容雪淮在微風中愜意的眯着眼:“太陽總會東升,春日總會再來,花落也總能重開。畢竟,一切都會慢慢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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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脈脈[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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