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二十一章
第六十九章
s市春天的陽光已經有些刺眼了,這些日子的氣溫彷彿一個不留神就能直接往夏天奔去。徐之南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頭頂的太陽,側頭對易西辭說道,“你不要怪楊律師,這件事情換成任何人,恐怕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前有警察法院,後有輿論壓力,中間又有說得通的證據鏈和殺人動機,除了儘快認罪,把人摘出來,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現在我跟他做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情。”當初楊律師要做的,是如何把影響降到最低,而現在她要做的,是如何把真兇找出來。就各自的目的而言,楊律師完成得比她好。畢竟,她依然沒有找到證據能指正真兇,或者說易西辭不是兇手。
他們才從楊律師的事務所里出來,易西辭一直沒有說話,臨走前楊律師對她說,“其實我覺得這件事情你應該向前看,人這一生有的時候需要的就是難得糊塗,過得太清楚分明,對自己並不好。”末了他又補充,“你要相信,當初但凡有一絲可能,你爸爸也不會同意你認罪的。”旁人不清楚,他不可能不清楚。但是沒辦法,那個時間點太敏感,甚至才開始的時候他們還以為是有人故意栽贓。但後來查下來才發現,應該是運氣不好撞上了。“如果真兇真的是江南北,也很難說她就撿了便宜。”後來她大學都沒能上,這些年又一指受她舅媽壓榨,沒文憑沒背景,連唯一逃開的機會都沒有,她的餘生永遠地陷在了那個泥潭當中,再難出來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易西辭笑了笑,轉過頭來對徐之南說道,“謝謝你。”
她搖了搖頭,“我沒幫上什麼忙。這些事情,你要是直接來問楊律師,他一樣會告訴你的。”徐之南微微整了整衣襟,“我先走了,有事情再聯繫。”
易西辭點了點頭,目送她朝着停車的地方行去。
見徐之南走了,簡方知對易西辭說道,“我們也走吧。”易西辭跟在他身後上了車,眼見着簡方知發動車子,易西辭卻對他說道,“先不急着回家,我要找喬燃問清楚。”不等簡方知回答,易西辭已經拿起電話給喬燃打了過去。
“喬燃嗎?你現在在哪裏?我有點兒事情要找你。”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易西辭說道,“那行,我在你家等你。”她掛了電話,對簡方知說道,“開車去我之前住的地方。”
她神情帶着幾分簡方知從未見過的嚴肅,莊嚴得好像一尊石像。簡方知有新勸她,卻也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勸她是勸不回來的,只能順着她的意思,朝她之前住的地方開去。
她搬出去之後,喬燃就住在那裏了,後來江南北也搬了進來。他們到的時候,江南北在家,門一打開,看到是易西辭和簡方知,她下意識地就要關門。然而易西辭卻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樣,腳一伸,把她攔住了。
易西辭大力將門一甩,直接衝進來。看她那副架勢,江南北嚇了一跳,連忙大聲叫道,“你們想幹什麼!”
“我等喬燃,不幹什麼,你放心。”她順勢坐到沙發上,也不理江南北,開始做自己的。
江南北看她進來之後果真什麼都不做,真的是一副等人的樣子,放心了不少,不過她一直都是識時務的,這個時候可不敢再去惹易西辭了,轉身過來就開始給喬燃打電話。
喬燃這段日子剛剛準備完考試,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聽到易西辭要去找他,連忙過來了。
他一進門,就看到易西辭坐在沙發上玩兒手機,簡方知在她旁邊,靠在沙發上一言不發。他瞄了兩人一眼,察覺到屋內氣氛有異,故作輕鬆地說道,“我說我在學校等你,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易西辭收了手機,“正好江南北也在這邊,我省得一個個地找你們,所以就叫一起來了。”她站起身來,走到喬燃面前,問他:“喬燃,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她面容沉肅,沒來由地看得人心中一沉。喬燃莫名覺得有些緊張,嗓子眼兒也發緊,想說話卻沒能說出口,只是點了點頭。
見他答應,旁邊的江南北想說話,卻被易西辭警告似地看了一眼。她轉過臉來,看着喬燃,“當年江南北舅舅被殺,兇手是江南北是不是?!”
她的話,像是一個炸雷一樣,砸得江南北和喬燃七葷八素,喬燃更是十分不相信地睜大了眼睛,一句話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她怎麼知道?如果不是簡方知一直讓她重新查這個案子,她恐怕要被蒙在鼓裏一輩子。江南北回過神來,連忙叫道,“易西辭你別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是殺人兇手?你想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做夢!”
易西辭理都不理她,逕自看着喬燃。如果說先前只是有三分懷疑,現在已經基本上已經有八分了。只等着喬燃一句話蓋棺定論,這件改變了她人生軌跡的事情,就會大白天下。
喬燃低下頭,避開易西辭的目光,看到他這樣子,易西辭那早就被他傷過一次又一次的心,還是免不了覺得涼。她臉上露出一個炎涼的笑容,像是希望再一次被人打破,“喬燃,當初你的一句證詞,讓我背負了這麼多年的殺人罪名,時至今日,你還要來毫無原則地維護她傷害我嗎?”
“這麼多年,我易西辭何嘗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就要這樣來傷害我?”
她眼睛裏有淚水,卻死死地含住不讓它們掉下來。喬燃抬頭,看了一眼易西辭,囁嚅道,“西辭......”他想伸手擦掉易西辭臉上的淚水,手舉到半空中卻又硬生生地放了下來,他低下頭,不敢看她,“事情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你再去翻開,又有什麼意義?”
“什麼意義?!”就這樣一句話將易西辭徹底點燃,她操起旁邊一個盤子猛地砸到地上,“我被人無緣無故地栽贓陷害這麼多年。我爸還因為這件事情死了,你說有什麼意義?我不過是想找出真相還自己一個清白,你說有什麼意義!”
她逼近喬燃,拳頭放在身側死死握住,彷彿不這樣,下一秒她的巴掌就要打在喬燃身上了。怒火像是在她背上生出了一雙翅膀,可以將他們一群人燒得屍骨無存。喬燃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過了半晌,才嘆了一聲,“西辭......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情再翻出來,對我們大家都無益處罷了。”
“這件事情,說到底我才是受害人。有沒有益處,輪不到別人講。”到了現在,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喬燃,我以前覺得你懦弱,搖擺不定,沒想到......你只是沒有把你的擔當給我罷了。”到底是曾經愛過的人,雖然早就知道他會維護江南北,但是看到他為了維護其他人不惜傷害自己,易西辭還是覺得胸口有團氣,讓她不能忍受。
她冷笑了一聲,“怪不得呢,我當初一回國,你就過來找我。你打算幹什麼?贖罪嗎?幫江南北贖的還是幫你自己?”易西辭猛地回頭,隨手操起旁邊的鞋架狠狠地砸在了電視機上面。那個老電視立刻支離破碎。“不要臉!”
“你們兩個都不要臉!喬燃,你以為你這樣我就能感激你忘了你跟江南北做的那些醜事嗎?你這樣做,無非是讓你自己良心得到安定罷了,於我而言卻毫無益處。不!”易西辭抬頭看他,“應該講,你在我跟江南北中間跳來跳去,再一次傷害了我。”
“還有你。”她轉過身,伸出手指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江南北的臉上,“你殺了人讓我給你頂包,這麼多年來還一直恨我,你有什麼資格恨我?如果不是你,我爸爸現在還在!你居然還要恨我?”她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話一樣,“江南北,養條毒蛇都沒你這麼狠!”
江南北“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對啊,我是比毒蛇狠,但那又怎麼樣呢?易西辭,你現在就算知道了人是我殺的,你又能把我怎麼樣呢?當初你能用正當防衛殺人,我怎麼不能用?你能安全脫身,我一樣也可以。況且,當初是你自己承認殺人的,又沒有人逼你,你現在就是把我送到jing察那裏,先要追究的,還是你妨礙公務的罪名吧?”
“無恥!”易西辭暴怒,衝上去仗着自己身高掐住江南北的脖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以為我不恨你嗎?易西辭,我比誰都恨你!”江南北嘶聲道,“這麼多年,喬燃就算跟我在一起,也無時無刻不想着你。你就像道鬼影子一樣,跟在我身邊。我原本擁有的就很少,只有喬燃,可是你還是要把他奪走。哪怕你結了婚,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了,他還是想着你!”
“易西辭你憑什麼你憑什麼你憑——什——么——”易西辭還沒有叫,江南北倒先叫出來了,“憑什麼你什麼都有我什麼都沒有?憑什麼你就能想搶我的東西就搶我的東西?就沖你搶了喬燃,我就不後悔當初拿你出來頂包!”
易西辭忍無可忍,鬆開掐住她脖子的手,狠狠地甩了江南北兩個耳光。她用的力氣很大,江南北嘴角出現了一絲血跡。她抬頭看向易西辭,桀桀怪笑,“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我要找你頂包嗎?沒什麼啊,就是你運氣不好,剛好碰上了。那隻能怪你倒霉,誰讓你家樹大招風呢?要是那個記者沒來,你不也什麼問題都沒有嗎?要是沒有那個記者捅出來,說不定你根本就不是‘殺人兇手’呢。你爸那麼神通廣大,當時那種情況下都能說你是正當防衛,讓你該上學上學,該出國出國,你是不是‘殺人兇手’,又有什麼關係?”
她眼底一片涼薄,“我早就知道你會沒事的,誰讓你有那樣一個爹呢?我要是有那麼一個爹,我不跟你一樣,什麼事情都沒有?那個記者不過是湊巧,活該你倒霉。你找我撒氣做什麼?你應該找那個記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