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打擊

喬鈺醒來的時候，習慣性地朝旁邊摸了一把，身邊並沒有那個人在，喬鈺立馬就清醒了。動了一下，渾身酸痛，這是劇烈運動的後遺症。昨夜的一切入潮水般地湧入喬鈺的大腦，臉，不可抑制地紅了。

好不容易等臉上的熱度降下去了一點，喬鈺掀開被子準備起床，入眼看到的卻是雙腕上淺淺還未完全消散的痕迹。

喬鈺收回自己的雙手，坐在床上一時沒有動彈。剛剛平復下去的心情又跌宕起來，昨晚自己是不是太放蕩了？可是他不後悔。

想起下班后發生的一切，即便過了一個晚上，喬鈺心中還是一陣揪心地疼痛。

自己最看重的，都要失去嗎？

之前是曹茂林，現在是嚴子青……

喬鈺赤果着在床上獃獃地坐了許久，直到涼意襲來，才趕忙拿過放在床頭的珊瑚絨睡袍套在身上。一邊往卧室外走，一邊喊着嚴子青的名字：“子青，子青？”

從主卧走到樓下，喬鈺一邊走着，一邊喊嚴子青，卻沒有聽到回應。

嚴子青不在家，這麼早去了哪兒呢？

喬鈺不由得想起來昨天的經歷，難道他家裏動作這麼快？

昨天下班時間，他跟領導彙報后離開單位，準備到村裏的公交站坐車。在單位前面的分岔路口轉彎處，一個打扮時尚的漂亮女孩子攔住了他：“喬鈺？！”

喬鈺吃了一驚，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人，他怎麼會那麼肯定地叫出自己的名字呢？

“你是？”喬鈺謹慎地反問。

“這裏說話可能不太方便，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對方說。

喬鈺看了對方一眼：“對不起，我還有事。”

即便沒事他也不會隨便應約一個不認識的人，即使對方很漂亮。不過對他一個0而言，漂亮也對他構不成半點吸引力。

說完喬鈺想繞過對方往前走，卻又被攔了下來。

“我是嚴子青的女朋友，喬先生會不會願意談談呢？”漂亮的女孩挑釁地問道。

喬鈺停下腳步，看着對方，認真地說：“子青沒有女朋友。”

“他是那麼跟你說的？果然富家子弟是靠不住的。”女孩子笑了笑，把手機地道喬鈺面前，“現在呢？想聊聊嗎？”

手機上是嚴子青跟這個女孩的合影，從圖像上來看，照片是自拍的，拿手機的人是嚴子青，面前的女孩跟他頭碰頭，還比了個兔子耳朵的手勢。

看來對方並不打算善罷甘休，喬鈺略一思索：“有話就在這裏說。”

他並不打斷跟面前這個明顯不懷好意的人有過多的糾纏。

“你單位可就在前面，你想讓你的同事看到？”女孩巧笑嫣然，很為他着想。

喬鈺的確不想被單位同時看到，妥協地點了點頭。

女孩笑了一下，帶他走近了隔壁一條巷子裏的糖水店，要了兩杯糖水，卻示意喬鈺付賬。

喬鈺付了賬：“有什麼話你快說。”

女孩看着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婷婷。嚴子青的女朋友，我們從大一就在一起，已經三年多了。”

喬鈺重複着之前那句話：“子青他沒有女朋友。”

“他是那麼跟你說的？果然富家子弟是靠不住的。”女孩子也笑着又重複之前說的話。

“你們不過是假扮的情侶，子青跟我說過。”嚴子青並不被對方的語言攻勢多嚇到。

“你相信？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在一起三年，你說這一切只是假扮的，你相信嗎？”李婷婷把自己的手機伸到喬鈺面前，手指在屏幕上不合適劃過，“你看看這些照片，假扮的情侶用得着這樣嗎？”

喬鈺的堅持被融化掉了一角。

不是他不信任嚴子青，而是手機上的照片太過溫馨，任誰見了也會覺得這是相愛的一對。

可是嚴子青明明說過他們是做戲罷了，被融化掉的一角又被喬鈺頑強地補上。

“我沒有興趣知道這些照片的拍攝過程。”喬鈺淡淡地說。

李婷婷的臉色變了變，旋即又笑了：“你可以不為自己着想，是不是也應該為嚴子青想想。他是什麼樣家庭的孩子，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你覺得他們家會接納你嗎？他的家庭絕對不可能讓你們這種行為給家族抹黑的。”

喬鈺也生氣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誰的父母可以同意自己的孩子同性戀？何況他們那樣的家庭，出了這樣的事，你覺得他們家族的臉面何存？或者你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想得到什麼好處？”李婷婷說道這裏，故意驚訝地挑了挑眉。

“我給他的也是真心，請不要侮辱我的感情！”喬鈺冷冷地說。

“那你敢讓他的家人知道你們這種關係嗎？”李婷婷掩嘴而笑，“你這麼相信你們的感情，為何不讓他的家人知道？到時候你看看子青是會維護你，還是會維護他家庭的名譽。”

喬鈺被這句話傷到了，他不敢讓嚴子青的家人知道他們之間真正的關係，即便嚴子青的長輩那麼喜歡他。也正因為如此，他更不敢面對嚴子青家人失望的眼神。

“你有想過你們的未來嗎？沒有吧。他年紀還小，只不過是一時意亂情迷罷了，你都工作的人了，別跟個孩子樣傻傻的拎不清。”

嚴子青大學還沒畢業，年紀還小這點喬鈺也是認同的，他也不知道走進社會後，面對的誘惑多了，嚴子青是否還能依舊如昔。

被說中心思的喬鈺有一點恍惚了。

李婷婷見喬鈺似乎有鬆動的意思，又火上加油：“一旦他家人知道了你們之間的關係，你想想，他的家人知道後會怎麼對付你？”

一句話又把喬鈺拉回了現實，自己怎麼一下子就感動了呢，這人不過是想讓自己知難而退。

喬鈺起身：“這也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我不覺得還有繼續聊下去的必要。”

說完轉身往店外走去。

原本以為有些說動對方了的李婷婷很是不甘地從後面追上來：“喬鈺，嚴子青愛的人是我，他只是一時暈了頭，你別執迷不悟害了他！你是gay，他不是！他的家族也不允許的，你們不可能有好結果的！”

已經走了兩步的喬鈺停下腳步，轉身上前一步，低頭看着李婷婷，冷冷地道：“只要不是子青讓我離開，我不會走。你那麼篤定子青愛的人是你，你讓他來跟我說！他讓我走，我便走，否則你說再多也沒用！”

說完喬鈺頭也不回地走了。

喬鈺的內心卻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平靜。

以前跟曹茂林在一起的時候，他很用心地規劃過未來，包括哪個時間段做什麼事情都有去想，甚至還準備了備用方案，依舊避免不了分手的結果。再度愛上嚴子青，對於未來，他卻並沒有真正往深處想過，或許說是刻意以不去想，更準確。

這樣，他起碼可以欺騙自己，這樣就是天長地久。

讓他自欺欺人的，是之前的失敗的經歷，或許嚴子青的家勢，或許兩者兼而有之。

可是李婷婷的出現打破了他長久以來營造的假象。嚴子青是可以愛女孩子的，他和曹茂林一樣，是不是總有一天都會離開他？

雖然嚴子青承諾過，可曹茂林也曾經曾諾過，結果呢，呵呵……

要是嚴子青不主動撩他，或許這分感情他就一直埋在心底了。獨自相思，不過一場暗戀。沒有得到就不存在失去，難過卻不傷痛。

等得到了再失去，結果就不再一樣了。

喬鈺不想那樣的痛苦再嘗一次。

但事情卻並沒有結束，走到村口的公交站附近的時候，他竟然遇到了嚴子青的一大家子人在與人聊天。父母和爺爺奶奶，還有童文文那個古靈精怪。

當時的情況看來，雙方在一起話家常。

喬鈺想不出什麼原因竟然會讓他們一家子在這樣的地方與人聊天，或許位居高位久了，也想接接地氣。

這個時候，喬鈺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嚴子青的家人。剛才聽了李婷婷一番話，現在的情緒很糟糕，他害怕自己不能控制情緒，也害怕李婷婷所言會成為現實。

但是正面碰上，已經和嚴子青父親的目光對上，還能假裝沒看到走開嗎？顯然不可能。

喬鈺這會萬分後悔，早知道打個的就好了。

嚴誠的目光看向他的時候，嚴子青奶奶的目光也掃了過來。奶奶趕忙朝他招手：“喬鈺？這麼晚了去哪裏呢？”

喬鈺只得硬着頭皮走過去：“爺爺奶奶好，叔叔阿姨好。”

奶奶高興地說：“好好好，都好。”

童文文不高興地扁起嘴巴：“喬鈺哥哥，你眼大漏神就看不見我嗎？”

喬鈺尷尬地笑了笑：“你，你好。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嚴子青這個比自己小的妹妹。要是比自己年紀大一點的，叫聲姐姐多好，可是比自己小，叫妹妹多彆扭啊，叫名字也覺得不太適宜。

“你叫別人都是爺爺奶奶、叔叔阿姨的，怎麼到我這兒就是你，你的了呢？”童文文故意發難。

“文文，別鬧。”童文文的媽媽不在，童蕙只得出面制止。童文文的鬧騰勁，她也是了解的。

喬鈺笑了笑：“阿姨，沒事兒。她跟我開玩笑呢。”

嚴爺爺的同事問：“這是誰家的孩子呀？是咱們那批海員幹部中誰家的孩子嗎？”

奶奶替爺爺回答了：“這是你侄兒單位的，是我小孫子的朋友，也算我們家半子。喬鈺，這是北方航海部的部長宋爺爺，跟我們家老頭子是校友兼同事。”

“宋爺爺好。”喬鈺乖巧地打招呼。心裏卻暗暗驚訝，又是一個和嚴爺爺相等級別的老頭兒啊，好厲害！

“好好好，小夥子好啊。”宋爺爺笑道，“挺俊的一小伙啊。怎麼回事兒？你們都倆孫子了，還要再認個大孫子呢？”

“沖他為我們子青做的，認下他這個大孫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奶奶看着喬鈺疼愛說。

的確，被他們那樣的家庭認為義子，的確是被人想都想不來的。

“哦——”宋爺爺恍然大悟，“是不是上次給子青擋了一棍子的那孩子？”

喬鈺很是驚訝，那事兒怎麼連完全不挨邊的人都知道啊？由此看來嚴子青的寶貝程度可想而知，嚴家的知名度可想而知。

意識到這一點，喬鈺的心中堅持的火花又暗淡了一點。

“說到你們家子青啊，那小鬼頭我可是好多年沒見了。小時候可機靈了，現在估摸着也跟這小夥子差不多大了吧？”宋爺爺問。

“可不是么，就跟這孩子差不多大，個兒也差不多高。”奶奶高興地說。

嚴誠卻給自己的兒子插刀：“那小兔崽子還跟小時候一樣搗蛋。他奶奶也還愛得跟眼珠子一樣。”

奶奶瞪了自家兒子一眼：“有你當爸的這樣說自己兒子的嗎？我小孫子那麼招人疼，我咋能不愛。”

宋爺爺也是一臉樂呵：“子青那孩子，調皮是調皮，確實招人喜歡。哎，對了，小鬼頭都這麼大了，有對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