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第一百二十九章
韓元蝶見狀,抿嘴笑,就不多勸了,話風一轉,就說起別的來了,顯見的那種心態十分明顯,這又不是我的事兒,我就幫忙而已,我急什麼呢?
她就只在那一日給這位衍聖公夫人丟下了一個種子罷了,餘下的就只管等着看。
不過自然有人看着她們的,過了些日子,洛三下了衙,特地到程府來給嫂子請安,便說:“嫂子叫我打發人看看衍聖公夫人的動向,這位夫人可不安靜,成天的往外跑呢,這才幾日呢,差不多兒的人家都去過了。”
“都是哪些人家呢?”韓元蝶笑問。
“倒是宗室的多,都是些數得着的人家。”洛三喝了半碗茶,抹抹嘴道:“什麼公主府,王府的,都去了個遍,光嫂子說的那個安泰公主府,她就去了三回。”
韓元蝶嘴角浮起一抹笑來,洛三又道:“我們還發現,衍聖公府的人,那位衍聖公夫人娘家的人,也似乎都在打聽安泰公主府的事呢。”
看來,這位衍聖公夫人十分心動啊。
韓元蝶聽洛三把這些日子衍聖公夫人去的人家都說了一回,又跟洛三說了接着看着他們家,便道:“你程哥新買了幾個莊子鋪子,我已經吩咐了,送進來的瓜果菜蔬都分些到走馬衚衕的宅子裏去,交給黃鸝,橫豎有人上灶的,倒比買的強,鋪子裏有酒,你們別成天喝就是了。還有呢……”
韓元蝶吩咐碧霞把那個包袱拿出來,一個藍色素麵杭綢的包袱,打開來是件深藍色緞麵糰花出狐狸風毛的襖兒:“我前兒在娘家,我娘給的,原是人家孝敬我們家老太太的,老太太沒穿過,收着也可惜。我就拿了來,你拿去,等天氣涼點兒給那家子老太太送去,也是給人家姑娘長臉。”
洛三已經定了親了,還是沈繁繁替他找的人家,姑娘也姓鄧,原是鄧家的旁枝,今年十六了,預備明年就成親,雖不是書香門第的姑娘,也算小康之家,姑娘的爹在順天府做着文書,在城外有幾畝地,城裏也有個小鋪子,加上鄧家照看,哥哥又在鄧家的商行里做着管事,一家子是很過得去的。
韓元蝶親自去給他看過的,姑娘雖不算頂美,也是秀氣面相,且說話柔聲細氣,認得幾個字,就定了下來。
這會兒叫韓元蝶一說,洛三居然還訕訕的不好意思,忙着道謝,只覺程哥這媳婦真是找的好,不僅對程哥體貼,對一眾兄弟們也都是頂好的。
韓元蝶把洛三打發走了也很滿意,待第二日程安瀾休沐,便把衍聖公府和任大姑娘的事跟程安瀾說,那會兒,程安瀾正在跟蕭文梁喝酒。
這兩人有一種奇怪的交情,平日裏倒也不見得常在一起,一個宗室,一個武將,好似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似的,可是每當蕭文梁覺得自己去哪都嫌煩的時候,就來找程安瀾喝酒。
不管蕭文梁帶來什麼好酒,程安瀾向來也只喝一口,他只負責倒酒和聽蕭文梁說話,偶爾點點頭,說個嗯字表示自己沒有睡着,蕭文梁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再大逆不道的話,也聽不到程安瀾一句規勸,每次都特別心安理得。
蕭文梁這次拿來的是一種果子酒,他說:“桃子酒,甜甜的不醉人。你多喝一杯!”
眼見的韓元蝶掀開帘子走進來,就笑道:“給圓圓也倒一杯?”
韓元蝶坐到程安瀾身邊去,點點頭:“我叫人給文哥做兩個新鮮菜色下酒,還有沈姐姐家糟的好鴨信,昨兒才給我送了一罈子來,我叫他們開封揀些來。”
蕭文梁還是很熟韓元蝶的交際圈子的,笑道:“鄧五又發財了,下手真是穩准狠。”
韓元蝶雖平日不大理這些,倒也知道,安王殿下出事,江蘇巡撫被斬,江南各地重新洗牌,雖然世家的勢力還是盤根錯節,不是那麼容易扳倒的,但機會也是不少,鄧家五爺,現在分了家,其實是大爺了,不過蕭文梁跟着他爹,還是習慣性的叫鄧五,早年就投資齊王殿下,如今自然算是一筆極其划算的投資了,很自然的,能在江南的事情上分一杯羹。
韓元蝶笑道:“是啊,沈姐姐也這樣說,而且說是姐夫下個月還要去一趟江南呢,有一筆大生意,要耽一年半載的,或許明年過年才回來,沈姐姐也要跟着姐夫去呢,哎呀我也好想去江南玩。”
“哦。”程安瀾點點頭說。
然後就沒下文了。
蕭文梁對程安瀾說:“說是去督造西北軍軍需,從武器到衣服都有,這可不是一筆小財呢!”
程安瀾又點點頭:“西北嚴寒,軍需跟上了,就不那麼苦了,以前若不是有近半數的兄弟連棉衣都穿不上,我也不至於總想着查這件事。”
“這次是齊王殿下的手筆了。”蕭文梁道:“我聽父王的意思,這件事辦完了,就算得有頭有尾,皇上怎麼著也要下封太子恩詔了,今後天下都是齊王殿下的,他定然是指望着西北軍好的,而且,四川那邊,齊王殿下親自舉薦了姚鎮去接任成都知府。”
姚鎮不是個出名的人物,但他的家族出名,他是敬國公的嫡幼子,安王妃的親弟弟,今年才二十三歲,沒有參加過科舉,也沒有在帝都的貴公子圈裏詩文唱和活動過,這樣的家世身份,卻在世家勛貴里毫無名聲。
蕭文梁笑了笑:“姚鎮可不簡單,你看看他的履歷就知道了,十六就跟着姚律出來了,七年換了七個地方,雖然職位都不算高,但每次都是升遷,這可是整個姚家都在給他鋪路呢,姚老將軍可是個老狐狸,姚家又已經有了姚律,姚鎮沒點兒本事能給鋪這樣的路?是以我父王說了,若是皇上俯允,今後西北軍需線只怕就能暢通無阻了,齊王殿下確實有魄力。”
二十三歲任一地知府,還是成都這樣的地方,確實魄力不小,何況姚家雖然不算是齊王殿下的死對頭,卻也不是自己人,能這樣用他,也因此可見齊王殿下的魄力了。
程安瀾想了一會兒,說:“齊王殿下又不會只推薦他一個人,還要看看再說了,且若是齊王殿下真做太子爺,用誰不是自己人呢?”
姚家對太子爺盡忠,那也就是忠君了。
一時幾個丫鬟捧了大食盒進來,除了一碟糟鴨信,還有胭脂魚,芥茉鴨掌,五香仔鴿,五彩火腿,香酥芝麻雞等下酒菜,另有四碟點心,四喜餃、糯米涼糕
、芸豆卷、水晶梅花包,炕上放了四方桌兒,擺的滿噹噹的。
還又提上來一小罈子酒。
韓元蝶親自給蕭文梁倒酒:“文哥試試我們家莊子上釀的酒可好不好。”
韓元蝶不信程安瀾沒酒量,她陪着蕭文梁喝了一杯,才道:“文哥可知道衍聖公夫人如今在給他們家大公子挑媳婦呢?”
“我自己的媳婦還沒着落,理他呢?”蕭文梁道。
程安瀾就哈哈的笑了一聲,換來蕭文梁一個眼刀。
“前兒我在她們家壽宴上,問她任大姑娘好不好,我看衍聖公夫人很喜歡她呢。”韓元蝶就說。
程安瀾立刻就明白了:“原來是這樣。”
蕭文梁看看程安瀾又看看韓元蝶,見他們說話如此默契十足,眉來眼去,突然之間意態不由蕭索,把杯子一推:“不喝了,回家去。”
程安瀾搔搔頭,韓元蝶道:“這還早着呢,文哥再喝兩杯,用了晚飯再走罷,喝醉了叫程安瀾送您回去。”
蕭文梁道:“算了,我回去陪我娘吃飯去,今兒父王也不在。不過你們小心着點兒,五殿下雖平日裏看着斯文,但性子孤拐着呢,那位大姑娘與他從小兒一起長大,情分不同尋常,你們去動她,不是件容易事兒。”
韓元蝶與他說實話:“雖說是咱們出的主意,可皇上是允了的,到時候諭旨賜婚,自與我們無涉,總不能怪到我們這裏來。”
蕭文梁這樣的人,只聽到這幾句,便大概明白了這裏頭的道理,顯然是這位任大姑娘露了馬腳,連皇上也知道了,皇上便是再寬厚,也定然不會選一個不安於室,會攛掇著兒子兄弟倪牆的媳婦,便道:“既如此,遠嫁倒也確實比留在帝都強些,不過小心無大事,那位五殿下孤拐起來,房子都能點火燒了,如今動了任大姑娘,誰知道他還會有什麼舉動呢?”
“燒房子是怎麼回事兒?”韓元蝶忙問。
“小時候的事兒了吧。”蕭文梁道:“這位五殿下從小兒沒有生母,跟前的人裏頭,有一個奶媽子特別得他的意,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大約是得罪了端妃娘娘,要打發出去,五殿下去求情,端妃娘娘不允,只當他小孩子,並不見他,只叫他明日再來。五殿下也不鬧,不聲不響回去親自提了一壺油來,把端妃娘娘當時住的臨玉殿給點着了,後來,五殿下被皇上賞了家法,端妃娘娘也降了級,還賜死了那奶媽子,那個時候,五殿下才七歲呢,如今連端妃娘娘都沒了好幾年了。”
還有這樣的事兒?韓元蝶目瞪口呆。這種事情,也就蕭文梁這種宗室子弟最清楚了,其實蕭文梁和五殿下的歲數也差不多兒。
蕭文梁說:“我是沒做過五殿下的伴讀,不過南平王叔家的小唯做過兩年,後來因守孝沒去了,他說脾氣倒不是不好,就是孤拐固執,順着他就還好,倒也不難伺候。”
“不過橫豎是皇上賜婚。”蕭文梁道:“他能怎麼樣呢?難道去把皇上的勤政殿給點了不成?哈哈哈。”
韓元蝶想想也是,既然皇上會賜婚,那還能怎麼樣呢?
她親自送蕭文梁出去,又拿了兩盒茶葉兩盒點心請蕭文梁帶給他娘嘗嘗,前兒東安郡王妃莫名其妙的打發人給她送了兩匹今年的新衣服料子,韓元蝶知道東安郡王妃不喜歡她,簡直受寵若驚,今兒也自然的就想到送點東西了。
過了三天,晚上韓又荷打發人給韓元蝶送信來,說是安泰長公主遞了牌子明天進宮給皇後娘娘請安,衍聖公夫人知道了,也遞了牌子,又打發人來回了韓又荷,所以韓又荷給韓元蝶送信兒,叫她明日一早跟她進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