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夢魘
“嚴格來說你確實是在做夢。”太白笑着說道:“只不過這個夢非常特殊,我們的夢被這座城市連接在了一起,從今以後你在現實世界睡着後會在這裏醒來,在這裏睡着後會在現實世界中醒來,也就是說,你不會再做別的夢了,和我們一樣,你的‘夢’被也困在了月城。”
周魚聽得直皺眉頭,在這樣的情況下,“彷彿是在做夢”這句話成了極大的諷刺,不等他整理好思緒,太白忽然也皺起了眉,消失在原地。
幾秒后,一個瘦削的人從外面走進來,頭髮篷亂,面色蒼白,黑眼圈濃重得像是戴着墨鏡,嘴唇烏黑,兩隻手的手指是長短不一的剪刀,動起來“嚓嚓”直響。
“剪刀手愛德華?”周魚有些吃驚,他倒是很希望能見到強尼·戴普本人,剪刀手的造型有點瘮人。
愛德華用獃滯的目光看着周魚,剪刀不停的開合,踩着小碎步慢慢靠近,抬手用刀尖指着周魚。
周魚不知道愛德華的意圖,這可能是要用刀尖來刺他,也可能是愛德華想要握手,就在這時,鐮刃又出現了,從愛德華的側邊揮過來,乾淨利落的砍下了它的腦袋。
和先前那隻怪物一樣,愛德華的脖子冒出黑煙,腦袋軲轆轆滾到周魚腳前,仍翻着眼睛看着他,滿頭亂髮詭異的動了起來。
周魚覺得毛骨悚然,退後兩步緊貼牆壁,想要向太白尋求幫助,可找不到她。
頭髮蠕動了一會,一大群細腳圓腹的黑色蜘蛛愛德華髮叢中鑽出來,順着它的臉爬到地上,像水一樣瀰漫開來,密密麻麻,把地面遮得嚴嚴實實,數量之多,絕不是一顆腦袋能夠裝下的。
周魚踮着腳尖移到牆角,拚命往後退,恨不得擠出條縫鑽出去。
另一種蜘蛛順着牆壁爬進來,數量不算多,只是一味的大,粗而長的腳上長滿了毛,周魚只覺得頭皮發麻,喉嚨里發出了“唔唔”的怪聲,用沙啞而尖銳的嗓音輕輕喊了聲“太白”,但沒能得到回應。
大蜘蛛接二連三的爬進房間,足有七八十隻,小蜘蛛已經近萬,地獄大概也就是這個樣子了,周魚竟懷念起先前那種壯漢般的怪物來。
小蜘蛛已經沒過了腳背,順着腳杆子往上爬,癢得鑽心;大蜘蛛爬到了臉旁,張開了又尖又長的螯肢,周魚偏頭着,五官自動歪到了臉的另一邊,完全不受大腦控制。
消失了好一會的太白終於出現了,就在屋子中心,手中的戰鐮鉤在天花板里,一隻手抓住鐮柄,整個吊在空中,另一隻手垂在身側,緊握拳頭,然後猛的張開。
一股很強的力道以她張開的手為中心,像衝擊波一樣向四周擴散開來,周魚覺得自己像是被一輛覆蓋著海綿的卡車狠狠撞了一下,全身關節都幾乎脫臼。
他還能承受,那些蜘蛛就沒那麼幸運了,它們的身體無法抵禦那股力道,所有蜘蛛無論大小都在同一時間被壓死,碎得滿地都是,每隻體內都有黑煙冒出,填滿了整個房間,緩緩消散。
破碎的蜘蛛屍體也在消失,儘管並不噁心,可太白仍不願碰到,她雙手握住鐮柄,倒轉身體踩在天花板上,拔出戰鐮一轉一擲,鐮刃“哧”的一聲釘進地,她在下落的同時轉身,腳尖在鐮柄上一點,竟瞬移到了門外,地上的戰鐮也隨之消失。
怪事連發,周魚沒有對太白的瞬移感到驚訝,只是看得心曠神怡、羨慕不已,他在房間最裏面,離門還有五六米的距離,只能咧着嘴、繃著臉,一步步跨到門外,再把粘在腳底的蜘蛛碎屍拍打幹凈。
二人都沒有說話,又往前跑了一陣,拐進另一間屋子。
“你用了四種特殊能力,沒錯吧?”一進門,周魚就迫不急待的問道。
“說說你看到了哪些。”太白仍坐在門口,微笑着問道。
周魚掰着手指頭算起來:“第一是隱身,剪刀手進來之前;第二是壓死蜘蛛那一招——我本來想說排氣的,但是對一個女同胞來說這個詞有點不禮貌;第三是瞬移;第四是那把大鐮刀,鐮刀會消失,你也不拿着去撿,說明隨時可以喚出來收回去,不是普通武器。”
太白笑着點了點頭:“不錯,觀察力強、邏輯縝密,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對異事物的接受程度,剛到月城的時候,很少有人能和你一樣冷靜。”
她目光深遠,似乎回憶起了自己當初來到月城時的情景。
周魚自嘲的笑了笑:“不冷靜才是正常反應,就像突然看見屍體,正常反應應該是嚇一跳,然後報警,冷靜的蹲着一旁研究屍體的人,要麼是兇手,要麼是變態。”
太白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沒錯,我剛才一共使用了四種能力,這些能力都是由‘夢符’賦予的,在夢裏,文字要麼扭曲變形看不懂,要麼是組合在一起沒有任何邏輯,夢符是唯一可以在夢裏使用的文字,一共二十個,能夠為我們提供二十種特殊的能力,剛才我使用的四種分別是可以原地隱身的【暗淡】、可以產生向外排斥力圈的【漣漪】、可以短距離瞬移的【縹緲】,以及可以幻化出自己特有武器的【青芒】,能力組合后還會出現新的變化,不過你現在了解夢符還早了點,不如先了解下月城?”
“好的,我現在求知慾空前高漲,一切聽你安排。”周魚盤膝坐在地上,表情很認真,像是測驗前聽老師講出師範圍的學生。
太白對他的態度很滿意,微笑着說道:“想了解月城,得先明白一個概念——零力,零力是夢裏、月城裏唯一存在的數值,零力越高,你的力量越大、速度越快、身體越結實、動作協調性越好、受傷后的傷愈速度越快,最重要的是能夠擁有的夢符數量越多。”
“零力……似乎很有深意。”周魚若有所思。
太白點了點頭:“‘零’一直是很特殊的存在,有獨特的哲學本義,在數學中是最重要的界限;讀音上,‘零’和‘靈’一樣,靈代表着思維與精神,與夢有關;零還包含着‘無’的意思——這個數值在現實世界中是不存在的;除了字義外,零的字形也很重要,上面的‘雨’就是月城的雨,下面的‘令’字稍稍變形就是一個大三角包着一個小三角,和月城的結構很像。”
周魚專心的聽着,他對感興趣的東西總是能高度、長時間集中注意力,但是對興趣不大的東西容易分心,因此上學時學習成績很不好。
“繼續說月城。”太白把垂到臉頰的頭髮別到耳朵後面:“月城是座正三角形的城市,城中心是那棟最高的正三稜柱建築,名為月柱,在月城裏有數不清的夢魘,每隻夢魘都曾出現在某個人的噩夢裏,所以每個人都能在月城裏找到自己最懼怕的東西,它們會被零力吸引,殺死遇到的人,因此月城裏沒有真正安全的地方,無論在哪裏都不能呆得太久。”
“不是可以隱身嗎?哦……隱身會消耗零力?”周魚的左手無名指輕輕勾動着,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回憶的時候則是右手無名指勾動。
太白點頭:“是的,零力最大值不會變,但我們的任何行動都會消耗零力,夢符會消耗較多的零力,只有零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們才能在這裏睡着,回到現實世界,還有,零力更像是食物的香味,隱身是沒用的,而且隱身時不能動,被夢魘找到時很容易陷入被動。”
“明白了,那月城外面是什麼地方?”周魚很好奇,城裏處處有危險,城外豈不是寸步難行?
“沒人知道。”太白站起來,手裏又出現了那把戰鐮,再次隱身,不過說話聲仍在繼續:“沒人能從月城出去,月城一共三面城牆、三扇城門,當你從一扇城門出去的時候,會隨機從另外兩扇城門中的一扇回到月城,翻牆也一樣,不僅如此,每穿過一次城門,遇到的夢魘都會更加強大,出城就沒有回頭路,你要麼被夢魘殺死,要麼回月柱,要麼消耗零力睡覺脫離月城。”
說著,她揮出戰鐮,刃尖刺進了門口一隻人型夢魘的胸口,用力一拉,拉出了一個極寬的傷口,又道:“如果你爬到牆頭,就能看到兩座月城,可是跳下去,只會回到你爬上來的那個位置。”
“真是……有趣。”周魚一時間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來,開始腦補:“出城的人會被隨機分配到另外兩扇門中的一扇,也就是說組隊出城的話,無論隊伍多龐大都有一分為二的可能,再加上夢魘變強,兩支隊伍不一定能順利匯合,繼續出城就會繼續被分化,人越來越少,夢魘越來越強,最終滅團……對了,你怎麼知道回到的是同一座月城?會不會是一模一樣的很多月城並在一起?參照物是什麼?”